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晚上六點四十。

江、莫兩家聯姻本就是臨海極其轟的事，雖然事件主角換了人，但是毫不影響婚事熱度。

當晚到場的記者數不勝數，臨近七點，婚宴賓客已經差不多都到場。

莫念和陸景蕭來的晚，莫念作為新娘姐姐，又是江城前未婚妻，現如今又是陸太太。這樣複雜的份無論怎麼低調，今晚都注定要被眾人視線凝視。

這場婚宴本來是不想參加的，是莫振海的要求，明白爺爺的意思，如今已嫁給陸景蕭，莫小靜和江城的婚宴若不到場，只會外面那些人看了笑話。

莫念不在乎別人目如何看，但在意莫振海的心。

這二十二年的祖孫誼，不該因為莫小靜產生波。

眾記者高舉攝像機翹首以盼，六點四十六分終於有人捕捉到陸景蕭專車駛酒店大門。

隔著車窗，外面亮起一道道閃燈。

莫念靜默坐著，餘掃到側的男人卻止不住想歎氣，依了他的想法選了件中式禮服本是為了低調，可如今他這麼一穿，還怎能低調？

待車停穩，付安下車替莫念打開車門，陸景蕭朝走來。

他今日穿淺灰盤扣長衫，襯的整個人拔從容，上的儒雅之氣在長衫襯托下淋漓盡致。記者鏡頭裡一貫嚴肅的男人，今天頗意外的改了裝扮。帶著多年閱曆的從容，讓現場一眾記者挪不開目。

男人邁著優雅步伐走去妻子邊，待他牽出車裡莫念，眾人又不由為之一怔。

莫念那件淺藍盤扣旗袍裝，設計雖無差錯，但稍顯普通，但那麼一件服穿在上，卻又得讓人移不開目。

眾人恍然，原來陸先生是要和陸太太穿裝，才棄了往日那一西裝革履。

陸景蕭一手輕摟莫念纖細腰肢，一手和試圖向前采訪的記者笑著揮手致意，婉拒采訪。

對於周遭閃過的閃燈卻沒有毫制止之意，眾人驚詫目中，獨見那個男人舉止妥帖的摟著側的人，偶爾低語時，角是彷如劃開寒冰的暖笑。

鏡頭下，但見那人摟著莫念，兩人一複古裝男俊俏，迷離燈下仿佛一場越時空的旅行。

陸景蕭和莫念雙雙到場，廳必然要引起，不過礙於他們並非這場宴會主角，所以眾人暫時克制著想要向前打招呼的想法。

作為今晚宴會的主角，江城和莫小靜必然要前來和每一位到場的人打招呼。

同時過來的，還有江耀雲，和江家父母。

迎賓之時，握手客套是基本禮儀，但這會兒江城和莫小靜誰也不急開口，氣氛莫名尷尬。

江耀雲正要發聲，只聽陸景蕭淺笑道：“恭喜二位。”

“恭喜。”莫念跟著說了句客套話。

話落，只見面前恍然多了一只手，是江城的手。

他漆黑平靜的視線看著莫念說：“謝謝你的祝賀。”

莫念手輕握他的手，江城微微一點頭，及時手握上陸景蕭的手。

視線相時，江城含笑說了句：“我也欠二位一句恭喜，今日補上。”

“謝謝。”陸景蕭從容不迫收下這祝福。

江城收手，客氣說了句：“你們好好玩好好吃，我和小靜先去忙。”

江耀雲和江家父母與他們打了招呼之後，也走開了。經此一役之後，江耀雲對莫念終究多了些其他的看法。看見，再不複以往熱絡關切。

好在莫念並不在意這些，自然也不會被江家人的態度膈應。

角落裡，莫小靜攔下喝酒江城，“你心不好拿酒撒氣幹什麼，你還不明白嗎？從頭至尾沒有瞧得上你！從未！”

今天是什麼日子，他要是喝的爛醉如泥明日登報了，只怕又是一陣閑言碎語！

“住！”江城著緒低呵一聲警告：“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了，往後給我安分度日！你要是惹我心煩，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江城！”莫小靜惱怒他，想發火，但也知道今日時機不對，所以不得不下去。

江城涼涼看了一眼，丟下酒杯徑自往酒店後門走去！

他這是想讓一人應付滿屋賓客？！

莫小靜氣的跺腳，“你給我回來！”

江城腳步未停，他心中對莫小靜有怨氣，雖然也很清楚造今天這局面與他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有幹系。

但是他心中始終無法原諒莫小靜，他總在想，若當初婚事定下以後，他一心一意守著莫念，會不會就沒有今日這樣的局面。

他們會不會已經結婚，不是陸太太，他也不是莫小靜的丈夫。他是他的江太太，只他一人的江太太

如果那樣的話，該多好。

莫念和陸景蕭到底還是被婚宴上的一眾商友圍住了，有人頻頻朝他們夫妻二人舉杯，但陸先生沒忘記前一晚自家太太的囑托。

微笑婉拒：“今日要照顧太太，不便喝酒，下次。”

陸先生本不覺得小冒影響喝酒，若說不適被太太酒，旁人未必能信，於是想了這麼個說辭。

可他這麼一說，眾人不由將好奇目投向莫念：“陸太太怎麼了嗎？”

莫念不便拆穿這人謊言，微笑搖頭：“小有不適，無礙。”

殊不知這麼一說，眾人目更加怪異了。

有多喝了幾杯酒的人一臉曖昧道：“難道陸先生最近好事雙，陸太太不會是”那人盯著莫念小腹看，爽朗笑道：“二位婚事低調，等小陸爺出世，可一定通知大家。”

莫念臉微紅，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誤會。

只聽側男人淺笑淡定道：“誤會了，我和太太還不打算要孩子。”

“別！”那人忽然一本正經道：“陸先生，陸太太我跟你們說，這事還是及早提上日程的好！有個孩子家裡的氣氛就不一樣了！孩子得生，一定得生！”

許是喝了些酒，那些人看陸景蕭也不似往日談判桌上的嚴肅，所以便多說了幾句。

莫念見這話題一時半會兒無法終止，和側男人低語道：“我去趟衛生間。”

陸景蕭接過手裡的包，低頭笑著囑咐：“快去快回，別迷路。”

那人見莫念走開，有笑著對陸景蕭說：“陸太太年輕，生完孩子恢複的快，到時候也好及早要二胎。陸先生如今事業有，來日兒雙全，這人生就更圓滿了！”

陸景蕭笑笑不急答話，孩子他是想生的。只是生孩子和人生圓滿沒關系，他只是覺得來日若是多了孩子，承襲他和的脈，的生活中也應會多些樂趣。

只是現在說這個話題，顯然是早了，真的太早了。

陸景蕭打發了那人去找莫念，不等他走到洗手間，莫念包裡的電話響了一聲。

他打開的包，手機屏幕亮了下一條未讀微信跳過——我在後花園，你過來一趟，我最後一次求你，過來一趟。

發信人江城。

目掃過這兩個字，男人眉心皺蹙了下，眼底沉跟著一閃而過。

後花園，江城沒有離開婚宴現場，他只是不想和莫小靜站在那裡接那些人虛偽的祝福。

他從裡面出來之後，又喝了不酒，此刻顯然有些醉了。

後花園有個小型噴泉，他背對著來人站在那裡，約聽見腳步聲，他頭也沒回的開口：“你站住那裡不要，聽我說好嗎？”

後面果然沒了聲音，江城背對著那人說：“我知道我現在就算對你說一萬遍喜歡你，你也不會相信。就連莫小靜都說我對你的，是而不得的貪，那不是。可是我知道我喜歡你！可是從頭至尾，是我將我的自尊看的太重要。你對我冷淡，你對我不聞不問，我給你發信息，你十有**是不會回的。我將在你那裡到的冷落，企圖在莫小靜上找回，可是我發現本不可能，從來都不是你！”

“我在這場單中病了，你越是冷淡，我便越發無可自拔。我想看見你後悔，所以我和莫小靜走在一起，我期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又害怕你知道真相！我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偏偏又不願承認自己犯下的錯。”

“如果我只想問你，如果從一開始我一心一意對你，現如今你是不是就不會選擇陸景蕭？”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江城不死心：“莫念，你回答我！”

下一秒，一道沉沉聲音打破這寂靜：“抱歉，我是陸景蕭，無法代替回答你這個問題。”

江城形一怔，驀地一轉便見廊簷下那人一長衫站在那裡，他手上拿著一只士手包，江城認出那是莫念的包！

他一瞬間惱加，握拳問道：“莫念呢！”

“去洗手間，我代替過來見見江爺。你的話都說完了嗎？”陸景蕭語氣平平，聽著沒有毫惱怒。

因為也無需惱怒，江城這樣的對手，從來都不足為懼。

江城對這人本就帶著莫名的緒，現如今又被他聽了自己這樣一番話，他緒已經在失控邊緣。

“你以為你娶了就是贏家嗎？這幾年我是他未婚夫，雖然對我不聞不問，可我對還算關注頗多！這幾年你們本毫無集，依照莫念的子，怎麼可能會在朝夕間上一個人？！陸先生自己使了什麼手段自己清楚，也無需在我這裡耀武揚威！”

陸景蕭聽了不怒反笑：“江爺誤會了，我無需在你面前炫耀什麼。至於我和莫念的不在你心範圍，你還是心好你和江太太的事吧？”

說罷他淺淺一笑轉離開。

走了兩步又冷聲道：“江爺還是不要玷汙喜歡這個詞了，你若是喜歡，又怎麼會故意將蘇若雲的事給莫名東？你這到底是威脅就範，還是就想置於死地，等著走投無路之後再回頭投奔你？”

有些事莫念不說，但不代表陸景蕭不知道。

之所以全莫小靜和江城，和這事不無關系。江城也好，莫小靜也罷，都是將惹惱的人。

索就將他們綁在一起，來日若是再犯，也正好一起對付。

他這太太看著淡漠寡然，但真的一點惹不起！

江城被堵了口，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他在陸景蕭這裡找了狼狽，但現在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離開。

陸景蕭再找到莫念的時候，正坐在角落，對面坐著個面生的年輕姑娘，那姑娘一臉熱絡的與攀談著。

男人一眼看穿了太太臉上的淡漠，沒什麼談話的**，連笑也是敷衍的。

顯然對對面的人，沒什麼好。

陸景蕭走近，沖著對面的人笑說：“抱歉，我和太太還有事，改日再聊。”

對面的年輕人，一抬眸瞧見陸景蕭，眼睛發直。陸景蕭這種多金還長得好看的人不多，關鍵這人還舉止優雅，微笑時溫文爾雅，一般人很難抵擋住這樣的。

姑娘支支吾吾的說了句：“沒關系，改天我再約陸太太。”

莫念淺笑點頭致意起，挽著陸景蕭胳膊跟著他走開。

待走開，陸先生忍不住問：“你們剛剛說了什麼？看你一臉不高興。”

莫念輕笑說：“沒什麼，只是問我你最近的行程安排。”

那姑娘三句有兩句不離陸景蕭，莫念很難熱絡答，但要說不高興還是有些誇大其詞了。

殊不知這麼一答，徹底取悅了旁的男人。

陸景蕭想今晚若不是答應不喝酒了，他此刻是不介意多喝兩杯的。

婚宴中旬，莫念其實已經想要離開了，不過陸景蕭卻在這時到了朋友。

許久不見的林睿，和許牧塵。

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倒是偶爾和陸景蕭發短信聯絡過，但莫念對這兩人的記憶，還是和陸景蕭領證前那場比賽裡。

先前，和陸景蕭是參賽者，他們是圍觀者。

如今再見面，是陸景蕭妻子，他們是那人朋友，招呼是必然要打的。

林睿熱絡的了聲：“嫂子。”

莫念笑笑手說：“你好，莫念。可以直呼其名。”

落落大方的介紹了自己。

林睿一旁的許牧塵等他說完之後，這才手道：“許牧塵。”

他簡單報了姓名，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字。

莫念微微點頭，輕握他的手，手指剛上那人的手，許牧塵已然開。

看似是握上了，但其實並未握上。

莫念抬眸時，便見那人意味深長的目掠過的臉看向陸景蕭說：“我和林睿來的遲，以為不到你們的。”

莫念注意到，這人說話時不同於林睿的熱絡，他聲音偏冷，那種冷又和陸景蕭人敬畏的冷不同。

許牧塵的音裡，著拒人千裡的冷，多有些生疏。

陸景蕭點頭淡聲道：“正準備離開。”

如果不是忽然到他們，說不定這會兒他和莫念已經離開。

“不急走！咱們許久沒見了，聊聊！”林睿手一拍陸景蕭胳膊，從口袋裡掏出煙遞去那人跟前：“來一？”

莫念安靜站著不吭聲，陸景蕭手推過林睿的煙盒說：“不，生病。”

好友面前，他便直言不諱了。

可這話並不能讓林睿信服，他不僅不信還笑了：“開什麼玩笑，搞得好像你以前沒病過似的！你哪次因為生病不煙？別矜持了！”

何志偉不敢說的話，但林睿敢說。

陸景蕭笑：“這次不一樣，我打算戒煙。”

這話不驚到了對面的兩人，也讓莫念驚了下。

戒煙？

讓一個煙鬼戒煙那是多難的事？只是希他生病時克制一些，並沒奢過他會戒煙。

因為也知道讓一個煙癮極重的人戒煙有多難，雖不喜家裡有人煙，但也從未想要幹預過他的生活習慣。

林睿震驚過後直接不客氣地笑了：“你別開玩笑了，戒煙？那不是玩命嗎？！”

他認識陸景蕭也不是一兩天了，這人煙癮比他還大，戒煙？騙鬼呢！

陸景蕭沉沉看了他一眼並不答話，他這一眼卻讓林睿徹底怔住了：“你來真的啊？”

那人依舊只是笑著不答話。

林睿偏頭看了一眼許牧塵，那人面沉沉一言不發。

莫念注意到，許牧塵看的目更複雜了。

不聲，全然當做沒有看見。

許牧塵對的意見，已從目中出了些許，莫念看出來了，但並不在意。

林睿收了煙再打量陸景蕭今日穿著，心下又是一驚，他雖然平時神經大條，但是也不算全然馬虎的人。

只覺得陸景蕭忽然戒煙，和莫念有關。

他娶了這小妻子之後，改變的可不是一兩點，以前還時常約著卻酒吧坐一坐，最近自從領證那日之後，似乎一次沒約過他了！

之前他倒是約了陸景蕭兩次，可那人說什麼？要陪太太？！

林睿之前覺得那都是他拒絕他的借口，現在想來，似乎不盡然。

他在心裡說了句，完了，陸景蕭這回是栽了！徹底栽在了個小丫頭手中！

這時沉默半晌的許牧塵開口說：“景蕭，曼曼這幾日要回來了，我們是否要空聚聚？”

莫念聽著這名字像個人的名字，但並未多加關注。

只聽側的男人輕笑道：“再說，未來行程未必有空。”這話算是婉拒了，若是旁人聽到這話可能就及時止住這話題了。

但許牧塵不是別人，他是陸景蕭的朋友，所以他有放肆資本，“沒關系，等你不忙的時候咱們再聯系。你和曼曼也有幾年未見了。”

陸景蕭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深意一閃而過，隨後他又笑道：“再說，我和念念要早些回去，你們繼續玩。”

說罷他又道了句“再見”，莫念跟著打了招呼，然後被那人擁著從裡面走出去。

許牧塵回的時候，正見陸景蕭拉著莫念的手下臺階時，溫聲囑咐，“小心，線太暗。”

林睿吃驚的長大說：“陸景蕭對這小妻子還真是上心的很啊！這才幾點啊，就急著將人帶回去造小人兒去了？！”

許牧塵收回涼薄視線，意味深長說了句：“我看他就是鬼迷心竅。”

林睿拉過他說：“別說了，你以後還是在莫念面前提你那個妹妹許曼，沒看景蕭剛才臉不對了？”

“有嗎？”許牧塵明知故問。

林睿沒心沒肺拉著他說：“不說那些，先喝酒！”

他最近被自家老頭子管的嚴，快一個星期沒去酒吧了，看見酒饞的慌！

酒店外，陸景蕭帶著人出來也不急著上車，牽著從大門出來之後，沿著那條路走著。

就要步七月中旬溫度漸漸高了，走在路上有熱氣撲面而來。

但這會兒再高的溫度，也要好過酒店裡抑的氣氛。

不等莫念問目的地，男人拉著去了一家中餐廳。

他說：“猜你在宴會上沒吃飽，帶你來補補肚子裡的空位。”

莫念恍惚間，人已被他拉去了餐廳。

不是沒吃飽，是本沒吃什麼東西，所以這會兒便也不去矯的拒絕了。

陸景蕭點了餐，將菜譜遞給了服務生之後，又開始習慣口袋

了個空，他才想起來今天這服不帶口袋，而且，他似乎剛剛才說過要戒煙？

果然這多年養的習慣，還真不是說改就改得了的。

男人深呼吸收手見對面的人好笑的看他，不由凝眉問：“你笑什麼？”

莫念微微搖頭不多言，心深對他要戒煙的話仍有震撼。

陸景蕭卻覺得搖頭是不信他，旁人不信他也就算了，可是他妻子怎麼也能不信他？！

男人心怨氣橫生，他手了一把的鼻尖輕嗔：“小壞蛋，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你還敢笑！”

大庭廣眾莫念不習慣他這樣親昵的舉皺眉著被他過的鼻子，臉頰控制不住發燙。

故意問：“我你戒煙了？”

“是沒有，但是我知道太太不喜歡我煙，你不喜歡的事，我都不做。”這話聽著像承諾。

莫念垂目端起面前的水杯，借以掩飾眼底的慌。

其實完全可以說一句“我不在意”，可是這會兒，說不出口。

陸景蕭歎息：“林睿不信我也就算了，但你作為我的太太，是不是也該做出點肯定的表示？”

自從和領證之後，他便知道這煙遲早得戒。

他每每在面前煙，雖一臉默然但蹙起的眉頭都在告訴他，不喜歡他煙。

他等著開口發表意見，可比他想象中還沉得住氣。

這次難得母親病了，借著緣由發作了一次，如今他自己也病了，總算又開口了，是沒直接不讓他，但做人不能不識趣。

陸景蕭正好順著這臺階下，將這壞習慣給改了。

片刻後餐點上桌。

陸景蕭歎息，等著他太太表態怕是很難，他已經放棄。

莫念起筷前解釋了句：“沒有不信，只是覺得詫異。”

這些年這個男人在商場許下的或是承諾，或是目標都一一實現了，雖詫異，但卻沒理由不信他。

對這個丈夫雖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戒煙他既然說出口，必然不會只是一提而已。

陸景蕭笑了，他開始給布菜，“多吃點，長點才好。”

莫念將裡的菜咽下去，輕聲道：“你也吃。”

無法像他一般熱絡為他布菜，但說上這麼一句話還是可以的。

就是這樣簡單的話，卻讓對面的男人忍不住眉眼彎彎。

——

莫小靜和江城新婚這晚上，慕寧帶著宋媛去了之前他和他哥住過的小公寓。

那地方是他們年後，用賺來的第一桶金買下的。

承載了太多好回憶，不過後來他去世後，慕寧一次也不願踏足這個地方。

曾經有多好，後來便有多悲傷。

屋子裡還和四年前他們離開的那天一般擺設，家蒙著防塵布，那是莫念後來過來弄的。

宋媛再次踏這個地方，也不由慨萬千，手揭過茶幾上的防塵布，上面淩的放著一堆書，有專業書，有雜志，當然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裡，慕氏兄弟分別站在兩側，莫念站在中間，笑如花。就連最不笑的慕遠角也有笑意，再看慕寧，他瞇著眼睛，笑的角裂開。

看著這張照片，宋媛覺得仿若回到了那年，初見慕氏兄弟的場面。

時匆匆，再回首早已是人非。

將那張照片放在桌上說：“為什麼忽然選在這一晚回來？”

“取東西。”慕寧淡聲道：“你在客廳等我，取完我就出來。”

“好。”宋媛問：“我能逛逛嗎？”

“可以。”慕寧淡淡應了聲，轉著椅進去。

宋媛轉往書房走去，書桌沒有蒙防塵布，上面灰塵清晰可見，燈一照似乎都跟著迎飛舞。

書櫥左右分別列兩兄弟的藏書，和曾經的一些筆記。

宋媛隨手開一本，翻開黴味撲鼻而來，但這不影響觀看的**。

的人，有一手好字，像他那個人、工整嚴謹。

此刻手裡翻著應該是他高三的筆記本，各種化學式，但他的筆記沒有毫紊。

宋媛看著看著，眼淚便不由自主往下落。

和莫念相遇的那年，他們在臨海市另一所大學讀大二。和他們不同校，卻時常能看見他們的影。

他們就像莫念的左右護法，只要空閑一準出現在眼前。一個明，另一個安靜言。

後來被一個沉默寡言的年迷了眼睛，從此失了心智，到如今，每每思及，還忍不住心口鈍痛

宋媛合上那本筆記，不能再看，若再看很難保證自己不會緒失控。

轉往外走，發現角落裡一個酒櫃，裡面放著零星的幾瓶酒。瓶因為常年在外，布滿灰塵。

這樣的夜晚，故地重遊，也許更適合來一杯酒？

走過去隨手拿起一瓶洋酒，掉上面的灰塵之後拿著去廚房找到了酒杯。

拿了兩只酒杯，原本想等慕寧出來一起喝一點，可後來左等右等不見他出來，便坐在客廳沙發上自斟自飲。

再等慕寧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面前的那瓶酒已經喝了四分之三，放了多年的烈酒結果可想而知了。

宋媛醉了，在恍惚的夢境中似乎看見了思念多年的人。

坐在沙發上，手支在膝蓋上捧著自己的臉沖坐在椅上的人笑了，那笑容裡沒有一貫嫵，只剩歡喜，看著夢中的影子笑的像個孩子。

“你終於舍得回來看我了嗎？我以為，這輩子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又哭又笑，那些眼淚狼狽的落下來。

慕寧微微皺眉，轉過臉說：“你喝醉了。”他轉著椅要走。

宋媛忽然朝著他撲過去，趴在他邊哭著說：“我知道，你是他。”

“我不是他。”慕寧神平靜，音調平平。

宋媛伏在他膝蓋上卻一度哭到不能自己：“我你啊，即使時隔多年，我依然你！我不在乎你是人還是鬼！你到底是誰，你未來會變什麼樣子，我都不在乎！”

“我不是你的人！”慕寧再開口音分明有惱怒，他開始手推！

但他是個病人，他扯不開現在醉到一塌糊塗的人，也許最後止住他這念頭的，是因為臉上清晰的狼狽和落寞。

宋媛抱他喃喃說：“我知道我不能再肆無忌憚的你，就像你不能肆無忌憚的。我會藏起這份，從此以後將自己變得像你一般。只是如果有一天你做回你自己，會不會記得有一個我，這樣深刻的過你？”

“不會，你的對我來說毫無用。麻煩從此以後，不要再將我當他，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他早已再度恢複那個冷之人，說出的話殘酷又無。

宋媛抱著他膝蓋的手微微松開，後退一步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狼狽又鄭重的點頭。

起走去沙發邊上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說：“我今晚喝多了，可能無法送你去醫院了，我們能不能在這裡住一晚？”

“可以。”男人冷淡說完之後轉著椅往臥室去，卻在關門前又開口：“我想他一定不希看見你這樣，他應該比誰都想看見你幸福。”

宋媛著仰頭將杯子裡的酒喝完，咽下那口烈酒。烈酒，但卻不足以澆滅心中苦。

彎笑道：“麻煩請你轉告他，我會幸福。也許多年後我會找到一個人重新上，帶著他不曾過的幸福，與我的人白頭到老。”

“好。”慕寧轉著椅進去，他看不見沙發抱一團哭到抖的人，就像也沒看見他關門時抖的手。

翌日，慕寧從臥室出來時宋媛從樓下小超市買了速凍水餃，這會兒餃子已經煮好了。

沖著他明一笑。“慕寧你起來了，吃早飯吧！莫念剛給我打過電話，說在醫院等我們。”

男人微微點頭椅在餐桌旁停下，對於昨晚的事彼此都很有默契的只字不提。

吃罷飯宋媛收拾了桌子碗筷，推著他離開，出門前想起了什麼：“不是說回來拿東西嗎？”

為什麼他現在手上什麼也沒有？

慕寧沉默片刻，然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總要回來的，不拿也罷。”

宋媛聽罷緩緩一笑，並未多想。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莫念的車已經停在停車區。

宋媛一路推著慕寧去病房，推開那扇門莫念正站在他床頭櫃，屜開著，手裡拿著幾張紙在看。

紙

慕寧臉忽地一變，沉聲道：“你在幹什麼！”

莫念拿著紙張的手一，回看過去緩緩一笑解釋：“幫你整理病房的時候，不小心看了。”

並不急著將那幾張紙放回去，慕寧的神卻很是張。

他轉著椅過去，快速拿起那幾張紙折疊，卻因為作太慌將其中一張紙弄的飛了出去

紙張飄到宋媛腳邊，看著紙上字跡也不由一怔。

龍飛舞，幾乎看不出筆記。

遙想當年，慕遠擅長隸書字，弟弟慕寧擅長楷書，兩人字跡都是為人稱贊的。

但現在，宋媛收手的這張紙自己過於潦草，那種潦草更像是刻意為之。

心底一沉，隨即又笑道：“不過幾張紙，幹嘛都這麼張啊！慕寧自從生病之後，這字跡真是大有退步了！潦草的我都認不出來了！”

莫念不急答話，靜靜看著坐在椅上的人。

那人也不急開口，他拿過宋媛手裡的紙一起折好扔去了垃圾桶：“幾張廢紙，不看也罷。”

氣氛陡然沉默，宋媛只好沒話找話：“莫念，你一早過來有事嗎？”

莫念平靜收回目走去一旁沙發坐下道：“沒事，就想看看你們這趟回去都帶什麼東西回來了？”

慕寧垂目坐在椅上沒答話，宋媛只好開口說：“嗨，什麼也沒帶！家裡的東西都放了好幾年了，不新鮮。”

“東西是不新鮮，但記憶總歸有所吧？這趟回去，就沒有想起什麼特殊回憶嗎？”莫念這話意有所指，宋媛不敢隨意開口。

但慕寧知道，這些話是對他說的。

這幾年，不是沒問過他，關於莫家父母前一晚他們的公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問了不止一次，但他一次沒有回答。

後來他生病，便再也不曾提及這個話題。

慕寧以為真的再也不會問了，可沒想到還是問了。

氣氛異常沉悶，宋媛想要開口，但被莫念制止了：“你先出去，我和寧哥哥有些話要說。”

宋媛楞了下，點頭離開。

走之後，屋子裡徹底沉默下來。

莫念不急開口，去廚房給慕寧倒了一杯水：“你有些幹，喝點水。”

慕寧接過一聲不吭的放在床頭櫃上。

作裡，無一步彰顯他的怒氣。

莫念抿道：“我有件事需要對你坦白，我不打算從莫名東手中奪回莫氏了。”

“你說什麼？！”慕寧終於不得不凝眉看向問：“為什麼？！”

做了這麼多，難道只是為了就這麼放過莫名東？！

“莫氏這幾年虧空太厲害，就算我說服蘇伯伯將蘇詞投，可能也無法挽救現在的局面。”深呼吸道：“所以我不打算從莫名東手裡要回它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慕寧平靜的緒終於支撐不住：“你放棄莫氏，是不是也要放棄當年車禍真相！莫伯父莫伯母之死，還有慕遠！他被誤會是泄之人，一生致死都背負汙名！你就那麼不在意！”

房間死寂一般沉默。

半晌莫念起，看著他悠悠道：“不是我不在意，是我無跡可尋。知道真相的人，從來不肯告訴我。”

“你什麼意思？”慕寧握著椅把手在抖，這一刻他不確定，是不是已經知道

莫念深呼吸道：“我追查莫名東四年，可或許是他過於謹慎行事嚴謹我無跡可尋。可會不會還有另一個可能，當年那起事件，還有第三人。我們包括莫名東，都不知道的第三人。”

慕寧凝眉，他眼底閃過錯愕，又很快歸於平靜。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但是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心便控制不住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