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和投資人談第14章

第14章 衝突(三)

一臉懵的阮思澄也當真是問出來了:「那,貝恒當CEO?」

邵君理笑得一個高深莫測:「貝恒那個格不會想當CEO的。」

「……???」

「貝恒子有點弱,不夠堅定。」

阮思澄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惴惴不安,十分想問又不敢問:「所以……」

邵君理道:「你當CEO。」

「!!!」果然!!!

這算什麼?天上掉下個CEO?!

阮思澄幷沒有信心:「可我以前最多只帶幾個下屬。澎湃時的老闆嫌棄我沒有leadership,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商高人緣好,但CEO顯然不是這點本事就可以的。常常有人覺得「boss」非常好當——帶著幾個下屬做完工作就好,可事實上本不是那麼回事。別的不提,單單說把上司平級下屬至幾十號人全哄高興就很難了,畢竟個個涉及利益。

邵君理沒隨口說行,默了幾秒,道:「我不知道。現在幷無更好人選,而我期待你的長。」

阮思澄:「!!!」

不再是創始團隊最弱的了?!

不知道,其實邵君理已不像開始那樣看好「思恒醫療」了。當時,決定投資主要因爲錢納管理能力很強,與此同時貝恒技水平很高,一個當CEO一個當CTO十分合適、非常好。沒有想到不到一年,錢納居然出現原則的問題——膽子太大,以前沒有出事幷不說明以後也不會出事,只能換掉,否則可能不止損失兩千萬塊,還要搭點別的。這種事很難預料,群龍無首,而貝恒、阮思澄都不適合當CEO。

投天使風險很大,不就不,2000萬沒了就沒了,總歸好過某天出事投資者也到牽連。要知道,樹大招風,喜歡打出頭鳥——小小一個思恒醫療有何可講,必然要拿它背後的自己和揚清集團做文章的,什麼「你要沒投資也沒這事」,到時可管不了記者手中的筆。醫療領域如此敏,他不想陪錢納折騰。

現在思恒醫療2500萬還剩一半,邵君理幷無意撤資、釜底薪。首先,他跟貝恒思澄也有一些,他倆畢竟十分無辜,因爲自己撤掉錢納全都玩完也可憐。其次,他仍喜歡「AI急診」這個創意。只剩1000萬而已了,還不夠一輛車,讓那兩人再試一試也未嘗不可——萬一呢?萬一阮思澄真能長得迅速呢?

只是,如果阮思澄和思恒醫療一直都是這個狀況,他是不會再投錢的。2500萬燒了,公司就死了吧,他不可能填無底,陪一個25歲的小男生和一個27歲的小生玩兒創業游戲。

邵君理就同他自己剛剛說的,對於生意,只有理沒有,或者說,99%的理和1%的

那邊,阮思澄又低頭想想,說:「可是,這公司是錢納開的。他要創業,他拉隊伍,他跑融資,自己找到王總和您幷且拿到啓資金……這樣踢掉錢納單幹,是不是……」在邵君理說清洗前,阮思澄沒想過這個。

在新聞中,因爲經營理念南轅北轍而開除掉創始人的東總是邪惡一方。

「阮,」邵君理將自氣勢收斂了些,「思恒醫療,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公司了。是我的公司、王選的公司,也是貝恒的公司、你的公司,還是目前40個員工的公司,更是存在於真實世界的公司。要爲東、員工、患者、社會負責。」

「嗯,我知道。」

阮思澄又何嘗不懂。

只是,才27歲,畢業三年,便要遭遇這種事,「狠」到這種程度,鬥得你死我活,從本能上沒有辦法輕易接

錢納也是離開澎湃、拋棄一切、整整半年日思夜想殫竭慮啊。

想起了自己升6失敗那時錢納說的「全力支持」,想起自己走投無路那天錢納邀請一起創業,想起公司掛牌那刻錢納祝願「地久天長」,想起這半年來錢納吃盒飯、跑合作……

撕破臉嗎?

分道揚鑣。

阮思澄的眼前又起一點水霧。

「別哭,」邵君理見了,說,「否則我就把……」

說到這裡邵君理也微楞了下。

否則他就什麼?

其實,他在看見阮思澄的睫、眼睛和雙時,第一時間涌上來的念頭竟是「否則我就把你的眼淚全吻掉」。

這想法讓他自己也心下一驚,不明白爲何會如此莫名其妙。

「……???」阮思澄問,「否則您就把……???」

邵君理說:「否則我就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阮思澄:「………………」

爲什麼邵君理能用那種表說出這樣的話?!

還以爲會有好話!

「行了,回去吧。」邵君理又低頭看著,「我跟錢納還有個會。」

「嗯。」

邵君理在心裡翻了下時間表:「周日中午12點整你把貝恒約到『長緣』。」

「長緣?」

「一家日料。」

「行。」阮思澄也十分清楚,邵君理要拉攏貝恒。

自己眼角:「這樣回去沒異樣吧?」

兩人對視五六秒鐘,邵君理說:「好像還好。」他看見了自己的影,在一點點輕微水當中晃

阮思澄說:「那周六見。我先回去弄代碼了。我想試試另外兩種決策樹,看哪個結果更加準確。」

「行,周六見。」

…………

周六中午,「長緣」日料。

阮思澄是跟著邵君理進包間的。想了想,覺得自己跟邵君理已經於同一戰壕,一致「對外」,好像應該坐在一排,於是繞到霸總邊上,輕輕坐下,將桌對面留給貝恒。

沒一會兒貝恒到了,隨口問道:「錢納居然還沒到嗎?他一向都不遲到的。」

阮思澄說:「沒請錢納。」

「???」貝恒一臉懵

這是一家高檔京都懷石日料。穿著繁複和服的日本籍生正坐上餐、倒茶。菜單固定,5000塊一份,據當日食材的新鮮度制定。邵君理還了瓶酒,澤清,有濃鬱的花香果香,沁人心脾餘味悠長。

阮思澄沒吃過這種講究日料,穿的套,在榻榻米上沒辦法盤坐著,便只有把兩條長幷在一起上下疊,擺在一邊。因爲姿勢,子又被拉上去些。

一開始把放在自己外側,坐一會兒覺得累了,沒太注意,自然地將放到兩人中間。

邵君理淡淡一掃,看見兩截白花花的人小。很細,修長,形狀漂亮,小骨架子,但是有,一個孔都看不到。踝骨纖細,五腳趾白晰圓潤,沒有指甲油,是

「貝恒,」酒過三巡進正題,阮思澄把筷子放下,「現在……思澄醫療訓練AI時的病歷是從澎湃科技數據庫裡出來的,你知道嗎?」

「……啊???」

果不其然,貝恒也是毫不知

阮思澄又繼續說道:「錢納其實沒有好的醫院資源,雲京一院、雲京二院、地京人民全都黃了,於是用了澎湃那些數據。我已經跟錢納談過,幷且認爲這不合適。他卻覺得我太膽小……反正已經起了衝突。貝恒,你怎麼看?」

「我……」貝恒懵了,「也覺得,不太好……」

「所以——」

「阮思澄,別浪費時間,」邵君理卻突然打斷,單刀直,「貝恒,聽著,我要清洗思恒醫療的管理層。」

「???!!!」

「換句話說,換掉錢納。」

「邵總!!這……?!」

「爲此,需要你的支持。」

「我……」貝恒靜靜心神,舉杯喝了點酒,「我想想。」

邵君理卻繼續迫:「我來分析一下形勢。第一條路,你選錢納,我和王總兩人撤資,阮思澄也會離開,你們重新想法融資,然後繼續按那套幹。第二條路,你選我們,錢納走後份重分,你們兩個都會多些。」

貝恒表示:「這幷不是份的事。」

但第一點十分重要!當初融資有點困難,王總那500萬是錢納找的資源,但邵總那2000萬是王總拉過來的。這兩個人如果撤資,公司還能堅持下去嗎?

然而,與阮思澄又不一樣,錢納一直是他老闆,也是他恩人。在澎湃的那幾年中,錢納教他很多技,每年帶他升職加薪……因爲一個「竊取數據」便把錢納踢出公司……貝恒有些無法接

對於道德,有些人無比看重,有些人毫不在意,也有些人,或者說絕大多數比如貝恒於中間。

他們自己絕不會幹,然而,只要對方這種行爲幷非直接衝著自己,而是衝著別人,也很難與朋友決裂。

何況,貝恒格本來就有一點弱。

三個人在懷石料理談了許久。

阮思澄又有些麻,於是想再換個姿勢。一頓飯來回倒騰,自己都沒注意得到。

然而,也許因爲兩條長已經麻了,也許因爲在聽投資爸爸說話,一個不小心,到了旁邊的邵君理!

腳在對方屁-上面踢了一下……

邵君理正說服貝恒,神比較集中,冷不丁被哐當一,還有點疼,沒多想,因爲練過空手道便本能般手一撈,制住對方——

的,的,十分細膩。

他手一頓。

垂眸一看,右手握著阮思澄的左腳腳踝。

好細,他想:像一用力都能碎。

一秒之後,邵君理阮思澄一個迅速甩開手,一個迅速出腳,無比尷尬。

貝恒卻沒看清桌子下的靜,還在糾結。

阮思澄臉通紅通紅,把外側,定定神,掩飾似的又找貝恒討論「清洗」,往外撇,再也不想收回來了。

邵君理倒神如常,用餐巾紙手。

阮思澄:「……」

這一輩子99%的丟人都是在這男人面前。

對面貝恒又問:「那病歷的事如何解決?」

阮思澄也抿了口酒,裝得氣定神閒:「邵總打算介紹幾個科室主任……但是,談得談不還看咱們自己,他會告訴對方不要顧慮到他,這是個人投資,不是揚清的事,不能混爲一談。」

「那爲什麼……」

「不先談嗎?一樣的,談得談不都得撤掉錢納。如果真的沒……思恒就倒閉吧,至咱們都沒犯罪,還算清白。」

貝恒沉默不語。

大約聊了兩個小時,最後,貝恒終在「作爲CTO,自己已經知,東窗事發也有可能坐牢」的「恐嚇」下屈服。他搜索半天,確定爲真,勉勉強強點頭同意。

搭上命就不太值了。

他沒錢納那麼敢賭。

一得到貝恒的應允,邵君理便立即出兩張A4紙,說:「那這回的東投票,請你委托思澄代爲行使權力。」

很明顯,邵君理怕貝恒反悔。不過既然已經決定,貝恒也沒計較這個,簽了。邵君理將那委托書仔細疊了,給阮思澄,阮思澄便放在隨帶的提包。

搞定一個。

…………

出飯店後,阮思澄問:「邵總——」

「嗯?」

「不用我也簽個協議?會跟你們站在一起?」

對方不信貝恒,難道就信嗎?

邵君理聞言頓頓,說:「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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