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這位神矍鑠，名聲遠大的老教授，張遠心中有點張。

先別說其他雜七雜八的頭銜，是一個“數學院士”的頭銜，就足夠讓普通人嚇得半死了。

院士！

王教授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專業，也即機理論，難度最大的學科之一。Motive是Galois羣論在高維的推廣產，後來被意外發現與量子場論有神聯繫。

朗蘭茲綱領以及motive理論的研究，是目前的兩大數學主流。朗蘭茲綱領試圖統一數論、代數幾何和羣，而motive理論試圖統一離散以及連續。

它們被稱作一枚幣的正反兩面。

曾經有數學家這樣預言：“當人類真正完這兩個框架後，數學界將迎來真正的大一統。一切數學問題都可以用這兩個大理論來解決。”

說起來很唬人，但人類可能永遠完不這一步。朗蘭茲綱領的進展還算馬馬虎虎，經過幾百年的研究，人類發展出了幾何朗蘭茲，p-adic朗蘭茲等等。但關於motive理論，因爲其超高的象度，變了某些數學家的自說自話，連同行評議都變得非常困難，所以發展的速度也極度緩慢。

毫無疑問，王鍾就是頂級數學家之一，混合motive的構造，就是王教授提出的，在當時引發了巨大的轟。

以前經常聽到父親提到自己的恩師，語氣裡充滿了敬重，所以張遠也就順路拜訪一下長輩，倒是沒有其他的想法。

他甚至還帶了點小禮，也就是東華市的土特產——東華火。雖然現在看上去好像有點怪怪的。

“你什麼大學畢業的？”

“Z大。”張遠老老實實回答。

“Z大啊……”王鍾皺著眉頭，心中略微不滿意。Z大雖然是夏國排名第三的大學，但在比起前兩名，還是稍稍差了點。在他這種老人家的眼裡，好學生就得去讀前兩所學校……

“你也是航天志願者嗎？”

“是的。”

“很不錯，繼承了你父親的志向。”王鐘點了點頭，這一點滿意的。

如果不是他自己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年，他必然也是50萬人之一，去驗星際旅行的生活。

“以後有什麼打算？”王教授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還有19天的假期，我準備在圖書館中看一陣子書。上飛船後，希能夠找一個導師，完碩士以及博士學業……”

“多學一點知識，倒是好的，想要從事哪個方向的研究？”

說到這裡，張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喜歡學數學，不過，重啓一個文明需要大量實幹人才，所有還是打算從事工科方面的研究，譬如說信息學……嗯，主要還是數學以及太空工程吧。”

王鍾是一名理科教授，理科鄙視工科，工科鄙視文科，這是一貫以來的學鄙視鏈。

這是按照水論文的簡單程度決定的，理科教授水論文的難度相對較大，再怎麼也得有點創新不是？而文科嘛，水論文簡直不要太容易，什麼影視學專業，表演系專業，專門出產水貨博士……

當初他父親從數學轉太空機械學的時候，王鍾還發了一通脾氣，認爲轉工科這種行爲“太功利”。

果然，王鐘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沉默了一陣子。但因爲是第一次談話，兩人不太，他也沒有發表太多的言論。

“導師已經找好了嗎？”

“還沒有呢，上了飛船後還要考試，希能考一個高分吧……”張遠非常謙虛地說道。

“……”

在王鍾眼裡，自然而然地有些想歪了。

“地球時代號”只是一艘大飛船，就算做了充足的準備，飛船的資源以及產出依舊有限。裡邊船員的絕大多數時間，將會在冬眠中度過。

想要在一個陌生星球重啓文明，知識儲備以及技水準纔是最重要的。所以，飛船中的各個專家學者，理所當然地掌控更多的資源，擁有更大的權限。

這些知名專家學者，招收學生的名額也是有限的。當他們的學生，當然比普通的技工人有更多的好，相當於是一種“後臺”。

現在，就好像張遠知道自己考不了高分，在求他開後門一樣，企圖通過他王鍾去尋找一位不錯導師。

他皺著眉頭問：“你想要什麼樣的導師？”

張遠一愣，隨口說道：“當然是越牛越好，像我父親那樣的最好不過了！”

王鍾心中更加不愉快，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東華火”。

以他多年的教學經驗，一個想要靠父親關係走後門的人，不用想，一定是個學渣！

如果不是，我王鍾就把這火，活生生吃下去！

自己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玩意……

想要最牛的導師，得先想想你自己是否配得上！

他看待張遠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善起來。

……

王鐘不是那種一點人世故都不通的人，自己得意弟子的兒子，稍微照顧一下，其實也說不上是什麼大事。

但一涉及到“地球時代號”，就彷彿到他的敏點，讓他變得非常焦慮。

因爲“地球時代號”是一個獨立社會，它一旦發，地球文明再也沒辦法對其進行干涉。拋去那些七八糟的，例如戴森球、極超新星等外來因素，這一個浩大工程，其實還有另外一點因。

它是地球上，理想主義者的狂歡！

一次偉大的社會實驗！

當初“核聚變之父”齊遠山教授，建立“深空基金會”的時候，還順帶著立了一個新的學派，做“新文明學派”。

新文明學派認爲：文明的發展如同生進化，只能夠在原有的基礎上修修補補，沒有辦法完全推倒重來。由此，曾經產生的歷史、文化以及意識形態，將會對今後的發展造深刻影響。

這種影響有好的，也有壞的，且無法通過簡單修補的手段來大幅改變。就好比人的長一樣，一旦世界觀定型，就會徹底固定。

故而，一些舊有的歷史包袱，將爲發展中的累贅。

新文明學派曾經提出一個問題：地球文明到現在還沒有整合到一起，形一個統一的國家，爲什麼？

答案很簡單。

第一，人類這種生，沒有辦法放棄既得權力以及利益。如果幾個國家相互統一，某些小國領導人就得下臺，大量的階級利益要重新分配，既得利益者不願意。

舉個簡單的例子：目前，全世界的鐵軌間距還沒有統一。

統一鐵軌間距，不僅涉及政治因素，而且還涉及到各種經濟問題。更換掉舊鐵軌，需要錢，這部分錢誰來出？

既然沒人願意出，所以只能拖著。

一個“鐵軌間距”，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要拖延多久，更何況其他複雜的利益問題了。

第二，歷史上，國與國之間的間隙難以修復，民族仇恨，種族衝突到現在仍然存在。發生了三戰以及四戰後，除了東亞這塊區域稍稍好一些外，其他地方仍有新仇舊恨，還有小規模的。越窮的地方衝突越大。。

預見的未來，它們也不大可能消失。

還有第三，許多國家甚至本就不值得去扶持、拯救。

某些國家，獨裁+僚資本主義；某些國家，全民嗑藥，而且還向全世界輸出，甚至政府已經被黑手挾持了；某些國家全民懶惰，他們寧願讓果子掉在地上也不會去摘；還有的國家全民信教……全球意識形態的混，不是區區一個偉人，一個大國能夠拯救的。

總之一句話，“新文明學派”認爲：既然目前的地球文明統一不了，那麼以後也統一不了。就算強行統一了，也會有更多七八糟的矛盾，這是歷史、文化等綜合因素決定的。

故而，“地球時代號”，是新文明學派的一次偉大嘗試。

它試圖利用理距離的隔斷，來拋棄人類歷史上所有的糟粕，試圖建一個更加強大、統一、團結，有著全民相同意識形態的新文明！

就好比老爹發現自己未來沒有希後，把所有的一切都寄託到了小嬰兒上。

這個更強大的新文明，一旦功，將有一定概率反過來影響原有的地球文明。

這便是齊遠山先生當初制定的計劃。

一個偉大的……萬年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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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motive理論，Grothendieck的夢想，他想要建立一種“普適”的上同調理論（universal cohomology theory），稱之爲motive theory。反正數學裡面出現motive， motivic這種詞語就知道很厲害以及很象了。）

（未來會有一些數學科幻方面的容，大家也不用瞭解很多，只知道有這回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