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門》第2章 不良開端
十三年前,開花店的小青年還沒留出橫平豎直的胡子,竇尋還只是個仇恨世界的中二轉校生。=樂=文=小說
而徐西臨,不管他自己承不承認,他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熊孩子——
“一邊去一邊去。”徐西臨用腳尖踢開他們家狗,從狗裡搶下書包,把包裡出一角的煙盒塞了回去。
狗可能是聞到了什麼,歇斯底裡地沖他嚎。
狗“豆豆”,是隻串,略一看,大概有狐貍犬、牧羊犬以及中華田園犬等多重統,是隻各種意義上的小雜種。
有道是“人分三六九等,狗有忠賢愚”,豆豆,它就是一條狗中癟三,這孽畜通欺怕與閑挑釁,徐西臨煩它煩的不行,每天都恨不能掐死它︰“哪都有你,管得倒寬。”
可惜,家裡有人給這破狗撐腰。
它一喚,屋裡外婆就出了聲︰“小臨,你又欺負豆豆是不是?”
“我哪敢呢。”徐西臨背上包,“姥姥我上學去了啊。”
“走這麼早啊?”一位中年婦應聲從廚房跑出來,一看徐西臨的裝束,立刻大驚小怪地喊起來,“你怎麼又不穿羽絨服,裡面穿的什麼?穿秋了嗎?拉索拉開我看看。”
這是杜阿姨,是他家請的保姆,跟徐西臨他媽那邊有點一表三千裡的親戚關系,據說按輩分算,徐西臨得一聲“表嬸”,他無可奈何地把外套拉鏈拉開,又飛快地拽上,轉就跑︰“穿了,我學校有事呢,阿姨拜拜。”
杜阿姨眼比針還尖,一眼看見他薄外套裡隻穿了一件短袖t恤,立刻在他後發咆哮︰“你回來!秋也沒穿是不是?大冷天的你又耍飄,看我回頭不告訴你媽!”
徐西臨跑得飛快,轉眼就消失在了的話音之外。
真是的,誰家年方二八的帥哥穿秋?
學校下午兩點二十上課,要求學生兩點到校,這會還不到一點半,徐西臨下樓四下看看,招手打了輛出租,背著一書包中華去“月半彎”給人送禮。
“月半彎”是當地一家娛樂場所,盡管經營還算正規,但依然流傳著不糜爛香艷的“都市傳說”,也屬於中學生行為守則裡止出的地點之一,徐西臨一路頂著司機師傅言又止的譴責目,隻好權當沒看見。
徐西臨有個大哥,宋連元,宋連元小時候家裡過徐西臨他媽的恩惠,所以每到逢年過節,都要拎點東西到徐家看看,風雨無阻,把自己看了徐西臨半個大哥。跟大哥本來不用這麼見外,但這回不是宋連元一個人幫的忙,徐西臨不能讓宋大哥因為自己欠別人人。
這回的事是因為他同桌。
徐西臨的同桌名蔡敬,非常有才,作文習作經常被語文老師拿出去投稿,格也好,每次拿回稿費都不吝嗇,會給平時接濟過他的同學買飲料——就是命不大好,他父母死得早,把他托付給了叔叔一家,叔叔吃喝嫖賭,老婆帶著孩子把他踹了,蔡敬沒別的地方可去,只能湊合跟著叔叔過,利用節假日做做小零工,或者跟著語文老師寫些豆腐塊的小文章,賺點零用錢勉強度日。
但是最近連湊合都湊合不下去了,因為他的王八蛋叔叔欠了高利貸。
要帳的堵不著正主,了幾個小流氓,每天在六中附近堵蔡敬,班裡男生三五個一組,每天流陪著他。可是總這麼陪也不是辦法,蔡敬周末連門都不敢出,原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肯給他排周末班的麥當勞,現在也不能去了。
徐西臨考慮了一下,覺流氓的事還是只能用流氓的方式解決,於是自掏腰包搬出了他那資深混混宋大哥。
跑完這麼一趟,徐西臨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遲到了。
剛開學不到倆禮拜,學生們的心普遍還沉浸在寒假和歲錢裡,六中走讀生又多,每天中午都有遲到的,以至於下午第一堂課課堂紀律極差,十分不像話。
於是學校每天中午派老師在門口守著,兩點整預備鈴聲之後進校門的一律關在外面扣分寫檢查——不但要抓遲到的,還抓男生奇裝異服和生披頭散發的,很多生都會預備一個發套,進校門前綁個松馬尾,“過關”以後再手一擼,現出原形。
“小票不要,謝謝您。”徐西臨抓起空書包跳下車,定楮一看,學校門口已經站了一排倒霉蛋,正排隊登記自己班級姓名。
這時候一頭撞過去束手就擒就太傻了,徐西臨趁大腹便便的年級主任訓話,地溜到校門口西側——那邊沒有圍牆,只有一排一人多高的鐵柵欄。
徐爺的翻牆神功儼然已經大,手一攀就把自己吊了上去,千錘百煉地縱越過柵欄,腳都沒踫著鐵柵欄尖,落地輕盈得讓學校裡閑逛的野貓都不由駐足欣賞。
他整了整外套,大搖大擺地穿過場,離老遠還沖門口排隊等扣分的那一幫招了招手,誰知樂極生悲,年級主任正好回過頭來,徐西臨反應奇快,撒丫子就跑。
年級主任瞇細了小眼楮著徐西臨的背影,疑地問︰“那個學生是怎麼回事?”
門口那幾位死道友不死貧道,齊聲出賣了方才臭顯擺的那個人︰“跳——牆——”
無組織無紀律!太不像話了!
年級主任聽完先愣了一下,隨即怒發沖冠,扯著嗓子咆哮︰“你給我站住!哪班的!”
徐西臨龍卷風似的地飛行,心說︰“二百五才站住。”
這時,教學二樓東側,竇尋正百無聊賴地著兜閑逛,他爸正在跟那位灑了三斤花水的老師互相吹捧,聽得他十分煩躁,對未來的校園生活毫無期待,而且很想找煙,於是溜出來尋找僻靜的廁所。
經過長長的樓道時,他看見幾個穿著運服的男生聚在那,可能是剛結束訓練的育生,他們跟竇尋心有靈犀,也正在僻靜的樓道裡分煙。
其中一個忽然長了脖子往外看了一眼,用胳膊肘捅了旁邊的人一下︰“哎哎,吳濤,你看那個……怎麼有點像你們班徐團座?”
吳濤的板寸頭把腦袋出了窗外,正看見徐西臨狂奔而至,大約是察覺到他的目,徐西臨一仰頭,百忙之中沖樓上的人飛了個吻,然後頭也不回地沖進了一側的教學樓。
好一會,教導主任球狀的芳蹤才姍姍來遲,吊著嗓子嗷道︰“站——住!”
分煙的壞小子們出一陣哄笑︰“牛!”
竇尋圍觀了這麼一場鬧劇,心想︰“腦漿不夠嗓門湊嗎?吵死了。”
他漠然地塞上耳機,推門進了樓道盡頭的小衛生間,關上最裡面一間隔間的門,就著耳機裡的林肯公園慢條斯理地出煙來。
完事以後竇尋彈乾淨煙灰,正打算走,誰知手剛將隔間的門推開一條,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雜的腳步聲,而後只聽“ 當”一聲,一個人橫著就飛了進來,後背正撞上衛生間牆角的暖氣片上,那人連聲慘都沒有,嚨裡短暫地“呃”了一聲,四肢幾下,摔得起不來了。
這男生穿著六中的白校服,長得面黃瘦,角泛黃,是多次過水後洗不出來的模樣,手裡還抱著個破破爛爛的布書包。
方才在外面大聲喧嘩的那幾個男生走了進來,一個領頭的,兩個跟班,那個“吳濤”的雙臂抱在前,靠在門口把風。
竇尋的瞳孔微微一,腳步頓住了。
領頭的蹲下,歪著頭端詳著地上那位掙扎,然後一把薅起那男生的頭髮,把他拎起來,又手拍拍他的臉,問︰“幾個哥哥對你不薄吧?”
男生哆嗦得說不出話來。
領頭的連拍了幾下男生的臉,一下比一下重,最後基本是扇他掌︰“沒招過你吧?也沒惹過你吧?你說昨兒晚上哥兒幾個打兩把牌的工夫,前後總共沒他媽十分鐘,是哪個孫子把宿管的老王八招來的?啊?”
被拎起來的男生使勁梗著脖子,極力想減輕頭皮的痛苦,脖筋支楞八叉地浮出表面︰“不……不是我!”
領頭的嗤笑一聲,突然揪著他的頭髮往暖氣片上撞去,連撞了四五下︰“不是你是誰,我啊?”
門口的吳濤突然冷冷地說︰“快上課了,痛快點。”
這句話好像一聲令下,本來在一邊看熱鬧的幾個人紛紛圍攏上去,你一腳我一腳地對那男生又踩又踹,揍一會就問他一次“是不是你”,最後男生不了,語無倫次地胡承認了,幾個施暴者才仿佛大功告,完了審訊。
“認了就行,別著急,以後慢慢收拾你——先走了。”
說完,隨著上課預備鈴聲響起,這群年輕的暴徒們一哄而散,被打的男生好半天才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他手了一下臉上的鼻,低頭弓肩地來到水龍頭下面,打開一條細細的水流,小心翼翼地挫著他方才蹭在地板上的校服袖口,手有點不住袖口,一直在哆嗦。
然後他猛吸了一下鼻子——不是哭了,還是在流鼻。
他抹平了的服角,麻木不仁地走了出去。
直到外面安靜良久,竇尋才悄無聲息地從小隔間裡出來,看了一眼地上滴的鼻,他腳將凝一點的珠碾開。
“市重點,免會考學校?”他對著一條掃把星形的跡冷笑了一聲,心想,“狗屁。”
雲鬢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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