第 16 章 終飼養

葉甜被凍了冰雕，佇立在容塵子臥房之外。清玄哭無淚，只得小聲求河蚌：「海皇陛下，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師姑給放了吧！」他和清素試遍了所有的法，但實力懸殊太大，即使知道解法也破不了。

那河蚌在邊上看著，一個勁地樂，葉甜氣得眼珠都瞪得快眶而出了！此時清玄求救，那河蚌俏地轉了個圈，裾飛揚：「放了也可以，讓給本座磕三個響頭，斟茶認錯！」

清玄哪裡敢說，這師姑也是個火脾氣，真要放了，雙方肯定還有一場好打！

見他猶豫，河蚌也就拂袖回了房：「把搬進來！」

清玄大喜：「陛下您答應放了我師姑了？」

河蚌以容塵子的一面權杖作扇子，自顧自地扇著涼風：「呸！天熱，把搬進來給本座降暑！」

……

下午，容塵子的臥房。河蚌悠然自得地吃著糕點。葉甜依舊是一坨冰塊，這麼熱的天，這冰卻化得極慢。整個清虛觀的弟子都在清玄的號召下聚了攏來，齊刷刷跪在房外，求把那坨冰塊化開。

這吃貨左手拿著一個炒米餅，右手握著一個棗泥月餅，兩腮鼓得像包子：「求也沒用，哼，臭容塵子說什麼閉關，憑什麼想見就能去見，我想見就不許？不放，就不放！」

清玄暗道師父避關可不就避你一個人麼？但話肯定是不敢說的，只得低聲下氣地求：「陛下，小道師姑有冒犯之，小道替師姑賠罪，待會讓清韻師弟給您做熊掌豆腐，您就大人不計……過，把小道師姑給放了吧？」

河蚌啃了一口炒米餅：「不放！給多吃的也不放！」見清玄一臉苦，這河蚌終於也開始講道理，「你別覺得本座不講道理呀，待會本座把給放了，肯定不能同本座甘休的。本座可不敢跟打。」

清素決定使用激將法：「莫非陛下不是葉甜師姑的對手？」

「就那點微末小技，」這河蚌哢嚓咬掉一口米餅，不屑一顧，「萬一本座一不小心把打死了……」

這話雖然自負，卻頗有幾分道理，清玄心下幾轉，終於下定決心：「清素，你照看師姑，我去稟告師父！」

清素攔住他：「師父正在閉關，不好吧？」

清玄一步也不停，師父，非是徒兒擾您靜修，徒兒實在是ＨＯＬＤ不住了呀……

容塵子出關之際，仍舊是冠肅然。清玄跪在地上，萬分無奈：「師父，徒兒實在不想擾您閉關，但是……」

容塵子擺擺手，神沉重：「無妄之災，如何怨你。起來吧。」

清玄隨他到達偏殿時，葉甜牌冰雕依舊毅立在門前，那河蚌在房裡狼吞虎嚥、胡吃海喝。見到容塵子，隻冷冷地哼了一聲。容塵子卻面微紅，清咳一聲命子弟取來黃邊紙、朱砂筆墨。

古來道教中人畫符規矩良多，大致需要沐浴更、祭神祝禱之類，但容塵子修為不同，程式也就大減。

一張火炎符他揮手而就，又引人三火歸一，破了葉甜上的凝冰。葉甜上的寒冰以極快的速度融化，容塵子卻毫不敢放鬆——他怕葉甜和大河蚌真的手。

待葉甜上的寒冰全部融化，他立刻攙了回房。葉甜百般不願，但被冰凍了那麼長時間，早已渾無力，只有上逞強：「師哥！這個妖到底是誰，幾時到的清虛觀？又怎麼會在你房裡？！你難道忘記師父他老人家的訓戒了嗎？」

容塵子輕聲歎氣：「這麼多問題，讓師哥先答哪個？你先歇著，晚些時候師哥再跟你解釋。」

他將葉甜扶回房裡，轉走，葉甜突然扯住他的袖角：「師哥，外面有人傳言……說你使用……」是個子，且又是自喻正派的修道者，這些話難免無法啟齒，問到這裡已是紅了臉，「使用雙修之法……」

容塵子現在是貓兒吃糍粑，不了爪爪，他渾是也說不清了，當下只得不置可否，淡然道：「算是吧。」

葉甜瞪大眼睛：「我不信！如果是二師兄我還相信，你我不信！！」

容塵子遞了汗巾給拭臉上的水跡：「小葉，別和一般計較，看在師哥的面子上。」

葉甜的眼中泛出約約的痛楚之：「師哥，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是你說要一心向道，盡斷兒私……」

容塵子打斷的話：「世事多變，無法預料。你一路趕來也累了，先歇著吧，師哥晚些時候過來看你。」

葉甜衝到他邊，然而從小深禮教，實在不敢逾越，只得在他面前站定：「師哥！那妖一見即非良善之輩，你的質本就容易吸引妖邪，你就不怕是別有居心……」

「先歇息吧。」容塵子語聲溫和，卻明顯不願再糾纏這個話題，他步出房門，輕聲叮囑。

再回到臥房時，那大河蚌已經吃飽了。清玄給的主餐本來就多，每日裡都將餵得飽飽的，是以點心也就隻吃了一半。容塵子將桌上的糕點全部收在食盒裡，自有弟子進來將食盒收去、把房中打掃乾淨。

待人都退了出去，容塵子這才在榻邊坐下來。河蚌人側臥，連瞅他一眼也不曾。

容塵子也不以為意，他閉關這幾日，原本散的元神竟然已經全部歸攏：「上次的事……是貧道不對。貧道閉關，也是希能靜下心仔細想想兩全之策。你畢竟是淩霞山一帶的海皇，如果你想要回海裡去，容塵子拼卻家命，也定然替你除掉作的祭司。」

大河蚌這才開始有了點興趣：「他在海裡面，法又屬水，你們道宗也只有倚仗避水珠下去，你一個人如何對付得了他和他的同黨？」

容塵子神堅決：「貧道碎骨，定然說到做到！」

大河蚌偏頭想了一陣：「海裡生活也無趣得，如是本座不願再回去呢？」

容塵子微微垂下眼瞼，面發紅，聲音低若蚊：「如是你不願再回海裡，貧道願……終飼養。」

大河蚌懶腰，黑如墨一般流淌：「終飼養是什麼意思？」

容塵子移開目：「就是終飼養的意思。」

大河蚌將頭擱在他膝上，他微微一怔，沒有避開。的長髮如同最潤的綢錦鍛，長長地鋪散開來，容塵子沒有正視，卻在凝神細聽的話。

大河蚌表面波瀾不驚，心下卻大為詫異——上次被他日了，雖然惱火卻也不算白費功夫。當時能覺到滲進他元神之間的雜質，將他一片清明、無懈可擊的魂識撕拉出一道缺口。如今他不過閉關數日，這道缺口竟然被完全修復。

道經《邱祖語錄》曾有雲：心能造形，心能留形，一念一為一劫，迷昧剎那萬劫，悟者萬劫剎那，心上本無歲月。

又有經雲君子寡則不役於，不役於人。只要他心上有這麼一個缺口，就如同堤有一孔，早晚能鑽出一個大。但如今他似乎已經將這個細微小孔給堵上了。

這是什麼功法？尼瑪，可不要白白被日了才好！

大河蚌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那就終照管吧，海裡無聊死了，還天天被海妖們煩著，還是在清虛觀裡安生。」

容塵子眼觀鼻、鼻觀心：「決定了？」

河蚌翻了個，態慵懶：「嗯！」

夜間，容塵子怕再和葉甜起爭執，命弟子將飯菜送到房裡。那大河蚌下午剛剛吃過，這會兒不是很，隻吃了七碗。趁吃飯，容塵子去看了看葉甜。葉甜本就無礙，休息了半個下午，也恢復了力，一見到他，仍然談起那個妖的事。

容塵子避而不談：「的事……師哥自有主張。師妹不必擔心了。」

他給葉甜開了副安神的方子，命清韻去煎藥，轉出了門。葉甜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那長蕭蕭、磊落坦的影仍一如時，只是他迷上了一個妖。

在門口一失神，就站了兩盞茶的功夫。容塵子早走得沒影了，倒是清韻端了剛煎好的藥盅進來。葉甜喝著藥，容塵子很細心，在裡面加了些甘草，那藥並不苦，心裡卻苦得反出了。

容塵子回到臥房，大河蚌已經用過了晚飯，弟子將房中都收拾乾淨了。暑氣還未完全褪去，上隻蓋著一層薄被。容塵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那被下的玲瓏段，他在榻上盤坐下，雙手掐了個指訣，呼吸吐納了許久，終於歇了燈燭。

當夜月明風清，院落裡依稀還有蟲鳴。河蚌不習慣這樣的黑暗，自從住到這裡之後，容塵子夜間都習慣點一盞壁燈：「你怎麼把燈滅了？」

容塵子不答話，輕輕握了的手，緩緩拉開上的薄被。大河蚌歪著頭看了他一陣，直到他覆在上，才反應過來——格老子的，還要再來啊？！

有些不樂意，委婉地提醒：「容塵子，我們那裡的河蚌都是一年才繁一次的。」

容塵子已經寬解帶，他隻著中，看上去卻形容坦，毫不猥瑣：「嗯。」

大河蚌扭了扭子，，真，仿佛給一碟蒜醋就能直接醼著吃了，容塵子卻只是開的下擺。這次他十分小心，但那河蚌還是有些張：「容塵子，換個地方吧，那裡疼！」

容塵子氣息不，神識清明：「無事，我會很輕。」

大河蚌將信將疑，那巨現的時候，抓住容塵子厚實的肩膀，覺得實在虧本，於是又想騙點吃的：「容塵子，還是很痛！」

這時候的容塵子總是格外大方，他劃破手腕，再度將傷摁在際。這河蚌食著他傷口的珠，那巨緩緩而，倒真是十分溫。

輕輕哼了一聲，容塵子呼吸極為和緩，半點念不起。這河蚌有點不明白：「老道士，你在幹嘛？」

容塵子雙肘撐著榻，語聲平和：「噓，莫出聲。」

河蚌又豈是這麼乖覺得，兩盤在他腰際，覺得他腕間的傷口有點凝住了，悄悄咬開一些。容塵子痛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夏末秋初的夜靜謐無聲，房中二人全然沒有_合的激烈，容塵子進出有度，氣息一直不，溫得讓大河蚌覺不到異樣。時間久了，河蚌就覺得有點無聊：「老道士，你為什麼不說話？」

容塵子神智清明，便緩緩給上課：「修行者視、氣、神為三寶，其中即指元。後天指濁。元由至清至靜而生，念一則化為濁。古來修習採戰之者多不懂此理，是以所採大多為濁。乃至大凡修習此法者皆帶邪之氣。唯有虛之極，靜之篤，所轉元方能有益無害。」

他字字冷靜，河蚌聽得直咂舌：「老道士，跟你做真長知識。」

容塵子啼笑皆非，良久方清咳一聲，略作謙虛：「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