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名為驕傲

狹窄冰冷的巷子毫無人聲，一道瘦弱烏黑的影悄然竄，幾隻老鼠吱吱，聽來竟有令人打的森寒回音。

渾髒兮兮的年貓著腰，輕巧地著窄巷的牆壁，做賊般地往前竄去。

「小子，要去哪裡啊？」

一聲不懷好意的喝聲傳來，年全一，頓住腳步往巷子口看去，果然瞧見一個渾的漢子提著一截木向自己走來。

咬咬牙，再看前方，另一彪壯大漢堵在那兒，臉上的獰笑在暗裡看來宛如一隻惡鬼。

「你們堵著我做什麼？」年強作鎮定，淡然問道。

「做什麼？你贏了那麼多銀子，這麼快就想離開嗎？嘿嘿，我們哥倆可是一早就盯好你了，想跑？」兩名大漢越發近，來意已經相當明顯。

果然是為了錢嗎？年出了一個淡然的，輕蔑的笑容，咧，一口雪白的牙齒出，諷刺開口。

「如果是為了錢財，那你們找錯人了，抱歉，銀子我現在一分也沒有了。」

「別白費力氣，你不給就沒事了？爺們就不信搜不出來！」兩個漢子已經一前一後將年夾在了中間，一人惡狠狠提著木，一人一把捉住他瘦弱的手臂，便在他上上上下下搜查起來，年也知道抵擋無用，清明的眼中著淡淡的不屑，任其索。

「大哥，真的沒有啊！」大漢的臉在反覆找了幾遍之後黑了下來。

「怎麼可能？我們方才分明一直盯著他的！」碩男人一把拉扯住年的頭髮，狠狠拽到眼前：「老實說，你把銀子藏哪兒去了？出來，否則我們要你生不如死！」

年並不言語，深邃幽暗的眼睛裡卻閃爍著明顯的厭惡和不屑，挑釁的神瞬間就惹怒了兩個大漢。

「媽的，臭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

「…嘔…咳……咳咳咳……」頭髮被拉扯著提出水面，被溺在水缸中的年嘔出口鼻中堵塞的清水，破爛的衫上染了幾點鮮紅，子髒，看不出青紫的痕跡，瘦弱的不住抖卻暴了他的痛苦。

「你說不說！」猙獰漢子手上抓著木，眼看著又要向他上敲過來！

在再次瞧見年容貌的一刻，兩個漢子卻同時停住了作，震驚貪婪和猥在兩張賤橫生的臉上舒展開去，倒是極有默契，一人扯住年的手臂不讓他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一人滿目意撕扯起他本就破爛的服，口中哈哈大笑。

「想不到啊，居然是個這麼俊的小子，不知道賣到羅裳門去值多銀子，嗯，看這模樣，嘿嘿，相信紅媽媽一定會給個好價錢，說不定不比那堆賭錢呢！哈哈哈！」

「哥哥們疼過你就送你過去，到了那兒乖巧一點，你可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吃不飽穿不暖了，真不明白你怎麼到現在還能在大街上晃悠，就這皮囊，早該自己去了……」

年被清水洗淨的腦袋上與部位完全不同，白皙如玉，臉上掛著滴滴滾落的水珠，卻已出了真容，眉目清秀不失英氣，十一二歲的年紀，一張臉已是極端的禍國殃民。

手足無法彈，年緩緩睜開眼睛，黝黑眸中焚天怒怨，帶著輕視，卻還有著淡淡的無奈。

「嘿嘿嘿，小弟弟，聲哥哥來聽聽？」兩個大漢哈哈大笑，聲音在冰冷窄巷裡久久迴盪。

年譏嘲地勾起角，俊眉輕佻，卻是噴了那男人一臉口水：「我呸！」

厲眸之中全是譏笑，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大漢惱怒地一把去臉上的唾，狠狠扇了他一個耳：「臭小子！別以為爺們稀罕你，也不過是個被人玩弄的料子罷了，老子今天就玩死你！」

布料撕扯的聲音，拳頭落下的悶聲，年痛苦的在窄巷裡織出一曲詭異的調子，窄巷的盡頭，一破布面蠟黃滿眶淚水的小孩再也忍不下去，飛快撲了出來，哭喊著拉扯開漢子的手，抱住年的。

「不要打了，別這樣對我哥，銀子都給你們，都給你們！」

「雪兒！……你！……」年咬著牙撐起，原本渙散的目在這一刻充滿了悲哀，傻丫頭啊，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就算你出了錢，他們又會放過我麼！

「哥……雪兒不治病了，哥哥你從來都不肯放下自尊，你告訴雪兒我們活著就是為了一口氣在，為什麼如今偏要這樣……雪兒不要哥哥這樣……」看起來八九歲的孩去眼淚，咬住下，小小的臉上一片堅毅之。「放了我哥，我帶你們去拿銀子，總共七百兩，就算你們把我哥賣給羅裳門也沒有這麼多。」

兩個漢子對視一眼，卻是頻頻獰笑：「小丫頭，一個你哥哥不值這麼多，但是加上你，可就不止了吧？嘿嘿嘿！飄紅樓未來的花魁，價可不低啊。」

年長的如此俊，他妹妹怎麼可能差到哪裡去？小孩雖然也是髒兮兮的，可兩個漢子卻也注意到了那端正的五，大手宛如猛虎的利齒，向著孩咬了過來。

「不要！！！」年抱住妹妹，嘶吼一聲，野般的悲鳴，這一刻他真的無力了，他們兄妹終究逃不開這個結局嗎？只有小雪，他已經只有小雪了啊！

兩個漢子的手僵直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抓下來。

瑟的兄妹二人反應過來，驚疑對視了一眼，小心打量，卻發現兩張猙獰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眼珠子一不，輕輕一，兩句高大的便乾地倒了下去，地面上一層鮮艷的紅靜靜鋪開，像是打翻了的年果酒。

「哥……」孩抖地驚呼了一聲，心中惶恐不安，雖然什麼苦都吃過，可是這種可怕的場面究竟不是一個孩子能夠承的，全一陣搖晃，人已經暈了過去。

抱住妹妹倒下的，年的目沉穩，平靜，呼吸卻已是紊不堪，眼裡漾著激震，他知道是有人救了他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境，舉目一。

窄巷口，一個顯得頗為小的影淡淡站在那裡，看不清楚的臉，一雙如暗夜星辰般的眼睛卻第一時間印在了年腦中，年一愣，不口驚呼：「是你！」

人影並沒有回話，慢慢慢慢一步一步走到近，怔怔看著地上的一切，垂下像小扇似的長長睫，目中彷彿沒有了焦距，好像沒有聽到年的呼喚。

年不敢再說一個字，生怕打擾了，只是定定看著這個將他從地獄裡拉回來的人，從緻的臉上彷彿看見了一種深深地痛苦，悲哀，寂寞，不甘，甚至有一……扭曲。

年在心中震驚，不是賢王府錦玉食養尊優的小王爺麼，縱然並不如傳聞中那樣不堪，但地位和家世卻不可能是假的，為什麼會出這樣的表？最為讓他覺得震的是，這樣的表，竟然會讓他產生一種共鳴，好像眼前的這個人便是如今的自己……

冷巷口驀地灌進一陣大風，華服一角凌紛飛，卻沒有了絢麗的彩，宛如一葉搖搖落的枯葉。

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那雙極有神采的黑瞳，黑髮逆風舞，眉目鎖，蕭瑟淒涼，帶著一濃濃的滄桑，讓年產生一種那個人似乎在抖的錯覺，更讓他難以遏制地出了手，想去抱，安，卻又悲哀地發現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本沒有這樣的資格。

你到底……在痛什麼？為什麼現在的你看起來和賭場上那個意氣風發的你，是那麼的不同……

「你，恨他們嗎？」正失神間，小小的人兒卻突地張開了眼，凝視他，指了指地上兩死，那雙眼睛像是一對黑曜石，輕易便能將人整個看。

「恨？」年角勾起一弧度，竟冷漠地搖搖頭：「我不恨。」

「不錯。」雲狂沒有意外，邊漾起了一抹微笑，也淡淡道：「他們不配！」

年宛如被一尊千斤巨石當頭砸下，震地轉眼看。

雲狂朦朧的目凝固在天邊很遠很遠的地方，聲音飄忽得如同來自天外：「我曾經落到世界的底端，曾經被人害到極慘極慘，有一天我變得強大後去找找他們復仇，我功了，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可是，你能想像嗎，我不恨他們，真的，為了報仇，我付出了那樣大的代價，可我一點兒也不恨他們。」

「因為，他們不配！」年驀地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道，在這一刻他像是得到了生命的滋潤，激地搖搖晃晃地站起，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小人兒。

「對，因為他們不配！」雲狂笑了，那樣偏激，那樣任。

「就算掉到地獄裡，我也從來都看不起他們，我輕視他們，蔑視他們！當時，我甚至輕視整個天下的所有人！我尋他們報仇，甚至不惜代價，不是因為我恨他們，他們連讓我憎恨的資格都沒有！但是有一種東西對我來說，逾越生命，就算是失去生命，我也毫不猶豫！」

轉過，凝視年的明亮眼睛：「知道嗎，剛剛，從你的眼裡，我看見了一種芒，名為驕傲。我救你，是你的才智讓我惋惜，你的遭遇引起了我同，我認同你，卻是因為你很驕傲！驕傲的人，永遠不屈，能對自己殘忍，心裡總有著自己的一份堅持，這樣的人，我需要。」

「砰！」激之中，年的雙膝毫不猶豫上了地面，額間已然點地，一拜而起：「小王爺，從今往後就是您就是尹翔的主人！」

目炙熱地看著，他聽懂了的話，他輕視天下人，可是上一刻，他卻為折服！他驕傲，卻比他更為驕傲！在將他救出地獄的時候，他便認定了，能夠懂得自己的驕傲，更讓他欣喜若狂。

年的眼裡漾著幾分迷離，這個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帶上你的妹妹，你們既然跟著我，就跟我姓吧，從今以後，沒人可以再踐踏你。」恢復了正常的神，雲狂搖搖扇子，心中暗歎，看來不管如今再如何安逸，始終還是沒能淡忘掉過往的一切，那種固執，從來沒有離開過。

不過，若是沒有了這份固執，又哪配再「柳雲狂」？

楚秋已經先行回宮，雲狂在賭場便注意到了這年，賭局結束後自行前來找人，見天已晚，便帶著兄妹二人回到柳王府，誰知剛一回去便聽見了屋爺爺的一聲憤怒大吼。

「小混賬！你總算知道回來了，你和你秋表哥是怎麼回事？斷袖之癖？你想要我柳家斷子絕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