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第23章

假歡暢03

遼東王沈瓊的壽辰在四月十五,也就是隔日,於閒止說,我與聶瓔正好在壽宴上會一會。

我聽了這話,十分憂心。當年二哥與二嫂和離的慘態還歷歷在目,也不知多年過去,二嫂心中的芥又平復了幾分。

臨去遼東王府前,於閒止總算與我講了一回亮話,說燕地那頭,故而我們這次來遼東,是問遼東王借兵來了,其中沈羽手下的四萬,是他遠南王府借的,我們朱家要藉的是聶家三萬兵。

我跟於閒止表明立場:“我只管問我二嫂借三萬聶家軍,沈羽的那四萬,我是不會幫你懆一心的。”

不得他借不到才好。

於閒止掃我一眼,淡淡道:“你何曾替我懆過心,從來都是我替你懆心。”

印像中,我二嫂聶瓔可率萬萬將士駐守邊陲,可與三千統領醉飲達旦,卻十分害怕這種群臣會宴你來我往的場合。

二嫂生平所赴宴席屈指可數,其中最大的一場,乃是與我二哥的婚事。事後還猶自膽寒地對我講:“去他娘的親,險些要了本將軍的老命!”

隔日的壽宴上,我果真沒瞧見二嫂。

暮春時節,江淩一帶是稀稀拉拉的雨天,沈瓊將壽宴擺在別院,來客雖都金貴,但也是稀稀拉拉的。

壽宴結束後,沈瓊將我與於閒止請到正廳小敘。他大約已曉得我的份,上還稱著“小綠姑娘”,但茶水,椅凳,糕餅,於閒止有的,必有我的一份。

說話間,外頭有人通傳,說:“王上,聶將軍帶著賀禮來了。”

淅瀝瀝的雨水中,彷彿平白落下一束春暉,照在來人上,一襲湖藍衫子,墨緞子般的長發鬆鬆的束在背後。

我鬆了口氣,還好,仔細瞧,尚能瞧出是個的。

沈瓊笑道:“就料定你會遲來,見過遠南王大世子了?”

二嫂也訕訕笑著:“是晚了,是晚了,改日你罰我三盅,我好生跟你賠不是。”說著,又轉向於閒止這邊,想要跟他問聲好還沒來得及,目落在我上,又是欣喜,又是震驚:“小阿,小阿綠?怎麼你也——怎麼你是和大世子一起——難道你已經和他——”

在二嫂說出自己的揣測前,我默默地將一盞茶遞到手裡,賠笑道:“二嫂好,二嫂失了,我這回來,是奉了皇命來請二嫂回宮來了。”

沒接穩茶盞,“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半個時辰後,二嫂頹廢地蹲在正廳一角,幽幽地說:“小阿綠,你一刀宰了我吧,真的,你宰了我,把我的首抬回去差。”

我安道:“一刀宰了你不難,難的是我大皇兄想要你的活口,不然你先隨我回了宮,了差,我再請一個手腳麻利的劊子手,遂了你的心願?”

二嫂聽了這話,抬起頭,雙眼佈滿:“可你現在不宰了我,等我落到你二哥手裡,就不止一個死字這麼簡單了。”

然後想了想,眼中的更多了:“當然最後的下場還是得死。”

我到底沒能將二嫂勸回宮,且一整個下午,因擔驚怕,甚至沒能與我敘舊一句。

但我並不氣餒,甚至有些欽佩自己,能將天不怕地不怕的鎮東將軍嚇這幅德行的,放眼朝野,也只有本公主了。

臨走前,沈瓊贈了於閒止一把折扇,又贈了我一支團扇,上頭是他親手畫的江淩景,水悠悠,楚天碧。

出了王府,於閒止一邊撐開折扇來瞧,一邊道:“你是不客氣,編了個幌子,將聶瓔誆得云裡霧裡。”

我正道:“我不將藉兵一事告訴二嫂,也是為了好,左右二嫂是要跟我回京城的,等見了大皇兄,再聽他的調度不遲。”

我怎知二嫂一聽回宮二字,便以為是二哥要收拾了?

於閒止收起折扇,似笑非笑:“我看你是打算先將嚇傻了,再給一點甜頭嘗。因到那時已然傻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

我眼角一,痛心疾首:“相識一年,沒想到你竟這麼看我!”

回到客棧,已是暮黃昏。大堂裡坐著一個頗眼影,看到我與於閒止,急忙迎上來問:“怎麼樣,事了嗎?”

我反應了半日,才想到他指的是藉兵一事。

於閒止在一旁笑道:“奇怪得很,你大哥的壽宴,你不見人影,卻要在客棧擔心著與你不相干的事。”

沈羽生了一雙桃花眼,乍看上去風流得很,這這會兒他一雙眼裡盡是尷尬不安,又朝我,問:“小阿綠,阿瓔沒跟著你回來?”

我打了個哈哈:“一時半會兒做不了決定,大約回府細想去了。”

沈羽聽了這話,彷彿鬆了口氣,這才“嗯”了一聲,匆匆告辭。

其實沈三何以這般心神不寧,我約莫能猜出一個大概。可惜於閒止並不是多話的人,哪怕有一樁驚天地的八卦擺在他眼前,他亦懶得皮子問個一二。是以這一個大概憋在我心裡,十分的難

我忍了半晌,終於忍不住跟於閒止:“你是不曉得吧,當年我二哥出征西里,我二嫂也在軍營中。那時西里軍還是沈羽麾下,我二嫂跟著沈羽學行軍打仗,要他一聲師父。”

於閒止聽了這話,靜了靜道:“我曉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一頓又說:“從前我也曾在西里呆過兩年。”

他這麼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事。

於閒止與慕央並非生來就是死對頭,二哥與我提過,他二人的嫌隙,乃是在當年在軍營裡鬧出來的。

思及此,我便問道:“你在西里的那兩年,慕央也在吧?”

於閒止默了半晌,才“嗯”了一聲。

外頭暮靄沉沉,鳥雀歸巢得依依呀呀。客棧零星幾桌還有食客,話語清閒,酒亦淡然。

我曉得我問錯話了。

那個冬日,那一場鋪天蓋地的冬雪,彷彿已塵封在了隔世。他握我的手說別再難過,我在雪地中央求著他帶我走,這一幕一幕,恍惚得彷彿從未發生。

離宮至今,隔閡至今。雖不復從前歡暢自如,雖只言片語都小心著不前塵一角,到底也是安寧。

初上,客棧小二點起燭燈。隔座有人藉著幽幽燭推杯換盞。於閒止斟了一盞茶給我,輕聲問:“折騰了一天,累不累?”

茶杯握在手裡,手心尚有餘溫。

我勉強一笑,道:“你也奇怪,行過軍打過仗的人都喝酒,你卻獨喜飲茶。”又怕將氣氛緩和得太生,我又添了句,“隨國男兒崇文尚武,我二哥自出征回來,便時不時跟我比劃兩下,我大哥亦如此,你好歹也曾隨軍徵,卻不曾見你弄戟習武。”

可於閒止的目卻更加黯然。

好半晌,他才回我一笑,笑容亦是極為勉強,問我:“你二嫂這麼怕你二哥,是為何?”

他不是多話的人,若是尋常,也不會打聽這種不相干的事。

我不由看向他,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於閒止的眉峰微微一皺,倏爾又道:“算了,今日晚了,改次你再與我說。”

他放下茶盞朝樓上而去時,我看見他邊的笑意早已沒了,可眉頭卻依舊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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