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前言 楔子

宋建炎四年八月戊寅，高宗趙構下旨，以長公主之儀仗迎在三年前的「靖康之變」中隨徽宗趙佶、欽宗趙桓及數千宗室子、後宮嬪妃一起被俘北上的福帝姬回新都臨安皇宮。

朝散郎、蘄州知府甄采親自護送這位自金國逃歸的帝姬宮。當侍衛宮監層層地把福帝姬車輿已至皇城正門麗正門的消息傳到坐於正殿中等候的趙構耳中時，他幾乎是一躍而起，大步流星地走到殿外，朝宮院外福將來的方向去。

麗正門外，兩名宮走至福所乘的雲肩輿前，先一福行禮，再自兩側牽開緋羅門簾，又有兩名宮上前請安，並請端坐在屏夾幔中朱漆籐椅紅羅裀褥之上的帝姬下輿殿。

肩輿中的子輕輕款款地起，在宮的攙扶下移步下來，彎腰低首間頭上的九株首飾花所垂珠翠與兩鑲金博鬢及上所繫白玉雙佩撞有聲、玎珰作響。下輿時小心翼翼地略略拉起珠珞金帶的朱錦羅，出一點紋繡鞋，以足點地拾級而下。

扶的宮相視一眼，心下都微覺詫異：這位皇帝姬的雙足居然不是三寸金蓮，尺寸似乎要大許多，在緻的裝扮和高貴的氣度映襯下顯得並不和諧。

福甫下輿便有兩位人迎了過來，雙雙含笑欠問安。

們是趙構的嬪妃，婕妤張氏和才人吳氏，遵趙構旨守侯在麗正門以迎帝姬。

福還禮，再緩緩打量們，從們的服飾上猜出了們的份。在把目移至吳才人臉上時，忽然淺淺地笑了。

「嬰茀，」對吳才人說：「你我的皇嫂了。」

才人吳嬰茀面微微一紅，道：「我只是服侍家的才人罷了，家一直虛後位以待邢娘娘。」

福點點頭，不再說話，然後在尚宮引導和兩名嬪妃伴隨下向皇帝趙構所的文德殿走去。

趙構立於文德殿外，看著他妹妹福漸行漸近。這日天，不見，迎面吹來的風已滿含蕭瑟秋意，輕地行走在殿前正道上，袂輕揚，朱錦羅的影忽然顯得有點淒豔而奇異，宛如一朵自水中慢慢浮升上來綻放著的芙蓉。

終於走至他面前。看清面容後趙構暗暗長舒了口氣——那五與他記憶中的相符，是他的妹妹福帝姬。

福鄭重下拜，向皇帝哥哥行大禮。趙構馬上雙手相扶，道：「妹妹免禮。」

也並不寵若驚，只淡淡道：「謝家。」

的口吻和神與趙構預計的全然相異。趙構略一蹙眉，又溫言喚小字，對說：「瑗瑗，你可以像以前那樣稱呼朕的。」

福抬頭看他，片刻後輕吐出兩字：「九哥。」

的語調中沒有他期待的溫度。他有些失。再細看，發現的眼角眉梢銜著一種應與十八歲韶華全無干係的淡漠與幽涼。的形消瘦，皮囂張地蒼白著，並且拒絕心著上去的胭脂的侵染，使那層豔看上去像浮在純白瓷上的紅浮塵。

但是，在揮之不去的霾下，的麗仍與的憔悴一樣咄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