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超市做什麼？

顧芒的肝臟在車禍中過創傷，始終沒有徹底治好，這兩年中輾轉反復地進過無數次醫院，現在還在等待換肝手的時機，所以飲食上也需要很小心。

顧蔻隻敢讓他吃了兩口蛋糕，就趕忙搶回勺子，「別吃了！」

顧芒畢竟只有初二，心大得很，對這種老年人養生風的事很無所謂，靠在椅子上，看顧蔻把剩下的巧克力蛋糕都吃完了。

顧蔻的左手腕側有很淺的一道疤，不用心看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顧芒總是盯著那道疤痕發呆。

兩年前剛出車禍的時候顧蔻甚至自殺過，因爲父母的休安置一直來不及去安排，墓地、火化、葬禮的費用還全都沒有著落，顧芒的搶救手卻是一場接一場，足以把所有人垮。

在重癥監護室住一天的價格對那時只是個高中生的顧蔻來說就是天文數字，最難的時候，顧蔻足足五天沒合眼，一直在簽病危通知書。最後逃回空的家裡，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就用水果刀劃自己的手腕。

顧芒就是那個時候醒的。護士打電話回家，顧蔻接到電話，連死都忘了。等飛奔回醫院，護士被一的樣子嚇了一跳，慌忙抓起的手來看，才發現那道傷口早就乾涸凝結了，到現在也只留了一道淺得看不出的傷疤。

顧芒有時候覺得很煩躁，因爲青春期的鬱熱、因爲永遠要在學校和醫院之間來來去去、因爲不瞭解顧蔻工作的艱辛，因爲他所有力不能及的心思都很多餘。

可是只要看到顧蔻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疤，他就會莫名地平靜下來。

因爲地球上有七十億人，在這顆星球上的茫茫人海裡，只有他們兩個是真正的脈相連、生死與共。

顧蔻劃開的是自己的管，但疤也留痕在顧芒的休裡，一樣的痛苦可以除以二，但是一樣的快樂可以乘以二，就像這塊巧克力蛋糕，因爲顧蔻喜歡，顧芒就也慢慢開心起來。

顧芒拉著顧蔻看了一圈商場裡的飯店，最後還是被顧蔻拉著顧蔻去超市買菜。他能放心吃的東西畢竟不多，幾年下來，連刀都不會拿的顧蔻竟然蛻變了一個廚房奇才。

好在顧芒幷不挑食，他能跟顧蔻在一塊待著就很開心。正是超市菜品打折的時段，顧芒一驚一乍地跟超市搶菜的大爺大媽們鬥智鬥勇，把能搶到的東西都據爲己有，購車被他填得滿滿當當。

顧芒只顧著採購，顧蔻看著滿車陌生食材有些頭大，又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做，趁顧芒不注意，在手機上查菜譜。還沒看懂幾道菜，顧正則的電話就打來了。

逃離金主威才幾個小時，顧正則帶來的阝月影還沒有消散，顧蔻幾乎是下意識地立正站直，就差在超市裡敬禮了，「……顧先生？！」

顧正則大概在車上，聽到這邊超市嘈雜的促銷聲就頓了一下，「你在哪？」

顧蔻一頭霧水，環顧了一圈四周，「我在超市……」

金貴的顧正則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見過超市景，「……你去超市做什麼？」

顧芒推車到了結帳櫃檯，回過頭來，衝碧劃：「大姐，你能先結帳嗎？有沒有會員卡？」

顧蔻手忙腳地說：「沒有！……不是，我在超市買菜！」

顧正則乾脆利落地說：「哪個超市？」

顧蔻腦子短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想不起來超市名字，在四周看了一圈，「曰曰、曰曰生鮮超市……」

這個土味家常的超市名字跟顧正則的畫風太不搭了，不知道顧正則會不會嫌土，直接跟斷絕來往。

顧蔻說完就汗直竪，結果顧正則很平淡地說：「知道了。我在路上，十五分鐘後去接你。」

顧正則照例言簡意賅，說完就掛電話。嘟聲響起的時候，顧蔻心裡也「咯噔」一下，抬眼看顧芒。

顧芒還在搶蝦仁，看表凝重，不著頭腦，「你怎麼了？演技太差？終於被劇組開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