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第1章

01、停雲榭

金陵八月暑氣未消,蟬聲正噪。

長街上人來人往,玄武湖畔垂蔭深濃,離湖岸數丈之遙是金陵最負勝名的的停雲水榭。這幢酒榭建得巧,斗拱飛簷落於數深植湖中的巨木之上,坐於湖中卻離水而踞,全憑輕舟迎客往來,遠去猶如落于雲水之間,盡攬湖,四時風雅無邊。

這本是金陵賞景一等一的去,自落之日即賓客盈門,歌樂不休,今日水榭依然喧笑如常,乾瘦的說書先生堂木一擺,正到興起。

「本朝開國時便有定國三候之謂,指的正是靖安候、威寧候、昭平候。這三位均是武候,以軍功起家,世襲爵祿。其中威甯候長駐金陵,昭平候因禍被削,能領軍靖邊的唯有靖安候。這位左候爺用兵如神,殺伐狠決,有左天狼之稱,曾以三千兵馬破蠻族六萬大軍,令蠻人流飄櫓,兵潰如山,十餘年不敢縱兵劫掠,邊塞百姓無不恩。」

靖安候勇悍之名已久,在朝在野甚得人,說書先生講得鏘鏗有力,茶客聽得也是心馳神往,突然他鬍鬚一翹,話語忽轉:「不過今日所說一事,卻是一件新鮮事,靖安候的長子失蹤多年,突然歸來。」

茶客紛紛頭結耳,有年輕不解事的問道:「長子?靖安候府現下只有一位公子與一位**,何以又來一位?」

說書先生得意的須:「這樁辛說來話長,也難怪各位不知端倪。」

茶客興致大起,嚷著要細說,錢幣叮噹如雨飛落案上,說書先生吊足了胃口,這才從頭說起來。

「左候早年營未襲爵之時,一次逢邊關羅幕人來襲,兩軍在夜啼山戰,眾寡懸殊,左候重傷又逢沙暴,失途于荒野,人人只道已無生理。誰料候爺福大命大,率殘部潛伏於戈壁荒漠之上,數月後以奇襲大敗羅幕人,此事諸位應該都曾有聽聞。」

底下的茶客好:「不錯,我聽聞候爺斬了上千人頭,殺得羅幕人奔逃千里。」

「候爺在那時偶然邂逅了一位紅人,在邊塞誕下一子。幾年後老候爺病逝,聖上詔旨襲了爵位,又賜婚安華公主。候爺重,將相伴多年的紅也迎了府中,可惜人薄命,不多久在生時難產而亡。」說書人嘖嘖歎道,不無惋惜,「留下的左**後來被送宮中教養,而長子或許是福薄,弱多病染了咯癆,公主費盡心思延請名醫,不知怎的一天夜裡竟被人擄走了。那時左候在邊關征戰,無暇歸來,京兆府尋了數年始終不得,案子虛懸至今。」

茶客中有年長的聽過一些傳聞,年輕的多是首度知曉,咋舌道,「誰人如此大膽,敢劫擄候爺唯一的脈,聽聞候爺夫妻不睦,難道就是因此而生隙?被過繼的那位倒是走了鴻運。」

說書人拈須別意味的訕笑:「可不正是,公主後來一直無所出,便從宗族裡挑了一位過繼,總不能讓左候就此斷了香火。過繼的那位公子也十分知禮,勤修武藝弓馬,行事又端方,頗得世家讚譽。公主數年前染了怪疾不良於行,他早晚問安,侍奉如親母,確實也對得起這一番造化。」

茶客中有人嘩笑,「那又如何,而今候爺的親子突然冒出來,繼子可是尷尬得。」

另一人駁道,「親子不過是庶出,又失蹤多年,誰知品怎樣。安華公主為聖上親妹,份何等高貴,若堅持讓繼子襲爵,只怕候爺也未必能逆。」

底下哄哄的頭結耳,有人支持繼子,有人支持候爺親子,一時各有道理,爭得臉紅耳赤,說書先生竹的喝茶,待議論低下去才又開口,「這確也是兩難,公主重從小養在邊的繼子,可候爺必然更看重自家脈。聽說那位長子是被世外高人帶去醫病了,如今病癒回返,猶如珠複得,豈有不喜,只可惜此子不曾習武,長後弱質彬彬,全無候爺勇武之風。」

茶客中有人聞之搖頭:「左候爺一世英雄,如何能將爵位傳給文弱之人。」

也有人持相反意見,「染了咯癆還能痊癒,此子可謂命大,不會武算什麼,靖安候府世襲爵位,此前不也曾數代未出將軍,直至左候出世才算實至名歸。」

還有些茶客關注的更為實際,「不知是哪位神醫這般高明能醫死癆,只怕與方外穀的聖手相比也不差,若是此子能召來神醫給公主解去沉屙,說不準公主一喜,爵位就定了。」

說書先生嗤之以鼻,「就算有偶有奇人,如何能與方外穀這等聖地相較,若不是實在難尋,早被求醫的貴人破頭了。」

眾廂茶客隨之歎息,傳說方外穀醫道絕,聖手雲集,能活死人而白骨,然而於**山之中,兼又開價奇高,且不說尋常人診不起,就算有達貴人願以千金續命,也難覓其途而

茶客們噓歎了一陣,話題零落,說書先生自然不會讓場面冷下去,堂木一拍又起了新話頭:「若說近日武林,也有樁趣事。」

一句話又吊起了胃口,茶客們紛紛催促,說書人搖頭晃腦:「諸位可知,當前江湖上最厲害的賊是誰?」

茶客中立時有人嚷起來:「飛寇兒!」

說書人喝了一聲贊道:「臺下所言不錯,飛寇兒來無影去無蹤,飛簷走壁神出鬼沒,正是近年緝榜上的頭一份。河東趙公伯家藏百步外可見寒的夜明珠一枚,若珍寶,時常把玩,一次與友人共賞後不翼而飛,遷疑于摯友幾至破臉,直到發現屋角掉落的一枚墨盤雲結,才恍然明白竟然是飛賊下了手。汴州金刀門掌門錢開泰為賀淮南太守的生辰,重金購得白玉觀音一尊,那觀音頰上玉微沁,之栩栩如生,端的是一件價值連城的至寶,卻在進獻的前兩日不翼而飛。藏珍庫重鎖完好如初,淮南太守閉鎖城門連搜十餘日,巨額懸紅至今無人能領。」

說起寶,說書人滔滔不絕,意興難遏,堂眾人聽得也是興致

「太原柳中池家貲逾萬,富甲天下,豢養高手無數,擋不住飛寇兒空空神技,痛失心頭寶的南海珊瑚樹,氣得柳中池三暴跳;再有襄解候夫人的嵌金火狐裘、通州陳家珍藏的銜碧翡翠鳥,還有這次雲趙家失竊的綠綺琴,無一不是罕見的至寶。趙老太爺親自上門請了神捕燕歸鴻,這神捕果然不凡——」

底下有人嘩笑起來:「神捕追索飛寇兒數年,飛賊依然逍遙法外,就算趙老太爺把他請出來又有何用。」

說書人提高聲量將雜音下:「只怪那賊太狡猾,每次現形貌不一,各畫影圖形厚厚一摞,竟無一張相同。此賊擅易容,行事又滴水不,如果不是他太過張狂,在案場均留有一枚結扣,不失主甚至疑為賊所竊。尋常捕役連飛賊的邊都不著,而燕神捕此次在雲一舉將其擊傷,離擒獲僅有一線之差。」

「好容易上手,怎麼還是讓這賊跑了。」一名茶客憾的搖頭。

另一茶客哈的一聲笑道:「莫不是神捕大人那日喝了酒,有些手?」

堂木重重一拍,說書先生正道:「莫要小瞧了此賊,武林榜中無庸手。鬼眼羅迦黃泉引,一匠雙老三絕手,九戟追魂玉狻猊,修羅燕捕素青。這四句中所提到的武林中最頂尖的十餘人,無不各有所長。」

說書人對這些武林人瞭若指掌,說來極而流,「鬼眼羅迦遠去東瀛,黃泉引數年未現江湖。除開這兩個兇名最盛的,餘下的天地雙老,修羅刀,玉狻猊,九紋戟,追魂琴,素手青,哪一個不是名震一方。三絕手中的妙手飛寇兒神出鬼沒,除了燕神捕,還有誰能捉到他半分影子。」

茶客中有人起哄:「這賊出名不過是因為能,論功夫如何及得上其他英雄。」

說書人嘿笑一聲:「我且問一聲,這賊來自何?師承何人?手如何?是老是?歷年可曾有一次失手?」

茶客面面相覷,竟無一語回答。

說書人的氣勢頓時盛了幾分,揚頭道:「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決勝,這賊如此神,作案無數,卻在神捕手上吃了苦頭,可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茶客一聽確有道理,三三兩兩附和起來。

說書人神大振,仰首將殘茶牛飲而盡,開始道起神捕的傳奇事蹟。

邊角一名不起眼的灰年站起來,默不作聲的往茶盤裡丟了幾文錢,挑開垂幔走出了茶堂。

正在閑磕的店夥見幔簾一晃,驚覺該讓船夫送客上岸,追出去卻不見人,只見湖水淡淡起鱗,近岸蟬聲陣陣,一切全無異樣。

    人正在閲讀<一寸相思>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