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太村

蘇紀時直到第二天才發現自己的錘子居然落在了穆休倫的車上。錘子分量頗重，在吊帶裡藏了一晚上，把子的蕾邊扯鬆了，所以才會在起時，順著擺下來，落在了副駕駛座上。

原以為穆休倫會問些什麼，哪想到等了一天，這位前金主都沒有給發過消息。

……難道是沒看到？

也對，座椅周圍的空隙那麼大，說不定錘子到了下面，剛好躲過一劫呢。

蘇紀時有點可惜。那隻地質錘陪伴多年，錘上有不磕磕，手持握柄的地方橡膠都裂開了，拿布基膠帶重新纏好，終究沒捨得扔。這次帶著錘子防，哪想到穆休倫意外地好說話，寶錘沒來得及出鞘，就稀裡糊塗地丟了。

哎，算了算了。多想無益。

想起昨晚「約會」時，眾人提到的那個奇特的地名「太村」讓很是在意。

打開搜尋引擎，輸了太村三個字，再按下回車鍵——瞬間，麻麻無數搜索結果出現在了電腦螢幕上。

「太村，國際NGO公益組織下屬福利機構，旨在為父母因刑獄、無家可歸的兒提供必要的救助，保證其住宿、醫療及平等的教育權利。」

蘇紀時低聲念出網頁上的這行字。

原來太村是一個兒救助站，部分犯人在獄後，孩子無人照料，這些孩子不適宜去孤兒院、也沒有親戚願意接，若是放任下去，這些孩子只能流落街頭，最終不是被凍死、被死，就是被其他的犯罪團夥哄騙吸收，為社會患。

打開網，孩子們的照片被掛在了頭版上。在這裡，他們可以吃飽穿暖，有乾淨明亮的寢室、有寬闊的場，孩子們簇擁在生活老師邊，他們年紀不同，但笑容同樣燦爛。

蘇紀時又翻了幾篇相關報導，發現有一些熱心公益的企業、個人會定期向太村捐款。但是翻來翻去，並沒有看到EP礦業集團的名字，倒是看到了一位署名「穆」的熱心人士，而他的捐款位列榜單第一位，甚至比大部分企業的捐款數額還要高。

以企業的名字做公益，可以從國家拿到相應的稅費補，所以企業們都很熱衷捐助希小學。但是穆休倫卻以個人名義捐贈太村，真沒想到……他還是個熱心人。

就在蘇紀時聚會神地看網頁時，書房門忽然被推開，經紀人方解走了進來。

方解：「蘇姐，你在看什麼？」

蘇紀時：「哦，昨天和穆休倫吃飯時聽到人提起了太村，我很興趣，就查查看。」

「太村？」方解嘖嘖兩聲，「你妹妹以前也經常去那裡。」

蘇紀時：「……？？？」

方解走到電腦旁，調出個人捐贈名單來，果然，在個人捐贈列表靠下的位置，「蘇堇青」這三個字混在一大片人名裡，顯得毫不起眼。

方解一邊說，一邊陷了回憶當中：「別看蘇瑾捐助的現金不多，但是為太村做了不實事。太村的孩子父母大部分都是重刑犯、死刑犯，很多普通學生的家長會帶著有眼鏡去看待他們，覺得他們裡流著罪犯的，不願意讓自己孩子和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玩耍。於是蘇瑾就利用自己的社會影響能力，親自去教育局談合作，還免費錄製了很多公益廣告，這才讓教育局領導鬆口，同意讓太村的孩子們就近學。」

這段往事，蘇紀時從未聽過。不過蘇堇青從小就是個心腸的姑娘，路邊的小鳥傷了，都要帶回家幫它包紮傷口。蘇紀時聽得津津有味，隨著方解的敘述，仿佛也被代到了那段回憶當中，重新了一遍妹妹的心路歷程。

姐妹倆之間足足隔著十年的，蘇紀時錯過太多了。

蘇紀時問：「這麼說來，堇青就是在太村做公益的時候，認識穆休倫的嗎？」

「是啊。」方解隨口說，「穆先生沒往太村投錢，畢竟他就是太村出來的嘛。」

蘇紀時：「！！！」

方解一拍腦門：「啊，這件事忘了告訴你了！這件事網上早就爛了——穆先生雖然姓穆，但他其實是穆家的養子。他的親生母親是重刑犯，犯了什麼事不清楚，好像是因為重病在監獄裡走了。穆先生是十二歲那年，被穆總和夫人領養的。」

「為什麼□□？夫妻倆不能生育嗎？」

「正相反，穆總穆總膝下還有兩子一，都健健康康的。」方解一攤手，「有錢人的想法，誰料得到呢。」

蘇紀時本來還很奇怪，為什麼區區一個娘家的「二舅」就能對穆休倫如此無禮，而穆休倫又何必非要包養個花瓶友做擺設？這麼看來，估計離不開「豪門鬥爭」那些瑣碎雜事。

果然，豪門貴子不是這麼好當的。

這麼一想，倒是對穆休倫多了些許同。

皺眉：「不行，我需要『補』的東西太多了，要是昨天穆休倫多問我兩句關於太村的事，我肯定餡。……我妹妹就沒有留下記錄嗎？不是說明星都搞個微博小號，記記心路歷程之類？」

「沒沒沒，這個真沒有。」方解連連搖頭，「現在眼睛太毒了，不管小號打幾層碼，都能給出來，我乾脆就沒讓蘇瑾注冊微博，只有工作室帳號負責發佈的日常態。」

蘇瑾走得是「人淡如」的仙人設，仙每天下凡就夠辛苦的了，哪還有什麼時間玩微博！

蘇紀時：「日記呢，日記總有吧？」

方解：「日記？誰敢寫日記？！去年圈裡剛出了一個大事，某個當紅男星的私生翻牆進了他的公寓，了他的日記本曝出來！那個男星表面上是優質單男，私底下劈劈章魚，他那個小日記本裡記了幾十個生名字，從年齡出到姨媽日期，還分門別類做得比圖書館索引目錄還清楚！」

蘇紀時：「……貴圈真。」

方解：「承讓承讓。」

蘇紀時需要的東西全都沒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這個圈子裡瞎撞了。

提及此，方解又有話要說了。

「對了，蘇姐，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工作上門了。」他也不知從哪裡變出足有豎直幣那麼厚的一本劇本，殷勤地說，「有個劇本是這樣的……」

蘇紀時看都不看，立即拒絕：「拍戲免談！」

可以代替妹妹一時，但代替不了一世。代替堇青參加一下品牌活、拍拍雜志照也就罷了，代替演戲？這是本不可能的。

蘇堇青並不是科班出的演員，但在圈子裡待了三年多，早就習慣了閃燈與攝像機。蘇紀時這段時間惡補了妹妹演過的電視劇、電影，堇青的演技稱不上多好，但勝在自然、清純、流暢，不會讓觀眾出戲。

若是讓蘇紀時站到攝像機前，完全生的反應絕對瞞不過劇組裡上百雙眼睛。

「蘇姐，可是這個工作真的推不了……」方解愁眉苦臉道，「這個電影《神筆記》，是投資方為了蘇瑾專門量打造的本子。其實前期拍攝都已經完了，但是昨天導演那邊打來電話，說有幾個鏡頭出了問題，必須補拍——時間不長，就一個星期，不，五天！五天就能拍完！」

蘇紀時充耳不聞。

方解化煩人的蒼蠅，在蘇紀時耳邊不停的嗡嗡嗡。

蘇紀時打定主意不理他，哪想到他就不走了，繞著從早嗡到晚，一刻不停。

一會兒是「蘇姐啊你看天上飄過的雲像不像攝影機？」一會兒是「蘇姐啊你看這朵西藍花像不像收音棒？」一會兒又是「蘇姐啊你看這個床墊子像不像劇——」

他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蘇紀時手中的地質錘已經重重砸下來，著他的雙，險之又險地落到了他的兩中央。

方解：「……」

他低頭看看已經被一錘擊碎的木椅，再抬頭看看一臉冷酷的蘇紀時，傻了。

方解：「錘錘錘錘錘錘子哪裡來的？」他不是已經把錘子沒收了嗎？

蘇紀時笑道：「五十一把、八十倆，你要幾把我就有幾把。」

方解冷汗直冒，但作為一個專業經紀人的責任心，還是促使他冒著生命危險，把剩下的話說完：「蘇姐，我知道你怕拍戲暴了你的真實份，但是你也要想想，這部戲你妹妹已經完了90%，難道你捨得讓你妹妹前期的辛苦都白費嗎？」

他本是死馬當活馬醫，哪想到正是這句話，讓蘇紀時的心出現了一點鬆。

是啊……這是堇青的心、堇青的作品。確實不忍心，讓妹妹的辛苦白費。

們姐妹倆雖然格大不相同，但唯有一點很相似——責任心。正是因為姐妹倆有著完全不負責任的父親，所以們自小做任何事，都要爭取有始有終、益求。蘇紀時把這份鑽研勁兒放到了學業上，而蘇堇青則是放在了工作中。

是的姐姐，既然決定要代替站在這個舞臺上，那就不能在遇到挑戰時退。

蘇紀時：「……那好吧。」勉強同意，「五天，一天不準多。」

劇組裡都是和蘇瑾有過長時間接的人，只能在劇組待五天，多一天，暴的風險就更大一分。

「好好好！」方解點頭如搗蒜，趕忙衝回客廳，把那本厚厚的劇本取過來。

這劇本是蘇瑾用過的，邊緣有些躁，屬於的劇臺詞都被螢筆仔細標注了出來。

劇本和小說的寫作形式完全不同，蘇紀時翻了幾眼，看得雲裡霧裡。

沒辦法，只能問方解：「這個《神筆記》究竟講了什麼？你先給我講講大概劇吧。」

方解趕忙說：「很簡單很簡單，這個故事發生在大學校園。主角是個特別邊緣特別明的人，在學校裡盡忽視，還被學校裡的『大姐大』霸淩，就連喜歡的男生都不用正眼看。」

蘇紀時的表一言難盡：……真不知道編劇是怎麼對著們這張臉寫出『邊緣』『明』『盡忽視』的？讀書的時候，排隊表白的男孩子不要太多好嘛！

方解沒注意到扭曲的神，還在繼續講解劇：「後來得到了一本神筆記，意外發現，只要把這些同學的名字都寫在筆記上，這些同學——」

蘇紀時恍然大悟：「——都會死？」

「……」方解咽了口吐沫，「——都會瘋狂地上。」

靠，原來不是《死亡筆記》，而是《筆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