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山河》第13章
13. 財迷竅
謝離覺得自己運氣向來不錯,哪怕不小心招惹了武林中惡名昭著的兇徒,險些給人當街宰了,也能絕逢生,還誤打誤撞的結識了傳說中的正宮英杰。更難得的是對方子平和,毫不倨傲,飲食與裳也極隨意,宛如一個隨可見的寒門年,哪想到他對戰時如此淩厲。
然而看起來再是平常,英杰也不是普通人。
上藥的時候謝離守在一旁,與大夫一樣清楚年傷得有多重,流了多。可這人醒後次日就能坐起,第三日開始打坐行功。第十日手下清晨來報,謝離難得的早起了一次,徹底看傻了眼。
年居然在庭中練劍!
謝離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下意識的了自已腰際的傷口。
這次沒有跟在旁邊,蘇璇解了外衫,層層布帶綁扎的膛瘦韌而健,一把長劍舞到巔峰,氣與風隨劍流,宛如一隻無形的巨龍吞吐,充斥了整個庭院。
謝離完全看待了,直到劍風息止才回過神,發現年臉泛白,上有幾布帶滲出了鮮紅,他趕斥喚手下去取藥,自己扶著蘇璇在廊邊坐下,「我的祖宗,練劍急什麼,這才過了幾日,離愈合還遠著呢。」
蘇璇沒有婉拒,他額上滲著冷汗,氣息尚算勻稱,「我先試一試,再過幾日應該可以行自如。」
謝離利索的解開綁帶察看傷口,好在僅是稍裂了一點,「天大的事也要等傷好了再說,你要是有什麼掛心的,只管與我說一聲,定給你安排得妥妥。」
練完一趟劍,蘇璇心裡有了底,「我得送人去荊州,河已經解了。」
謝離嗤之以鼻,取過手下遞來的藥瓶,傾出藥灑上,「你這樣還想遠行?至要再過一個月。」
蘇璇自有考慮,「離家已有一段時日,拖久了怕不大好。」
謝離流出一種看傻子的眼,「是被兇徒所劫,能活著回去已經叨天之幸,還管那麼多?」
蘇璇不巧牽傷,疼得半晌才緩過來,「救人如不周全,與害人無異,此去荊州行水路,不似車馬顛簸,應該無妨。」
謝離怪異的瞪了他半天,換了個勸法,「你就不怕路上再出什麼事?」
蘇璇權衡過幾度,而今與魔頭同一地,確實過於兇險,一旦走消息,甚至可能牽累謝離一干人,還是儘早離開更爲妥當。「水路只消兩日,我會多留神。」
謝離私下打聽過長空老祖的一些事,著實震悚不小,也極欽佩年膽大,敢在虎口奪人。雖然蘇璇不曾明說,他也清楚對方在顧慮什麼,自己份量差得太遠,不好再拍脯誇口,謝離默了片刻,發自肺腑的慨,「幸而你隻救了一個,要是再多幾人,這條命怎麼夠用。」
他作輕快,已然將傷口裹好,蘇璇拾起裳披上,致了一聲謝。
謝離知解意,見勸不住蘇璇,便道,「既然你執意要走,其他的給我,水路要過三峽,需要經驗老道的船家,我一應安排好,再給你們易個容,讓你二人大大方方的登船,一路輕鬆順暢。」
與他談格外省事,蘇璇正中下懷,「如此甚好,有勞了,若不是謝兄之力,我們也不可能城中躲這麼久——」
謝離擺了擺手打斷,正道,「這些就不提了,我妄稱一聲年長,實在不如你,只能在別的地方出幾分力。幾手下三濫的門道,難得你不嫌棄,換了別的名門子弟只怕還嫌辱了他們。」
蘇璇與之相一段時間,亦嘆服他的雜學,聞言真誠道,「謝兄過謙了,技法無分高下,唯見運用之道,以兄臺所長,定能有所就,何必拘於世人之見。」
謝離意外贊,快心之餘也有所,豁然一笑,「有小兄弟一言,來日我也去江湖中掙一番名號,必不讓你錯看。」
李昆扯著嗓子喚了幾聲,屋宅外不見半分靜,顯然空無人。
他氣得咒駡了半晌,終是難耐,拄著拐爬起來,一跛一跛的移到廚房,見灶上溫著一碗菜飯,立刻取出來就食。吃飽後有了力氣,李昆扔下空碗破口大駡,「這無寡義的婆娘,自家漢子折了也不伺候,非要出去做工,賺了銀錢還不出來,每日冷眼冷語,茶也不喂一口,等傷愈了定要好生揍上幾頓,讓這婆娘懂什麼以夫爲尊。」
他唾沫橫飛的駡了一柱香之久,總算消了幾分怒火,同時倍覺無聊,傷後足有十幾日未出門,簡直要了他的命一般。李昆想起賭桌上的刺激,越發心難耐,在屋裡團團轉,竟然從一隻扣碗裡找出了幾錢銀子,頓時大喜,也不顧郎中叮囑靜養,迫不及待的架著拐出了門。
李昆心急火燎的要去浪,可嘆冤家路窄,路過一條暗巷時後宅出來一個麻臉漢子,李昆冷汗嗖嗖的冒,記起自己欠了一屁爛債,幸好麻臉漢大約有事在,沒有理會他,橫了一眼自去了。
李昆僥幸躲過一劫,不敢再去大的賭坊,尋了一破爛棚板搭起來的賭窩過癮,幾番下來又輸個,悻悻然的在一旁看熱鬧,不巧到一疊畫像,上面的年和眼,他愕得跳起來,四扯著人索問。
一旁的混混贏了不,心正好,隨口道,「這是富貴客棧一個外路人開的懸賞,足足有一百兩黃金,誰不心。不過金主是個橫貨,極不好惹,而且對上了謝老麼。老麼放話說單子見一張撕一張,敢有不醒事的來,得了黃金也沒命花,一家老小全卸了手腳扔去喂魚。」
一百兩黃金!
李昆聽了這一句眼睛直了,死死盯著畫上的人,瘋狂的盤算起來。他這斷之痛,全因小娘皮和這小子而起,有機會必要報復。旁人忌憚謝老麼,自己爛命一條,麻煩一堆,上無老下無小,一個討嫌臉的婆娘也不值一顧,不如豁出去得了黃金,到外地做個闊佬吃香喝辣,買幾個年輕漂亮的妾,白得一番快活。
李昆再度同混混套話,混混全不把他放在眼裡,只是一味的嘲笑,幷無可用的綫索。李昆沮喪了半天,突然想起才見過的麻臉漢子,這人是謝離的親信,既然從暗巷附近出來,謝離一定不會遠,就不知是否與懸賞的年在一。
李昆想著黃金抓心撓肝,然而既怕消息不準妄報了挨打,又怕激怒謝離命堪憂,左思右想總不得一個萬全之法,拖著慢慢的跛回家,仍不忘這條發財之道,三五不時就支著拐到暗巷附近轉悠,功夫不負有心人,過了數日,他還真瞧見一頂轎子從巷子裡抬出來。
轎子蓋得嚴實,後頭跟著兩個牽驢的人,一個是羅鍋老頭,一個是頰上生痣的瘦子。李昆躲在遠的雜堆後著脖子打,羅鍋老頭看不出什麼,瘦子也很尋常,唯獨在騎驢時抬一掠,姿勢格外輕巧,李昆一個激靈,忽想起年在春風樓踢護衛的一腳,傷的骨驀的生痛起來,他的眼睛變得賊亮,猶如見了香餌的老鼠。
轎外既是年,轎中一定是那小娘皮,易形改容是謝離的拿手好戲。李昆不敢湊近,老遠的跟了幾步,發現轎子去往一當地人才知道的碼頭,就停下來拄拐尋思。
想必兩人是要從水路乘船逃走,萬一報信早了,人被堵在碼頭,謝離立刻會知曉,連帶查出是自己走了消息,拖著一條跛如何跑得掉;不如晚幾個時辰再去富貴客棧,金主得了訊,拿人是在下游江上,傳到謝離耳中也晚了,自己已帶著黃金遠走高飛,豈不大妙?
心意一定,李昆不急了,他尋了一小店,賒了幾樣小菜和酒,滋滋的邊吃邊喝,做起了發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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