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燼之餘》三 叢林猛虎

我在地獄中尋找著救贖,但那救贖是否真在天堂?

我看著火花跳躍著,變幻著,我問:“朋友,你爲什麼找那兩個人?”

拉米亞說:“我和他們其實是一起出來的,但途中分散了。”

我說:“帶著老人小孩上路真算不上明智。”

拉米亞說:“剛離開黑棺時,我們有一整隊護衛。”

“其餘人呢?”

拉米亞回答:“都死了。”

我反而神一振,說:“連遊騎兵都無法在悲傷的紀元保住命,而我卻已獨自足足活了數月。我相信我能勝任遊騎兵的工作。”

拉米亞皺了皺眉,這讓我暗暗心驚,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說:“是運氣不好,遇上了惡劣的天氣。”

我忙說:“我運氣很好,因爲我遇見了你,朋友。”

拉米亞笑了笑,轉頭著夜。我看過古代的地圖,我們所在之舊金山,標牌上顯示這片區域帕西菲卡。這兒曾是很繁榮的地方,人口集,街上的車流永不停歇,即使在深夜裡,不滅的燈也可媲星空。

但一切都逝去了。

突然間,我聽見腳步聲走過長廊,靠近我們。我立即熄滅了火,拉米亞戴上頭盔與護目鏡,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斷斷續續。拉米亞低聲說:“是強盜。”

我說:“他們已發現我們。”

拉米亞說:“你生什麼火?”

我無力反駁,生火確實不應該,尤其是周圍狀況不明的況下,我被興衝昏了頭腦,可我怎會知道這兒有強盜?

強盜喊:“出來吧,出來,我們都是文明人,會好好招待你們。”

又喊:“小羊羔,小可,你們缺什麼,我們給什麼,世上沒有比我們更善良的好人了!”

他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倒不像如何友善。

拉米亞拋出一個圓球,那圓球叮叮噹噹地滾,忽然間炸了,強盜們害怕地大,有人倒地。強盜喊:“找掩!掩!他媽的好狠!”拉米亞趁機開了幾槍,又撂倒了兩人。

說:“總共十五人!”

我低聲說:“我的槍打不著那麼遠,而且沒子彈了。”

拉米亞說:“用不著你。”

這時,強盜們一通掃,頃刻間將方格的擋板打碎片,好兇猛的火力,他們從哪兒找到的這些好槍?這裡不是辦公樓麼?

拉米亞朝我做了個手勢,我們後撤,期間又回頭開槍放倒兩人。敵人開火還擊,我見拉米亞子晃了一晃,發出低哼聲,但毫不礙奔跑。我們本該下樓,但我過窗戶,瞥見樓下出現了惡魔,其中有一個遍鮮紅的牛角惡魔,高足有三米。他們是被槍聲吸引過來的?

真倒黴,真不是時候,偏偏離天亮還有一會兒。

我向樓下指了指,比劃惡魔雙角,拉米亞會意,說:“朝樓上跑!”

強盜看不見我們,我們朝樓梯飛奔,忽然間,我把拉米亞的腦袋一按,自己同時蹲下,隨後,頭頂的玻璃噼裡啪啦全碎了,那長角惡魔的腦袋探出,左右張,幸虧未發覺我們就在它腦袋底下。

它沉重地呼吸,我聞到它口中腥臭的氣味。

強盜們恰在此時掃,打中了這惡魔,惡魔發出咆哮,腦袋了回去,我小心朝窗外看,那鮮紅惡魔雙手攀著牆壁,朝強盜們靠近,另有三隻白惡魔也快速爬上了牆。

我說:“下樓?”樓下應該安全了。

拉米亞咬咬牙,說:“不,上樓。”

我們跑上了一層,找一間辦公室躲好。我見拉米亞左臂流說:“子彈穿過去了,沒留在裡面,你替我包紮。”

遞給我一卷繃帶,一針藥劑,我替包紮治療妥當了。說:“一個小時就能痊癒。”

我問:“這麼快?是這藥劑的作用?”

點點頭,眼神銳利得像一柄刀。

我說:“強盜會被惡魔殺了,然後惡魔就會離去,我們也可以趁機逃走,越早越好。”

說:“我從未失敗過。”

我說:“那不算什麼,只要留得命在...”

說:“這裡是強盜們的一個據點,惡魔一來,他們肯定躲到藏去,而等天一亮,剩下的強盜會出現。”出狼一般兇惡的表,說:“把他們全殺。”

我無法勸阻,也不再開口,仰著頭,腦袋抵住牆壁,急促地呼吸著,臉頰的汗水順著纖細的脖子往下流,我從臉上見不到痛苦,見不到退

我低聲念道:

“戰爭失利又如何?

我們並未徹底落敗,

那不屈的意志,

那復仇的急切,

那不朽的憎恨,

那從未投降或臣服的勇氣,

此外,還有什麼並未被征服?

是即使上帝的怒火也無法從我上剝奪的榮耀。”

拉米亞睜開眼看我,說:“約翰·彌爾頓的《失樂園》。”

我說:“我不知道這話從何來,是養父常唸的。”

說:“謝謝,這詩很應景,我這下可神多了。”

又半個小時後,天亮了,惡魔即將歸巢,然而惡人仍將行走於世。

拉米亞說:“你留在此,不要走。”

我回答:“我有自己的行事方法。”

拉米亞說:“隨你好了。”

如幽靈般走出了房間。

我先喝下一瓶藥水,它被稱作奧丁之眼,我的被放大了許多倍,這能讓我悉建築中敵人的分佈。

我又將一種藥膏塗在匕首上:它毒蛇之,是一種劇毒,連惡魔都能殺死。

我取出另一瓶藥劑,它是我的傑作,我它“阿蒙之水”,阿蒙不知是何方神系的太神,但在夜晚,祂會形不見。我喝下它,一極寒侵蝕了我的胃,除了我之外,我認識的每一個人都會因爲喝了它而不停拉肚子,直至喪命。

但我卻是例外。

我開始流汗,但並非尋常的汗,而是分泌出的一種靈藥,我不見了,了完全的明,即使我的也被藥水浸溼而無形。

我準備就緒,走向屋外。我察覺到拉米亞已經與強盜遭遇,敵人有八個,位於二樓,那邊似乎很順利。

我走上頂樓,這一層的裝修曾經很豪華,現在卻變得比下面更破,常言道:“大道至簡。”越簡單的事,反倒越容易保留。

這是一間主管辦公室,還有個閣樓,六個強盜分作兩匹,守在各個兒口。

我轉匕首,刺死了兩個。其他人驚慌地大,卻看不見我,我快步衝刺,一匕首刺向擋路的強盜,似乎見到了一點點反,朝後退,但我的匕首仍破了的臉,那就不必管了,很快就會死。

倒地搐時,我又捅破了兩個男盜賊的額頭。剩下的一人胡開槍,險些掃中了我,但就像在黑的房間裡打蚊子一樣,機會轉瞬即逝,我在他背後一刀,結果了他。

閣樓上是強盜的頭目,一個發達的漢,他已極度張,稍有風吹草就送過去一梭子,以至於把周圍的玻璃全打碎,我把匕首一扔,刺穿了他的眼眶,他晃了晃,毒素腦,死了。

三種藥效幾乎在同時消退,似乎效用相護抵消了。我開始吐,不過吐總好過喪命,吐總好過待在地獄,而無法進天樓、進天堂。

拉米亞出現在閣樓的門口,我看著看著我。

過了片刻,微笑,低聲念:

“猛虎,猛虎,你目如炬,

在黑夜的叢林中,

怎般不朽的手與眼,

能塑造你這可怖、勻稱之?”

我問:“這詩是誰寫的?”

拉米亞說:“聽說是威廉姆·布雷克,幾百年前的詩人。”

我拾起強盜的槍,用槍柄砸開了一扇暗門,裡面是那老人和孩子,他們都還活著,老人深恐嚇,而那個孩兒....卻並非孩兒。

之前相遇時,我並未細看,現在卻注意到的怪異之的臉百分之七十是金屬的,只剩下右眼那小小的一塊,眼神很清澈。也是如此,的右手還完好,左臂卻是銀黑的金屬。

到底是什麼?

拉米亞扯開老人上的封條,那老人大喊:“看在執政的份上,拉米亞,你終於來咯!”

拉米亞說:“老威,你真是鴻運當頭,回去之後,你該去買彩票。你得知道自己剛剛活命的概率有多小。”

老威說:“去黑棺的那些商手裡買彩票?那不是糟蹋錢嗎?”他說著哈哈大笑,而那個“孩兒”卻始終默然不語。

我和拉米亞替他們鬆了綁,老威說:“我對他們說:‘我是黑棺的重要人。’他們一聽我是黑棺的,就想要贖金。他們甚至怕我死,給我吃了些口糧。不過那些口糧可真難吃的要命,我懷疑是狗做的。”

我行囊中的狗,心裡微微嘆息。

我清了清嗓子,說:“老威先生,我魚骨。”

我不清楚老威是什麼職務,如果他比拉米亞級別高,我沒看出來,可如果他級別很低,拉米亞也不必急於相救。

如果是前者,我非但要奉承拉米亞,還要對他鞍前馬後。

如果是後者,我仍舊要奉承拉米亞,卻又不能得罪此人。

總而言之,現在的我需看人臉行事。

老威笑道:“這名兒可真怪,魚骨是什麼鬼?”

拉米亞說:“魚骨殺了一半的強盜,我殺了另一半,是他找到你們在哪兒。”

老威肅然起敬,說:“這可真不知該如何謝了。不過我怎麼不記得一齊出來的遊騎兵中有‘魚骨’的?”

拉米亞說:“他原先不是,但現在是了。”

這像是一句承諾,我似乎已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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