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小商人》第83章 春日【加更1000字】傳得太真,連……

俄人借由當年簽訂修建鐵路條約, 趁機掠奪鐵路兩側土地,數年來攫取許多非法特權,如今僑民越來越多,還興建了幾個機構, 儼如國中之國。

白將軍一早就死死盯著東省鐵路, 只等機會, 把這樞紐的管理、指揮和運營權限一並奪回。

他手頭有兵,加上白九這一年在河對岸倒騰來的千萬銀元稅金, 一時軍費充足,腰桿和槍桿都起來,說話有底氣。

省府有政客來給俄人講話, 話裡話外都站在對方那一邊, 若不是華國人長相,聽起來倒像是俄領事館又派來的說客。

白將軍對這樣的人沒半點好臉『』,語氣冷︰“俄人現如今借由一紙酒令,私改條約,在我國地界行使他國權力, 爾等食君俸祿, 盡說些豬狗不如的話, 荒唐至極!”

但凡來總督府胡言『』語之人,盡數挨了二十鞭,趕了出去。

白將軍亮出如此態度,擺明了要對方給南坊商戶一個代。

商戶要錢, 他白西梁要的是失去的土地。

眾人皆知白將軍最疼白容久這一個晚輩,算起來還要喊一聲叔父,不知者還以為老將軍是為了佷兒撐腰,但知道幕的, 卻隻暗自嘆一句,如今的世道,名利場上心臺如明鏡一般的恐怕找不出幾人了,白西梁將軍,當稱得上一位。

省府白家,被白西梁將軍扶持多年,也只有現任家主白容久,才知道老將軍心中所願。

不知者,謂我何求。

知我者,謂我心憂。

白九爺在南坊鬧的這一場,完全中了白將軍的心思,余下之事叔佷二人合理謀劃而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條約容既已不可更改,白將軍態度明確,要求按章程辦事,讓俄人退後二十裡。

俄領事館的員氣得大呼小,但依舊沒有拿白將軍有任何辦法,白西梁態度一貫強,雖和他們沒有起正面沖突,但沒和日本人起爭執,是塊骨頭。

俄人拿酒令當說辭,鬧得狠了,白將軍就對他們道︰“不就是酒?那好辦,讓霍爾瓦格先把南坊鐵路兩側轄區的什麼啤酒廠遷出去,你們俄人酒,就該先封你們自己的酒廠嘛,你做個表率,我自當約束下頭的那幫小子們。”

俄人酒,隻限制華國商人,卻不限制俄國酒廠,這事兒早已引起不滿。

尤其是華國商人被沒收貨,又被驅逐過幾次之後,還有人去領事館抗議,要求歸還貨

領事館的員在省府踫了個釘子,憤怒回了南坊。

十一月,俄人開始借故驅逐華國商販,清理鐵路線五十裡造酒、販酒的人。事發突然,且範圍擴發,許多商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查抄了店鋪。

一眾酒商去問,但俄人態度蠻橫,把他們都驅趕走。

酒商們只能采取拖延的方法,一面要求退還被抓捕的店員夥計,一面要求給時間,好讓他們運回手中積的商品——說是運回,大部分就地傾銷了,支持酒的俄人畢竟還是數,大部分看到其中利潤,或是留下自己喝,這些酒都了爭搶的寶貝。

十二月初,涉無果,俄領事館又有條文下來,態度強

隨後,鐵路沿岸兩轄區的華國酒商開始聚集,以北地三省商會的名義召集到一,籌議抵製在東省鐵路附近地界酒的辦法。

坐在這裡的大多是男掌櫃,掌櫃極,如今天寒地凍,人人都裹了厚袍子,聚在一圍著一爐火,愁眉不展。

有一位穿黑『』綢緞長袍罩短褂的男人開口道︰“事到如今,白掌櫃的,不如你再遞封信給上頭?即便總督府不好找,那南坊鐵路管理局一,總該為我們出謀劃策,想想法子吧?”

另一個耷拉著眉『』,一臉愁苦道︰“何老板,您那邊不過是兩車皮的貨,我這可是搭進去好幾個人哪!”

“哪怕替我們給九爺遞句話也,我們這日子過得著實艱難呀。”

“是啊,白掌櫃的,全指您了!”

幾人議論紛紛,有不人跟著點頭催問,幾句話功夫都看向白明禹,目帶了期盼。

白明禹頭一回理這樣大的事,坐在主座上,面沉如水,聽一眾人說完才開口道︰“諸位,此事不是我白家一家的事,也不是各位自己的事,需大夥通力合作才可完。”

“白掌櫃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這節骨眼上了,商戶們也不顧得其他。

白明禹目掃過他們,讓人拿了紙筆來,挨個分發下去︰“各位了什麼損失,或有什麼冤,還當寫清楚於我,一並遞上去,好同省府再次請願。白將軍清廉民,為我白家一家撐腰那是不可能的,但大家夥這麼多人都了損失,老將軍勢必要過問一下。屆時就算找俄人拍桌子吵起來,也好有個信,你們說是不是?”

有夥計和親戚被抓的商戶,率先提筆寫了,他們只求要人,不求其他;另一些略做猶豫,也很快提筆寫下,他們在南坊這麼多年,早就夠了俄人的氣,尤其是還有些二洋鬼子,若此次白將軍真能出面替他們做主,他們也沒什麼好怕的!

白明禹收攏了書信,把眾人送走,又連夜去找了九爺。

九爺還住在南坊洋房那邊沒有離開,白明禹來的晚了些,讓人通傳之後,過了一陣九爺才應聲,讓人把他帶去書房等候。

不多時,九爺披著厚外套去了書房,後跟著謝。

白明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瞧著九爺頭髮略微有些『』,像是剛睡下又被喊起來的模樣,臉『』瞧著如常,但九爺平日裡表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來。白明禹心裡惴惴不安,他還從未看過這樣的九爺,一面害怕,一面又忍不住好奇。

九爺坐在書桌後,問道︰“事辦得如何?”

白明禹把那些信都遞上去,“都已按您吩咐的辦好。”

九爺略看了一下,點頭同白明禹小聲代其余事項,白明禹集中注意力,一邊聽一邊記住。

談了近半個時辰,九爺才擺擺手,讓白明禹回去。

白明禹點頭應了,走了兩步,又微微擰眉道︰“爺,鬧上這麼一場,咱們這邊勝算幾?兩?一?”

九爺搖頭︰“一都沒有。”

“啊?那這……”

“即便一也沒有,也要讓他們明白,該爭的就得爭。”九爺語氣平淡,沒說是誰,或許說的是俄人,又或許是那些已慢慢適應條約中那些不合理容的華國人。

白明禹腔裡莫名湧起一熱氣,他咧了咧角,臉上那些遲疑全部消散,笑道︰“爺,您放心,這差事我一定辦好!”別的不說,鬧事兒他可太會了。

等白二走了之後,謝站在那想了片刻,實在搜索不到有關南坊的記憶,但沒有太糟的印象,那事應當是有轉機才是。

謝低聲問道︰“爺,俄人的酒令要到幾時?”

九爺看他一眼,眼裡帶了滿意,“你倒是機靈,知道從這裡找,他們不了多久,這一紙令就會為廢紙。我敢用酒起事,也正因為此,這令作廢,他們自當退後二十裡,之前蠶食的兩側土地也當吐出來。”

謝想了想,又問︰“是每回都如此?”

九爺點頭︰“是,俄人酒已不是頭一回,但沒一次功。”

謝︰“這是為何?”

九爺︰“原因很多,他們地極寒,不飲烈酒,無法生活,上位者酒自然是看到酒的弊端,但他沒有意識到酒的重要『』。”書房沒人,九爺乾脆拽了謝的手過來,把人抱在懷裡坐在一,握著他的手指一點點同他分析。“酒賣得好,是因為有人需要,而不是酒水的生產和販賣。”

謝不解︰“爺是說俄人自己會鬧起來?就,因為酒?”

九爺道︰“嗯,他們同我們不一樣,沒了酒,還真會鬧事。我去俄國一年間,北部已出現酒荒,那些俄國酒商破產大半,經濟蕭條,且私釀風,為此中毒的人屢見不鮮,有些俄人不住,連教堂裡的‘聖酒’都調包出來喝……這酒令作廢,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酒水稅金分量極重,商人利益損自然要鬧,他們沒錢,『政府』財政也就虧空,循環往復,可不是什麼好事。

謝抬頭看他。

九爺笑道︰“怎麼了,為何這樣看我?”

謝過了一會,搖搖頭。

九爺絕頂聰明,對外頭的事都能從一鱗半爪裡窺探全貌,對之地又怎會不知。

謝偎在他懷裡,抬手勾著他脖頸,仰頭一下下親他下,九爺被他弄得,忍不住笑了一聲,結滾兩下,很快又吸了口氣。

懷裡的人把吻落在,還輕輕咬了一小下,小蟲子咬似的,跟著用舌尖安

九爺手掌弄他頭髮,黑發,從指裡撒落,如上好綢,微涼舒服。

九爺低頭,在謝耳邊詢問一句。

謝頭沒抬起來,隻抱著他,在懷裡點點頭。

九爺就把人抱起來,放在書桌上,低頭親上去,鼻尖相抵,齒相依。

一件皮氅把兩人影籠罩住,模糊只能看到影相疊,微微起伏。

……

省府。

白將軍收到那一摞信,果然也給了一個答復。

他派了一隊親兵,把艾虎的免稅地封了。

艾虎有一地界,因兩國做邊境生意,批了一百裡免稅之地。

有些俄人也借機,將洋貨運免稅地,然後再運回俄國,這樣就免於重稅。

白將軍把這一地封了,並對俄人進免稅地的商品征收重稅,學他們那般,單方面停止百裡免稅不納稅之規定。那隊兵到了之後先沒收俄商貨跟著又從當時的協議合約裡一個字眼一個字眼的扣,蛋裡挑骨頭似的愣是找出七八錯的地方,要俄領事館派人來再重新研討,不然這地就一直封著——且隻封俄商,不管華國商人。

兩邊派人協商談判,但也隻談一點,先各自放了扣押的人,其余事卻卡在那毫無進展。

雙方這一談,從冬天一直談到了第二年春末。

協商的進度略有一點,但那都是政客們需要『』心的了,南坊商人從當地鐵路局拿到了一些賠償,被扣押的夥計也盡數放回,雖說賠償只有一部分的,但也比沒有好,而且他們之前販酒盈利頗,倒也不至於虧本。

九爺在南坊一直住到春末夏初。

外界一直盛傳他對白明禹這個小輩悉心教導,照顧有加,說得有鼻子有眼,若不然九爺為何一直留在南坊盯著不回省府?

南坊哪裡容得下這尊大佛啊!

傳得太真,連白二自己都信了。

白明禹十分得意,但也沒別的人可以炫耀,他在九爺拿最常見到的除了謝就是白虹起,他跟謝炫耀不起來,就跑去跟白虹起說。

白姑娘冷笑看他︰“九叔給了你這麼大的面子,你若是還辦不什麼事,那還是趁早回你青河去的好。”

白明禹出手指,在面前晃了晃︰“嫉妒,你這是嫉妒了,因為爺待我最好,對不對?”

白姑娘憤憤拍下他那』晃的手指。

雖心裡不信,但白虹起多也被激起了幾分爭寵的心思,是九爺第一個學生,心裡一直拿九爺當長輩和老師一樣尊敬,總覺得自己才是最重的一個學生,如今有白二這麼一個混人在旁邊對比著,也忍不住做了幾件收購車行的漂亮買賣給九爺看,一口氣吞了京城兩家車行,還佔了滬市一家車行兩

除此之外,還經常做了點心往洋房那邊送。

九爺開口說了一句想吃清淡些的小菜,白姑娘立刻把自家的大廚一並送過來,這讓東院小廚房的人十分警惕。

小廚房的大師傅借著給謝煮牛骨湯的功夫,小心問道︰“小謝,那做江南菜的師傅要留多久啊?爺最近喜歡吃清淡的了?”

謝吹涼了骨頭湯,慢慢喝一口,想了想道︰“住不多久吧,或許明後天就走了。”

大師傅得了他這一句話,放心多了。

謝晚上回去,吃飯的時候避開那幾道清淡小菜,專挑山菌燉和紅燒獅子頭吃,九爺給他夾菜的時候,他也要釀茄盒配飯吃。

九爺給他夾了,又問︰“怎麼又喜歡吃這些了?前幾日不是說想吃筍?”

謝盯著他手上的碗,道︰“吃兩天吃膩了,還是想吃這些。”

九爺給他盛好,謝低頭大口吃飯,九爺自己胃口一般,但看他吃得香也跟著多用了小半碗。

第二日,那位擅長做清淡小菜的大廚,果然被送回了白姑娘府上。

小廚房的人遠遠瞧見,心生歡喜。

謝再去喝骨頭湯的時候,大師傅給他盛了滿滿一大碗,還有一碟油炸糖糕,外,裹著糖心,咬一口甘甜不粘牙,好吃得很!

大師傅眉開眼笑,招呼謝多吃一些。

這是他們東院自己人啊,他別的做不到,這飯和點心絕對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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