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雲十分不耐。

如今地位今非昔比，若是沈玉容並未中狀元，也並未做中書舍人，去年就該出嫁的，嫁給燕京城一戶小酒館的掌櫃兒子，就連這樣的親事，都算是高攀。

不過自從沈玉容中狀元，又被洪孝帝欽點中書舍人後，水漲船高，沈如雲的地位也跟著節節攀升。沈玉容前途無量，又是青年才俊，加之沈如雲也曉得，現在沈玉容還得了永寧公主青眼，日後他們沈家更是貴不可言。別說是掌櫃兒子，就連普通的家兒子，沈如雲也一併看不上。

沈如雲心裡有個人，便是燕京城出了名的男子，寧遠侯世子周彥邦。在從前，沈如雲只得在心裡默默的看著他，周彥邦是天上的雲，沈如雲就是地上的泥。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份的改變，讓沈如雲曉得，自己也是有資格站在周彥邦邊，爲周彥邦的妻。

只是寧遠侯周彥邦自小就有了婚約，即是當今首輔千金姜二小姐。只是姜二小姐狠毒，小小年紀就幹出殺母弒弟的事。寧遠侯家自然不能讓這麼一個狠毒的小姐進門，可是又不能悔婚，於是親事仍舊作數，親的人選卻從姜二小姐變了姜三小姐。

燕京城的人們津津樂道這件事，但無一人覺得姜二小姐的親事被替有什麼不對，也無一人替姜二小姐鳴不平，因爲若是換了自己，也會選擇可人的姜三小姐而不是兇狠惡毒的姜二小姐。

今日是姜三小姐姜瑤的及笄禮，衆人心知肚明。姜瑤一旦及笄，和寧遠侯世子的親事也就將近了。

沈如雲正是因爲心中不甘心，才特意過來跟著沈母一起來瞧瞧周彥邦未過門的妻子是何模樣。甚至爲了將姜瑤比過去，而特意換了鮮豔的裳。

來這裡觀禮的人要麼想要結姜元柏，要麼就是和姜元柏好，自然不會落了姜瑤的面子。貴們都穿的素淡，好不喧賓奪主，而沈如雲這般穿著，在這裡就顯得十分惹眼。

季淑然也瞧見了沈如雲這般作態，心中不悅，不過曾聽姜元柏提過，現在的中書舍人沈玉容日後就不可小覷，若能拉攏最好。季淑然於是面上仍舊做的歡喜大方，應付著諸位貴夫人的恭維。

一名與季淑然好的婦人就道：“聽聞府上二小姐前些日子也回京了，不知今日會不會觀禮。”

“自然會的。”季淑然笑道：“這會兒大約還在梳妝，來的遲了些。”話裡卻帶了些姜梨不聽管教的意思。

果然，此話一出，周圍的夫人紛紛對季淑然投來同的目。有直接一些的，便道：“這二小姐許久不回燕京，也不知對燕京的規矩還記得多。當初年紀還小便難以管教，如今……”話沒說完，剩下的意思卻不言而喻。

季淑然適時的嘆了口氣，坐在楊氏邊的姜玉娥眼珠子一轉，就道：“本來二姐是趕不上三姐的及笄禮，只是上個月呆的庵堂出事，不知怎的，大伯父就讓人將二姐接了回來。”

姜玉娥這話說的有些囫圇，聽在旁的貴夫人耳中卻又是另一層意思。最初與季淑然說話的那位夫人就輕聲道：“我看府上二小姐，是個有本事的。”

暗示姜梨能回燕京，也是自己費了好一番周折，是個有心眼的，不好對付。

柳夫人在一邊聽著這些夫人說話，有心想爲姜梨辯解幾句。奈何附和的人實在太多，整個來姜府觀禮的人，面子上都與季淑然好，只怕就算這頭在說話，也無一人聽得進去，甚至給姜梨招來麻煩。

姜玉娥見季淑然脣角微翹，心也得意起來。他們三房自來在姜府不重視，是庶子的兒，只憑楊氏和姜元興，這輩子也混不出什麼名堂。倒不如好好討好這位大伯母，要知道，季家可還有個在宮中寵的麗嬪，要是把季淑然哄高興了，就是吃點殘羹冷炙，也是好的。

姜玉燕不如姜玉娥明，木訥的坐在楊氏邊。楊氏一邊憤憤自己的兒對季淑然的結醜態，一邊又不得不讓姜玉娥這麼做。

盧氏離他們遠些，也兀自坐在一邊，角泛起一冷笑，似乎對姜玉娥的這般作態十分瞧不上。

正說著話，及笄禮即將開始了。

姜元柏和季淑然站起，立在庭中，東面臺階位。客人們立在庭外，有司託著銅盤，立在西面臺階。

姜瑤在丫鬟的簇擁下緩緩而來。

今日爲了禮，姜瑤穿著緋大袖長禮服，梳著雙鬟髻，方便等下挽發。本就生的爛漫，獨有的芬芳令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好。姜元柏從小養著，更讓緻如珠玉琳瑯。而這般鮮豔的，立刻就讓在賓客中十分鮮明。

人是比出來的，沈如雲亦是飾鮮豔，然而無論養尊優的氣質，還是貌，都差得姜瑤太多了。

年的姜丙吉也來觀禮，坐在姜老夫人邊，喊道：“三姐好漂亮！”

姜瑤聞言，心愉悅，霎時間揚起一個笑容。晨熹微，一笑，明豔人，極是俏，直教人看直了眼。

衆人都看得呆住。

姜瑤見此景，心中得意，更爲高興，正要說話，陡然間察覺出有些不對。那些賓客的目，越過了。

他們在看後？

後有什麼？

姜瑤疑的轉，擡眼，就看見有窈窕緩步行來。

那孩子是從庭院另一側而來，姜家的庭院裡，花木衆多。便一路分花拂柳，卻無端讓人覺得芬芳。

和姜瑤明豔不同，這孩子，只穿一件淺鴨青襦，上甚至連朵繡花都沒有，素淡之極。更襯得一頭長髮烏黑如墨，用同的青玉髮簪挽起一小簇。

臉龐潔白，眼神清澈，脣角含著的溫笑意，如長一般皎潔。

不夠明豔，卻靈秀通，如果姜瑤是珠寶，就是未經雕琢的璞玉。

未經雕琢，也不必再雕琢了。

姜瑤呼吸一窒，指甲險些掐進了掌心。

他們在看後。

——後有什麼？

——後是姜梨。

他們看的是姜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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