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近臣們心裡都有數,太子快登基了，不然皇上不能這樣放權給太子,浙閩之地隨他折騰。可也沒想過這樣快,起碼要待太子及冠吧。要知道皇家人辦事,最講規矩，也最講究事急從權。譬如及冠這事兒，管他年歲到不到，景乾一句話,太子提前行冠禮。

明湛正琢磨著回來先休養一段時間，乍聽得景乾要禪位，嚇一跳,“我這剛從浙閩回來,起碼得我歇一歇啊,爹～”明湛甜言語的央求。

景乾不笑，“早晚你也得學著自己當家做主，年/前明淇已經大婚，我再擬旨讓你母親來帝都，一應事為你做好。你也沒什麼可愁的，有律按律，無律按例。”/明湛的臉，“你以前做的也好。”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有些人適合做二把手，有些人不習慣屈居人下，如明湛，生來強/勢，天生當家作主的胚子。他一日在位，朝中諸臣反而人心渙散，長期下去，支持明湛的人難免黨，不若早些禪位，讓明湛當家。

明湛完全不懂景乾苦心，嘟囔著，“其實這次從浙閩回來，我就不大想/做皇帝了。”

想當年家兄弟為了皇位險些把命搭進去，方掙下這份基業。景乾頭一遭聽人說有不想/做皇帝的，且說此話的人是明湛，明湛不是個會謙虛的人，景乾驚奇問他，“你這話是從哪兒來的？”

“您不知道，飛飛有十幾個島，在外頭過的也不賴，我想著不如父皇你還繼續做皇帝，我跟飛飛去海外過日子是一樣的。”明湛是個活絡脾氣，何況在他看來不論地方大小，只要不人拘束，在哪兒都一樣。

景乾聽這話，狠狠的給了明湛兩掌，怒道，“休提這種沒出息的話！沒囊的東西！弄個妖也就罷了，莫還要去妖裡當供不！”眼瞅著第二代只剩這麼個出頭，景乾是不論如何也不能放明湛走的。

明湛咧咧，“我就說說。”景乾滿肚子火氣，喝道，“說都不準說！你是何等份！你想一想，人都說要居安思危，你去那妖的地盤兒，吃穿用度皆是人家供給，堂堂七尺男兒，竟要去吃飯不！”不爭氣的東西！

“我再也不說了。”明湛投降，“父皇，你就再接著做幾個月吧，不用著急禪位來著。起碼讓我歇過勁兒來。”

“你怎麼倒笨了。”景乾搖頭，明湛聰明時尋常人皆不能及，笨起來也能笨的令/人/發/指。景乾見他對阮鴻飛無一提防，提點他道，“你想一想，那**為何要帶你去他的島上？讓你看他的船隊人手？”

“大約以往飛飛覺得配不上我吧。”明湛一腦袋的糨糊，“也不是我自誇，雖說飛飛相貌生的好，段兒更好，人又有才幹。不過他年紀比我大，再說我也是一國太子，他可能覺得自卑呢。”

“我看你真是自信過了頭。”景乾冷冷一笑，“他這是跟朕示/威，朕禪位呢。”握著明湛的手，景乾靠著榻板，溫聲道，“男人與人是不同的，他若沒點本事也不敢招惹你，何來自卑一說。何況朕素來最知道那**，朕在帝都一日，他是不敢在帝都面兒的。他又對你生了誼，自然希朕盡早禪位，以此早日來帝都與你相聚。他那船那島那些狗屎屬下不是給你看的，是給朕看的。朕若是再不禪位，怕南邊兒要生變。”

“您想多了吧，父皇？”明湛不大相信景乾的推測，“飛飛還/國的啊。”當初沒砍了這對兄弟，而且哪怕阮鴻飛報仇，也非常理智的克制在一定的範圍，絕對沒有那種暗黑的拉人陪/葬的意思。

景乾歎，“你這麼呆頭呆腦的，怎麼是那**的對手，朕還真有些不放心。唉，可惜如今朕也護不住你了，那**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對喜歡的人倒還湊合。你記著要一心待他，寧可他辜負你，你別去辜負他。”那位著實不好惹，且記仇功/力不是一般的深。

“我不會辜負飛飛的，他更不可能辜負我。”明湛還是有自信的，“倒是父皇，你不會也喜歡飛飛吧？”景乾好懸沒噴/出一口來，明湛豪無所覺，還醋兮兮的繼續叨叨，“在江南的時候，飛飛猜你的心思一猜一個準呢。你也會猜他的，那啥，年輕的時候沒什麼吧？”景乾要走，明湛還追著問，“真沒什麼吧？以後可不要再聯/系了。飛飛現在是我的了。”

景乾氣不平，猛的止住腳，回頭揪住明湛的耳朵怒吼一聲，“放/屁！再胡唚小心你的皮！”“知道了知道了。”明湛雙手護著耳朵啊，滿心冤枉，“我聽說以前好多人要生要死的喜歡我家飛飛呢。”他也是為以防萬一來著。“那些人的眼珠子長了與沒長有什麼分別麼？”景乾冷哼一聲，罵道，“就是你，什麼都好，就是這選人的眼，往下九流走。”

諷刺了明湛幾句，景乾出一口惡心，方痛快走了。**，猜他心思一猜一個準兒！景乾每每想到那**在他跟前兒大搖大擺的晃了多年，最後，自己一代聖傑竟然折在這**手上。饒是以景乾的心，也多有抑鬱惱怒之意。如今更有荒唐的，明湛竟疑他與**有/意，真是笑話！天下之大稽！

老永寧侯聽完太子對趙家的置，一口茶噴到地上。衛穎嘉臉古怪，“真不知太子是怎麼想的，太子這主意一出，滿朝文武都說不出話來。”老永寧侯人老心慧，轉眼間已明白明湛的用意，歎道，“趙家不長個眼力，你想一想，那秀才是什麼人，雖說功名不過是個秀才，家中也貧寒，卻是正經的讀書人。朝中那些科舉上來的/員進士，哪個不是讀書人，太子重懲趙喜，讀書人這口氣才能平吶。”看兒子一眼，沉道，“咱們家，也方能把咱們家與趙家撕擄開來。”

其實永寧侯府在帝都風評不錯，並非胡作妄為的人家兒。這次被趙家連累，真是丟/了大人。明湛重懲趙家，在很大程度上讓義憤填膺之輩出了這口氣。且明湛有句話說的對，朝/廷尚有三門子糟心親戚，這些豪門世家，哪個沒有些見不得人的私事。趙家落得這個下場，永寧侯府完全是被姻親連累的沒了臉面，可帝都豪門多了去，焉知自家不會遇到這等事？一時間，人們對永寧侯府的遷怒倒了些。再有公/道之人，難免對永寧侯府生了幾許同之心，明明自個兒沒幹什麼，真是上輩子不積德，偏修來這些倒黴親戚。作孽啊作孽！

衛穎嘉歎道，“倒讓太子為咱們家心了。”

老永寧侯搖搖頭，“咱們家既是外戚，早晚要有這一劫。說句不當說的話，好在此劫是應在趙家上吶，若真是姓衛的犯了事兒，老臉可就真沒了。這也給咱們提了醒兒，趁著這東風給族人、家下奴/才都立下規矩，出去走寧可吃些虧，可別在再擺那些自尊自大的/臉了。”衛穎嘉咬著後槽牙道，“待趙喜行刑那日，他們一道去觀刑，難保不長些記。”老永寧侯歎一聲，“你去安排吧。”

務府禮部忙的腳打後腦勺，禪位啊，開國以來還從沒禪位的事兒呢。皇帝向來是終責任制，不死不休的差，誰知景乾如此大方，說禪位就禪位的。雖有大臣苦勸，可也不敢勸的太用心，真勸的皇上不禪位了，豈不得罪太子麼？如今看來，太子可不是那麼好得罪的。

何況景乾是真心禪位。罷了，也**，敗也**。偏人家明湛也不是很樂意做皇帝，這臭小子還傻呆傻呆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福氣呢。想當初，這皇位爭的何等艱難吶。

景乾並非輸不起的人，一面命務府趕工龍袍金冠、禮部準備禪位大典，一面與明湛待家底。除了戶部的銀兩，另外還有庫、宮裡的東西、外面的產業，是記錄的引冊就有幾箱子，明湛瞬間發現自己了大富豪，日喜滋滋的。

“國庫裡算來將將一千五百萬兩銀子。”景乾見明湛這副財的模樣，忍俊不道，“起先我還擔心，不過你從浙閩抄來了幾百萬也夠了。”

明湛道，“要我說，也不必大張旗鼓的，就隨便在昭德宮舉行個儀式，你把玉璽給我，不就了。”還省銀子。景乾笑斥，“胡言語，你不要個臉面，朕還要臉面呢。本朝第一次禪位，說不得若幹年後仍有後人提起，若一味節儉，失了臉面，丟人丟到千萬年後。這也不是你一個人丟臉，連景南、先帝、祖/宗的臉面，都得被你連累。”

“好吧，您願意怎麼著怎麼著吧。”明湛心道，不花自個兒的銀子就是不心疼啊，死要面子活罪。他什麼時候得找務府禮部的人談一談，省著些花用。

明湛歎，“要是我家飛飛能來就好了。”說著瞧景乾的臉。

景乾嗤笑一聲，“朕在帝都一日，怕他沒這個膽量來。”見明湛倆眼珠子盯著他看，景乾稍一尋思，笑岑岑道，“你看朕做什麼？朕又沒捆住他的手腳，不讓他來！”

“我是覺著……”明湛屁/挪過去，挨著景乾道，“我就是覺著，你們總這樣別扭著。父皇，以後你回帝都來，莫非就總不相見麼？他在你不來，你來他就走，這也不是個長法兒哪。”

“好端端的，朕回來做什麼？”誰願意頭頂上有個婆婆呢，景乾自認為是個明白人，也不想回來礙明湛的臉。

明湛卻沒想這樣深，不解道，“您就禪位，難道打算後頭幾十年都住雲南麼？您不惦記我？不惦記皇祖母？還有兩個小皇孫呢。”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景乾喜歡的也就是明湛這點兒赤子之心了，寬心一笑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求我？”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明湛斷然否認，“我就是覺著，說起來你們也是同父兄弟呢。你也害過他，他也算報複回來了，其實沒個誰對誰不對的。我就是想著，給你們說和一下。”

景乾沉默了半晌，“你們以後是如何打算的？”

“飛飛在海外有地盤兒，又自立為王，我想著就兩國相，請他到帝都長住。”

“無緣無故的，平白冒出個海外藩王，沒個緣由就跟你好的一個人似的，想來也惹人生疑。”景乾慮事周全，譏誚一笑問明湛，“難道那**還打算臉上著別人的皮過一輩子？”

“你若有法子，就讓他來一趟帝都吧。”景乾籌算道，“既打算開海，日後難免有用他之。行了，朕反正要禪位，就全了那**吧。”

明湛心一喜，試探的問，“那我可真飛飛來了？”“他來好了。”景乾擺/弄著腰間的雙龍玉佩。明湛提醒說，“要是他來了，你們兄弟可別‘**哥/哥’‘**弟/弟’的招呼啊！”景乾拍明湛一掌，笑罵，“你越發膽兒了，別臨登基的挨頓板子，那可就難看了！”

明湛自有與阮鴻飛聯/系的法子，聽景乾這樣說，忙飛也似的與阮鴻飛寫信去了。景乾見明湛這樣一刻都等不及的模樣，將心一歎，怪道說英雄難過/人關，明如明湛都不能免俗。以往那**扮作魏寧時就將明湛迷的七暈八素，如今/出那妖的相貌，明湛更是不分東南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