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獵妖狼

白陌出去張了一番，死寂的雪穀覺不到任何活著的生靈，唯一的靜是飛寇兒燃在外的枯枝堆，然而夜間起了大霧，模糊了煙柱的廓。無風的雪穀，霧散得極慢，白陌挑旺火堆又加上兩把葉，依然效果不彰。

守了半晌，雪域靜悄悄的全無聲息，白陌怏怏的鑽回，午後霧氣逐漸稀薄，嫋嫋升起的煙柱開始分明，過了一陣，外終於有了靜。

陸瀾山與商晚相偕尋過來，除了商晚腳一瘸一拐，其餘尚算安好，兩人又又乏，除了隨武，一應品盡失。劫後餘生，相見格外驚喜，迫不及待的分食了剩下的狼，幾人圍在火邊閑敘起來。

積雪頂的一瞬，陸瀾山拼盡畢生功力劈開數掌，渾厚力將覆雪了冰壁，儘管被重雪掩沒，卻留下了一個勉強支撐的空間，不至於窒而死。等雪崩完全靜止，他放緩呼吸，慢慢的掘開雪層鑽出地面，正遇上濃霧籠罩，全然不辨地貌。他不敢揚聲呼喚，繞來繞去反而走遠了，直至霧散後看到煙柱才又折返。

相較之下商晚要狼狽得多，他落一冰雪裂隙，僥倖逃過沒頂之災，但因跌致使骨臼，腑也了撞傷，費了不力氣才爬上來。幸好上陸瀾山，替他行功運氣打通經絡，略好些才相攜找過來。

左卿辭僅餘懷裡一卷銀針，替商晚簡單置了一下，自然的浩劫之下，死裡逃生已令人足夠慶倖，隨行件的失落本不值一顧。

話敘到尾聲已近黃昏，食了首要難題。

陸瀾山嘗試著打獵，然而雪地荒涼空，野狼又在他們手上吃過虧，格外機警，躲得極遠，商晚裝死躺了小半個時辰都引不來一隻。縱有一絕學，兩人折騰良久仍是空手而歸，腸轆轆之下頗為無奈。

夜，飛寇兒回來了。

或許外足印的提示，見到商陸二人他並未出驚訝，默不作聲的卸下肩上的東西，甫一眼，白陌不由自主的一聲驚呼。

拋在地上的是一隻純白的雪狼，形碩大，骨沉重，合不攏的角出森然利齒，即使死去，樣貌依然十分兇殘。

雪狼渾不見一傷痕，惟有頸骨綿，想是被飛寇兒空手扭斷了脖子。白陌拔弄翻看，驗過狼額上的毫，正是那只狡如妖鬼的頭狼。

陸瀾山反的拔出短刀準備皰，商晚往火堆裡扔柴，腹空空的兩人配合默契，卻被飛寇兒攔下，他接過短刀仔細剝下狼皮，而後才給兩人接手。

左卿辭不聲的解下裘氅遞過去，溫言提醒。「把服換下來，這地方穿會要命的。」

眾人這才發現飛寇兒呈現出怵人的青，外初時凍了看不出來，火邊一烘，整件裳都是深的痕。想起外寒凜徹骨的冰雪，白陌不自覺打了個冷戰。

這次飛賊沒有推辭，下外用裘氅裹住了，在火邊烘了半晌才開始發抖，他抖的如此劇烈，甚至牙齒都在輕響，白陌幾乎擔心他的骨頭散了架。

四個人全看著他，誰也不知該說什麼。

半晌，陸瀾山忍不住開口：「你在雪地裡伏了多久？」

過了好一陣，飛寇兒才從齒中出聲音：「三個時辰。」

所有人都了一口氣，陸瀾山一臉震愕，商晚停下清理狼的手，均是難以置信。

白陌衝口而出：「你瘋了，就為殺這只狼？也不怕活活凍死！」

飛寇兒沒有回答，在火邊得更，凍青紫的指尖勒著手臂，頭伏在膝上，緻的裘氅裹在上不倫不類，看起來十分可笑。

左卿辭低頭看著他，俊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沉默片刻，轉頭吩咐白陌。「外下來給他，再揀一些落葉枯枝，讓火旺一點。」

商晚烘烤的手藝不佳，但狼來之不易，眾人勉強咽下去解了謹，餘下的部分充作乾糧。一**人默契的將火堆讓給了飛寇兒，他一直不曾進食，也不說話，只在眾人食畢閒談的時候拔了拔火，丟進去幾塊乾柴。

火燎著枯葉跳，淡淡的煙氣飄散，或許是損耗過度神不濟，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所有人都進了夢鄉。

萬籟俱靜，曠野無聲。

石壁上一個模糊的影子忽然起來。

火焰一躍，一黯又轉亮，兩枯枝搭了立桿，掛上一塊墊布，形了一個垂落的隔幔，火焰劈叭燃燒，隔幔上映出了一個深濃的影子。

隨著裘氅落，影子開始瘦起來，一件又一件卸去，最後一件拋下，一個□□的廓映在幔布上，薄得似乎風一吹就會消逝，空懸的幔底出一雙玉琢般的腳，十趾玲瓏秀致，線條極，唯有足跟到趾尖十分怵人，呈現一種黯淡的紫褐。

影子低下頭，小巧的腳趾蜷了蜷，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吸氣。

地上的被熱力烘烤，升起一縷縷的霧氣。細瘦的雙臂環住，影子微微佝僂起來，仿佛被風雪彎的樹枝，空寂的石隙驀然響起了低低的嗆咳。

迷迷糊糊的意識裡，白陌總覺得有不對，等終於省起，驚得一彈而起。懊惱自己竟不知不覺睡去，將守夜一事忘得乾乾淨淨。

左卿辭倚著石壁而坐，沉默的凝思著什麼，見他醒來並未責備，比了個手勢示意聲。白陌轉頭四，火堆仍在旺盛的燃燒，一應人等盡在沉睡，與先前毫無不同，悄悄松了一口氣。

飛寇兒也在睡，他裹著裘氅，臥在腥臊的生剝狼皮墊上，在火邊似乎仍覺得冷，蜷得像一隻過冬的刺蝟。顯然這席價值千金的裘氅已經廢了，毀在一個蠻而不惜的傢伙手中，白陌忍不住疼惜了一刻。

靜默了一會，左卿辭起鑽出石隙，霧已散盡，蒼穹下星漫野，四下空曠，寂靜得沒有一聲音。

白陌跟出來，想起殷長歌與沈曼青仍生死不明：「公子，假如殷沈二位元一直沒消息？」

一抹比夜幕更暗的黑影自天空遊掠而過，仿佛宿鳥飛度，左卿辭仰首而，話語如霜雪淡薄：「明日午時再不見人，立時起前行，此地沒有食，再怎麼省狼也不夠，必須盡速出穀。」

白陌雖不在人前抱怨，私底下終究忍不住：「公子不該親前來，這裡實在是過於兇險了。」

一把蓬鬆的雪了塊，轉瞬又被左卿辭隨手拋落，他輕淺一曬：「無人籌畫，再厲害的高手也是一盤散沙，段衍有三魔在側，豈是輕易可近；若不是我親至，雪穀前已有人生出退意，萬事皆休。」

事實如此，白陌確也無言，半晌才喃喃道：「難怪那飛賊死活不願來。」

左卿辭淡笑了一笑。「他倒是個聰明人，可惜落了把柄，不得不人拿。」

白陌瞥了一眼隙，低了聲音：「公子，他是不是瘋了，就算為了狼，伏在雪地裡三個時辰也太蠢了。」

雪崩時飛賊見事極快，白陌自問不如，可他其後行事顛倒，為小利損，全然讓人不懂在想什麼。

左卿辭良久才開口，幽冷的低語如雪上掠過的風：「你以為雪崩只有一次？那只狼不死，我們走不出山谷，狼**會故技重施，讓獵被雪埋死再刨出來分食，你有幾條命？」

冷誚的話語讓白陌怔住了。

左卿辭瞥了他一眼，淡漠的俊竟有種竦然的威儀。「別人救了你該懂得激；做不到激，至也得學會尊重，否則不必再跟著我，回金陵去吧。」

白陌暫態跪倒，以頭地冷汗涔涔。「公子恕罪，屬下再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