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小時候就明白一個道理：對不明來歷的東西，最好不要吃喝，很危險。

這麼多年過去，蕭凡深刻會到這句話實在很有道理。

能夠平平安安活到現在，而且活了兩輩子，這句話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只是蕭凡沒想到，一個五歲小孩都懂的道理，他那位超百歲的師父竟然不懂。

這實在是個悲劇……

太虛喝下了那杯毒酒，臉更蒼白子，渾不停的打著哆嗦，連眼神都變得空無神了。

蕭凡也急了，抓著他的手惶然問道：“師父，你沒事吧？”

太虛死死咬著牙，從齒裡迸出幾個字：“你下的毒？”

蕭凡跺腳急道：“誰下的毒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沒請你喝啊！”

太虛沉默：“…………”

“師父……”

“什麼？”

“你的臉……黑了。”

太虛麪皮狠狠搐了一下，然後渾失去了力氣，一頭栽倒在地。

蕭凡大急，急忙上前搖著他，大喊道：“師父，師父你一下！來人！快來人………”，太虛掙扎著推開蕭凡，一點一點匍匐著向門口爬去”裡一邊吐白沫一邊抖著聲音道：“不行，我“…我得出去找大夫，我的好麻啊……，…”

“師父，你先躺著，我幫你請大夫……”蕭凡急得冷汗直冒。

“我還是……”親自去找大夫吧，我…………趕時間啊……”，太虛的臉已經漸漸變紫了。

“師父還是躺著吧，我幫你去請大夫，你這樣爬不到門口就會斷氣………”蕭凡抓住太虛的，把他往屋子裡拖。

太虛眼淚都下來了，掙扎著又往門口爬去，哀求道：“你就讓我去吧！我的真的好麻啊……，貧道命不久矣。”

“師父，你這樣去是不行的……”，”蕭凡又把他的往屋子裡拉，地上只留下太虛不甘的十道筆直的手爪印……

太虛吐著白沫兒又使勁往門口爬，蕭凡氣得抄起桌上的燭臺，朝他腦袋狠狠一砸。

哐！

太虛不彈了。

“師父你先暈一會兒，我給你請大夫去……”

蕭凡拔就往外跑，忽然覺自己的大被人牢牢抱住，低頭一看”太虛額頭一片青腫，臉非常恐怖嚇人，他著氣道：“我，…，還沒暈……”

哐！

蕭凡咬著牙又是一燭臺砸下去，生命力頑強的太虛終於暈了。

解毒的大夫不好找，蕭凡對這年頭嚼幾爛草葉就能治病的醫表示很懷疑。

幸好欽差行轅裡有一位比太虛更老的老神仙。

蕭凡大呼小之下，整個行轅都被驚了。

張三捋著白鬚走出廂房，臉凝重的跟著蕭凡跑到暈倒的太虛前。

張三手翻了翻太虛眼皮，又仔細觀察了一番他那已經變烏紫的臉，然後張三眉頭皺，站起掐著手指，面異常肅穆沉穩”裡唸唸有詞，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一屋子的人皆期待的看著這位老神仙妙手回春”救回他的師弟。

良人……，…

張三猛地一拍大，說了一句特多餘的話：“………，貧道早算到他命中有此一劫！果然分毫不差！”

衆人：，“，“，““”，蕭凡跺腳氣道：“現在是算命的時候嗎？師伯你趕救人吧！”

“他怎麼中的毒？”

“試丹。”

張三哼道：“學不，試丹都中毒，愚蠢！”

蕭凡汗道：“…………師父中毒之後又喝了一杯毒酒。”

張三楞住了，過了半晌才悠悠道：“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何止是愚蠢，簡直就是…“愚蠢！”

“師伯”師父是不是救不過來了？”蕭凡心中涌上一悲傷，彷彿即將要失去一位至親的親人，那種痛苦像尖刺一般，狠狠刺痛他的心。

原來不知不覺中，蕭凡已完全將這個江湖老騙子當了自己的親人”現在親人蒙難，他覺得自己的心被挖空了似的，那麼的哀傷痛楚。

幸好張三沒讓他絕“不過吃了兩種毒而已，多大點屁事！這蠢東西死不了！”張三非常篤定的道。

衆人眼中頓時冒出期待的目。

“還師伯施救！”蕭凡激的抓著張三的手道。

張三俯仔細探了探太虛的脈搏，凝重道：“嗯，是該救了，晚了怕是有些麻煩。”…你們都閃開，把地方騰大一點。”

衆人急忙往後退，在廂房給張三騰出一塊兩丈見方的空地。

張三凝神靜氣”然後大喝一聲，手指迅速在太虛上幾道點了幾下，然後右腳輕輕一挑，太虛整個子竟被他一腳挑到了半空中。

趁著子下落之時，張三忽然仰天長笑一聲，手拎住太虛的領……

蕭凡看得兩眼直冒星星，傳說中武林高手冒著熱氣療傷，坐著不還原地轉圈圈的經典場景即將活生生的發生在眼前，他的心有些激。

不過很快蕭凡就失了。

空地正中的兩人不但沒冒熱氣，也沒轉圈圈。

只見張三拎住昏迷不醒的太虛後，像拎一塊臘似的把他拎在半空，然後右手握拳，狠狠一拳揍向太虛的肚子，接著一拳又一拳，對他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毆打。

蕭凡滿臉失落，隨著張三的手起拳落，他的臉也一陣一陣的搐。

張三治傷的手段太暴了，與蕭凡想象中的武林高手治傷的飄逸形象完全不符，蕭凡決定以後再也不相信武俠書了……

轉過頭看著門口聚集的方孝孺和一衆親軍侍衛，蕭凡發現他們的臉也跟著一陣又一陣的搐，跟太虛捱揍的頻率一致。

狠狠揍了一頓以後，面烏紫的太虛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張吐出一灘黑綠相間的穢，散發出一非常難聞的惡臭。

艱難的睜開眼，太虛瞧著正拎著他領的張三，使勁扯開角，艱難而虛弱的笑道：“多謝……，師兄“……

蕭凡大喜過”走上前道：“師父的毒解了！”

誰知張三卻一把將蕭凡推開，然後毫不留的繼續一拳又一拳的狠揍太虛，揍得剛醒過來的太虛哇哇慘，勉強捱了幾拳後”終於被張三又揍得暈了過去。

張三手下不停，接著狠揍了幾拳尊意猶未盡的罷了手。

蕭凡驚愕不已，訥訥道：“師伯………師父不是醒了嗎？爲何還要繼續揍他？”

張三哼了一聲，像扔破爛似的將太虛遠遠一扔，然後拍著手悠然道：“第一頓打確實是爲了救他，第二頓嘛，純粹是貧道想揍他，沒別的意思…………”，蕭凡：“…………”，活在這種師兄的影下太虛其實不容易的，蕭凡忽然對太虛爲何了一名江湖老騙子產生了深深的理解，擱了他自己是太虛沒準早就心理扭曲報復社會，滿世界殺人放火了，太虛只是騙點小錢花花，實在已經算是宅心仁厚，心地善良了…………

蕭凡搶上前去，抓著太虛使豁搖晃，悲呼道：“師父……，你醒醒！你不會死了……”，太虛在蕭凡的搖晃下終於幽幽醒轉，一雙無神的眼睛定定瞧著他。

蕭凡喜道：“師父你醒了？覺怎樣……”

太虛角一咧道：“頭疼…………”

一旁的張三奇道：“貧道揍的是他的肚子，怎麼會頭疼？”，蕭凡看著太虛頭頂冒出來的兩個大包，慚道：“那什麼…………師父的腦袋被我砸了兩下……”，太虛咬牙切齒怒道：…………孽徒！”，張三滿臉幸災樂禍的笑：“該！”，夜涼如水，一如張紅橋現在的心。

攔下蕭凡的那杯毒酒，便已知道這一舉將姨母和自己推進了萬丈深淵。燕王不會放過們的，因爲們失敗了。

值得嗎？

爲了一個連都稱不上的男人，卻害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張紅橋迎著冰冷的夜風，仰起頭，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忽然綻開了麗的笑容眼眶的淚止不住的落腮邊。

既然做了，就不必後悔，現在讓我來承擔這一切吧。

千古艱難事”唯死而已！

狠狠的去腮邊的淚水張紅橋的俏容變得堅毅，決然。

站在戒臺寺的門前，耳邊傳來寺悠揚的鐘聲，和一陣陣佛音梵唱，這一刻，張紅橋心中忽然無比寧靜。

善惡有果，迴不休。今生便是如此吧，若有來生，願做佛前一盞孤燈，燃盡這一世的苦難悲傷。

至於心底裡的那道偉岸飄逸的人影……，忘了他吧！他高高在上，手握重權，何曾看得上自己這個出煙花的下賤子？

輕輕幽嘆一口氣，彷彿嘆出一生的哀愁苦楚，張紅橋整了整衫，再次留的回頭看了一眼立於綠樹紅牆的欽差行轅”然後毅然扭頭，以一種赴死的決然之態，獨自向燕王府走去。

此刻的燕王府偏殿之中，道衍和尚正低頭著手心裡的翠綠茶盞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朱林在他的面前來回走了幾步，皺眉沉聲道：“先生，韃子已滅，蕭凡眼看要回京師了，先生，蕭凡此人，本王覺得不可放他回去，將來必本王的大患…………”，道衍擡眼，淡然笑道：“王爺的意思，是想在北平留下蕭凡的命……”

“不錯，本王就是這個意思！先生，蕭凡與我們屢次較量，我與先生皆吃過不虧，想必先生對此人也是痛恨至極的吧？”，道衍眼皮一跳，想起在京師，在北平，幾乎每次見到蕭丹就倒黴的悲慘遭遇”道衍瘦削的臉龐不由閃過一抹餘悸和憤慨。

“對！王爺絕不能放蕭凡回北平！”，道衍咬牙切齒道。

兩位吃過蕭凡大虧的人很快達了共輥朱林沉聲道：“可是……，蕭凡是欽差，如果死在北平，本王豈不是等於向朝廷宣戰了麼？”，道衍目森道：“無妨，只要把蕭凡和他帶來的三千儀仗全部誅殺，王爺再對燕軍將士下軍令統一口徑，就說欽差大人不幸在抗擊韃子的戰場上爲國捐軀，再寫奏章飛馬送於京師朝廷，那時天子和滿朝文武就算有所懷疑，卻也拿王爺沒有辦法，此事畢竟沒有證據，欽差又是死在抗擊韃子的戰場上，與王爺毫無關係，王爺可以摘得乾乾淨淨。”

朱林頗爲心，皺著眉道：“這樣好嗎？別說北平還有朝廷直接委命的布政使司”是燕軍數萬將士統一口徑，人多雜，難免走風聲，被朝廷知曉真相，那個時候天子若問罪，豈不是正好給天子一個削藩的藉口嗎？”

道衍冷笑道：“王爺不殺蕭凡，天子就不削藩了嗎？現在北平府南邊陳兵八萬，武定侯郭英厲兵秣馬，嚴陣以待，朝廷的這個作證明天子對削去王爺這個強藩的心已經急不可耐了，殺不殺蕭凡都改變不了削藩的結果。”

“可是若天子因蕭凡之死而提前興兵武，本王如今準備不足，倉促之間如何應付？”

道衍斷然道：“天子或許想興兵爲蕭凡報仇，但滿朝文武不會答應的！我們固然準備不足，但朝廷準備就充分了嗎？囤糧，募軍，練，造軍械等等，朝廷辦事本就拖沓，這些事全部做完，一年半載已經過去了，那個時候我們燕軍早已做好起事的準備，王爺何懼朝廷大軍？”

朱林神凝重的想了想，忽然道：“不行！本王的三個兒子還在朝廷手裡，若天子知道蕭凡被害的真相，他們豈不是會被天子殺害報復？”

道衍搖頭道：“三位王子不會有事的，王爺還不清楚朝廷嗎？蕭凡被害，朝廷就算知道真相也拿不出證據，拿不出證據，朝廷殺害王子就師出無名，殺之便失了士子和百姓之心，更失了天下二十餘位藩王的心，絕對是弊大於利，朝廷那些酸腐大臣們也斷然不會答應天子如此冒失衝的。

朱林想了想，終於點頭道：“先生說得沒錯，只要朝廷拿不出蕭凡之死的證據，朝廷就不敢貿然手……“……”

道衍接道：“將來王爺舉事，派人以金玉珠寶打朝中某些大臣，遊說天子，再以大軍境，一文一武，一一，不怕天子不放人。”

朱林遲疑道：“如此說來，殺蕭凡之事……”

道衍肯定的點點頭，斷然道：“可行！請蕭凡赴宴，殿外埋伏刀斧手，王爺一聲號令，刀斧齊下，蕭凡命必喪！再調西郊大營兵馬圍剁三千儀待，不放一人走，這個心腹大患便可以不聲不響的除去，任誰也查不出真相。”

朱林面變幻不定，終於一咬牙，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幾上，低聲嘶吼道：“好！手殺了他！永除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