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第8章
08、天威變
瓦罕山谷又名死亡之谷,幽深綿長,兩壁盡是高逾百丈的陡坡,被層層積雪覆蓋,時常有雪塊從坡上簌簌落。
人在空茫的雪穀細如微芥,無邊的寂靜籠罩著天地,這個鬼地方一旦有聲音引發冰雪崩落,便是飛鳥也難逃生天。人們拋掉了一切,僅帶著隨包裹,在絕對安靜中前行了六天,枯燥與疲乏、酷寒與死寂、大片刺目的純白,無一不是對神意志的折磨。
從遮目的薄紗中過去,一切都蒙上了暗影,綽綽宛如死域。殷長歌煩燥起來想扯掉又強自抑住,忽然前方的飛寇兒停住了,取下了眼際的薄紗。
很快,所有人都發現了異常,卸去障眼紗幕警戒起來。
遠的雪坡上出現了幾十個小點,在雪地上幾乎不可察覺,它們迅速的移,很快已經近到能看清楚形貌。尖耳獠牙,目猙獰,渾灰白的皮,這是一**的雪狼,在雪上安靜無聲的奔跑,如幽靈般飄忽迅捷。
狼**三三兩兩躍近,形了一個散落的包圍,腹部劇烈的起伏,噴著息一點點趨近,紅的眼睛貪婪而兇殘,充滿了對食的。
如果是普通商旅,無疑會被嚇到魂飛天外,然而狼**上了見慣兇險的江湖客,最初的驚異過後人們很快組了陣形,將左卿辭護在中央,白陌守主人邊,拔出了長劍。
冰冷的風卷起了細小的雪粒,帶著低嗚的輕嘯掠遠。
對峙良久,一隻最前方的雪狼終於按捺不住,拉開了襲擊的序幕。它猛然躍起,齧向看上去最弱的沈曼青,銀亮的尖牙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
雪狼速度極快,可是人比它更快,一道冷電般的霜芒閃現,狼影猝然自空中跌落,雪地上多了一狼,切開的咽汩汩流出熱。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接連躍起的狼**瘋狂的撲過來,試圖用爪牙撕開獵的防,讓它們無懼死亡,狂暴的發起攻擊。
沈曼青素手執劍,一道又一道劍掠起,準確的切斷試圖越界的雪狼咽;相較之下,殷長歌的劍更有力,結果也更腥,每一隻撲向他的雪狼都被斬了兩段,他前的雪地腥氣撲鼻,一片狼籍。
陸瀾山的武是短戟,連包裹武的布都懶得解開,死在他手下的雪狼頭骨俱被震碎,癱如泥;陸瀾山邊的商晚用著一柄黑的刀,刀薄而短,一次次劈開了雪狼的頸。
及至看到飛寇兒,白陌頓時無語,這飛賊退在圈形不,全仗別人料理狼**,眼神全飄在雪坡上。白陌輕鄙的撇了一下,見局勢盡在掌控,放鬆下來,轉頭發現主人也在遠眺,不順著過去。
公子在看什麼?無須詢問,白陌發現了凝的目標。
那是一隻型巨大的雪狼,皮雪白,在雪坡上宛如一,額際有一縷鮮紅的絨。這只奇特的雪狼遠遠蹲在後方,相較於正激烈攻擊的同類,它顯得異常安靜,猶如亙古以來就踞坐在那裡。
白陌曾聽說狼是一種有靈的,隔著數十丈與狼對,這種覺越發強烈,那只沉默的雪狼仿佛在觀察,又像是思考。
「它想幹什麼?」白陌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問得荒謬,再聰明也是只畜生,滴水不的殺戮之下,狼**已經死了一小半。
左卿辭不曾回答,他依然在注視那只不同尋常的野。
無盡銀白的雪穀狹長空遠,撲襲的狼**猶如撞上了堅壁的水一波波破碎,被熱融化的雪水浸著狼,彌漫著濃重的腥氣。那只巨大的雪狼突然了,它站起來,長脖子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哮。
狼**的攻勢突然緩了;第二聲哮,狂的狼**停下了攻擊;第三聲哮響起,靜下來的狼**轉奔去,丟下同伴的骸,丟掉包圍中的獵,搖著尾向發出召喚的頭狼奔去。
頭狼跳躍奔跑,帶領狼**爬上了一坡頂,黑的山脊突出雪面,像一隻潛伏的巨鯨,它就在鯨背踞坐下來。
白陌不明白這**畜牲想做什麼,隔得極遠仍能覺到頭狼的視線,卻見左卿辭的臉瞬間煞白。
飛寇兒忽然開口,話語僵而快:「向東南走,沖到突起的石壁下。」
一句未落,飛賊手臂一扣一甩,在他側的左卿辭猶如一塊輕薄的石頭陡然而起,不由已被拋擲出去。
白陌口驚呼:「公子!」
幾乎同時,頭狼向著灰冷的天空發出了一聲長長的號。
不同於方才的低哮,號聲尖利而曠遠,回在寂靜的山谷,仿佛有風從雪坡上浮掠而過,帶下簌簌的雪粒。
雪地上響著飛寇兒最後一聲斷喝:「走!」
喝音未落,飛寇兒的影已經在數丈外,如流掠向左卿辭落下的方向,白陌張大了,眼睜睜的看見墜地的主人被飛寇兒淩空扣住,一路疾掠向東南。
主人的影越來越遠,白陌反的拔足追上去,陸瀾山雖然不明其意,聽得喝聲也跟了上去;仍在原地的殷長歌與沈曼青怔了一怔,雙雙跟綴而行,商晚隨其後。
同一時刻,所有的狼仰起脖子,隨著頭狼一起號起來。
悠長的狼號充滿了不詳,空氣凝固而繃。
突然之間,純白的雪坡上出現了一道狹長的裂。
這一剎所有人都省悟過來,激出了一冷汗,生死一線,個個用上了全力。正宮本以劍法和輕功見長,沈曼青和殷長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後發而起,居然超越了陸瀾山,綴在白陌之後;商晚的輕雖不比殷沈二人,但與專注于功的陸瀾山相較略勝一疇;奔得最快的還是飛寇兒,拖著一個人依然捷如流星。
奔掠到了極致,仍趕不上雪坡裂擴大的速度,更可怕的是隨著裂出現了奇怪的聲響,莫名的令人耳鼓生痛,整片沉眠的雪層開始。
疾奔中殷長歌回頭看了一眼,臉龐刷的慘白,眸中無限驚駭。
巨大的雪塊滾落,無的向渺小的人砸去,人們狼狽的躲閃,隨著轟然一聲巨響,大地搖,日陡暗,雪層完全傾落下來。
從高高的天空俯視,傾瀉而落的雪猶如奔湧的洪水,兇猛的撲向谷底,自然的天威之下,微不足道的人類猶如螞蟻,瞬間被崩落的冰雪吞沒。鋪天蓋地的雪崩持續的時間很短,沒過多久,天地間再度恢復了平靜,穀底徹底改變了形貌,茫茫的冰雪覆蓋了所有低凹,猶如一隻巨靈之掌,抹去了一切生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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