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門》第3章 竇尋
徐西臨沖進樓道,躥上二樓,一腳踹開一班後門,從後門鑽了進去,順手把不知哪位兄弟掛在後門的一件校服外套摘下來,草草將上面沾的灰塵抖了抖就換上了,然後把自己的外套卷起來塞進包裡,往桌子底下一扔,一隻手拉頭髮,一隻手摘下蔡敬的眼鏡,往鼻梁上一扣——功改頭換面。本文由 首發
蔡敬︰“……大變活人啊?”
徐西臨︰“好說——這服誰掛後面的?”
蔡敬︰“好像是‘姥爺’的。”
“姥爺”是前桌那位兄弟的外號,姓老——就是《笑傲江湖》裡“老頭子”的“老”,全名也很省事,就“老”,《康熙王朝》剛開始在中央八播的時候,老同學追得如癡如醉,從此染上了自稱“爺”的病,久而久之,他的輩分連升兩級,了全班的“姥爺”。
“姥爺”其貌不揚,長著一臉裡三層外三層的青春痘,聞聲一回頭,他撐開自己“紅塵翻滾”的臉皮,沖徐西臨了眼,著嗓子說︰“此乃國王所貢之,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二爺請把自己系的解下來給我系著。”
徐西臨面帶菜︰“好琪,您那臉上的‘青春麗嘎痘’都夠炒一鍋了,能別整天惦記著染指年嗎?”
老一顆玻璃心被這些只會看臉的凡夫俗子傷得無完,“嚶嚶嚶”地捂著口面向黑板療傷去了。
打發了閑雜人等,徐西臨這才低聲音對蔡敬說︰“你那事擺平了,以後追債找也是找你叔,不會再糾纏你,要不今天放學,你再跟上回那家麥當勞商量商量吧,看看還能不能去,不行讓他們把班排在晚上,我找幾個人流替你去。”
蔡敬的眼鏡被徐西臨摘去了,眼楮一時有點對不準焦,顯出幾分茫然來︰“謝謝。”
他頓了片刻,又好像覺得說個“謝”字未免太輕易,於是扣了扣筆桿,說︰“西臨,以後你要是……”
“打住,”徐西臨笑瞇瞇地打斷他,“千萬別以相許,我還是清白的。”
蔡敬勉強笑了一下,眉頭卻沒打開,又小心翼翼地問︰“你花錢沒有?”
徐西臨非但花了錢,還花得快傾家產了。
他平常零用錢雖然多,但是自己是個買單王,大手大腳慣了,沒有儲蓄意識,而新得的歲錢都在□□裡,雖然可以取,但是不敢隨便取——因為那張卡是以前用他媽的份證辦的,手機上有余額提醒,一下有大筆支出,五分鐘之就會遭到太后老佛爺的審問。
這會他上總共剩下二十六塊五——下午還要一筆額外的印刷費十六塊,實在是捉襟見肘。
然而徐西臨對蔡敬上一踫下,就將自己的窘境一筆勾銷了。
他說︰“花三塊錢請我哥吃了冰,你別瞎心。”
倒不是他做好事不留名,這要是別人也就算了,蔡敬那日子實在太窮困潦倒,他班費都能出一把票,要是一下讓他知道欠了這麼大一筆人,這會他雖然會激,但過後未免不好在一起玩。
蔡敬心裡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抬手搭上徐西臨的肩膀︰“兄弟……”
還沒等他發表什麼言,怒氣沖沖的年級主任就破門而,打斷了蔡敬的滿腹思緒。
全班瞬間雀無聲,年級主任一路追得心臟病都快犯了,四下一掃,愣是沒把變裝的徐西臨認出來,隻好邪火四溢地尋釁咆哮︰“都快上課了,就屬你們班最鬧騰!明年就高三了,都想幹什麼?啊?你們有沒有實驗班的樣子!下節什麼課,老師怎麼現在還沒來?投胎去啦?”
剛夾著教案走到門口的英語老師迎面中了個當頭炮。
年級主任惡狠狠地瞪了無辜的老師一眼︰“有些年輕的同志也要注意一下工作態度,你自己都吊兒郎當的,怎麼管理學生!”
說完,他甩著膀子,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英語老師無端了牽連,當即一甩馬尾辮,拎起米分筆,轉在黑板上寫道︰“menopause”。
“上課前我們先進行今天的大綱要求外單詞拓展,”英語老師扶了一下眼鏡,“‘menopause’——更年期,可以這樣應用‘s’……”
全班哄堂大笑。
前半節課,英語老師和同學們一起同仇敵愾,歡樂得很,不過師生間同舟共濟沒有多久,老師很快就暴了階級敵人的本,發了一套“完形填空專項訓練”,一共十篇,全是長篇大論,作為今天的英語作業。
下了課,除了上廁所的,班裡基本沒人彈,都想搶在下節課上課前好歹做完一篇。
竇尋就是這時候跟著班主任進來的。
他雙肩包在一邊,灰的夾克裡出一塵不染的襯衫領子,走路的時候頭也不抬。
有人嘀咕了一句︰“高中還有轉學的?”
上面班主任敲了敲講桌,笑容可掬地拍了拍男生的後背︰“大家靜一靜,今天我們一班來了一位新的家庭員。”
班主任外號“七裡香”,又“三步必殺”,熱味道濃烈的香水,夏天等閑蚊子不敢近,說話用抑揚頓挫的排比句,還喜歡各種過期的心靈湯,心仿佛總是在澎湃。
不知道一個教理的為什麼老是這麼不冷靜。
不過這天,沒人對那“家庭員”起皮疙瘩,眾人的目都集中在了新來的男生上,青春期的男們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集達了共識,這男生長得好帥——他不但有雙整整齊齊的濃眉和黑白分明的眼楮,還掛了滿臉又酷又拽的答不理!
班主任慈祥地一拍手︰“來,竇尋,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讓大家認識一下。”
全班給面子地安靜下來,等著聽帥哥發言。
誰知那帥哥一點面子也不給,掀起眼皮,四下了一眼,把口香糖從左槽牙換到了右槽牙︰“老師,我坐哪?”
被曬在講臺上的“七裡香”原地尷尬了一茄子,臉上僵了一會,有點想把這小崽子收拾一頓,可惜兜裡的購卡剛給充了三千塊的“慈祥值”,一時拉不下臉來。
“七裡香”進退維谷了片刻,別無他法,隻好假裝自己並沒有到冒犯,自行搭臺階︰“男同學怎麼也這麼靦腆呢?這樣,教室後面有空桌子,你先搬一張來,要是不近視就先湊合坐最後一排,以後再……”
話沒說完,就見那姓竇的小崽子甩都不甩一下,兀自往最後一排走去。
七裡香︰“……”
咬牙切齒地舉手拊兜,覺下回的“慈祥值”得充六千才夠用。
竇尋的臉很白,眉目於是越發濃墨重彩,他耷拉著眼,一副雙眼皮橫平豎直地往鬢角飛去,鼻梁和“天高地不厚”,出幾分旁若無人的不茍言笑。
要是有個漂亮姑娘走在大街上,盯著看的人準比男人多,其實反過來也一樣,多數高中生還沒修煉出敢當街對著男人流哈喇子的臉皮,看了幾眼就不太好意思沒命盯著,男生們卻開始竊竊地議論起來。
老回頭用筆尖了徐西臨的桌子,小聲說︰“這哥們兒什麼來頭?剛來就拔咱家‘香香’的份兒?”
徐西臨覺得這個竇尋好看,索肆無忌憚地一路盯著人家,心不在焉地搖搖頭。
老很快轉移了注意力︰“快把你們倆的理‘小黃書’給我看一下。”
“小黃書”不是違法紀的黃書籍,是六中理組的自編習題冊,學校強買強賣,人手一本,有四百多頁厚,一個標點符號的廢話都沒有,全是題,題後還沒答案。
高二一班是理科實驗班,比其他班的課程進度略快。所以老這個窮兇極惡的東西,每天熱衷於收集方圓一圈之的答案,比對訂正後編纂出一套私人定製的答案,拿到普通班和等著對付結業考試的文科班賣。
徐西臨隨手從桌子裡出一本書給他,收斂起自己自由散漫的狀態,把自己那離開桌子一米遠的椅子也往前挪到正常位置,給竇尋騰出地方。
老喋喋不休地聒噪︰“這是數學小黃書!數學這期已經出過了,我要理的!”
然而“姥爺”已經失寵了——徐西臨這會沒空搭理他,眼看竇尋隨便挑了一張桌子,徐西臨立刻打算主站起來幫他。
然而他那雙樂於助人的手還沒出去,竇尋已經“ 當”一聲把課桌塵埃落定,降落點離前桌徐西臨至有一米遠,兩人中間還能畫一條楚河漢界。
徐西臨︰“……”
竇尋過目不忘,一眼認出徐西臨就是中午從樓下跑過去的那個,並且從那幫育生們捧臭腳的態度判斷,他們是一夥的。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徐西臨一眼,將一個大寫的“滾”字掛在了鼻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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