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再相見

高騫容貌俊，材高大，氣質矜貴，一路而來吸引了不人的目。

他話不多，但知道得卻不，知道惜翠沒來過這兒，上什麼，都會為惜翠講解，就是講解的容十分簡潔，至多幾句話，更短的時候，隻蹦出兩三個字，譬如看到殿中佛像時，就會告訴惜翠這是哪一尊。

「二哥對此倒是有所瞭解。」

「我懂得不多，不過是平日跟婆婆待久便記住了。」

「婆婆」，便是指。大樑常以「婆婆」代稱。

惜翠本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高騫還會回答。

「原是如此，怪不得家中兄弟姐妹，婆婆最寵二哥。」

說者無意，聽者用心。

高騫似是誤會了的意思，突然沉默了半晌，良久，才道，「勿要多想，婆婆也是喜歡你的。」

俊的容浮現出了一局促不安。

他想到哪裡去了？惜翠哭笑不得。

當是對高老夫人偏心而到憤懣不滿嗎？

惜翠心知就算是解釋，他也不會聽的。

想了一想，乾脆就不解釋。

一是因為懶得解釋，二是因為，讓他這樣誤會著也好。

雖然有些不厚道，但高騫只有這麼誤會著，心裡才會愈加不安，對待這個小妹才會更加上心。

平常本不信這個的高騫，見惜翠捐了些香火錢後，十分沒有原則地頜首，面無表地誇讚道，「積攢些功德也是好的，因果回，今日種下善因，來日必當能收穫善果。二妹有心了。」

再當惜翠想要捐些錢時，側的高騫長一邁，先於一步，將銅板丟了功德箱中。

惜翠：「二哥，這捐香火錢積功德的事哪有替人代勞的？」

高騫：「你月例不多，不要浪費在此。你我是兄妹，脈相連，兄妹本一，不分你我。」

雖是這麼說，但當下回惜翠表出想要捐香火錢的意思時，卻沒搶在了前頭，而是乾脆將袖中的錢袋塞到了惜翠手中。

錢袋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頗沉。

「今日出門，帶的銀錢不多，若你不夠，可以直接找我來要。」高騫低聲道，「我拿著月俸，倒沒什麼用。」

突然暴富，不知所措。

別的哥哥都是為妹子買些化妝品和鞋包，到了高騫這兒，卻變了隨便怎麼捐香火錢，捐多捐多。

惜翠一時無言。不知道是該歎一聲有錢真好，還是在心裡暗罵一句可惡的有錢人。

「可是不夠？」心中暗暗留意著妹子的臉，高騫面歉意，「抱歉，二哥，今日出門上香所帶的銀錢不多，等回去後，我再給你一些。」

「夠了夠了。」惜翠趕搖搖頭。

這一袋銀錢到底要怎麼花？

全捐了香火錢，似乎有些浪費。

惜翠可心疼錢了。

但轉念一想，這本就是個荒誕的書中世界，都能死而復活，這些錢不也就像是遊戲中的遊戲幣一樣嗎？帶不到現實中去，在這兒節省又沒有用。

可是，就算是虛擬貨幣也捨不得花啊。遊戲幣還要努力積攢，或是努力賺錢氪金才能獲得呢。

沒想到對這兒的人的還不如對錢來的實在，惜翠略愧。

將錢袋直接還回去似乎也不太好，惜翠意思意思往殿裡的功德箱裡丟了點碎銀，最後才將錢袋還給了高騫。

高騫神略微僵，想要說什麼，卻不知該怎麼說。

他這個妹子從前了不苦，本該被當掌上明珠，堆金積玉，狐裘繡襖中呵護著長大。

如今卻連些銀錢都不敢花。

他心裡不滿，反映在臉上，抿著，面容愈加冷，顯得有些兇，也不知道是在同誰置氣。

既然疼惜這個妹子，便想法設法地要彌補回來。

「婆婆捐香火錢是輒千兩，這錢袋中沒多銀錢，剩下來的錢，你收著便是。莫要同我客氣。」他邦邦地說著，將錢袋又還給了惜翠，大踏步地邁出了殿門。

惜翠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裡的錢袋，只能著頭皮跟上，跟著高騫一路捐錢，從正殿捐到了偏殿。

每往功德箱裡丟錢的時候，惜翠就覺自己特別像一個散財子，渾冒著金，腦門上都刻著「有錢」兩個大字。

和高騫這儼然如暴發戶的行為，很快就吸引了其他的人主意，紛紛小聲議論著這兩個著華貴，使勁兒撒錢的青年男。

連帶著幾個本該心如止水的僧人都忍不住撇頭看了他們一兩眼。

這樣引起注目的方式，真的不好。

惜翠覺和高騫就是倆地主家的傻兒子。

高家確實有不良田，某種程度上而言，這麼說也沒有錯。

就在惜翠舉步正準備跟高騫一起踏出大殿的時候，從殿外忽然走過來兩個年僧人。

一個高一些，一個矮一些。

矮的那個小沙彌，眼睛烏溜溜的，笑著和同伴說，「我聽聞是倒也嚇了一跳，也不知是哪兩位檀越如此大方？竟捐了這麼多銀錢。」

高一些的那個左腳微跛，腕懸佛珠，行走時如一株蕭疏的青竹，風度翩翩，一舉一，皆賞心悅目，宛如明月與青山一併撞懷中。

貌如好，卻不顯。

那跛足的年僧人微笑道，「既有如此大方的施主，應當念才是。」

惜翠步子當即一停，整個人愣在原地。

「玉？」

耳畔傳來了高騫詢問聲，但惜翠卻好似什麼都聽不見了。

那年僧人同小沙彌越走越近，僧袍被風吹地輕輕揚起，行走間，踏出的鞋履，乾淨得仿佛不染纖塵。

那是衛檀生。

惜翠不會認錯。

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的容貌和十歲的時相比，並無多大變化，只是五都長開了，褪去了幾分俗世的煙火氣，多了幾分方外的疏朗與清意。

眉長而遠，淡而薄。

猶如煙絡橫林，山沉遠照，渺渺又悠遠。

那個瘦瘦小小，蜷在糞尿污穢中的小人，已長了一位風度翩翩的年。

他之前是不怎麼笑的，總是垂著眼睫，沉默不語，拒人於千里之外。

但此時他眼中著淡淡的笑意，和在瓢兒山上相比，簡直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來離開瓢兒山後，他過得不錯。

小沙彌：「師叔說得有理，倘若上，我定要當面謝過這兩位檀越。」

「玉？」

惜翠回過神來，「我沒事。」

衛檀生已和那小沙彌走到殿前，眼一抬，便注意到了站在殿外的惜翠與高騫。

他落在惜翠上的眼神還含著些淡淡的笑意，眸一掃，看與看其他人並無什麼分別。

惜翠本還有些張，這時倒鬆了口氣，拉著高騫的袖，往旁邊一站，為衛檀生同那小沙彌讓開了路。

衛檀生看了一眼，竟停下了步子，莞爾一笑，「多謝。」

惜翠：「客氣了。」

目睹著衛檀生和小沙彌一同步了殿中，惜翠收回視線。

衛檀生沒有認出來。

這是當然的，現在的模樣和當初在瓢兒山上的時候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