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與剪刀必有用(第五卷)》第4章
『嘿咻!』
我靈活地用前腳推開地板。
『呼……終於走完了。』
九郎從我推開的地板隙飛進房間。
『以前走起來比較輕鬆,用這種果然不好走。』
『應該吧……因為你是烏嘛。』
我也從地底爬出來,組功潛屋。還好可以平安抵達,我本來以為這既然是九郎小時候使用的道,絕對會有一、兩個陷阱,幸虧不至於如此。
『呃,這個房間是……』
我看著暗的室,窗子本來就不大,如今又覆蓋著鐵門,唯一的源只有來自道的一線微,所以看不清楚這是什麼房間。
『這裡是當作倉庫使用,平時沒人會進來,所以才能製作道。』
明明是鳥目(注7日文的「鳥目」意為「夜盲」。),九郎依然懷念地著房間。
看來這個房間好一陣子沒人使用,但是以狗的覺判斷,說是棄置的房間未免太乾淨,或許僕連這個房間都會打掃。
『我們走吧。』
『要先到玄關和夏野會合吧?』
『不,先去我的房間。』
『咦?為什麼?』
『因為玄關大門只能從側用鑰匙開啟,還麻煩的,從這些地方就能看出以前確實是監獄呢。』
我跟著九郎走在室。
『鑰匙共有三把,一把在傭人房,一把在我的房間,還有一把在紅葉的房間。照現狀判斷,去傭人房太危險了。』
『的確,那等於是堂而皇之地宣告有人侵。』
就算我們是組,若是在這個防守嚴的房子裡被發現,一定會引起疑心,搞不好還會被當作晚餐擺上桌。
『現在佐茅只注意聲音的方向,我們應該可以順利潛我的房間。』
九郎說的聲音,是至今仍可聽見的怪聲。夏野和鐵門想必還在苦戰。
『我知道了,那就先去你的房間。』
『好的,往這裡走。』
我們聽著響徹屋的巨大聲音,走出房間。
九郎來到走廊。
這裡裝潢得很漂亮,令人難以想象本來是一座監獄,鋪在地上的胭脂地毯也很高階。或許是因為我型小,轉角看起來好遙遠,走廊似乎往前一直延。
我們在這無盡的走廊上持續行進。
大概是昏暗之故,我到一種隨時會有東西從黑暗中撲過來的氣氛。這間房子就算過往有什麼淵源或逸話也不奇怪,我覺自己像恐怖小說的主角。
即使如此,我卻一點都不怕。
『因為我平時已經看慣更恐怖的東西吧。』
我不怕鬼怪、亡魂、強之類的東西,是說我自己本和殭差不多。不過聽到烏開口說話時,我還是嚇到了。
九郎沒有一點迷惘,堅定地在前方飛著,我也死命驅使小小的腳。為了跟上九郎,我很自然地加快步伐,但是這對我的短來說負擔著實不小。
如果我是腳比較長的杜賓犬一定很輕鬆,可惜我是短的迷你臘腸狗,所以只能用小小的步伐死命跑著。
『烏真好……』
我對現在這副狗的並沒有多不滿,不過我有時也很想飛在天上,譬如想要逃離某人的時候、被某人追逐的時候、某人近的時候……如果能飛上天就好了。
不對……我之所以變狗。
九郎之所以變烏。
到底是因為什麼理由呢?我在生前並非和狗特別切,所以我一點都想不到自己有什麼理由會轉生為狗。
此外,如果九郎和我是相同的存在,他在死後是不是也看過那片虹的空間呢?
『……』
等這次事件結束、平靜下來以後,再找他談談吧。
為什麼我們死後會變、回到現世呢?今後我們又會遭遇到什麼?『啊,春海,那邊要注意喔。』
『嗯?』
我正在思考自己的未來時,九郎突然提醒我。
但聽到他說話時,我的前腳已經踏出去,那隻小小的腳踩到蓋在地毯底下、覺像是按鈕的東西。
『……踩到了呢。』
『咦?我、我踩到什麼?』
剛才好像有「喀啦」一聲。
『陷阱。』
『陷阱?』
喂喂喂,你這隻烏是在胡說什麼?
『不好意思,這是很初級的陷阱,所以我沒有急著提醒,想說那種東西應該很簡單就能閃開。是啊,因為是很初級的嘛,我還以為你會避開呢。』
『這是我的錯嗎?』
為何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我?為什麼我要到這種輕蔑?在第一次來的屋子裡的走廊上踩到陷阱,本就是很奇怪的事吧?這種東西還要人輕鬆避開,這要求會不會太過分?為什麼講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怎麼連屋都設了陷阱啊!』
屋外的陷阱我還可以理解,那是為了趕走侵這座島的人,不讓人接近這間屋子,但是,為什麼連屋都有陷阱?
『這何必問呢?當然要設定啊。你聽好,陷阱分室外款式和室款式,怎麼可以把室款式設定在室外呢?室當然要用室款式。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春海。』
『我才搞不懂你!』
真是的,為什麼我邊全都是這種變態?本來我還覺得,九郎是一隻能正常通的烏,但他一說起陷阱就會轉換人格。好一隻陷阱烏。
『唉,算了。』
冷靜點,COOL、COOL、COOL啊,春海和人,踩都踩了也沒辦法,先想想要怎麼離這個陷阱。
在這種時候應該慎重行,書本是這樣教導我的。那是描述踩到地雷的士兵如何離險境的小說,土門堀太郎老師的著作《掃雷兵夜未眠》。像那本講的主角羅伯特一樣努力困吧。
『順便問一下,這是怎樣的陷阱?』
『很正統的那種,會有類似斷頭臺大刀的東西掃過走廊,大概來回五趟。』
『你瘋了嗎?』
糟糕,我真的嚇到了,所以只說得出平凡無奇的吐槽。
『為什麼會有這麼兇惡的陷阱?』
這完全打算取人命吧?這和外面那些勉強還算得上是惡作劇的陷阱差別太大吧?『沒有啦,沒那麼厲害,後面的才采呢。』
『等等等等一下!我不是在期待什麼喔!我是在責怪你!』
混賬,你這隻陷阱烏!到底在想什麼!
『……你要責怪我是無所謂,春海。』
『是怎樣?』
『你的腳開囉。』
『啊……』
回頭一看,我的腳確實和剛剛的位置相差一點。因為吐槽時的力道,讓我不自覺地歪了姿勢,當然,移開腳之後按鈕就起了反應。
銀的巨大刀刃從我頭上掃過。
來回一次,來回兩次。
風從頭頂掠過。
來回三次,來回四次,來回五次。
在狗看來還滿遠的,不過在人類看來剛好是頭的位置。刀刃以驚人的聲勢掃過,接著消失不見。
嗯……『還好我是狗!我剛才打從心底這樣想!』
萬歲!我能當狗真是太好了!『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奏效。』
『囉唆,去撞斷頭臺啦!』
『為什麼你的措詞突然變得這麼不客氣?』
竟然問得如此正經八百……如果我不是狗,現在走廊已經流河耶,乾脆立刻衝過去痛毆他吧。
『啊,那裡也有陷阱。』
『?』
喀嘁。
我又踩到了。
踩到陷阱的瞬間,我已經開始厭煩。因為才走一步又中獎,等一下一定還有很多。如果每次都要驚恐絕,那不是很累嗎?所以,我用平常心面對吧,就像看書的時候一樣,別帶進多餘的雜念,專心一志地想著怎麼往前進就好。
『冷靜,無心,向前走……』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為所。
現在我已達到即是空的境界,我擁有面對任何陷阱都能默默避開的閃躲技巧。所以,任何陷阱都跟沒有一樣。
就算有箭從頭上飛過,就算有長槍落下,就算有劍剌來,就算有盔甲倒下來,就算天花板崩毀……『……順便問一下,這是怎樣的陷阱?』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走廊盡頭會滾來一顆大怪球……啊,你看,已經來了,就是那個。』
九郎指的方向,天花板傳出嚕嚕嚕嚕的聲音,並出現一顆直徑約五公尺的漆黑怪球,不知為何中央還有類似眼睛的裝飾。
怪球慢慢移,朝我們滾來。
『辦不到!』
嗯。
『我絕對辦不到!』
就算即是空,我也無法對抗理攻擊啊!如果被扁就完蛋了,會變扁扁一張!會為二次元的存在!我急忙在走廊上賓士,對死亡的恐懼導致腦啡發。為了逃離被死的恐懼,我死命奔跑,九郎卻像在嘲笑我似地丟下我飛走。喂,你這罪魁禍首!
『等一下!』
『如果有空說話,還不如想想怎麼跑快點。』
『可惡,說得有道理!』
他還繼續施。
『好了好了,再不快點跑,就要被怪球追上囉!』
這傢伙一定是在施!
為了逃過巨大的怪球,我在屋到逃命。我巧妙利用各個轉角,總算逃過大怪球的威脅。
為什麼我得在這裡搞得這麼辛苦、這麼狼狽?發現九郎朝力的我送來擔心的視線,我忍不住說道:
『為什麼屋會有陷阱?裝設這麼多陷阱,本不能正常過活嘛!』
在這種驚奇屋之中,怎麼想都不可能過普通的生活。竟然每天都要賭命,這到底是哪裡的戰場?『不會啦,習慣以後就能簡單看出陷阱的位置,不會有問題的。佐茅也沒有中過陷阱啊。』
『這是因為你們太異常吧!』
一般人若是上,絕對會發生事。
『而且,若不在室設陷阱就沒有意義。』
『什麼?你還在講室款式的事嗎?』
『那也是理由之一,不過更重要的理由是,這些陷阱是用來保護紅葉不外敵侵擾的。』
『……?』
『也就是說,離紅葉的房間越近,陷阱也越強大、越兇惡。這是為了不讓侵者靠近紅葉。』
九郎直截了當地這麼說,但這些容可不能聽聽就算了。
『等一下,你在說什麼?這是為了保護姬萩紅葉?理由不只是因為你對陷阱有興趣嗎?』
保護?外敵?這是怎麼回事?
『是的,製作陷阱、觀察中陷阱者的反應,是我從年就有的興趣。』
興趣再怎麼惡劣也該有個限度啊。
『可是,這項興趣是出於某種目的。這兼顧了興趣和實際利益,一切的陷阱都是用來保護紅葉!』
『為了……保護?』
先前到的陷阱,包括千變萬化的陷阱軍團,以及會出人命的嚴重陷阱。既然做了如此超過的防範對策,又說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姬萩紅葉而設……
『難道有人想對姬萩紅葉不利?』
『是啊,紅葉被盯上了。』
九郎一臉嚴肅地點頭。
如果這是事實,同樣為哥哥,我當然可以理解他的心。他們會住在這座孤島上,也是為了防外敵嗎?
『你對兇手的份有概念嗎?』
『有的,很清楚。』
『那是……』
九郎停頓一下,然後回答:
『全世界的男人。』
『……啊?』
『為了防止全世界的男人向紅葉求婚,所以我裝設陷阱。沒錯,這都是為了保護紅葉。』
『啊啊,嗯……』
我的心筆直落下。這隻烏到底在說什麼?難道是因為死過一次,所以腦袋壞掉了嗎?
『為、為什麼出那種疲憊的表?因為紅葉是那麼可、那麼漂亮,如果不設陷阱,全世界的男人一定都會湧到邊!這是正當防衛!卡德斯的船板(注8古希臘學者卡德斯構想的一個思想實驗,探討的主題是自衛。)!男人這種生啊!沒錯吧!春海是怎麼想的呢?』
『……或許吧……』
我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
『唉,夠了。』
認真思考真是虧大了。
姬萩九郎,興趣是陷阱,有嚴重的妹結。第一次講話時,我還以為他是個認真關心妹妹的好人。為什麼能聽懂我說話的都是這種人呢?太奇怪了,搞得我好想哭。
『啊,春海,請等一下。』
『是是,有什麼事嗎?九郎先生。』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很愚蠢,正想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前進時,有個聲音喊住我。
『前面的陷阱是更正統的東西,不太可能像剛才一樣等踩到了再來想辦法,所以我先教你要怎麼對付吧。』
『……那可真是謝。』
老實說,因為先前中了幾次陷阱,才會花掉這麼多時間。什麼嘛,原來這隻陷阱烏還是懂事的。
『雖然看你猛踩陷阱,對於裝設者來說實在很幸運,但若一直這樣下去,不知道還要花多時間才能到我的房間,所以沒辦法……』
自己想的事被人說出來還真是令人火大。這隻妹控混賬陷阱烏!
『嗯,走完這條走廊,在盡頭左轉再走一段路就是我的房間。不過這裡安裝了有點特殊的陷阱……』
『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走廊啊……不對。』
仔細一看,地毯的模樣和先前不太一樣,之前都是相同圖案規則地排列在一起,現在卻是不規則的圖案分散在各。
不對,與其說是圖案……『那是字……是字母。』
原來如此,一旦注意到就很容易看懂,我眼前的地毯把「A」到「Z」的二十六個字母巧妙地藏在其中。
『從這裡到走廊底端為止,全部是陷阱區域,如果隨便走,全都會為陷阱的餌食,從頭到腳一點不剩。但是,有個方法可以制止陷阱啟,只要依照正確的順序踩踏寫在地毯上的字母就好。』
『你幹嘛弄這麼麻煩的東西啊!』
拜託不要做這種類似扭扭樂(注9在彩圓點的地毯上,依指示擺放手腳的遊戲。)的裝置好嗎?製作者或許覺得很有趣,中陷阱的人或許也可說是自討苦吃,但是無辜遭到波及的人到底該怎麼辦?『我現在要說出正確順序,請牢牢記住。』
『喔喔,我知道了。』
『第一個是「M」。』
『嗯嗯。』
九郎開始教學。如果搞錯了,一定會上很慘的下場,所以我非得毫不地全部記住。
『接下來是「O」。後面的順序請依照「M、I、J、I、D、A、I、S、U、K、I」。』
『嗯嗯,依照「M、O、M、I」的順序……我明白了。』
什麼嘛,比我想象的簡單多了。本來還以為會出現什麼老遊戲的碼,我不有點放鬆。
『紅葉我最。』
『……?』
『紅葉我最。』
『………………?』
這隻烏在說些什麼?
『紅葉我最。』
我沒辦法跟這隻烏通耶。他沒事吧?因為弄太多陷阱所以不正常了嗎?還是因為妹控病毒終於侵腦部?
『這是路徑的背誦口訣,如果走到一半忘記了,就回想「紅葉我最」。』
『啊?你在說什麼……』
我正想對九郎提出質疑,突然會意過來。
『喔,是這樣啊,順序是「MOMIJIDAISUKI」,連起來的確是「紅葉我最」。』
『紅葉我最。』
『話說回來,真虧你想得到這招。』
『紅葉我最。』
『夠了!』
像壞掉的唱片一樣跳針的烏真嚇人,我還是快點前進。好可怕,真的很可怕。
『呃,首先是「M」。』
我從走廊上的地毯中找出「M」的位置跳上去。
先觀察一下四周況,我準備若有異狀就隨時逃開,但是看不出任何會發生異狀的預兆。
『……好像沒事,那就繼續吧。』
我小心翼翼地辨識出寫在地毯上的字母,朝前方一步步邁進。
『紅葉我最,紅葉我最……』
只要稍微踩歪一些,恐怕會發生難以預料的慘狀。雖然我沒有詢問,但是這種預非常強烈。因此我用短短的腳,戒慎恐懼地一個字一個字踩過去。
『好,再來是「I」,這是最後一個。』
終於越陷阱地帶,我稍事歇息。
太好了,總算突破陷阱區,我的背脊都僵了,這種事我絕對不會再做第二次。不過這麼一來又更接近目標,所以姑且慶幸一下吧。
本來應該是這樣。
『……』
『咦?九郎先生,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這隻烏不知為何渾散發著不愉快的氛圍。
『春海,你剛剛說什麼?滿口「紅葉我最」、「紅葉我最」,竟然拼命說些冒犯我妹妹的話。麻煩你正經一點,那是在開玩笑吧?』
『……啊?』
這是什麼意思?
『我又不是自願的,本是你我的吧。』
『我不想聽你的藉口!』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你有什麼立場對我發脾氣?自己人家做,竟然還抱怨?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乖乖地掉進陷阱嗎?你是要我在這無數陷阱中化為這房子裡的塵嗎?
『「最」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說出口,尤其還是對我家的紅葉說!當然,紅葉確實超可、超漂亮,你會上也是應該的,但是,有必要這樣大剌剌地宣告嗎?春海,我真是看錯你了!』
『哇!這傢伙超惹人厭的!』
九郎同時講到陷阱和妹妹這兩件事時,囉唆力可不只五十三萬,簡直連貝吉塔星的王子都會被嚇跑。
『什麼啦,我才剛逃出那麼惡劣的陷阱耶。』
『惡劣的陷阱?胡說什麼,那是我最喜歡的陷阱!是我投注所有心所做的陷阱!想要突破就一定得讚紅葉的最強陷阱!名「以神之名建造的迴廊」(castinthenameofGod)!』
『那是什麼怪名字!』
『喔,你想知道嗎?春海。沒辦法,那我就來為你說明。所謂「以神之名建造的迴廊」啊!』
『你能不能別再開口?』
真的很惹人厭。
〈以下詞彙收錄於名詞表〉
【掃雷兵夜未眠】土門堀太郎的作品。意外被留在地雷區的羅伯特花費三年時間逃離,詳細描述這段經過的非虛構故事。尤其是羅伯特不小心踩到地雷,花了幾個月時間慢慢把腳移開、謹慎避免地雷啟的場面更是軸之作,整本書有八是在描寫這個段落。
【以神之名建造的迴廊】陷阱編號〇一一,是姬萩九郎使盡渾解數的作品、最大的陷阱,中了這個陷阱的愚蠢侵者必須不斷讚偉大之神的名字才能得救。
『呼,總算通過這條走廊。』
『嗯嗯,勉強過關了。』
九郎在解釋陷阱構造時,我藉著在腦幻想讀書加以漠視。
『在那個轉角左轉,再走一小段路就是我的房間。前面沒有陷阱了,我們快走。』『會不會走廊上沒陷阱,房間裡反而有陷阱?該不會有什麼裝置,讓我一進房間就陷危機吧?』
『……』
『給我否認啦!真是讓人不能疏忽!』
不過,畢竟已來到起初的目的地,我的腳步變得輕快許多,先前畏懼的陷阱也沒了。我全放鬆,朝九郎的房間小跑步而去,正要左轉的瞬間……走廊上出現一條人影,正朝我們走來。
『咦!』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我趕藏起來。
『怎麼回事,春海?』
『有人來了!』
我把頭探出轉角,再次確認。
走廊中央,有位像是在巡邏守區一樣站得筆直的。手上握著一枝特別長的地板刷,一頭紅髮綁馬尾,更特別的是的服,這打扮似乎不會在大馬路上看到,卻和這間屋子格外搭調。那是暗紅和白為主的長和圍,頭頂還戴著樸素蕾的髮飾,簡單說,就是僕的服裝。
僕——這個詞彙令我聯想到一個人,從我們來到這座島就不斷阻礙我們的人,不由分說地排斥我們的人。
『九郎先生,難道是……』
『對,是森部佐茅,是我僱來侍奉紅葉的僕。』
令人想到針葉樹的尖銳長髮。
有如模特兒一般的高挑材。
一看就像食的細長眼睛。
彷彿不是穿著僕裝,而是穿著軍服的凜然氣魄。
森部佐茅,這戶人家的僕,侍奉姬萩紅葉的人。
自從我們來到島上就遭到百般阻撓,實行這些阻撓的人,如今在我前方。
『喂,該怎麼辦?』
『這個嘛……雖然已經來到這裡,但是很可惜,只要佐茅在那邊,我們就進不了房間。』
『怎麼這樣!我們好不容易才到這裡耶。』
『我也沒辦法啊,再想想其他條路吧。幸虧我們還沒被看到,要是被佐茅看到可就不妙。』
我正在想其他戰略時……「~~-」我聽到了聲音。
「~~-」是歌聲。
『九郎先生?』
『不,不是我唱的。是你在唱歌嗎?』
『也不是我啊。』
烏和狗面面相覷,雙方都不是現在那陣歌聲的來源,此外,聲音好像是從走廊對面傳來的。
『難道是……』
我懷著不祥的預,瞄向森部佐茅所在的轉角後方。
「我是僕~-伺候小姐的僕~-」
『咦!』
我立刻回來。
『剛、剛才那是什麼?是我聽錯了嗎?還是看錯?』
『怎麼回事,春海?你這模樣簡直像看見確認已死的同伴又活著回來。發生什麼事嗎?』
『九郎先生,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看一遍呢?』
『喔……好的,我知道了。』
又一次,我和九郎一起探頭出去看看轉角後方。
「獨自在島上~-負責照料整個家~-我是僕~-」
『!』
『!』
又一次立刻回。
『沒有聽錯!也沒有看錯!』
那是怎麼回事?那個人為何如此興?無視僵住的我,繼續在轉角後面進行個人演出。
用力擺手,輕快踏步,咕嚕嚕地旋轉。握在手上的地板刷像麥克風一樣地甩著,在走廊舉行的演唱會越來越熱烈。
「啊啊,我是僕。在這樣的生活中,有時還是會覺得寂寞呢。但是我不認輸!因為我對小姐充滿了!」
『竟然還有自白?』
這表演還真是富。
「老是被姐姐們欺負、嫉妒,以及冷嘲熱諷!但我絕不認輸!只要芒還在心中閃耀,歌聲還在腦中迴盪,我絕對不放棄!沒錯,我怎麼能認輸!我是僕,為了唱歌而唱歌的家庭守衛!所以我絕對不能哭!」
『打算一直唱下去嗎?』
煞車壞掉的大貨車就像這樣吧?我看本已唱到忘我的地步。
僕森部佐茅繞著走廊跑來跑去,這熱真是讓人由衷折服、銘五,使得我不敢直視。
『那、那是在幹什麼?』
僕沒有發現我和九郎的目,仍然一邊旋轉一邊打掃走廊。看幹練的作,難怪可以一個人應付這麼大間的屋子。
『不過,有必要唱歌嗎?要打掃就正常地打掃嘛。』
明明只拿著一枝地板刷,為什麼可以掃又可以,連玻璃都得乾乾淨淨?難道這是一流僕的技能嗎?不對,等一下,這景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麼奇特的場面,我只要看過就絕對不會忘記。
『……佐茅很喜歡那本書。』
『啊?什麼?』
這位前僱主慨良多地著僕奇怪的舉止,就像父親看著自己孩子在玩耍的溫眼神。
『春海,你知道《超從者默示錄》這本書嗎?』
『幹嘛突然這樣問?那是姬萩紅葉的小說,三年前由書林社出版,還獲選為文化局的推薦藝作品。故事背景是英國的貴族宅邸,描寫一個喜歡唱歌的僕織部沙希在因緣際會下學了東洋舞蹈,漸漸發展舞臺劇演員的故事。那又怎樣?』
『謝你解釋得這麼詳細,你知道的話,說起來簡單多了。你對佐茅的舞蹈和歌有印象嗎?應該讀過吧?』
九郎這句話喚醒我記憶中的那本書,以及其中的一幕場景。
『啊啊!對了,就是那個舞蹈嘛!』
難怪我覺得似曾相識。
我當然看過姬萩紅葉的作品《超從者默示錄》,書中那位年輕僕為了組合東洋舞蹈的作和僕工作、研發出全新的打掃方法,在走廊上又唱又跳的打掃畫面真是太經典了,我在讀的時候也忍不住想要跟著跳舞。
眼前的僕——森部佐茅,清楚地重現主角的作。把書中那種躍、疾速都表現得淋漓盡致,完地在三次元表現出二次元的作。
『不過,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很簡單,因為佐茅是紅葉的書迷。』
『書迷?』
『是啊,而且是狂熱書迷。我從來沒看過像佐茅讀了紅葉的作品那麼多次的人,的房間堆滿紅葉的所有作品,每一本都有五個版本,從初版到最新版都有,還分「閱讀用」、「儲存用」、「宣傳用」、「觀賞用」、「突發狀況用」,而且每一本都看過上百遍。』
『真、真厲害……』
我知道對書本的不能用閱讀量和閱讀次數來衡量,不過同樣為書癡,我應該對的癡行率直地表達敬意。不過,這個僕與其說是書癡,還不如說是姬萩紅葉癡。
『那麼,剛才的歌舞……』
『嗯,想要模仿《超從者默示錄》某個角的作,每日鑽研之下就變這種結果。或許因為也是僕,兩人的名字又很像,所以有強烈的認同吧,現在似乎能重現書中所有作。』
『也就是說,到姬萩紅葉作品的影響,才會做出那些怪事?』
『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已經不是「影響」這麼簡單的程度,而是演變「重現」的況。』
聽到這句話,我想起曾經見過的景。在那座橋上,迷上秋山忍作品的男人也做出和森部佐茅相同的行為。
『這是一段離奇的緣分啊,如果佐茅不是紅葉的熱書迷,大概不會來到這裡。因為那間僕派遣公司對僱主的審查非常嚴格,之所以能請到像佐茅這樣超一流的僕,是因為佐茅自己有這個意願,表示想要在姬萩紅葉老師的手下工作。』
『所以才會出現這麼奇特的僕啊……』
在我們言談之間,歌舞掃除(演出:森部佐茅)也達到最高,掃過的走廊乾淨到從我們這裡都看得到反。
『不過像表演得這麼好,早就應該上電視吧?』
『似乎不想讓人知道。上次我不小心撞見,非常嚴厲地要求我保,如果不是因為我用僱主份當擋箭牌,恐怕早已變天上的星星。』
是靠這個啊,真是不擇手段。
『說什麼不想讓人知道,我看明明一點都不害啊。』
『大概以為附近沒人,所以一時疏忽吧。』
朝這邊走來,卻沒有發現我們,我們明明已經進的視野呢。難道是一興起來就看不到周圍的那種人?這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準備抵抗侵者,剛才那麼堅決反對我們侵的人,怎麼會如此輕鬆地做家事?話雖如此,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個好機會。
『看這樣子,我們只要繼續躲著就能避開。』
『這樣是最好的。上次我看到這個模樣,氣到簡直全都在冒火,而且神猙獰地追過來,我還以為真的會被殺掉。如果不是靠僱主份的保護……』
『夠了!』
別再提這件事,害我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總之,現在就靜靜地等經過吧。看佐茅現在的模樣,只要我們乖乖待在角落,應該不會發現。是啊,只要擺出最終姿勢的瞬間,我們不在的眼前,應該就沒事了。』
九郎講出了形同旗的發言後,走廊上的僕歌手彷彿對此有了反應,準備結束演出。
「Worldismine!worldisyours!Forthemaid!Forthepeople!Yeah!」
這般激烈作令人懷疑這條走廊其實是觀眾圍繞的舞臺,像芭蕾舞者一樣高速旋轉令地毯幾乎起火燃燒的僕,名為森部佐茅。的作漸漸放慢,接著朝我們轉過來。
「perfect!」
森部佐茅隨著這聲呼喊擺出最終姿勢,出的左手握住地板刷,右手則是指向我們。我連甩開不祥預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的姿勢鎖定了。只見森部佐茅臉頰漲紅,眼中映出我們的影。
『……果然是這樣。』
真的被發現了。
「呃……」
走廊頓時充斥一片寂靜,真是教人尷尬。
剛才那麼豪邁地舉行個人演唱會的僕,現在完全靜止不,就像時間暫停似的,徹底地靜止。
「呃呃……」
但隨即全抖、臉頰發紅,指著我們的手也在抖,嚨發出。看到這種反應,我們僵在原地,連逃都不敢逃。
我們就這麼互相凝視好一陣子。
「看、看到了?看到了吧?」
『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反地回答,這應該是出自防備本能吧,不過眼前的人聽不到,第一是因為聽不懂狗說話,第二是因為本沒在聽,只是抱頭蹲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被看見了!被看見了!被看見了啦!怎麼辦?該怎麼辦?」
抖著聲音喊道。我原本心想是不是哭了,但是捂住的發出細微的聲音,雖然我不想聽還是聽見了……彷彿從煉獄的底層傳來。
彷彿從監獄的深淵發出。
已不再抖,只有低沉凝重的詛咒之聲。
「…………………………殺掉吧。」
小小聲傳來的簡潔發言,令我一時之間沒辦法理解。
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很要不得的話?
『刑宣言?』
不對吧!
『哎呀,我可不記得有誰說過那種話喔。我只是無害的小,一點都不需要在意啦。嗯,妳不會對我們這些玩賞出手的,否則相關團絕不會坐視不管。』
『就、就是啊,佐茅,請妳冷靜一點,要是做出那種事就糟了。沒事的,妳唱得很好啊,舞也跳得不錯,本不需要害嘛。對自己有自信一點!可別做錯什麼事喔!』
但是,我們說的話都沒傳進的耳朵。
「連、連小姐都不知道的祕竟然被人知道了,就算是也不能讓牠們活下去。」
真實的恐怖,毫不留地、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們眼前。
穿著僕裝的惡鬼看著我們,眼睛充發紅,臉頰也仍然紅紅的,手掌微微抖地握住地板刷,臉上滿是憤怒和焦躁。
「呵呵呵,太大意了,我森部佐茅竟然大意至此。原以為九郎先生既然已死,我唱歌跳舞的事就不會洩出去,所以完全安心了,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洩。不過不用擔心,只要立刻消滅目擊者,我就能永永遠遠守住這個祕。」
『不妙……』
說得一副渾然忘我的樣子,況很嚴重。人被到極點時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這是我從各種怪人上學來的教訓。
「我還以為九郎先生死了就可以安心,是我太過心,都是我的錯。真是的,第十三分隊的前英隊員退步了呢。不過,沒問題的,我立刻就把知道祕的人從地面上剷除……」
暴漲的預。
為了逃跑而踏出的腳好沉重。
我只能茫然地擡頭看著前方,見到森部佐茅慢慢舉起地板刷。雖然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掃除工,過去卻讓我好幾次到暴力的預兆。
已經太遲了。
我們的言語無法通。就算可以通,我恐怕也無法跟這名失控的僕通。
「去死吧,目擊者!」
此言一出,僕手中的地板刷前端同時落在地面上。
不,掉在地上的只有刷頭部分,重的握柄前端冒出類似日本刀的刀刃,變得有如一把刺穿獵的長刀。
『這是什麼地板刷?』
我驚著吐槽時,九郎突然展開翅膀飛翔。
「什麼!」
僕因烏的作而出一瞬間的破綻,我急忙往後跑走,轉狂奔到心臟都快裂開,死命地追著九郎跑。
『……好慢!』
以自的覺而言,我像是馳騁在草原上的花豹一樣全力賓士,但還是太慢。剛才逃出大鐵球攻擊時耗費的力尚未恢復,我本跑不快,而且得上氣不接下氣,很快就會被追上。
『怎麼辦啊,九郎先生!那是你家的僕耶!』
『上次變這種狀態是在我發現祕的時候,當時我靠著僱用契約書上的「僕三定律」其中一條「不得傷害僱主,除非是僱主自己的期」,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
『那就用啊!再用一次,立刻用!』
『不行啦,現在的我只是一隻烏,佐茅不會相信我是姬萩九郎。』
『混賬,胡說什麼,先試試看啦!反正被抓到也是死路一條啊!』
猶豫片刻以後,姬萩九郎大喊:
『佐茅!是我啊,我是姬萩九郎!雖然外表變這樣,但我真的是姬萩九郎!我回來了,聽我的命令吧!』
不過,森部佐茅沒有聽懂他的話。
『九郎先生……噗哇!』
我一時分心摔了一跤,眼看僕就要朝我殺過來。
「先從狗開始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幹嘛?又不會痛。如果真的會痛,反正死了以後就沒有覺,無所謂啦。」
『不不不不不不不要啊!』
銀的刀刃緩緩揮下。
就在此時——「!」
僕的視線從我上移開,朝向我的後方。
「誰?」
我跟著回頭,看到另一個人影。
僕的作停止,注意力從我上轉移到那個漆黑人影上。
「我在問是誰啊!」
佐茅大的同時,人影從走廊上衝過來。
黑大翻飛,在漫長走廊上一口氣奔來的影;在這種時候,顯得無比可靠的影;手持銀剪刀,以備戰姿勢往這裡衝來的影——足以對抗無理,更為強勢的無理。
『夏野!』
我大喊出聲的同時,夏野霧姬、森部佐茅兩人兵相撞的聲音,響徹整間屋子。
〈以下詞彙收錄於名詞表〉
【超從者默示錄】姬萩紅葉的作品,以十九世紀的英國為背景,描寫一位在某戶人家工作、喜歡唱歌跳舞的僕織部沙希為頂尖舞臺劇演員的小說。該作以達到藝境界的文筆,描繪出沙希的歌和舞姿,讓讀者到如同親坐在觀眾席的錯覺。
【森部佐茅之歌】森部佐茅把姬萩紅葉作品《超從者默示錄》中出現的僕織部沙希的歌自行譜曲。話雖如此,因為書中沒有提到曲調和歌詞,所以森部佐茅唱的歌,作詞作曲的都是森部佐茅,目前已有二十一種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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