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有原則

二樓上那一排站在雅軒門外的玲瓏丫頭突然紛紛抬起手，明麗的大紅燈籠驀地就失了彩，整個飄紅樓驟然一暗變一片漆黑，所有的賓客都停止了喧嘩，靜靜等待著樓上那兩人發話，安靜得甚至沒有一丁點兒雜音。

慵懶而淡漠的悅耳男音從芝蘭軒飄出：「開始吧。」

紅媽媽會意地一揮手，二樓西面一角的燈籠亮起來，整個樓面只此一家，幾乎聚集了所有的焦點，白帳幔一掀，其中的俏人頓時在眾人面前展現出真容。

「棲樓的寶兒姑娘，表演的是曲子《月》。」外面的小丫頭脆生生地念道，高高在上的雅間，琴曲便悠悠響起……

走在二樓樓道打算離開的雲狂卻是對這花魁大會再也提不起興趣。

方纔隨便編了個借口，說是自己太累了，家中人晚上找不到，明個估計要挨爹爹板子，便向花夢影和雷簫告辭而去。花夢影二人也似有些事，沒有挽留，塞給一些喜歡的糕點，叮囑他路上小心，又說好了日後一定去看他。

從芝蘭軒出來，雲狂對今天的排場一番分析，已經心裡雪亮。

此浩大盛會，承辦者乃大楚皇室無疑！

皇帝楚奕雖然未曾到場，可從他派出皇子甚至公主來討好花夢影和雷簫便能瞧出，這兩位的地位，就連大楚皇帝也得低頭三分。

而那二位，對這種結本懶得瞧上一眼，甚至雷簫當場將皇子打飛也面不改，反而皇室中人還要向他連連道歉，生怕他憤怒，從這點看出，九大宗門在世間的影響力實在可怕，或者說，九大宗門之首，雷門世家，實在可怕！

花夢影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書香門第的高雅之氣，不在絕對良好的環境裡熏陶多年，本不可能造就這樣的人，如此說來，與雷門世家世代好的花字世家除了掌有絕世武學，應該還是極其高雅的書香門第，所以便有了這個花魁大會。

他們倆無論是誰，份幾乎都等同於皇權至上的「太子」之位，而且難得現世，只要攀爬上去，哪怕是當個服侍丫鬟都形同進了另一個至高無上的世界。

那些位高權重的宦人家，似乎也都對這些有點兒瞭解，否則肯定不會讓視作寶貝的兒們跑到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和一些青樓花魁們一起賣弄技藝。

雲狂歎出一口氣，晶瑩眸回一眼，其實完全可以利用花夢影和雷簫對自己的好進一步套取報，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但如今卻到底沒有這麼做。

因為柳雲狂，有一個原則，雷打不，天崩地裂不可撼！

決不玩弄真心對待自己的人！決不利用他們對自己的做出傷害他們的事！哪怕他們之間有可能變敵人！

在雷簫為含怒出手險些打死楚隆的那一刻，在花夢影輕描淡寫卻殺機森然的那一刻，便決定，不會再從這兩個人上下手，因為他們對待自己是用的真心。

這樣的原則對於這種謀詭計層出不窮的人來說，說出來甚至會讓人別人笑話，會讓人說腦子有問題，可是雲狂卻還是固執地堅持著。

走在樓道裡的雲狂本來就有些心鬱悶，這個時候卻偏偏還有人要來霉頭。

「柳家的小兔崽子！你給本公主站住！」一間雅軒的屋門突然打開，裡面蹦出一個一淡鵝黃衫十五六歲的，柳眉倒豎，滿面怒容，雲狂眨了眨眼睛，好容易才從那扭曲變形的面容上確定這子應該是和楚秋同年出生的長公主。

二皇子楚隆的親姐姐，號稱楚京第一才通音律的人淨兒公主。

不過雲狂很懷疑大眾的眼，怎麼就看不出，這個臉孔扭曲的潑婦究竟在哪裡。

「臭小子，虧你還是個小王爺，你知不知道廉恥？竟敢去勾引的主們！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挑撥得主們非但不肯見我，還將我弟弟打那個樣子！小小年紀居然如此蛇蠍心腸，別人不敢惹你，本公主可不怕！信不信本公主讓你走不出這個飄紅樓！」淨兒公主張牙舞爪頤指氣使，刁蠻的本展無疑。

雲狂不由得震驚不已，實在是讓人太意外了，沒想到這個「楚京第一才」居然就是這麼個德！基本的修養都做不到，這樣容易怒，才華再好也有限。

真的沒想到淨兒公主不被花夢影接見會把氣撒到自己頭上來，雲狂頓時覺得自己冤枉，就好像被一條瘋狗咬了似的。從頭到尾都沒對那二位一點歪念頭，只是想套點九大宗門的報出來，最後連報也沒有套，已經夠倒霉的了，這隻母狗居然還跑過來咬一口！

「敢咬我，要有承擔責任的覺悟！」雲狂心裡想著，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委屈，索無視淨兒公主的咆哮，邁開大步直接朝外走。

「臭小子，你……」淨兒公主氣得杏目圓瞪，滿頭珍珠搖，正要再罵幾句，雅間的丫頭卻突然提醒：「公主，到你了。」

淨兒公主一跺腳，轉回了屋子，另一邊的表演結束，熄了燈，這廂的大紅燈籠便亮起來。

竹之聲飄耳中，雲狂暗自腹誹著：形在神不在，本就是不知所云嘛，曲子吹得再好也得不了神韻，就這種水平也想打花夢影，做夢去好了！

方要離開，卻突然頓住步子，黑眼珠一轉，一抹狡黠的笑意泛上。

靈的小人兒形驀地一閃，竟然原地憑空消失了……

淨兒公主吹的曲子名為「妝臺秋舞」，此時全場都是一陣私語，聽著這曲歡快妙音下方的讚歎議論綿綿不絕，淨兒公主麗的臉上揚起得意之，這次的花魁大會上的才音律一道沒有比更為出的，必然能夠奪魁。另外，還知道一個幕，花夢影主最為喜好的就是音律，自己的表現肯定能讓他刮目相看……

想得倒好，卻不知芝蘭軒的花夢影臉上全是不屑之。

「又一個俗，這楚京之果然沒有一人能眼。」

「夢影，你的要求也太高了，打你也太難了。」雷簫聳肩笑道：「別忘了，花字世家琴棋書畫，琴排首位，你天資聰穎，音律一道自小第三代中便無出其右，這些俗人哪裡能夠和你相提並論？」

「唉……這大會還真是無聊，等這名子吹笛結束，乾脆就散了吧。」花夢影揮了揮手，有些厭煩地淡淡吩咐。

場中笛聲已經越發跳躍，越發歡快，眼看著就快到了高部分！

陡然，「嗡！」地一聲，彷彿是從天外飛來的琴聲，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驀地打斷了笛聲的演奏！

這一聲低沉脆響似乎灌注了難言的特殊魅力，眾人腦子裡彷彿被拍了一掌，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紛紛眼驚訝。

雷簫和花夢影在芝蘭軒幾乎同時站起，二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駭然和不信之，他們已經覺到這必是家高手的力所發，讓他們到驚駭的是這個人的琴聲居然沒辦法找出確定的位置，就好像是散在空氣之中，無法捉。這樣看來，此人的境界必定比他們還要高上一籌！

楚京竟然有這樣的高手？正思索間，一個脆如銀鈴般的輕笑突然在樓悠悠響起。

「花魁大賽，真是有趣啊！難得遇見這樣好玩的事，本姑娘也來湊個熱鬧，花家主，且聽我一歌！看看可能你眼，如何？」

花夢影神一震，和雷簫二人再度一陣驚詫，這說話之人竟然是個子，而且聽起來還是個不大的小姑娘！這世上竟然還有比他們更為天才的人嗎？

他臉上不揚起幾分期待，沉聲道：「花某洗耳恭聽！」

淨兒公主狠狠咬著帕子，幾乎扯爛了自己的服，從剛剛開始，就覺得一龐大的力鎖住了自己，連一手指都無法彈，知道花夢影開口獲得自由，偏偏此時又不能再說什麼，可真是氣得半死。

琴音驀地一，整個樓彷彿揚起了一雄渾壯大的颶風，低沉的琴音帶著一莫名的沉重，人人都覺似一盆清水當頭淋下，人聲未起，境界先到，每個人的眼裡都帶著震撼和驚艷，四下中竟再也找不出任何一點兒人聲。

那飄渺悅耳的清脆聲音悠悠唱起。

「策馬躍滄漠

談笑睨王侯

天地浸……」

花夢影神一怔，冷漠頃刻斂得乾乾淨淨，五指驀地握，抬首時，已是滿眼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