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來了？

宋媛心底剛冒出這個想法，對面的人已快步朝走來。

“回來了。”沈嘉行拎著東西站在了面前，看見宋媛回來這人分明是高興的，他的喜悅都寫在了臉上。

宋媛笑笑，明知故問：“等我？”

“嗯。”沈嘉行不介意語氣裡的生疏，他拎著手裡的袋子笑說：“這是我給孩子買的東西。”

宋媛看了一眼他手裡的袋子，都是些零食和一些小玩。

既然他說是給孩子買的，倒也不能說直言說不要。

宋媛只得笑笑道：“謝謝你，他其實並不缺這些東西。”

這算是一種委婉的拒絕了，沈嘉行聽出來了，是在告訴他，以後不要再買這些東西了。

“缺不缺是你的事，我要給孩子買東西那是我的事。”沈嘉行沒有被的話影響，他看向面前仰頭看著自己的孩子。

立棋很禮貌的了聲：“沈叔叔。”

沈嘉行笑笑，將面前的東西遞給他：“這是給你的，由你來決定收還是不收。”

立棋聞言偏頭看向側的宋媛，見並未反對這才接過東西道了句：“謝謝。”

東西太多了，他拎著太吃力了。

宋媛順手接了過來，同沈嘉行客套了句：“上去喝杯茶嗎？”

“好啊。”沈嘉行答的倒是幹脆。

宋媛詫異了下，最後也只能領著人上去了，畢竟說出去的話覆水難收。

不過此番開口帶沈嘉行上去，也有別的目的。

對於沈嘉行的到來，立棋是興的，他還惦記著上次這人沒講完的故事。

男孩子，大都對科幻故事很是熱衷。

進電梯之後，兩人便就著上次的故事討論開了。

到了十六層，宋媛率先走出去開了門對沈嘉行說：“請進。”

沈嘉行笑笑，抬進去。

這廂剛站穩，廚房裡走出一道影，那是……

沈嘉行認出來了，這人是潘時，他們見過面。

潘時顯然也認出面前的人了，短暫沉默之後，他笑說：“歡迎沈先生來家裡做客。”

家裡？

沈嘉行對這個詞，顯然是有些詫異的，但這詫異轉瞬即逝。他笑笑沒說話。

宋媛牽著孩子進來，給沈嘉行拿了一雙鞋，那鞋子是潘時的。

沈嘉行低頭看了一眼，笑說：“鞋碼不合適，我就不穿了行嗎？”

沒人願意穿敵的鞋子，他也不願意。

宋媛點頭，並不強求。

側讓孩子先進去，然後對站著的潘時說：“我去給沈先生倒杯水。”

“我來！”潘時喜笑開的說：“你陪沈先生聊天，老同學嘛，敘敘舊吧。”

橫豎這人已經和他寫在了一張結婚證上，他是不擔心宋媛會跑了。

不能在敵面前失了分寸，所以潘時這會兒極其大度。

宋媛領著人去沙發坐下，餐桌上已放著不炒好的菜，賣相看著不錯。

沈嘉行看出來了，這些都是潘時做的。

從鞋櫃裡的那雙鞋子來看，他和宋媛的關系…應該不錯。

不多時潘時端著泡好的茶出來，他給沈嘉行遞過去說：“沈醫生吃飯了嗎？要不留下一起吃頓飯？”

潘時能留自己吃飯，沈嘉行是意外的。

不他意外，就連宋媛都覺得意外了。

這人今天搞什麼？！

沈嘉行楞了幾秒點頭笑說：“好啊，恭敬不如從命。”

他是想要留下來看看，這人和宋媛的關系到底好到什麼程度。

殊不知他這麼一應，可算徹底落了潘時的圈套了。

潘時可不是個好人，他的溫順那都是對宋媛的，至於敵，他可沒什麼大度！

凡是路上礙眼的存在，都應該清掃幹淨！

他看著那人笑道：“再好不過，要不，我再去買兩瓶酒？”

“不用麻煩。”沈嘉行說。

潘時一邊說一邊解開上的圍：“不麻煩。”

宋媛見他似乎真要出去，便提議道：“你去樓上房間取吧，鑰匙在我床頭櫃的屜裡。”

樓上？

那是慕遠以前住的屋子。

潘時笑笑說：“也行。”

他頗有男主人風範的代宋媛好好招待客人，然後進了宋媛的臥室，打開了床頭櫃的屜。

沒有見到鑰匙，有只盒子，還有他給遞來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他出那份東西翻看了一下，還沒有簽名，那上面只有他一人的簽名。

這東西，其實很礙眼。

但卻是他敲開那人心房的敲門石，潘時將東西放回原，然後打開了那只盒子，裡面果然安然躺著一串鑰匙。

他拿起那串鑰匙關上屜，轉出去，和沙發上的沈嘉行打了招呼之後開門離開。

後來立棋出來和沈嘉行坐在沙發上聊天，說起了上次還未說完的故事，兩人聊的火熱。

宋媛去廚房洗了手，切了些水果端出來。

樓上。

這不是潘時第一次來慕遠的屋子，但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過來。

再度踏進這間屋子，他心底多了一平和。

茶幾上那張慕家兄弟二人的照片，但他能一眼認出照片上的人，他分得清哪個是慕遠哪個是慕寧。

宋媛喜歡過的男人，有一雙比夜還黑的眼眸。

看過那張照片潘時去了書房，他在酒櫃裡取了兩瓶酒，看了一眼擺放整齊的書櫃轉出去。

慕寧拿著酒回到宋媛住時，宋媛已布置好了碗筷，只等他了。

他拎著兩瓶酒走過去笑道：“今天沈先生是客人，沒有好菜，但有好酒。”

沈嘉行笑笑說：“這樣已很好，是我叨擾了，麻煩了。”

“不算麻煩，我和啊媛總也是要吃飯的，只是添雙筷子的事。”潘時的稱呼讓沈嘉行一怔。

但他不聲。

宋媛也覺得潘時今天的稱呼有些過了，但長在別人上，能怎麼辦？

隨他去吧。

招呼沈嘉行說：“吃飯吧，也不知飯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嘉行笑笑道：“這樣已很好。”

潘時開了酒給沈嘉行倒了一杯之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宋媛將自己酒杯遞過去的時候，只聽那人說道：“你還要照顧立棋，今晚我替你陪沈先生喝。”

不等宋媛開口，那小子直接拿過的酒杯放在了一旁。

沈嘉行笑說：“你就別喝了，我和潘先生喝一樣。”

話是這麼說，但怎麼可能一樣？

宋媛笑笑去書房將孩子出來，這頓飯氣氛莫名。潘時今天似乎顯得格外興，後來他在席間也的確將沈嘉行照顧的很好。

他細致的，更像一個主人，一個男主人。

意識到這層意思的時候，沈嘉行有片刻的恍惚。

但那時候，他其實已經有些醉了。他的職業注定他不會是一個酒量很好的人，他微醺的時候，潘時還是清醒的。

那時的立棋已經吃完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宋媛見沈嘉興狀態不對，不由開口說：“我去給你倒杯水過來。”

“給沈先生泡一杯解酒茶吧。”潘時心說了句。

宋媛點了點頭起往廚房走。

沈嘉行沒吭聲，他坐在那裡撐著腦袋，垂目看著面前的酒杯。

待宋媛走遠，潘時端起酒杯說：“謝謝沈先生今晚過來，陪我和啊媛一起吃飯，分我們的喜悅。”

說這話時，潘時黑的發亮的眼眸直直盯著沈嘉行。

沈嘉行是有些醉了，但他並非醉的太厲害。

“喜悅？”喃喃說了句，他抬眸看向潘時，似乎正等著他解釋這喜悅到底從何而來。

潘時不急開口，他端著酒杯看向那人笑道：“今日是我和啊媛領證的大日子，我們夫妻二人原本是想靜悄悄的慶祝的，沈先生來的巧。”

領證？

沈嘉行腦袋轟了下，酒意好像也跟著醒了大半。

他怔怔的愣在那裡，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潘時輕笑，明知故問：“沈先生這是怎麼了？難道你不替我和啊媛高興嗎？”

對敵，他向來不會手。既是他的人，別人就休要肖想！

沈嘉行有些懵了，高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曾經只敢放在心裡喜歡的人，喜歡了多年的人有一天忽然已相親對象出現在他面前。他以為他是幸運的，可這份幸運未免……也太過短暫了些。

他一瞬間緒翻湧，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覺。

後傳來細微腳步聲，他只得匆匆說了句：“恭喜。”

宋媛走近，端了一杯醒酒茶給沈嘉行，然後又端了另一杯遞給潘時。

潘時有些寵若驚的說了句：“謝謝老婆。”

這突如其來的稱呼殺的宋媛措手不及，楞了下，餘瞧見沈嘉行在看。

他似是想要求證些什麼。

宋媛楞了下，平靜回了句：“不謝。”

輕飄飄的兩個字，卻是證實了潘時裡那個稱呼的真實。

沈嘉行忽然覺得坐立難安，但這難堪是他自己給自己的怨不得別人。

說不清是難過多，還是悲傷多。

他忽然起端起面前的酒杯說：“不知道今天是二位的新婚，我……先幹為敬！”

仰頭喝了杯子裡的酒，然後他又端起了一旁的醒酒湯喝了大半。

放下杯子，他看著宋媛笑說：“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沈嘉行拿起一旁自己的東西，轉往外走。

他這一連串的作是一氣呵的，但也不知是因為喝的太多，還是腳步太匆忙，他被一旁的凳子磕了下。

宋媛皺眉，快步跟過去扶了一把那人說：“我送你吧。”

沈嘉行偏頭看了一眼點頭笑道：“好。”

公寓門口，宋媛和沈嘉行一前一後的出去，潘時站在門心囑咐：“沈先生路上小心。”

沈嘉行回說了句：“謝謝招待，再見。”

而後他和宋媛一前一後的進了電梯，從電梯出來宋媛問：“你開車了嗎？需要幫你代駕嗎？”

“不用，不用麻煩。”沈嘉行站在路燈下，臂彎搭著一件黑外套，他垂頭站著沒有毫勇氣看向對面的人。

“那你……”路上小心那幾個字還未出口，便被對面的人打斷了。

“宋媛，我想和你說會兒話！”九月的天氣，早晚溫差有些大了，但這會兒站在外面沈嘉行並不覺得涼。

宋媛點頭，平靜的目看向對面的人：“你說。”

沈嘉行看向，喝了酒的嗓音混在夜裡有些飄，“我喜歡你，多年前我就喜歡過你！”

宋媛垂在側的手微微握了下，然後緩緩松開。

他的這份，察覺到了，但注定回應不了他。

凝眉淡淡道了句：“謝謝。”

沈嘉行苦笑一聲說：“再次遇到你的時候，我以為我有機會了。我以為夢想距離我那麼近，可惜……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

宋媛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他，真摯的說了句：“你一定會遇到那個你喜歡，也喜歡你的人，我會祝福你。”

“我喜歡，也喜歡我的？”沈嘉行重複著這話問：“那麼，潘時是你喜歡的人嗎？”

這個問題讓宋媛無法作答，不過在短暫沉默之後還是點了頭：“是的。”

“你撒謊！”沈嘉行忽然語氣激的打斷：“你撒謊，我在你眼裡看不到！看不到一個人陷該有的模樣！你不他！告訴我，你和他結婚，是不是就是為了辦立棋的養權？！”

這場較量，還沒開始他就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沈嘉行不甘心！

“你知不知道，他能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

宋媛偏頭看向遠夜，歎息說：“嘉行，你我沒有結夫妻的緣分。我很抱歉。”

有些後悔，當時沖之下去相親。

如果不是那次相親，或許，也不會和沈嘉行重逢。

宋媛以為，這次重逢是不必要的。

“你為什麼要抱歉，也許該抱歉的人是我。是我，不該這麼胡攪蠻纏。”沈嘉行苦笑著道了句：“對不起，對不起。”

他也知道今晚的他有些失態，可是有時候有些緒真的很難控制。

沈嘉行深呼吸說：“我不該對你說那些，我盼你好，盼他對你好。只要他對你好就行，若是他不能對你好……你還有我。”

對於宋媛來說，他或許注定只是一個無關要的暗者。

但是，對他來說卻是生命中的一道必不可缺的風景。他是真的很想守護著這片風景，但若這風景不需要他守護，他亦可以可以看著別人來守護。

若那人能護無虞的話最好，若不能的話……他得讓知道，他也可以。

“嘉行…”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沈嘉行打斷他，後退著說：“別送了，回去吧。再見。”

轉，他快步消失在夜裡。

宋媛看著那道影消失在視線裡，轉往回走。

今日帶沈嘉行上去，並非沒有故意的分。畢竟，有些事只有親眼看見了，才願意去相信。

不是個好人，是個心狠的人。

宋媛和沈嘉行領證的這一天。

遙遠的不知名的某個角落，正經曆著一場戰、火。

許牧塵自從來到這個地方，便一天沒有平靜過。他似乎已從最初的慌中，漸漸適應。

今晚他所駐紮的地方，再次遭到突襲，這一次比前幾次都要厲害的多。

眾人四串逃，邊的人倒了一個又一個，許牧塵拖著一個傷患注定他腳步無法加快。

有人追上來說：“他不行了，放棄吧。”

就連那個人自己都說：“我真的不行了，你自己走吧。”

許牧塵不想放棄，他還沒死，他不能放棄。

他生平第一次想要做一個好人，他不想讓這想法轉瞬即逝。

他背著那人說：“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前面又護士停下腳步過來幫他，那姑娘對他說：“先生，你真是一個好人。”

好人？

許牧塵想笑，他哪兒算什麼好人？

抬眸瞬間，叢林深又燈一閃而過，似是有什麼瞄準了他們的方向！

“小心！”許牧塵驚一聲，然後一把拉過前面的姑娘。

“砰”——

似是有什麼東西穿膛而過，不控制的落在了地上。

耳邊響起孩驚嚇的聲音：“mr，xu！”

生命的最後一刻，許牧塵如願以償的做了一回真正的好人。

視線漸漸模糊，就連意識都變得飄忽，他覺得自己在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失火的酒吧，看見了那個了傷拼命往外爬，距離門口只一步之遙的宋媛……在發現屋子還有人之後不顧一切的再度沖火海。

他似乎還能聽見對自己說：“不要睡，不要睡，我帶你出去！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他還看見，後來他找來的那個混混，將那個在大火中不顧一切救出他的，到了絕境！

是那麼絕，在揮下那一刀的時候，該是多麼恨……多麼怕！

鮮染紅了的眼睛，可如今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

異國他鄉，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起，為什麼要想起呢？

大概是因為愧疚，或許也有不甘。

啊，他這一生都沒有好好與它相遇一次。

如果，如果真的有來生的話，他想知道那是什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