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雷霆擊

長空老祖花白的頭髮猶如蓬草飛舞，縱是厲風也吹不散心頭的狂燥。

他似瘋似魔，盲目在陣中疾奔，揮舞著黑鐵咆哮，仿佛在毆殺一個無形的敵人。數十青竹被勁氣劈折，發出裂響接連而倒，聲勢雖大，較之茫茫竹海僅是渺然一粟，不出半月就會長回原貌。

濃雲翻滾的長空撕裂，一道閃電刺目的劈落，就在這一剎，地面冷乍現，塵葉四濺，一抹碧的劍卷上了長空老祖的雙。

長空老祖緒狂，大部分心神都在閃電上，冷不防襲迸出怒吼，黑鐵急落一掃。

蘇璇被震得翻掠而起，疾風走他上的土屑，漫天飛葉和濃暗的天下，一雙眼眸清亮分明，帶著人的銳氣迎視長空老祖。

消失多日的敵人終於現，長空老祖反而靜下來。

這是他首次傷在蘇璇劍下，稀爛的腳掩不住左一縷鮮蜿下，他凝定了一剎，忽然狂笑起來，迎著越來越亮的閃電，挾著黑鐵轟然拔起，直撲仇敵。

天地爲爐兮造化爲工，爲炭兮萬爲銅。一道道長電在兩人側劈落，帶著焦煙的竹葉被利風急卷，加上長空老祖狂肆的勁力衝撞，置其中如陷流，被無的洗磨衝刷。經過地底的沉潛，蘇璇仿佛了一塊無所畏懼的石頭，他不再躲避，在狂烈的攻勢下依然劍形不散，劍越來越盛。

這樣驚人的長，長空老祖自然有所覺，他面上的橫怨毒的搐，被明滅的映得猙然可怖，毫不去理會閃電，黑鐵以千鈞之力橫掃，發出震耳的嘯響。

陣法變更加劇烈，落下的雷電如兒臂，紫白灼人。蘇璇的間漸有了腥氣，手臂震得酸麻，數傷，依然無畏無懼，摒棄了防守淩厲的進擊。

劍一漾，激綻無數銳芒，長空老祖劈空一攔，銳芒猝滅，竟然全是虛影，剎那劍已襲向敵人口，長空老祖持黑鐵怒旋，逆風如刀迸嘯；蘇璇拼著傷變招再襲，長空老祖一截，兩下勁力一撞，眼看蘇璇長劍將折，長空老祖忽覺手中黑鐵一輕，勁力竟被引帶而出。

長空老祖何等強橫，也不換招，真力如狂浪一層層迭至，蘇璇的心法畢竟尚未圓，勁力疊至第七層時終控不住，被撞得橫飛而出。

天沉黑，幢幢雨幕傾落，激戰毀折了方圓數十丈的竹林，僅餘廖廖幾年頭久的竹被狂風捲，如神靈巨大的長鞭擰，長空老祖殺氣騰騰，拖著黑鐵大步追近，暴烈的勁撲天蓋地而起，如要掀翻天地。

忽然之間，蘇璇的形空了，他似乎變了一縷煙，一盈霧，或是別的什麼無形之，繞上了半空舞的竹，剎那間一泓劍到了眼前，速度快得令人不及睫，長空老祖騰挪避過了心口，腰際一涼，他了一把淋淋的腰際，腳步微蹌，一時難以置信。

蘇璇也是冒險一試，他功力不足，突不破長空老祖的勁墻，以淩虛步加上玄一無相心法，借助巨竹被風扭彈的自然之力，居然彌補了不足，就了空前的一擊。

長空老祖晃了一晃，發出驚天地的長吼，如巨橫衝直撞而來。蘇璇避了數下，畔的竹盡被長空老祖斬斷，他無從借力，只好掠向他。長空老祖瘋魔一般追擊，雷電越落越，轟得兩人所過之一片焦黑。

勁力的寒氣與雷電氣息迭，蘇璇的力氣行將耗盡，雷電近乎而落，甚至能聞到發尾的焦糊，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縱近一竹，勾住竹梢借勢一掠，劍分九星飛奪而出。

長空老祖一眼看穿，黑鐵劈揮，劍忽然猝變爲他從未見過的一勢。這一勢名爲天道昭彰，劍意孤勇無回，凝畢勁力於一擊，是天道九勢中最爲淩厲的一勢。

閃電將一切照得通明，劍凝粹了千重銳意，如至高天道，威淩於萬而不可奪，同長空老祖的剛勁正面相撞，激勁與驚雷同時炸響，整個竹林都起了風嘯。

蘇璇重重的飛跌開去，他的肋骨數斷裂，左臂傳來尖利的劇痛，白森森的骨頭支出，口鼻鮮橫流，耳畔嗡嗡作響。

黑鐵摔在了數丈外，長空老祖一不的站著，明滅的雷映出了他壯的影，一把長劍嵌在他的膛，位置略略偏離了心口，幷不足以致命。

一綫之差，卻決定了雙方的命運。

蘇璇疲力盡，數重傷，連逃走的力氣都沒了，眼看著風吹得長空老祖髮拂卷，兇魔抬起頭，現出一抹戾寒的笑，握住了劍柄就要拔出。

一剎那似乎停滯了，一道亮的紫電劃破長空，不偏不倚的擊在劍柄上，雪白的弧燃亮了長空老祖的，無法形容的慘嚎傳徹了竹林。

蘇璇被耀得雙目刺痛，視野一片雪白，好一陣什麼也看不清，只聞到焦糊的烤味彌散，令人幾嘔吐。

雨勢轉小，雷聲逐漸去，肆江湖的兇魔倒下了，陣法的異象也開始結束。

零星的雨滴拍在臉上，帶來一種冰涼的，劇痛似乎變得可以忍，蘇璇恍惚的合上眼，在泥水中放鬆肢，徹底癱下來。

蘇璇足足躺了半個月才能移，他自行接了骨，靠著懷裡的草藥嚼抹，仗著年的生命力熬下來，整個人瘦了幾圈，兩三個月後才算徹底愈合，萬種艱辛著實難以言表。

算來下在陣中耽了大半年，蘇璇對各種異象研了，劍上的進益十分驚人，而今強敵既去，他有餘暇就琢磨出陣之法，一日葉尖的水珠墜窪中，讓他突然頓悟，陣中時常風雨大作，卻有積水，定有排水之法，按八門之屬，匯水之地或許就是生門所在。

此念一生，蘇璇立即引發雨雷，觀察積水去向，不多時就尋出了方向，然而走了數里就來回在一地打轉，顯然中了障目之。他索將手探積水，知細微的流向，閉目循之而去，不出半里再張開眼，赫然見竹林深著一個巨大的地。陣中所有積水化作懸瀑，順著地的石壁傾落，在底匯一個方圓百丈的水潭。

蘇璇下去探了一圈，水潭連著暗河，流一個龐大的溶，風陣陣，手不見五指。

溶蜿蜒極遠，蘇璇不清楚裡面有什麼，也不知通向何方，陷了困局。

留在陣中至還要等二十餘年，冒險則有可能變無人知曉的枯骨，兩種都難以抉擇，直至蘇璇一日捉了潭中的魚煎烤，發現魚脂極厚，熬油封竹筒，破爲索心，竟然製了一隻火筒。

有了，蘇璇有了冒險的決心。

他集了足夠的火筒，做了一個靈活的竹筏，備了一捆野筍當乾糧，撐著長竿駛了溶。

龐大的似一張黝黑的巨口，一點點吞沒了天，四周越來越暗，只餘筏上一星昏黃。中不時有生飛過，無數蝙蝠倒掛在頂，巨大的鐘形態各異，有如巨鐘，有如獅象，有如船桅，奇特而幽暗。

蘇璇漸漸失去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了他就啃幾口筍，河水盡了就棄筏步行，最後火筒行將用盡，他深一腳淺一腳的索，終於在深遠的地盡頭尋到了生機。

春日的泉水蓄滿清潭，倒映著明燦的，猶如一泓搖晃的碎金。

靈鷲宮的弟子對景早已司空見慣，鎖宮之後一切無波無瀾，汲水的弟子踏著石徑來去，全未覺察水中有細小的氣泡涌。

氣泡越來越多，水中泛起了泥沙，終於有個弟子發覺了異樣，訝異的向潭心深，忽然一聲嘩響，所有人都驚住了。

一個人猝然從潭心鑽出來，窒息般吐出幾口水，劇烈的咳。

那是個瘦得形的年，肋骨綫條分明，上唯有一條破爛的布，他甩去發上的水，眼皮微微，仿佛在適應外界的，好一會才睜開，怔怔的看著四周。

泉水清澈，池畔碧柳細的枝條輕拂，白石階旁種著姹紫嫣紅的山花，猶如世外仙境般好。

唯一不妙的是池邊有男有，個個神愕然，幾把雪亮的長劍直指，險些挨上了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