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刃

捕殺人的方法是這樣的——捕殺者們會有三兩個化形，撲上去撕咬纏住被捕殺者，迫使其化，斬斷他的退路，這時其他的人只會化半，一隻手化作爪，另一隻手提著武，雙化半，保持著直立的同時，又能有猛那樣強大的發力。他們會在同伴們纏住了被捕殺者的同時，用鋒利的刀劍和爪了結那重圍中的人的命。

華沂十分清楚這個過程，在他漫長的逃亡、以及亡客生涯裡，他經歷過千上萬場這樣的捕殺。

他對付這種事是練工，非常有經驗。

華沂知道，只要他足夠靈敏，能保持住自己的速度，半很難追上已經化形完全的巨，捕殺小隊非常容易就被分兩層，只要抓住那個時機，就可以依靠林在空間上的限制而把他們一個一個解決了。

儘管連日以來，那些沒完沒了的小蟲子們一波又一波的死纏爛打讓華沂有些疲憊，但這對他而言其實算不了什麼。亡客拿命換報酬，他還有力氣跑、有力氣甩追殺的人，沒到玩命的時候，說明這一次的任務實在說不上多險惡。

然而他志在必得，因為這回任務的報酬真的對他十分重要——他需要得到那個人的説明。華沂已經把自己的耐到了最大的限度，等著親手撕開他那好二哥的脖子，品嘗復仇的味道。

這只是他復仇的第一步。

華沂輕易地就甩開了纏上來的三四頭巨，飛快地往林深跑去。巨們本能地追上，不過一會的功夫，整個隊伍就被分了明顯的兩端，華沂猛地高高躍起，腳踩上了一棵樹幹，雪白的巨在空中利索地打了個轉，一口咬住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個形人的脖子，那人連一聲也沒吭，脖子上便多了兩個，他們落地的時候，華沂口中的人便已經沒了氣。

華沂的臉上沾上了一串珠，他不在意地甩了甩，向第二個人撲去。

然而那人卻轉便跑，作簡直毫不遲疑，華沂腳步一頓，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利箭帶著尖鳴破空而來，華沂就地翻滾開，覺箭矢著自己的後背到了地上，他匆忙間回頭一看，心裡一沉。

那箭尖上呈現出一種非常特別的慘慘的綠。

“怎麼會有那些鳥人混了進來？麻煩了！”華沂心中暗罵，卻不敢遲疑，轉便往前跑去。

人所化的巨其實大抵長相相似，一般年人的態如同巨獅，比真正的獅子還要大一些，從頭到尾全算上，能有一丈多長，四肢著地時基本與人男子人形時等高，長相多類獅，數也有像虎的，爪牙尖利，而一族中最勇猛的那些人武士，化以後通常會長出大半尺長的獠牙，可以在眨眼間便咬碎的頭骨。

而在極北的沼澤之地，有一種極特殊的人，他們的如禽，背負雙翼，並不以戰鬥見長，十分神，外人很能找到他們聚居的部落，並且最麻煩的是，這些有翼人雖然爪牙比別的人次一等，卻能飛，並且十分擅長制毒和暗箭，防不勝防。

箭尖上的綠，華沂只見過一次——他知道那是一種非常霸道的毒，只要沾上一點，就會在十步之渾麻痹，毒要一天一宿才能消退，若是劑量大一些，中毒的人甚至會因為無法呼吸而活生生地憋死。

華沂不確定他們是想憋死自己，還是打算活捉。

翅膀撲打的聲音傳來，華沂在那大鳥當空向他撲來的時候迅速閃開，隨即一步往前躥出了三丈來遠，躲過了一排的毒箭，而後一爪揮開那只膽大包天的有翼人，嚨裡發出一聲警告的咆哮。

可那扁畜生毫不為所，仿佛他就是來找死的，撲騰了華沂一臭烘烘的羽，林子裡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若不是況急，華沂也並不願意與這些不知深淺的有翼人正面衝突，可是眼下看來，不衝突是不行了。

他突然彈跳而起，那大鳥吃了一驚，仿佛沒有想到這種陸生的人竟然也能跳這麼高，他的翅膀撲騰了一下，大概是想要往天上飛，可來不及了，下一刻，大鳥的脖子上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在自己還不知道的況下，就已經首分離。

華沂一口咬死了這有翼人，卻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個錯誤。

他“呸”一聲把鳥頭吐在一邊，一難言的麻痹從他的裡傳來，然後從他的面部、脖頸一直慢慢蔓延過了他的整個。

這該死的人，裡竟然都帶著毒！

華沂清楚地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愈慢，越來越不聽使喚，他雖然依然保持著冷靜，一時片刻卻也對此無計可施。

下一刻，那狼狽地著氣的雪白巨原地消失，原出現了一個男人的影，他額頭上佈滿冷汗，站起來的瞬間膝蓋便了一下，險些跌倒，男人勉強撐住了自己，口劇烈地起伏著，踉踉蹌蹌地靠在了一棵大樹上，臉上卻出一個不慌不忙地笑容。

毒激得他口的傷有些，華沂低低地咳嗽了幾聲，對著從林中走出來的人笑道：“沒想到有翼一族也會攪到這灘渾水裡，可真嚇死我了。”

從林中走出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是人形，邊帶著三四頭陸生的巨，還有一個有翼人化了鳥的模樣，停在了距離華沂非常近的地方的一棵樹枝上，他們看也不看地上兩半了的同伴，仿佛那倒楣蛋出來就是為了用自己的麻痹華沂一下的。

領頭的人形與普通人相仿，然而頭卻小得簡直不比例，連沒長的小孩的腦袋恐怕都要比他大一些，他說話的聲音也十分特別，就像唱歌似的，帶著種的韻律——這些特徵都說明了他也是個有翼族人。

這人輕輕地說道：“既然知道害怕，就把東西出來，我們大家也都能省些功夫，你說呢？”

他聲音，出來的手卻一點也不，五指尖端不自然地勾起，像爪子似的，指甲上閃著寒——誰也不會懷疑，這東西能輕易捅穿一個人的口。

華沂此時舌頭發僵，每說一個字都非常困難，卻非常從容地出了他那招牌一樣的老實笑容：“我只是個孤上路的旅人，你讓我什麼？難道是想搶我的乾糧？“

有翼人嗤笑一聲道：“銀牙，我敬你是個英雄，別裝蒜。”

華沂扶了一下額頭，一邊歎氣一邊搖著頭，說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難道不知道我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總有幾個好兄弟的，那一單生意我要是接了，難道不會和他們一起上路？跟他們分開難道是為了方便你們打劫？”

有翼人不為所：“分開是因為他們都是幌子。”

華沂看了他一會，仿佛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笨的人似的，他說道：“全天下的人都會覺得東西在我上，那我幹嘛還要放在自己上？等著你們來搶？”

有翼人皺了下眉，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華沂說得有道理，然而這傢伙實在太狡猾了，他不得不謹慎。

“好吧，不相信你大可以過來搜……我自己也沒問題。”華沂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真的慢吞吞地起自己的服來，然後他的目落到了面前這幫膀大腰圓的人們上，頓時又愁眉苦臉了起來，說道，“今天虧了，你說我這樣賣力地乾淨，到底要給誰看呢，也沒有個人……”

一把架到他脖子上的刀止住了華沂的話音，一個人在他們領頭人的示意下大步上來，兇狠地瞪著華沂：“耍詐，手拿出來，我們來搜！”

華沂舉起他因為無力而顯得有些抖的雙手，面帶無辜地看著他們。

為首的有翼人走過來，尖銳的指甲在華沂赤/的口上緩慢地劃過，用那種唱歌似的人起皮疙瘩的聲音說道：“到現在還能站著，你果然不錯。”

華沂沖他眨眨眼睛，表愈加憨厚無辜。

那用刀架著他的人冷笑一聲，一把將他懷裡的布包揪了出來。

華沂急道：“哎，別弄髒了我的芽麥饅頭……”

他竟然真的出焦急神，有翼人將他一個布包的破爛全都倒在地上，用腳翻了翻，本沒在意，瞧見他的眼神，卻突然頓了一下，彎下腰撿起了那個已經沾了泥的芽麥饅頭，冷笑道：“饅頭？”

有翼人一下開了已經冷的饅頭，中間立刻裂了口，裡面傳來一聲空的響聲，這小腦袋大子的鳥人笑起來，低聲道：“喲，還是個有餡的饅頭麼……”

華沂眼中華一閃而過。

就在有翼人完全將饅頭掰開的剎那，饅頭裡面突然出了一陣灰煙來，瞬間迷了他的眼，與此同時，華沂用方才說話間艱難地積聚起來的力量化出爪，在那用刀抵著他脖子的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一把抓了他的脖子，然後順手拽過那把刀，乾淨俐落地一刀便將那領頭的有翼人脖子給抹了。

他毫不遲疑，連殺兩人之後，立刻往後退去，借著大樹的支撐，要往林子裡鑽去。

直到這時，一聲咆哮才自他後響起，那幾個原本沒反應過來的巨怒吼一聲，其中一個從後撲向了華沂。

華沂本來計算好了退路，然而他的實在太了，這一下正好被樹絆住，他四肢本就沒什麼覺，此刻全靠一口氣強撐，這一下可要了老命。

華沂這一摔眼前黑了一瞬，他心裡一——糟了！

然而預想中的敵人卻並沒能撲過來，華沂只聽到一聲奇怪的靜，仿佛是有人拉出了某種十分龐大的武，“呲啦”一聲，兵帶出微妙的輕，然後是利刃穿過骨骼的聲音，熱噴了華沂一後背。

他驚愕地回過頭去，竟然看到了那個他以為已經甩開了的亞年！

長安手裡拎著一把快要有他兩個人那麼長的馬刀，厚重而烏黑的鐵柄，刀刃雪亮。

年忽的一別手腕，那幾乎砸在華沂上的巨的就像個穿在樹杈上的烤一樣，被他甩了出去，滾出了幾尺遠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直到這時，斬馬刀上的第一滴跡才順著刀刃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