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夕紅》第三部 時間:一九六二年秋_26

26

何慕天沉坐在椅子裡,眼睛對著窗子,愣愣凝視著窗外的藍天和白雲。好地照耀著。大地無邊無際地展著,清新而涼爽的空氣從大開的窗口涌進來,攪散了一夜所積的香菸氣息。何慕天滅掉了手裡的菸,下意識地再燃著了一支,噴出的煙霧衝向窗口,又迅速地被秋風所吹散。坐正了子,他幹而的眼睛,試圖在腦子中整理出一條比較清楚的思路,但,用了過久的思想,早已使腦子麻木。他擺了擺頭,頭中似乎盛滿了鋸木屑,那樣麻麻,又沉沉重重。思想是渙散的,正像那被風所弄了的煙霧,沒有毫的辦法可以讓它重新聚攏。

有人敲門,不等何慕天表示,魏如峰推開門走了進來。撲鼻而來的香菸味幾乎使他窒息,依然亮著的電燈也使他愣了愣。到門邊的開關,滅了燈,關上門,他走到何慕天邊來,無打采地問:

“你一夜沒有睡嗎?姨夫?”

“唔。”何慕天不經心地哼了一聲,擡頭看了看魏如峰。

“你起來了?”

“我已經出去一趟又回來了,”魏如峰說,在何慕天對面坐了下來,“我剛剛到曉彤家裡去和母親談了談,那是個專制而固執的母親,完全——不近人!”

何慕天的手指扣了椅子的扶手,眼睛盯著魏如峰,噴出一口濃重的煙霧之後,他沙啞地問:

——怎麼說?”

“不許曉彤和我來往!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和您斷絕來往,關係,及一切!”

何慕天一震,一大截菸灰落在服上。他凝視著魏如峰,後者的臉有的蒼白、鬱憤和沮喪。把手進了濃髮裡,魏如峰鬱悶地嘆了口氣,突然擡起頭來說:

“姨夫,以前你到底對他們做過些什麼?你們真有很不尋常的仇恨嗎?”

“很不——尋常——”何慕天喃喃地念著說。

“姨夫,你能告訴我,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何慕天默默地搖頭,停了好久,才振作神地了口氣,問:

“如峰,告訴我,你是不是很曉彤,非娶不可?”

“姨夫,你——我想,你該看得出來。事實上,不論況多麼惡劣,不管環境的力和阻力有多大,我都不會對曉彤放手,我們彼此相,爲什麼要犧牲在長一輩的仇恨裡呢?”

“那麼,如峰,答應他們不和我來往吧!”何慕天率直而簡截地說。

“噢,姨夫!”魏如峰喊了一聲,直視著何慕天的臉,“我不能!”

“如峰,”何慕天把一隻手在魏如峰的手背上,悵惘地苦笑了一下,“和我斷絕來往又有什麼關係呢?曉彤對你的需要比我對你的需要更甚,是嗎?你對的需要也比你對我的需要更甚,是嗎?那麼,就答應他們吧!在你和我斷絕來往之前,請接我一點小禮,一幢小洋房,和泰安的——”

“姨夫,”魏如峰打斷了何慕天的話,“這是沒道理的事!我既不想接你的禮也不要和你斷絕來往!決不,姨夫,我有我做人的方針,我要曉彤!也要您!”

“假若——做不到呢?”

“我會努力,總之,姨夫,我還沒有到絕的地步,是不是?”

何慕天凝視著魏如峰,不由自主地慨然長嘆。

“如峰,你會得到!一定!我向你保證!”

“你——向我保證?”魏如峰疑地問。

“是的,我向你保證!”何慕天重複地說,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掌著煙的手是微的。努力地剋制了自己的激,他用一種特殊的聲調問:“曉彤的母親——是——怎樣的?”

“你指的外表,還是格?”

“都在。”

“你不是以前認得嗎?”魏如峰更加困了。

“是的,我——認得。但——那是許許多多年以前了。”

的外表嗎?”魏如峰沉思了一下,“很樵悴,很蒼老,頭髮已經有些白了,臉上的皺紋也很多,但是很高貴,很秀氣——曉彤就像!脾氣呢?”魏如峰皺皺眉,“我不瞭解,一定有一個多變的個!在昨晚,我曾覺得是天下最慈而溫的母親。今晨,我卻覺得是個最跋扈,最不講理的母親!”

何慕天一連吐出好幾口煙霧,他的整個臉都陷進煙霧之中。閉上眼睛,他把頭向後仰靠在椅背上,竭力平定自己,讓一陣突然襲擊著他的寒度過去。再睜開眼睛,他看到魏如峰的一對炯炯有神的眸子正直在他臉上,帶著副懷疑的,研究的,和探索的神。當他著他時,他開了口:

“姨夫,你的臉真蒼白!你要睡一睡嗎?”

“不,沒關係。”

“姨夫,”魏如峰盯著他,“是你的舊人嗎?是嗎?”

“誰?”何慕天震了。

“曉彤的母親!”

何慕天吸了一半的煙停在邊,他著魏如峰,後者也著他。兩人的對視延長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然後,何慕天把煙從邊取下來,在菸灰缸裡滅,靜靜地說:

“你可以離開了,我想休息。”

魏如峰站起來,對何慕天再看了一眼,沉默地向門邊走去,走了幾步,他又折了回來,把手在何慕天的肩膀上,誠摯地說:“姨夫,不管已往的恩恩怨怨是怎麼一回事,我堅信你沒有過失。”何慕天又輕了一下。

“不,”他安靜地說,“你錯了,我有過失,有很大的過失。”

“是嗎?”

“是的,”何慕天點了點頭,“所以我會沒有勇氣去見他們!人,在年輕的時候,總喜歡把許多的不幸歸之於命運。年紀大了,經過一番冷靜的思考,就會發現命運常把握在自己的手裡,而由於疏忽,猶豫……種種的因素,而使命運整個改變!”他攤開手掌,又把手握攏,咬咬牙說,“許多東西,一失去就再也追不回來!一念之差,可以造憾!我怎麼會沒有過失?多個人因我而轉變了一生的命運!我毀自己還不夠,還要連累別人。不止這一代,包括下一代!你,曉彤,霜霜……”他痛苦地搖頭,用手支住額,“我怎麼會沒有過失?怎麼會沒有?假如人發現了以往的錯誤,就能夠再重活一遍多好!”

魏如峰呆呆地著何慕天,後者臉上那份痛苦的表把他折倒了。他拍拍何慕天的肩膀,近乎勸解地說:

“姨夫,你是太累了,你應該多睡一會兒!你——還沒有吃早餐嗎?我讓阿金送上來如何?”

“別——用不著了!”何慕天說,迷惘地笑了笑,“不要爲我擔心,如峰。人——必須經過許多的事纔會,有時候,我覺得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呢!最起碼,一上的事我就不能平靜,我不知道佛家無嗔無求的境界是怎樣做到的!”他嘆了口氣,“管你自己的事吧。如峰,你是個好孩子——但願你獲得幸福!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幸福嗎?”

“什麼?”

心的平靜與安寧!只要有了這個,也就到達幸福的境界了。”

“謝謝你,姨夫,謝謝你的祝福。”魏如峰用充滿的聲音說,“不

過,我也同樣的祝福您——願您也能獲得幸福!”

何慕天聽著魏如峰的腳步走出房間,聽著房門被輕輕帶上的那一聲微響,再聽魏如峰的足音消失在走廊裡。他到一份難言的激,魏如峰最後那一句話仍然盪漾在他的耳邊,衝激在他的懷裡。他的眼眶溼潤了。再燃上一支菸,他對著菸上的火,立誓似的說:

“他們一定要結婚!他們——如峰和曉彤!一定要!”

吸了一口煙,闔上眼睛,他希能讓自己紛的思想獲得片刻休息。只要幾分鐘,能夠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煩惱,什麼都不思索!……只要幾分鐘就好了……

房門砰然一聲被“撞”開了,一個聲音在門口喊:

“看我!爸爸!”

何慕天回過頭去,霜霜正雙手叉腰,兩八字站在房門口,上穿著件黑白斜條紋的套頭,下是條同樣斜條紋的子,地裹著。猛然一眼看過去,打扮像一匹斑馬!昂著頭,那一頭燙過的短髮糟糟地拂在耳際額前,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用眼睛斜睨著何慕天,說:

“怎麼樣?你欣賞我的新服嗎?爸爸?”

何慕天本能地蹙了一下眉。

“別皺眉頭,爸爸!”霜霜警告地喊,“如果你不高興看,可以不看!但是,別一看了我就皺眉,好像我是個討厭鬼似的!”走上前來,審視著的父親,“你沒生病吧?爸爸?”

“你有什麼事嗎?”何慕天問。

“知莫若父!”霜霜,“你就知道我沒事不會進你的房間?”出一隻手來:“錢!”

何慕天著霜霜,還沒開口,霜霜已經急急地嚷起來:

“別——說——教!我要錢!”

何慕天嘆了口氣。

“霜霜,你——”

“爸爸,你又皺眉頭了!問你要點錢都這麼難嗎?你說過,你什麼都給我,滿足我,給我我需要的一切東西……”大笑,說,“我需要的東西!事實上,我需要的任何東西,你都給不了,但是,錢你還給得了,難道你連這最後的一項也要吝嗇了嗎?”

何慕天再嘆了口氣。

“你要多?”他忍耐地問。

霜霜出三個指頭。

“三百?”

“三千!”霜霜

“三千?你用的不太多了嗎?”

“爸——爸!”霜霜不耐煩地喊,“你知道世界上最容易報銷的是什麼?鈔票!何況,那小傢伙上經常連一個子兒都沒有!看電影,我何霜霜請客!吃飯,我何霜霜請客!溜冰劃船,我何霜霜請客!誰不知道我何霜霜有個闊爸爸……”

何慕天一聲不響地掏出一沓一百元票面的鈔票,也不管數目有多,往霜霜手裡一塞,說:

“好了吧?”

霜霜聳聳肩,向房門口走去,走出了門外,又進頭來說:

“給你一個藥方,可以治煩惱癥。把頭放在自來水龍頭底下衝上半小時,你不妨試試看!”說完,“砰”地帶上房門,像一陣疾風般地捲走了。

立即,何慕天聽到汽車駛走的聲音。

何霜霜慢慢地停下了車子,看看手錶,八點二十五分!巷口靜悄悄的,一盞路燈在黑夜的街頭閃著昏黃的線。坐正子,燃起一支菸,吸了一口,吐出一個大煙圈,著菸圈衝出了車窗,再緩緩地擴散,消失在秋風瑟瑟的街頭。嘆了口氣,下決心似的撳了三下喇機,等了片刻,又撳了三下喇叭。然後,靠在座墊上,從容不迫地著煙,等待著。

一條黑影從巷口奔了出來,跑到車子旁邊,拉開車門,一張年輕的,稚氣未除的臉孔進車門,綻開的微笑裡,有七分喜悅和三分意外。嚷著說:

“嗨!霜霜,沒想到你今天來!”

“進來吧!”霜霜簡截了當地說。

曉白進了車,霜霜立即發了車子,小轎車像一條溜的魚,輕靈地向了黑夜的街頭。一連穿過了幾條冷僻的巷子,曉白四面張了一下,懷疑地問:

“我們到哪兒去?”

“開到哪兒算哪兒!”霜霜說,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取下了角上的煙,斜睨了曉白一眼,後者那張坦率而帶著幾分天真的臉龐使到興趣,把煙遞到他面前,捉弄似的說:“要嗎?”

“哦,哦,”曉白吃了一驚,看看那支菸,面有難,霜霜邊嘲謔的笑意加深了,挑了挑眉說:

“怎麼?不敢?怕你親的媽媽罵呢,還是怕煙嗆了你的嚨?”

笑話!男子漢大丈夫!會連一支菸都不敢!他一把搶下了手中的煙,送到邊去猛了一口。一辛辣的味道從口腔裡衝進嚨,再衝向胃裡,他張開,無法控制地大咳起來。霜霜縱聲大笑,方向盤一歪,車差點撞到路邊的電線桿上,踩住剎車,笑得前俯後仰,曉白好不容易咳停了,狠狠地瞪著霜霜,一聲不響地再把那支菸送到邊去,這次學乖了,他住煙,不讓它衝進胃裡,大部分都吐出來。一連吸了好幾口,終於勉勉強強可以了,霜霜仰著頭凝視他,不由自主地流出幾分讚許。

“不錯!曉白,算你有種!”

車子繼續向前駛去,似乎越去越荒涼了,城市被拋向後面,車子馳上一條黃土路,風從敞開的車窗中灌進來,帶著深秋的涼意。曉白頭對車窗外,有些不安地說:

“喂!霜霜,你這是開到什麼地方了?”

“管它呢!”霜霜不經心地說,加快了車行的速度。

“當心迷路,回不了家!”曉白說。

“放心!沒有人會劫走你!”霜霜說,“家,你那麼你的家嗎?”

“誰會不自己的家呢?”

“哼!”霜霜冷冷地哼了一聲,“你的家很溫暖,是嗎?有好爸爸,有好媽媽,還有個像顆小星星般的姐姐!”

“唔,”曉白皺了皺眉,“不過,這兩天可不大對頭。”

“怎麼呢?”

“自從昨天你表哥來了之後,家裡就不對勁了。好像,爸爸媽媽都不喜歡魏大哥。”

“是嗎?”霜霜從睫下盯著曉白,“爲什麼?”

曉白學著霜霜的習慣,聳了聳肩。

“我怎麼知道!總之,家裡什麼都不對頭了,爸爸和媽媽吵架,媽媽又說姐姐,什麼太早啦,未見得可靠啦,然後,姐姐哭,媽媽也哭,爸爸摔畫筆砸東西,往外面一跑。這就是今天晚上的形,如果你不在外面撳喇機,我真不知道拿媽媽和姐姐怎麼辦好。霜霜,”他頓住,凝視著霜霜說,“爲什麼人都有那麼多的眼淚?”

霜霜注視著車窗外面,心緒飄浮在另一個境界裡,好半天,才幽幽地說了一句:

“這麼看來,我表哥和你姐姐的事算是砸了,是不是?”

“砸了?”曉白搖搖頭,“一定不會砸的,媽媽喜歡姐姐,最後準是同意,而且,我也認爲魏大哥很好,不知道媽媽爸爸爲什麼不喜歡他?他比顧德那三個哥哥不知道強了多倍!我想,媽媽爸爸一定會想通的。”

“一定嗎?”

“當然,”曉白頗有信

心地說,“魏大哥人長得漂亮,學問又好,又會說話,又……又……”又了半天,底下想不出還有什麼可“又”的,就下結論地說:“總之,魏大哥什麼都強,爸爸媽媽憑什麼看不上他?”

“那麼,爲什麼又反對他呢?”

“我也不知道,他們關著門嘀嘀咕咕地說,我本聽不清楚。”

車子猛然剎住了,霜霜說:

“下車吧!”

“這是什麼地方?”曉白問。

“淡水河邊,我們可以沿著河堤走走。”

曉白下了車,四面張了一下,果然是淡水河邊,但已遠離了市區,四周都是稻田,沿著河是一條黃土的堤,堤下有些草地,河水潺潺地流著,輕緩的水流聲像一曲沉緩的樂曲。天邊掛著一彎下弦月,彎彎的像只小船,水面反著點點粼。霜霜鎖住了車子,跳下車來,站在河堤上,風很大,的短髮迎風飄。把雙手叉在腰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說:

“真!真好!”

“噢,是的,真,真好!”曉白著霜霜修長的子說。

“你在說什麼?”霜霜問。

“你!”

霜霜笑了,慢慢地搖搖頭。

“曉白,你是個傻小子!”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臂,“來,我們到河堤下面去看看!”

“那麼黑!”

“你怕什麼?鬼嗎?”

“笑話!”

“那麼來吧!別那樣害怕兮兮的,像個大姑娘!”

他們並肩走下了河堤,堤邊是的草地。秋蟲唧唧,流水淋淋,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風在水面迴旋。霜霜揀了一塊比較平坦的草地,毫不考慮地坐了下去,曉白也跟著坐下去,著說:

“噢!有水!”

“別管它!”霜霜說,弓起了膝,把下放在膝上,瞪視著黑黝黝的流水。好半天,才說“我常常到這兒來,一個人坐一坐,想一想,聽聽水流的聲音,聽聽鳥,聽聽蟬鳴。我喜歡這兒,清靜、安寧,好幾次,我在深夜裡來,坐上一兩小時。”

“你不怕?”曉白詫異地問。

“怕?哈哈!”霜霜輕蔑地笑了兩聲,“我怕什麼?我那麼……那麼……”在頭腦中收集合適的用字,忽然靈一現,想了出來,“我那麼空虛,什麼都沒有,我還有什麼好怕呢?”

曉白注視著霜霜,的話使他有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之。但,想到一個孤單單的孩子,居然敢在深夜中到河堤邊來吹冷風,不衷心傾服,而更加對刮目相看了。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霜霜說:

“曉白,你姐姐很我的表哥嗎?”

“當然!”

“有多?”

“哈,慘了!”曉白微笑著說。

霜霜側過頭去,在幽暗的月下打量著曉白的側影,從他的濃髮到他那方方的下——一張未的男的臉龐,有著男孩子所特有的味道:馬虎、隨便、和漫不經心。揚起了長睫,盯著他的眼睛看,被的目所刺激,他也側過頭來看,對展開了一個爽朗的,毫無保留的笑容。

“你在看什麼?”他問,語調魯莽而稚氣。

霜霜突然用兩條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子勾向自己,一對大而麗的眸子灼灼地視著他,挑戰似的問:

“你呢?曉白?你我嗎?”

“我?”曉白一愣,霜霜這突如其來的親熱舉使他大出意外,接著,就向他腦子裡涌去,他到從面頰到脖子都發起燒來,面對著霜霜那對人的眸子,聞著上散發著的香味,也張而心慌意起來,半天才訥訥地吐出幾個字:“我……我……我。”

“有多?”霜霜繼續問,瞇了瞇眼睛,帶著點捉弄的味兒。

“有……有……”曉白口吃地說,“有……數不清楚地那麼多!”

“是嗎?”霜霜仰起頭,“那麼,吻我!”

曉白大吃一驚,著霜霜那向上仰的好的面孔,和那微微翹起的紅脣,他寵若驚而手足無措,對那張臉瞪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氣,像對付什麼大敵似的把頭下去。霜霜了起來:

“哎喲,你弄痛了我!”凝視著曉白,“天哪,你這個小傻瓜,難道連接吻還要人來教你嗎?”

勾下了他的頭,脣慢慢地迎上了他的脣,溫存、細緻而冗長地吻他。曉白本能地抱子,在熱的衝激和心臟的狂跳下,熱地反應著的吻。把頭離開了些,注視著他。

“你學得很快,”讚許地說,長睫在跳,黑眼珠在閃爍,“你我?曉白?”

!”曉白乾脆地說。

“全世界只我一個嗎?”

“只你一個。”

“終不背叛我?”

“我起誓!”

“不必!”霜霜的睫垂下了一兩秒鐘,又揚了起來,“你願意爲我做一切的事嗎?”

“願意。”

“無論什麼事?”

“例如——?”曉白有些不安了。

“例如你殺人。”

“爲什麼要殺人呢?”

“假如——那個人欺侮了我!”

“當然,我一定宰了他!”曉白義憤填膺地,好像那個人已經在自己面前了。

“曉——白,”霜霜的眼睛中流著讚許,“你真是個傻小子!”沉思了一會兒,又擡起頭來:“曉白,我問你,你我深,還是你姐姐深?”

“你和姐姐?”曉白麪臨到難題了,咬了咬脣,又皺了皺眉頭,才說:

“這——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

“如果我和你姐姐打架,”霜霜舉例說,“你幫哪一個?”

“這——這——”曉白猶豫著,終於,用手抓了抓頭,笑著說,“你們不會打架,姐姐是從不和人打架的。”

“我是說——如果打了呢?”

“那麼——那麼——那麼我勸你們和解!”

“呸!”霜霜啐了一口,“見鬼!”

“怎麼?”曉白不解地翻翻眼睛,“你何必和我姐姐打架呢,你們應該做好朋友,你看,我和你這麼要好,姐姐又和你表哥那麼要好,你們也應該要好纔對!”

“哼!”霜霜哼了一聲,眼珠在天空轉了轉,忽然說,“曉白,你覺得我表哥怎樣?”

“好極了,又漂亮又帥!”

“你贊他和你姐姐來往嗎?”

“當然!”

“假如有人欺騙了你姐姐,你怎樣?”

“誰欺騙了我姐姐?”

“我是說‘假如’!”

“我一定不饒他!揍他!”

“唔——”霜霜著河水,支吾著說,“你知道我表哥的事嗎?”

“你表哥的事?”曉白皺著眉問。

“嗯,他的。”

“他有嗎?我不知道。”曉白搖頭。

“坐過來一點,讓我告訴你。”

曉白靠。星星在閃耀,河水在奔流,雲在移,月亮忽忽現……夜逐漸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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