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山河》第9章
9. 地頭蛇
春風樓是渝州首屈一指的花樓,富豪闊的銷金窟。
像李昆這樣的窮措大雖然垂涎三尺,卻連門檻都過不去,但這次他滿口胡吹,號稱有好貨,居然破例進了後院,見到了春風樓專司□□的大管事風嬤嬤。
風嬤嬤是樓中姑娘們最爲畏怕的人。年逾四旬,著華麗,金戴玉如富家夫人,鼻側兩側生有細紋,顯出幾分嚴厲。此刻將李昆送來的從頭到腳檢視了一遍,心底正猶疑不定。
貨自然是上等的,即使風嬤嬤在花樓終年見慣,也沒幾個及得上這孩的姿。雖然頭髮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依然看得出是絕好的人胚子,稍加□□,將來必是日進鬥金。然而口不能言,卻雙指纖纖勝玉,發澤可鑒,通細無比,絕不是寒門小戶養得出來。真要收下來,不爲大財,必爲大禍。
風嬤嬤心底盤算,面上不聲,吩咐奴上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詢李昆的話,刻意顯出氣派,腕上的赤金鐲晃得李昆眼暈,三兩下已經了底。
聽完,風嬤嬤鬆了一口氣,原擔心貨源是強人從世家綁人勒贖流出來,聽說是異地私逃倒放下了心,這種醜事極損家聲,家人多半不會細尋,時間久了就當人死了。
顧慮一釋,風嬤嬤頓覺滿意,開始砍起價錢,嫻於拿李昆這般的賴貨,幾句話連唬帶嚇,已將對方說虛了,價登時了一半。
蜷在一角哭了好一會,趁兩人不備,突的爬起來向外跑。
風嬤嬤自不擔心,室與門外俱有護院,哪會讓跑掉。不待吩咐,一個護院在門口截住,輕易扯住的長髮,生生將人拖回。
風嬤嬤看得眉一皺,剛要吩咐護院下手輕些,莫要傷了寶貨的皮,突然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屋多了一個年。他抬臂將攬過去,當一腳踹上護院,壯的漢子被他踢得倒飛,咣啷一聲撞得屏風俱碎,滿屋震。
風嬤嬤駭了一跳,定晴一看,年長相清正,雙目含怒,被他護住的有些眩暈的仰起頭,一見他就哭了,抱著手臂不放,生怕年消失了一般。
蘇璇的暫離實屬迫不得已,這一次在渝州留宿多日,還要賃舟而下,上的銀錢已然不夠了。
他從荊州來時追得急,僅帶了一把劍和許散銀,自己一人無所謂,而今要照顧一個世家小姐,食住行樣樣花銷,很快就捉襟見肘。
就如荊州的玄妙觀,天下道觀盡屬正宮所轄,蘇璇作爲門下弟子,在各地道觀均可行宿。渝州也有道觀,只是遠在縉雲山,哪怕以他的腳力也得幾個時辰往返。如果帶著孩同去,不僅路上耽擱,也怕不巧上對頭。長空老祖出名的心偏狹,睚眥必報,弄不好還會牽累道觀。蘇璇思來想去,索將孩留下,隻去借一點銀錢,哪知才離開半日已出了事。
幸好李昆扛著個麻袋穿街走巷,一路頗爲打眼,蘇璇回來略一打聽就尋到了方位,又問了春風樓的護院,一路風馳電摯的闖進來,他本就滿心急怒,撞見護院兇神惡煞的揪扯的頭髮,哪裡還忍得住。
他這一腳聲勢驚人,風嬤嬤見慣風浪也震駭不小,板著臉厲荏道,「哪來的小子,竟敢在春風樓放肆!」
蘇璇也不言語,將孩負在背上,十來個護院衝進來,被他三腳兩腳踢得頭破流,滿地滾。風嬤嬤待如木鶏,眼看他最後一腳踩在李昆上,只聽咯拉一聲脆響,李昆屎尿齊流,當場就暈了過去。
直到年背著孩走了許久,風嬤嬤才醒過神,發現手止不住發,赤金鐲撞著茶蠱,細碎的響個不停。被驚的人們聚過來察探,屋外圍了一圈的頭與雜役,又郎中又喚嬤嬤,好不熱鬧。
風嬤嬤在衆人環伺中僵了半晌,終於挫牙一喊,「給我謝老麼!」
原先的客店是不能再住了,蘇璇收拾東西換了另一家。
雖然無恙,人難免驚過度,痛哭了好一場。蘇璇愧疚又無奈,哪怕更換了宿,又安良久,依然揪著他的袖,不肯放他出門。
蘇璇只好拖了一張長凳,在距床榻最遠的一頭打坐。
一整夜睡得很不安穩,屢屢驚醒,必要看他在才安心。到了第二日,的緒平復下來,倚在床沿,漂亮又怯的眼眸著他,儘管不能言語,也看得出在疑他爲何不用睡覺。
蘇璇被久了,主解釋道,「我是習武之人,這是一種練功的法子,可以用定代替睡眠,進修爲,讓自己變強。」
不大明白,似懂非懂的問了一句。
蘇璇看口形猜出來,「對,那個惡徒也會武,我與他都是江湖人。」
的眉尖輕擰起來,有些不安,想說什麼又停住了。
明白有所恐懼,蘇璇安道,「習武者有好有壞,有數人恃武橫行,爲非作歹,就會有如你一般的無辜者累。」
門外傳來店夥的叩喚,蘇璇去接了托盤,將藥碗遞給,接著道,「待你回去了就好,不至於再遇上歹人,這些經歷就當做了一場夢,千萬不要和旁人提及。」
孩捧著碗將藥飲下去,哪知這次是店夥熬制,不曾細濾,底部還沉了些藥渣,沒等喝完就嗆住了,咳得眼淚盈盈。
蘇璇趕遞了一杯茶水,思量得尋個妥的法子將人送回,不然引風言風語,被好事者非議,救人反了害人。
孩勉強將餘藥咽下去,以茶水漱了齒,爲失儀而面頰微紅,眼見他全不在意,才算放下心來。很想多聊些什麼,見對方陷思索,無意談,不住些微的失。
及至黃昏,蘇璇讓店夥尋了個懸紗的帷帽給孩戴上,一同去街市買些耐久貯的乾糧。他心知昨日與春風樓生出衝突,挑釁了地頭蛇,惹來的麻煩不小,對方必有後手,就算換客棧也擺不了被人盯上。蘇璇不懼正面衝突,卻不能不防一些下三濫的把式,自要提前備一批食,以便隨時騰挪。
街市人涌,蘇璇掮著買好的乾糧走在前方,孩牽著他的袖子亦步亦趨。
路過一間酒坊,一個男人踉蹌而出,被後方花枝招展的胖婦人追著打駡。胖婦人高大白碩,脂濃得熏人,氣咻咻的跳腳,嗔駡丈夫整日喝花酒,將銀錢敗給了陪酒的胡姬。
男人大概十分懼,完全不敢還手,被胖婦人連撕帶掐,弄得狼狽不堪,惹來人們連聲哄笑,如看一場好戲,瞬間圍了數匝,得水泄不通。
男人被打得東跳西躥,氣急敗壞的破口大駡,胖婦人的臂與披帛齊揮,話語俚的潑天大鬧。看得人群轟嚷嬉笑,場面越加混,塞阻了兩人的去路
蘇璇唯有止步,畔的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瞧得目瞪口呆。
那婦人使力過度,不知怎的扭住腳,一個不穩向兩人歪來,蘇璇抬手扶了一把。婦人跌出半步巍巍的一旋,白的子反而得更近,蘇璇不得不避了一步,待他將擺的披帛拂開,瞬時一驚,四周混嘈雜,街上人人涌,前一刻還在的卻不見了。
蘇璇明白著了道,顧不得藏形跡,拔足而起,落在街畔的長桿上顧了一圈,尋不見半點蹤跡,落下來就要擒住胖婦人。不料婦人向後一,妖裡妖氣的嚷起來。
「死小子不要臉!到啊——」
蘇璇連拿了三下,胖婦人不留手,毫無忌憚的以擋招,人群哪知道真相,盡在嘩笑,與婦人作戲的男子也沒了影蹤。蘇璇心一急,一鞘撞過去,婦人哎喲一聲扭腰拋個眼,將桃紅的外解了扔過來。
挾著熱汗和脂氣的裳被蘇璇一劍挑開,見婦人已輕敏無比的跳上數丈外的屋頂。
蘇璇怒從心起,全力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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