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第22章

假歡暢02

同福客棧的上房有許多,可掌櫃的卻道:“地字號房都被人訂下了,只餘一間天字號房還空著,公子來晚一步。”

於閒止氣定神閒地答:“一間便夠了。”

於是掌櫃的目徘徊在我與於閒止之間,了然地笑起來。

我將於閒止拽到一邊,好心好意地提醒他:“你好歹是個大世子,與'隨行丫鬟'睡在一屋,也不怕旁的人講你閒話?”

於閒止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去年春闈過後,小綠姑娘日日上我書房來瞧本子打瞌睡,倒不曾見你擔心旁人的閒話。”

我在心裡問候他祖宗,心想若非你拿了把柄來要挾我,本公主何至於天天往你府上蹭?於閒止卻沒再理我,轉朝掌櫃地走去。

我忽又想起一事,問:“你從前帶姑出行,怕不是跟睡在一屋吧?”

於閒止腳步一頓,眉峰忽然蹙,冷冷地跟掌櫃的道:“給你三倍銀子,要兩間上房。”

掌櫃的欣然應了,又頗為惋惜地看我一眼,我亦頗為惋惜地回他一笑。

等到隔一日,沈羽的隨從來尋我們,我才曉得於閒止所謂的“三倍銀子”,並非普通房錢的三倍,而是沈三所出銀子的三倍。隨從道:“因三已提前將所有上房高價訂下,昨夜大世子與小綠姑娘在一屋,必定睡得不好,屬下這才刻意來得遲了些。”又說沈羽已在白家莊子等我們,他這就為我二人帶路。

白家莊子是江淩城的水鎮。路上,沈羽的隨從與我閒話,說水鎮的路不是路,而是水道,挨家隔戶若想串門子,便搖漿過去。

烏篷船行於漓水之上,於閒止坐在船頭,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近幾日都是這幅樣子,我不揣測道:“你幾次三番去找沈羽,斷不會因為他是你舊這麼簡單吧?”

於閒止掃我一眼:“你曉得什麼了?”

我正道:“我猜你是欠了他一大筆銀子,卻又還不上,只好來江淩與他買個面討個好。”

於閒止笑起來,隨口道:“你不必拿這話頭來拿我,過幾日是遼東王而立小壽,又恰逢他的新添的小世子滿月之禮,我不過是來道個賀。”

我聽了這話,卻驚得張大,半晌道:“遼東王要做壽,你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我也好提前備個賀禮。”

於閒止似笑非笑地說:“你竟想著要備賀禮?怕是等你將荷包裡的銀子一算,不去蹭吃蹭喝已是很好了。”

我默然不語,良久,哀嘆了一聲。

於閒止問:“又怎麼了?”

我說:“要是早曉得昨天為住客棧,花了你那許多銀子,便是摘了我的腦袋我也要與你一屋睡。”

於閒止詫異地“嗯?”了一聲。

我惋惜道:“你將那些銀子賞給我多好。”

他的臉頓時僵了。

白家莊子挨家傍戶的果然是水弄,莊子西邊有座青石板橋,沈羽站在橋頭與我們招手,問世子大人昨晚睡得好不好。

於閒止沒理他。沈羽看了一眼於閒止的臉,小聲與我道:“你家世子好像不很滿意我昨晚送他的大禮嘛。”

我亦沒有理他。

橋邊挨著一個“驀回首”的酒家,沈羽將我們引至三樓。憑欄而,遠煙波浩渺,春寂寂,於閒止將目從遠收回,開門見山地問:“你應諾我的事,遇到甚麼難了?”

沈羽一驚,於閒止又慢悠悠地添了句,“否則沈三也不會百花銀子備這麼一份'大禮'。”

桌上的決明子是新沏好的,茶葉還在杯中輾轉,沈羽盯著那浮浮沉沉的茶葉,面上也漸漸浮起難,道:“聶家這一輩不是後繼無人麼?可半年前,那小丫頭回了江淩,說想接手聶家軍。聶家世代效忠,從前不是沒有過將,再說我只是個代將軍,總不好霸著兵權不還給。而今你要藉兵,我麾下四萬倒可以藉給你,可那丫頭手下的三萬聶家兵,卻不歸我管了。”

於閒止聽了這話皺起眉頭,冷哼一聲道:“婦人之仁。”

沈羽打著哈哈:“對,對,是有那麼一點。”

我心中大怔,聽到“借兵”二字,只當是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竟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於閒止看我一眼,順手沏了一盞茶遞給我,又道:“這是你和沈瓊的事,不管沈瓊將一半兵力分給了誰,記得你們當初應諾我的。”

沈羽又為難起來,半晌,他瞟了我一眼,支吾道:“不是我不想幫,那丫頭我實在擺不平,能擺平的……約莫只有你邊這個小綠姑娘。”

話音落,於閒止亦詫異地看向我,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沈羽裡的“聶家丫頭”是誰,恍然大悟道:“聶瓔?”

我一口茶水噴出來。

這個聶瓔不是別人,是我二哥平生最憎恨的人,沒有之一。

如果說我二哥每每提及沈羽,便恨不能食其飲其,那聶瓔便是我二哥心頭一拔不得的刺——這些年來,我二哥這個遊手好閒的八卦王爺,從不曾開口提過“聶瓔”二字。據說也曾有奴才不要命地在我二哥面前提及“聶家那個將軍”的閒話,我二哥一張臉登時黑了鍋底,此後煥王府的人一個月沒瞧見王爺的影。

聶瓔此人,是我二哥生平的忌。

聶瓔,我曾經的二嫂,聶瓔。

回到客棧,我理都沒理於閒止,徑自回屋,於閒止尾隨進來,坐在桌前沒說話。

我此時看不慣他這幅沉默是金的樣子,強著心中火氣,問他道:“你來遼東,是藉兵來了?你捎上我來,是想讓我幫你借兵? ”

於閒止倒是直言不諱,“燕地那頭恐有,借兵也是為備不時之需。”

我“哼”了一聲道:“收起你的狼子野心吧,你若是打我大隨王土的主意,我勢必要跟你拼命。”

於閒止聽了這話,挑眉笑道:“你倒是有大隨公主的自覺。”一頓,又提醒我道,“你那兩個皇兄也不是吃素的,倒也不想想,你這回出宮,究竟是怎麼出的?”

我這回出宮,究竟是怎麼出的?

那時春回大地,我剛養好寒疾,大皇兄便下了一道聖旨,說昌平公主病重,如非必要,閒雜人等不得探視。接著,便我以於閒止侍份隨他出宮了。

所以,於閒止的意思是,我這回出宮,不單單是為散心這麼簡單?

是了,我離宮前,大皇兄曾不止一次地提醒我,為公主,就有逃不開的責任。

一念及此,我小心翼翼地問於閒止:“你是說,我隨你來遼東借兵,我大皇兄是曉得的,是默許的?”

於閒止倒是平靜,一邊喝茶一邊回道:“聶家的三萬兵,本就是你們朱家要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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