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吳妃嬰茀‧鼙鼓驚夢 第八節 蘭萱

趙桓繼位後立即論功行賞，以耿南仲僉書樞院事，以吳敏知樞院事，升李綱為尚書右丞，李邦彥則升為太宰兼門下侍郎。而曾有擁立鄆王之意的大臣均自知大禍臨頭，惶惶不可終日，大多俯首低頭不敢再發一言，只有梁師極力為自己辯解，稱趙桓得以順利繼位自己也有功：「太上之志，我實之；吳敏之策，我實授之；定策之功，我實有之。」

不滿臣橫行已久的大臣士人亦看出這是個鋤良機，太學生陳東等人很快上書，乞誅蔡京、王黼、貫、梁師、李彥、硃勔等六賊，趙桓雖未立即答應，卻也藉機將報復的矛頭對準了鄆王一派的人。先後貶放王黼、蔡攸、李彥、貫等人，隨即將他們賜死或死。趙桓起初因念及梁師對己的「舊恩」，便在令趙佶寵 宦都隨趙佶居於龍德宮的況下，獨留梁師在邊服侍，但後來得知真相後也下詔將其貶為彰化軍節度副使，梁師奉命上任，行至中途被府吏縊殺於八角鎮。

對父皇趙佶趙桓則先上尊號，稱其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再請其移居龍德宮。當趙佶從旨離開中出居龍德宮時，百臣皆慟哭不已，趙佶見狀一時悲從心起便淚落不止，眾人執手相看淚眼，景淒涼無限。

自然，趙楷，趙桓是不會忘記的。

即位第二天，趙桓即把趙楷召來，和悅地對他說：「朕記得三弟以前向朕抱怨過，說皇城司事務繁多，三弟不堪其憂，頗為勞累。不知不覺三弟其所累已將有十年，朕於心不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想為三弟免去皇城司之職，以後三弟就安心在府中詩作畫，你看可好？」

趙楷漠然答道：「一切由陛下決定，臣遵旨便是。」

趙桓立即對守侯在一側的學士承旨說：「為朕草詔：以鄆王楷管皇城司歲久，聽免職事。」

隨後又對趙楷笑道：「三弟放心，朕最顧兄弟誼，過幾日朕改封你為翔彰德軍節度使、翔牧兼相州牧，俸祿封秩都有所增加，此後地位及生活用度都不會比父皇在位時差。」

翔彰德軍節度使與翔牧兼相州牧都是兩個虛職，實際並無任何實權，這意味著從此趙楷再不能涉及政事兵權。趙楷聞言角略一挑，算是笑了笑，道：「多謝陛下，微臣激涕零。」

趙桓微笑著走下座，走至趙楷面前，親切地拍拍他的肩，神十分誠懇：「我們是兄弟，何必那麼客氣！」

這場變故之後，趙楷一連數日不曾進宮，終日自鎖於王府中閉門不出，福與嬰茀再不見他前來教們寫字作詩。

某日福悵然朝門外了許久後，對嬰茀說：「你說是不是大哥不讓楷哥哥宮呢？」

嬰茀忙道：「帝姬切勿如此說。鄆王殿下想是心不太好，暫時不想出門，跟皇上應該沒有關係的。」

福嘆嘆氣道：「是呀，楷哥哥現在一定很不開心……我寫封信勸勸他罷。」

於是跑進書房，很快寫了封信，待字跡干後折信封封好， 給嬰茀說：「你送到鄆王府去罷，一定要親自 給楷哥哥，再跟他說我很想念他，請他還像以前那樣經常來看我。」

「我？」嬰茀一驚，道：「帝姬還是遣別人去罷……」

「還是你去好。」福一笑，側首在嬰茀耳邊說：「我知道楷哥哥最喜歡你了，你說的話他肯定願意聽。」

嬰茀臉霎時紅了，又是否認又是推辭，福卻堅決不許，要去，最後嬰茀拖延說：「現在天已晚，還是等明天天明之後去比較合適。」

福搖頭道：「不晚不晚，反正有飛橋復道，來去都很快的，一會兒就能回來。」

嬰茀無奈之下只好答應，帶了福的書信由飛橋復道前往鄆王府。

到了王府後，嬰茀向接待的侍說明來意，但那侍請來是卻並非鄆王而只是管家。府中管家見是福帝姬遣來的侍便也對十分客氣，解釋說：「鄆王殿下適才多飲了幾杯酒，現在伏案而眠，不許人接近。姑娘將帝姬的信留下便是了，待殿下醒來我自會 給他。」

嬰茀也儘早回去，可想起福囑咐的話又不免為難。一向心思細，知道趙楷此時境堪憂，若福在信中寫了些對皇上不敬的話，再讓外人見了豈非會惹下天大禍事。福要親自 給趙楷必有道理，即便面前此人是管家也不可隨意相信。

管家見沉不答便知有顧慮，道：「姑娘若是不放心，那我去請王妃來罷。」

於是管家起離去。嬰茀聽他說要請王妃，頓時好奇起來，此前曾猜想過多次鄆王妃的模樣，思量著如趙楷那般的人不知會尋個怎樣的子來做正妻，卻一直無緣得見王妃真容。

過一會兒聽得環珮聲響，幾位侍擁著王妃進來。

鄆王妃著淺青長，外披一件綾紗對襟旋襖，頭上松挽一個寶髻，微微傾向右側，有流雲橫空之勢，其上除了一支翠玉簪外再無其它飾，清麗淡雅。約二十許人，材高挑苗條，皮白皙，無一瑕疵，行間若芝蘭扶風，淡淡散落幾縷幽香。

嬰茀起行禮，剎那間忽然明白了何謂「驚豔」。或者確切地說鄆王妃並不豔麗，但那淡雅高潔的氣質是嬰茀從未見過的，忽然竟有了自慚形穢之，覺得自己與之相比不過是個全然稚的黃丫頭罷了。

鄆王妃坐在椅中打量了嬰茀一下，問：「你便是跟著福帝姬學書法的那個孩罷？」

嬰茀點頭稱是。

鄆王妃一笑：「所以他去得這麼頻繁。」

嬰茀知道王妃說的「他」是指誰，立時大窘，深垂下頭，不敢答話。

鄆王妃沒再就此談下去，只說：「聽說你有帝姬的信要 給鄆王？」

嬰茀輕聲道：「是。」沒來由地臉又燒紅了，倒像是那信是寫給趙楷的一樣。

鄆王妃暫沒作聲，只靜靜地盯著看，雙眸清澈明淨，又似有悉世事的穿力，在的注視下嬰茀尷尬得只覺無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