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紅豆》第二章

這不是遊海的季節,夏天還沒開始,春意正濃。海邊,風吹在人上,是寒惻惻而涼颼颼的。夏初蕾卻完全不畏寒冷,掉了靴子,沿著海邊的碎浪,赤腳而行。浪花忽起忽落,撲打著的腳背和小,濺溼了管,也濺溼了裳。的袖子卷得高高的,因爲,不時,會彎腰從海浪裡撿起一粒小貝殼,再把它扔得遠遠的。作,自然而然地帶著種舞蹈般的韻律,使邊的樑致文,不能不用欣賞的眼注視著那毫不矯、卻優輕盈的舉

“我不喜歡文學家,他們都是酸溜溜的。”初蕾說,又從水裡撿起一粒貝殼,仔細地審視著。

“你認識幾個文學家?”樑致文問。

“一個也不認識!”

“那麼,你怎麼知道他們是酸溜溜的?”

“我猜想!”初蕾揚了揚眉。“而且,自古以來,文學家都是窮蛋!那個杜老頭子,住在茅草棚裡,居然連屋頂上的茅草都保不住,給風颳走了,他還追,追不到,他還哭哩!真‘糗’!”

“有這種事?”樑致文皺攏了眉,思索著,終於忍不住問,“杜老頭子是誰呀?”

“鼎鼎大名的杜甫,你都不知道嗎?”初蕾大驚小怪地,“虧你還學文學!”

“噢!”樑致文微笑了。“搞了半天,你在談古人啊!你是說那首‘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的詩,是嗎?”

“是呀,三重茅草捲走就捲走了吧,他還追個什麼勁?茅草被頑抱走了,他還說什麼‘南村羣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爲盜賊,公然抱茅竹去,脣焦舌燥呼不得……’真糗!真糗!這個杜老頭啊,又窩囊,又小!又沒風度!許多人都說杜甫的詩好,我就不喜歡。小孩子抱了他的茅草,他就罵人家是盜賊,真糗!真糗!我每次唸到這首詩就生氣!你瞧人家李老頭,作詩多有氣魄,‘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念起來就舒服。‘俱懷逸興壯思飛,上青天攬明月!’夠味!豪放極了!‘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棒了!我喜歡李老頭,討厭杜老頭!”

樑致文側過頭來看著,落日的餘暉正照上臉上,把都塗上了一抹金黃。濃眉大眼,滿頭被風吹得糟糟的頭髮,面頰紅紅的,脣輕快地蠕著,那一大段話像倒水般傾了出來,流暢得像瀑布的宣泄。他看呆了。

夏初蕾扔掉了手裡的貝殼,彎腰再拾了一枚。站直子,到他的眼,他的眼睛深邃而閃亮。每當到他的眼就不由自主地心跳。總覺得樑致文五中最特殊的就是這對眼睛。它們像兩口深幽的井,你永遠不知道井底藏著什麼,卻本能地會到那裡面除了生命的源泉外,還有更富更富的寶藏。從認識樑家兄妹以來,初蕾就被這對眼睛所迷,所吸引。現在,到那種令心跳的力量。

“你盯著我幹嗎?”瞪著眼睛問。爲了掩飾心深的波的語氣裡帶著種挑釁的味道。“我明白,你不同意我的看法,你們學文的,都推崇杜甫!你心裡準在罵我什麼都不懂,還在這兒大發謬論!”

“不。”樑致文盯著,眉尖眼底,佈滿了某種誠摯的、深沉的溫存。這溫存又使心跳。“我在想,你是個很奇怪的孩。”

“爲什麼?”

“你整天嘻嘻哈哈的,跳跳蹦蹦的,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可是,你能把李白和杜甫的詩倒背如流。”

“哈!”初蕾的臉驀然漲紅了。“這有什麼稀奇!你忘了我媽是學中國文學的,我還沒學認字,就先跟著我媽背唐詩三百首,爸的事業越發達,我的詩就背得越多。”

“怎麼呢?”

“爸爸總不在家,媽媽用教我背詩作爲消遣呀!”

“即使如此,你還是不簡單!”樑致文的眼更溫存了,更深邃了,溫存得像那輕涌上來、擁抱著的腳踩的海浪。“初蕾……”他低沉地說,“你知道?你是我認識的孩子裡,最有深度……”

“哇!”初蕾大,慌忙用雙手遮住耳朵,臉紅得像天邊如火的夕忙不迭地、語無倫次地喊:“你千萬別說我有深度,我聽了渾皮疙瘩都會起來。你別我騙,我最會胡吹蓋,今天跟你談李老頭杜老頭,明天跟你談海老頭哈老頭……”

“海老頭哈老頭又是什麼?”樑致文稀奇地問。

“海明威和哈代!”初蕾著說,“知道幾個中外文學家的名字也夠不上談深度,我最討厭附庸風雅賣弄學問的那種人,你千萬別把我歸於那一類,那會把我死氣死!我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我的深度只有一張紙那麼厚!我爸說得對,我永遠是個瘋丫頭,怎麼訓練都當不……”

“誰要當淑?”一個渾厚的聲音,魯莽地了進來。在初蕾還沒弄清楚說話的是誰時,樑致中巳一陣風般從邊捲過去,直奔向前面沙灘上一塊凸出的巖石。初蕾站定了,另一個高大的影子又從邊掠過去,直追向樑致中,是那個傻小子趙震亞!這一追一跑的影子吸引了初蕾的注意力,著說:“你們在幹什麼?”

“比賽誰先爬到巖石頂上!”樑致中頭也不回地喊。

初蕾的興趣大發,捲了卷腳,喊著:

“我也要參加!”

孩子不許參加!”樑致中嚷,“摔了跤沒人扶你!”

“誰會摔跤?誰要你扶?”初蕾氣呼呼地,“我說要參加就是要參加!而且要贏你們!”

放開了腳步,也對那巖石直奔而去。

樑致文呆立在那兒,愣愣地看著初蕾那奔跑著的影。勻稱而修長,輕快地踏著海水狂奔。的襯衫早已從長裡面拉了出來,對風鼓得像旗子。那短短的頭髮在海風中飛揚,子靈活得像一隻羚羊。

初蕾已快追上了趙震亞,在後面大

“趙震亞!”

“幹什麼?”趙震亞一邊跑,一邊吁吁地問。他那大頭大子,使他奔跑的作極爲笨拙。

“致秀在你!”初蕾嚷著。

我做什麼?”趙震亞的腳步緩了下來。

有話要對你說!”

“什麼話?”趙震亞的腳步更慢了。

“誰知道有什麼知心話要對你說!”初蕾追上了他,大聲地嚷著,“你再不去,當心生氣!”

“是!”那傻小子停住了腳步,慌忙轉過子往回頭就跑。

初蕾笑彎了腰,邊笑邊繼續向樑致中追去。致中可不像趙震亞那樣好追,他結實壯而靈活,長長的,每一步就有三步的距離,眼看追不上,又依樣葫蘆,如法炮製,大著:

“樑致中!”

樑致中已跑到巖石下面,對初蕾的呼喚,他竟充耳不聞,手腳並用,他像猿猴般在那巖石上攀爬。初蕾急了,放開嚨再喊:

“致中!樑致中!等我一下!”

“鬼才會等你!”致中嚷了回來。

“不等就不等!”初蕾咬牙喊,“你看看我追得上你追不上!”

“哈!”致中大笑。“你要追我嗎?我樑致中別的運氣不好,就是桃花運最好,走到哪兒都有孩子追!”

“樑致中,你在胡說些什麼?”初蕾恨恨地喊。

“我胡說嗎?是你親口說要追我呀!”

“貧!你臭!”

“我不臭,是你不害臊!”

“要死!”初蕾冒火地子繼續往前衝,猛不防,的腳到了一塊水邊的浮木,子頓時站不穩,發出一聲尖

“哎喲!糟糕!”

剛喊完,整個子就摔倒在沙灘上了。沙灘邊一陣混。初蕾躺在地上,一時間,竟站不起來,只是咬著牙哼哼。樑致文、樑致秀,和趙震亞都向奔過去,圍在邊。樑致秀蹲下子,用手抱住的頭,急切地問:

“怎麼了?初蕾?摔傷了那兒?”

初蕾往上看,趙震亞傻傻地瞪著,一臉大禍臨頭的樣子。樑致文微蹙著眉頭,眼睛裡盛滿了關切與憐惜。樑致秀是又焦灼又關心,不住口地問著:

“到底怎樣?傷了那兒?”

“致秀,”致文蹲下子,“你檢査的頭,我檢查。”

初蕾慌忙把往上裡大聲地,要命,那該死的樑致中居然不過來!悄悄地對致秀眨了眨眼睛,裡的聲就更誇張了:

“致秀,哎喲……我猜我的斷了!哎喲……我想我要暈倒了。哎喲……哎喲……”

致秀的眼珠轉了轉,猛然間醒悟過來了。原來這鬼丫頭在裝假,想用兵之計!想笑,圓圓的臉蛋上就涌上了兩個小酒渦。眼看的大哥樑致文,他的臉因關切而發白了。眼去看的二哥樑致中:天哪!那傢伙竟然已經高踞在巖石的頂端,坐在那兒,正從子口袋裡取出口琴,毫不心地吹奏起口琴來了。

初蕾的“哎喲”聲還沒完,就聽到致中的口琴聲了,怔了怔,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擡頭一看,樑致中正高高地坐在那兒,笑嘻嘻地著他們,好整以暇地吹奏著《桑塔琪亞》。這一怒非同小可,跺了一下腳,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混蛋!”

就拔又對巖石的方向跑去。這一跑,趙震亞可傻了眼了,他直著眼睛說:

不是斷了嗎?”

纔沒斷,”致秀笑著瞪了趙震亞一眼,“是你太驢了!”

致文低下頭去,無意識地用腳踢著沙子,他發現了那絆倒初蕾的浮木,是一個老樹。他彎腰拾起了那個樹,樹上纏繞著海草和綠荅,他慢騰騰地用手剝著那些海草,似乎想把它弄乾淨。致秀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自言自語地說:

“看樣子,沒嚇著要嚇的人,卻嚇著了別人!”

“你在說什麼?”趙震亞傻呵呵地問。

“沒說什麼!”致秀很快地說,笑著。“你們兩個,趕快去幫我生火,我們烤吃!”

在巖石上,致中的《桑塔琪亞》只吹了一半,初蕾已爬上巖石,站在他的面前了。他擡眼看看也沒,仍然自顧自地吹著口琴。初蕾鼓著腮幫子,滿臉怒氣,大眼睛冒火地、狠狠地瞪著他。他迎視著的目,那被太微褐的臉龐上,有對閃爍發的眼睛和滿不在乎的神眼底的怒氣逐漸消除,被一種近乎悲哀的神所取代了。在他面前坐了下來,用雙手抱住膝,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他把一支曲子吹完了,放下了口琴。

“你的很大。”忽然說。“醜極了。”

“嗯。”他哼了哼。“適合接吻。”

“不要臉。你怎麼不說適合吹口琴?”

他聳聳肩。

“我接吻的技比吹口琴好,要不要試一試!”

“你做夢!”

他再聳聳肩。

“你的眉太濃了,眼睛也不夠大,”繼續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沒有致文漂亮?”

他又聳肩。“是嗎?”他問,滿不在乎。拿起口琴,他放到脣邊去,剛吹了兩個音,初蕾劈手就把口琴奪了過去,恨恨地嚷著說:

“不許吹口琴!”

“你管我!”他捉住了的胳膊,命令地說,“還給我!拿來!”

“不!”固執地、大大的眼睛在他的眼前閃亮。他們對峙著,他抓的胳膊,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一尺,彼此的呼吸熱熱地吹在對方的臉上。夕最後的一線芒,在的鼻樑和下頷鑲上了一道金邊。的眼珠定定地停在他臉上,他鎖著眉,眼銳利,有些獰惡,有些野氣。輕噓一聲,低低地問:

“你怎麼知道我摔跤是假的?”

“誰說我知道?”他答得狡獪。

“噢!”凝視他,似乎想看進他心深去。“你這個人是鐵打的嗎?是泥雕的嗎?你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嗎?”

“你不是香,也不是玉。”他微笑了起來。

“說得好聽一點不行嗎?”打鼻子裡哼著,也微笑起來。

“我這人說話從來就不好聽,跟我的長相一樣,醜極了。你如果要聽好聽的,應該去和致文談話。”

的眼睛中立刻閃過了一抹芒,眉不自地就往上挑了挑。

“噢!好酸!”笑著說,“我幾乎以爲你在和致文吃醋!”

他放開抓住的手,斜睨著

“你希我吃醋嗎?你又錯了!”他笑得邪門。“你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你——”爲之氣結,出手去,對著他的口就重重一推。

“哎呀!”他大,那巖石上凹凸不平,他又站在一塊棱角上,被這麼用力一推,他就從棱角上下來,子直栽到巖石上去。背脊在另一塊凸出的石頭上一撞,他就倒在石塊上,一也不

了。

“致中!”初蕾尖,嚇得臉都白了,撲過去,伏在他邊,聲喊,“致中!致中!致中!你怎樣?你怎樣?我不是安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脣,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他打地上一躍而起,彎腰大笑。

“哈哈!我摔跤顯然比你摔跤有分量……”

“你……你……你……”初蕾這一下真的氣壞了,的臉孔雪白,眼珠烏黑,脣發抖,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瞪了他幾秒鐘,然後一甩頭,回就走,走了兩步,纔想起手中的口琴,重重地把琴往石頭上砸去,就三步兩步地跳下了巖石,大踏步地走開了。

早巳沉進了海底。致秀他們已生起了營火,在火上架著鐵架,一串串的掛在鐵架上,香瀰漫在整個的海邊。

初蕾慢騰騰地走了過來,慢騰騰地在火邊坐下,慢騰騰地弓起膝,用手託著腮幫子,對著那營火發怔。

致文仍然在剝著那大樹上的青苔和海藻,他臉上有某種深思的、專注的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問題。

“你知道,杜老頭那首‘八月秋高風怒號’的詩,主題只在後面那兩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後人推崇杜甫,除了他的詩功力深厚之外,他還有悲天憫人的心!”

初蕾怔了怔,歪過頭去看致文,眼底閃爍著一抹驚異的芒。的神思還在致中和他的口琴上面,驀然間被拉回到杜甫的詩上,使在一時間有些錯愕。瞪著致文,心神不寧。

致文擡起眼睛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就又低頭去弄那樹,那樹是個球狀的多結的圓形,沉甸甸而厚篤篤的。

“我想,”他從容地說,“你已經忘記我們剛剛談的題目了。”

“哦,”初蕾回過神來。“沒有,只是……杜老頭離我們已經太遠了。”向海,海面波起伏,暮中閃爍著點點粼。沙灘是綿亙無垠的,海風裡帶著濃濃的涼意,暮裡帶著深幽的蒼茫。致中正踏著暮,大踏步地走來。初蕾把下放在膝上,虛瞇著眼睛無意識地著那走來的致中。

致文不經心地擡了擡頭。

“無論你的夢有多麼圓,”他忽然說,“周圍是黑暗而沒有邊。”

立即回頭著致文,眼睛閃亮。

“誰的句子?”問。

“不太遠的人,徐志。”他微笑著。

挑起眉,毫不掩飾的驚歎和折服。

“你知不知道,致文?你太博學,常常讓人覺得自己在你面前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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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漲紅了。

“你知不知道,初蕾?”他學著的語氣,“你太坦率,常常讓人覺得在你面前很尷尬!”

笑了。“爲什麼?”

“好像我有意在賣弄。”

盯著他,眼深摯而銳利。

“你是嗎?”問。

“是什麼?”他不解地。

“賣弄。”

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狼狽。

“是的。”他坦白地說,“有一些。”

微笑起來,眼又深沉又溫,帶著種醉人的溫馨。喃喃地念著:

“無論你的夢有多麼圓,周圍是黑暗而沒有邊。”深思,搖搖頭。“不好,我不喜歡,太消極了。對我而言,況正好相反。”

“怎麼說?”

“無論你的夢多麼不圓,周圍都燦爛地鑲上了金邊。”朗聲說。“這纔是我的夢。”

的眼睛閃亮,臉發著

“說得好!”他由衷地讚歎著,“初蕾,”他嘆口氣,“你實在才思敏捷!”

“哇!”,笑著,“你又來了!你瞧,你把我的皮疙瘩又起來了!”真的著胳膊給他看。

他也笑了,用手握了握過來的手。

“你是冷了!”他簡單明瞭地說,“你的手都凍得冰冰涼了。”他下自己的外,披在的肩上,那外帶著他的溫,把地包圍住了。有種奇異的鬆懈與懶散,覺得自己像浸在一池溫暖的水中,沐浴在月及星空之下,周圍的一切,都神奇而燦爛地“鑲上了金邊”。

致中早已走過來好一刻了,他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他們兩個有問有答,又看著致秀和趙震亞手忙腳地忙著烤、穿、撒作料……他重重地就在火邊坐下,帶著點搗蛋質,手去抓火上的串,裡大嚷大著:

“哈!好香,我得可以吃下一條牛!”

“還不能吃!”致秀喊,“還沒烤呢!”奪下致中手裡的串,掛回到架子上。

致中往後一仰,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灘上,拿著口琴,送到邊去試音。那口琴已摔壞了,吹不曲調,只發出“嗡嗡”的聲響,致中喃喃地詛咒:

“他媽的!”

趙震亞聽了半天,發出一句評語:

“你吹得很難聽!”

致中拋下口琴,對趙震亞翻了翻白眼:

“人醜,說話不會說,連口琴都吹得難聽,這就是我,懂了嗎?”

致秀看看二哥,再回頭看看大哥。初蕾小巧的子,懶洋洋地靠在致文上,臉上有個甜得醉人的微笑,致文的一隻手,隨隨便便地攬著初蕾的腰。他子前面,放著那個他好不容易弄乾淨了的圓形大樹

“這是什麼?”初蕾問,用手索那樹,仰臉看致文,的髮拂在他的面頰上。對於致中的吼似乎完全沒有聽到。

致文拿起樹,舉給初蕾看:

“像不像一個人頭?”他問,“像不像你?”

初蕾愕然,仔細地看那樹

“是的,像個人頭,不過……”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會這麼醜吧?”

致文失聲大笑了。很聽到致文大笑的致秀,不住愣了愣。致中回頭看了那木一眼,輕哼了一聲,眼睛著天空,自言自語地說:

“木頭比人好看!它不會東倒西歪!”

初蕾吃驚似的回眼去看致中,挑起了眉似乎要發作,的眼睛瞪圓了,臉變了,致秀慌忙拍了拍手,大

了!了!要吃烤的統統過來!”

初蕾的注意力被串吸引住了,頓時間,只到飢腸轆轆。嚥著口水,貪饞地對著,大家都對營火圍了過去,火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

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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