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宗趙構‧華花影 第六節 初吻

此後幾天，趙構頻頻艮岳，有時是去與趙桓商討國事，有時是探游幸其間的父皇與母親，但每次見他們之後並不像往常那樣馬上回王府，而是下意識地策馬或漫步於池畔，有意無意地長久徘徊於櫻花林下。

只是櫻花依舊，人面難覓。如此反覆數日，他察覺到心底的期待，卻有些厭惡自己的異樣緒，他一向認為自己跟父皇和大多數兄弟不同，不是個喜尋花問柳、輕易的人，何況，那只是個稚的小小孩。

無奈一天、兩天、三天……再未見到，他已無法控制浮上心頭的那一點點惆悵。

第六日中午，他又如往日那樣朝池走去，只作賞賞花、吹吹風的打算，所以當他意外地捕捉到的影時，不由地從眸到心境都明亮了起來。

這次只一人，獨自坐在櫻花深的鞦韆架上，穿著紅的春衫，輕微著鞦韆，幅度很小，像坐搖椅一般，微垂著頭，有點百無聊賴的樣子，緩緩足一點一點踢著地上的青草。那櫻花片片飄落在上頭上，也不以手去拂，漸漸積得多了，和的相融，遠遠去彷彿整個人都是由櫻花砌似的。

他輕快地走過去，悄悄繞到後，然後忽然手推了一下的鞦韆。鞦韆晃的幅度增大，令大吃一驚，忙雙手握鞦韆索，惶然轉頭來看。

看見是他，便驚喜而安心地笑了：「九殿下！」

不像普通宮那樣，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行禮請安，而是爛漫地笑著繼續穩坐在鞦韆上，毫沒有下來的意思。照理說應屬失禮行為，但這種態卻令趙構覺得很愉快。

趙構繼續一把把地推著盪鞦韆，微笑著問：「你什麼？」

笑答：「瑗瑗。就是指玉璧的那個『瑗』。」

「很好的名字。你服侍哪位娘娘？」

「嗯……我住在太上皇后宮裡。」

「哦？那你為什麼從龍德宮跑到這裡來玩？不怕被太上皇后發現麼？」

「怕呀！」灑落一串悅耳的笑聲：「我是跑出來的。」

聽答得如此天真坦率，趙構不大笑起來，加大了推鞦韆的力度，使越越高。

卻有點害怕，小臉煞白地抓住鞦韆索，道：「哎！太高了，如果掉下來我會摔傷的！」

趙構笑道：「無妨，掉下來我會接住。有我在這裡你怎麼會傷呢？」

便釋然一笑，仰首迎風，帶飄飖若仙。

瑗瑗著鞦韆，與趙構慢慢聊著天，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見遠有人走近，就有些驚慌地對趙構說：「那邊有人走過來了，你看看像是誰。」

趙構一看，故作大驚狀：「不好，是太上皇后！」

「哎呀哎呀，快放我下來！我們快逃吧！」瑗瑗大急，連聲催他拉穩鞦韆讓下來。

趙構忍不住哈哈大笑。其實他並不確定來人是太上皇后，不過是想惡作劇地嚇唬嚇唬罷了。但見如此驚慌，便一手拉住鞦韆架，一手攬住的腰，把抱了下來。

一著地便東張西想找躲藏的地方，最後指著一塊很大的太湖石說：「我們躲那後面罷。」也不等他回答就牽著子，搖搖擺擺地碎步跑了過去。

趙構看著的影，笑得下都快支撐不住。真是個可的小東西。這深宮裡的子，文靜順的他見得多了，像瑗瑗這般活潑純真的倒是很見。趙構一面想著一面緩步走去跟一起躲在太湖石後。

他們默默站了一會兒後，瑗瑗輕聲對他說：「你探頭看看走了沒。」

趙構看了看，說：「還沒走過來。」

瑗瑗發愁道：「唉，希別過來了，往別的方向走罷。我發現我很不善於跟人捉迷藏哎，每次躲著總會被找到……」

趙構勉強止住笑意，故意正問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瑗瑗搖頭道：「不知道。」

趙構說：「因為你捉迷藏很沒技巧，哪有躲著時還這麼多話的？你一出聲人家當然會發現了。」

瑗瑗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可是兩個人躲在一起要不說話很難呢。」

「我有辦法可以不讓你說話。」趙構凝視，目溫卻帶有一曖昧的笑意。

「那是什麼……」話沒說完，櫻已被他吻住。

一驚之下`微微一，他立即以手摟住，暫時停了停，觀察的表。

似乎並不厭惡他的舉，先是有點迷惘，然後眨了眨眼睛，低頭想了想，再盯著他的略帶研究意味地看著。這般模樣與其說是害不如說是好奇。

於是他放心地重又吻了下去。的口舌帶有自然的甜甜清香，吹氣如蘭。在他的刻意挑撥下漸漸猶豫著笨拙地回應著他。剛開始悄悄睜著眼看他的表，發現他一直閉著眼睛，琢磨著大概這種時候都是要閉眼的，便也合上了眼瞼。

過了許久他才放開，抬頭調整呼吸的頻率。然後低頭看看，又輕輕地擁懷。

默默地依偎在他`前，靜止片刻忽然問道：「太上皇后走了麼？」

趙構又幾乎大笑出聲，說：「你既然如此怕，我帶你去個找不到的地方可好？」

「好呀！」笑道，但轉瞬間雙眸又黯淡下來，說：「但我晚上還是要回去的。」

趙構點點頭，說：「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心想，即便你是太上皇后的宮我也要設法把你要了過來。也不再多話，牽著的手穿小路而行。

也不問他要帶去何，只一味無心無思地跟著他走。

他們穿行於樹影婆娑的林間，踏著鬆的松針分花拂柳而行。斑斕地灑在他們上，趙構不時側首看，只覺影中的生而輕靈，同時卻有點莫可名狀的飄渺意味，像是害怕突然幻化影，趙構更地握著的手，覺到了，轉頭看他，巧笑倩兮。

通過山路繞過流碧館、巢閣、揮雲廳，再越過漱玉軒、清斯閣，他們來到了萬竹蒼翠掩映下的一宮院，那是趙構在華宮中的小憩之所——蕭閒館。

這宮院只是供他白天在宮中休息所用，晚上是不能住在這裡的，因此沒安置什麼宮在服侍，只有兩個太監守門。現在是午間，那兩人正躲在門簷影下打瞌睡。

正準備牽進去，卻注意到移步間有叮噹聲頻頻響起，其實剛才已經聽見，可現在在這異常安靜的環境裡顯得尤其刺耳。他低頭去看，瑗瑗知道他的意圖，便輕輕抬起一支足讓他看穿的鞋。

那的三寸繡鞋後跟上居然著幾個小巧的銀鈴。

和人一樣可的鞋。趙構一笑，臂一下把攔腰抱起——雖說只是個小宮，但被人看見他在宮中帶室總是不好的，他不想任叮叮噹噹地走著驚醒那兩個太監，故此決定抱進去。

表現得很順，並沒有任何不悅和反抗的意思。進館中，他把放在了書房裡的貴妃榻上。

似乎本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依然好奇地睜大眼睛觀察他的一舉一。

見如此純真無辜的模樣，趙構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很卑鄙，像是刻意騙似的。不過又想，這有什麼所謂呢，他很喜歡，他從沒如此得到過一個子如今日這般強烈，是宮，自己完全可以去跟太上皇后要求，納為側妃的。

所以他俯又開始吻。這對而言大概是個新發現的遊戲，所以帶著練習式的興趣不反對這樣的接。然後，他悄然解開了的帶，拉開的領，自脖子上一路吻下去。

有點驚訝地發現，姣好的左上方有一粒豔紅的胭脂痣，現於雪之上，像一顆落在白玉上的紅寶石。

他很喜歡這點突然出現的裝飾，低頭去吻，作很輕，卻似忽然到，「噗嗤」地輕笑出聲，掙紮著起來，然後，他聽見說：「不要，九哥，我是福！」

他驚愕得無以復加，怔怔盯了半晌才問：「你說什麼？」

於是，清楚地答道：「九哥，我是福，你的二十妹。」

他被激起的慾完全湮滅，一下坍坐在地上，臉刷地紅了，又又惱。

而居然還不知輕重地笑著，好似本不知道險些他做下那麼可怕的有悖倫常的事。他看著的笑，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把捉起來打一頓屁的衝，幾乎是惡狠狠地問道：「我問你什麼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很認真地回答說：「你是問我什麼，又不是問我是哪位帝姬。」

他有點啼笑皆非，道：「前幾天看見你穿的是宮的服，我怎麼會知道你是帝姬？」

又格格地笑了，說：「穿那樣容易矇混著跑出來玩呀，要是穿平常我自己的服，就算跑出來了也會很容易被人發現抓回去。」

他搖頭道：「這兩次你都完全可以告訴我你的份，但你稱呼我為殿下，分明是故意想瞞。為什麼？」

「這是因為，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是九哥的妹妹九哥會怎樣待我。」一邊整理服一邊微笑道：「九哥你知不知道，自從你揚眉吐氣地傲視敵酋平安歸來後，宮中的孩都很喜歡你呢。喜兒和嬰茀都不喜歡我那狀元哥哥了，天在我面前說你怎麼怎麼好……」

說的狀元哥哥是指的同母哥哥，趙佶第三子鄆王楷，能詩擅畫，文才在趙佶所有皇子中最為出眾，還曾在政和八年的科舉考試中考中過狀元，後來趙佶覺得應該避嫌，才命人另取他人為頭名。因相貌英俊又有翩翩風度，他一向是宮們慕的對象。

趙構沒好氣地再問：「喜兒和嬰茀又是誰？」

福說：「是服侍我的宮啊……嬰茀你見過的，就是上次跟我踢毽子的那個孩。」

「好了，我送你回去罷。」他鬱悶之極，也不想聽繼續說的宮們的事，見理好了服便想立即送走。

出了門，本想像進來時那樣抱，可最後還是生生地回了手，轉而低頭兩下扯掉了鞋上的鈴鐺，然後牽著的袖領出去。蹙蹙眉，有些不滿他這略顯暴的行為，但見他臉發青，極為難看，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吐了吐舌頭。

送至龍德宮寢宮後門前，依然笑笑地向他道別：「九哥再見。」

他只「唔」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

便朝門走去，他忽然想起一事，馬上住了。

見回頭，他卻又躊躇了，猶豫良久才走到邊輕聲說：「今天的事不要告訴別人。」

點頭道：「當然，我知道這是。」

見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宮門，趙構心底五味雜陳，無奈嘆息，掉頭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