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不滿？”青寧凝秀眉一揚，彎腰就要將地上的晚餐端起，“那就算了。”

“誒，你站住，小爺我還沒說……”

“咕咕……”年話語沒完，腹中先一步將他出賣。

灶房靜了兩秒。

青寧凝端著分出來的晚餐，眼底笑意分明，“小爺不是嫌嗎？”

年白皙的臉上掠過一臊紅，很快又鎮定下來，劈手奪過對方手裏的晚餐，強製淡定，語氣依舊略傲：“雖然，但看在你煮得這麼認真的份上，小爺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吧。”

說著，端起紅薯粥仰頭喝了下去，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青寧凝。

“咕嚕咕嚕……”這粥稠濃膩，夾著紅薯的甜，還有一細清香，一口，便順勢食道，而口齒間，那細的香甜猶自回味。

年大驚奇，米粥他喝過不，但像這種甜得這麼自然，又不膩人的還是頭一次。

不過片刻，一碗紅薯粥就見了底。

年正是長的年紀，又挨了幾天，飯量無限放大，一碗紅薯粥下肚連影都沒見著。

他下意識想喊再來一碗，話還未出口，又意識到這不過是某個窮山僻壤的小村莊，口糧不過堪堪果腹，能分出部分給他已經算不錯了，哪還能再來一碗？

這樣想著，他眸子往上瞥了眼，就見青寧凝正看著他，杏眸清澈，微勾，那模樣煞是好看。

他心中一跳，仿佛突然了拍，急忙垂頭不敢再看，端起那碗素菜豬頭湯悶悶喝了起來。

他原本隻是想掩飾下窘迫，可湯一口，就忘了之前的事，完全沉溺在素菜湯中。

那清爽的口中，帶著一蘿卜的甘甜，這甜又毫不影響原本的鹹淡，反而使湯更添了幾分鮮，讓人不自覺地一口口喝下去，等回過神來，湯已經見底，隻有素菜還留在碗裏。

素菜豬頭湯，豬頭也是素菜，食不可能有。

他也沒嫌棄，將殘留的素菜也一掃而空，還不忘出聲。

“唔，你這粥是用什麼做的，味道不錯，比我以往喝過的都要好。”

“就是紅薯和大米一起熬的。”青寧凝笑著。

“哦。”來手飯來張口的小爺沒見過紅薯，點了點頭，以為是某種難得的山珍，隻悄悄記了。

這個朝代，紅薯的種植還未普及，隻是山裏山間，農裏人家的飽腹食。

“那蘿卜豬頭……”

“青寧凝！”年的話語才起，灶房外陡然傳來一聲喊，夾著衝衝怒氣。

年看了青寧凝一眼，什麼也沒說地蹲回柴堆裏藏好，心頭掠過一驚詫。

青寧凝？

這名字，他好像在哪兒聽到過？

青寧凝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藏好，轉朝門口看去，外頭喊的人正好進來。

堂妹青雨一棉，梳著簡單雙垂髻，宛如地主小姐，邊喊邊朝左右掃去，視線準確停在素菜豬頭湯上，清秀的容頓時染上了怒意，“青寧凝，你竟敢背著我們在灶房裏做好吃的！還是喝豬頭湯！”

傍晚的線暗淡，加之青寧凝雕刻的蘿卜太過真實，讓一時竟誤以為是真豬頭。

青寧凝麵不變，早在外頭跟何遠香懟起時，就清楚這人遲早會來找麻煩。

平淡開口：“一，這不是真的豬頭湯，隻是蘿卜雕的。二，一個月前，你媽……你娘就嚷嚷著分家，將家裏所剩的口糧按人頭分了，你們一家的吃食與我家分開。現在我家吃什麼，與你何幹？”

“再者，按照年齡你得我一聲堂姐，大呼姐姐的名字，如此沒大沒小，就是你家的教養？”

“你……”

進來的青雨沒料到青寧凝會這樣說，當即怒目圓睜：“你放肆！我爹娘說了，你們就是我家的下人，活該給我們做牛做馬，你現在背著我們吃好吃的就是不對！而且……”

視線在青寧凝上逡巡了圈，臉上的輕蔑不加掩飾：“就你這樣也配當我姐？還教養，呸！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有資格提這兩字？！”

青雨原本也是大家小姐，隻可惜還未懂事就隨父母一起被流放到此，大家閨秀的作風沒能有幸記住，鄉裏鄉間的刻薄罵到是學了不。

青寧凝神淡然，隻幽幽回複：“所謂下人有兩種，要麼是賣你們家的家生奴婢，要麼是被你們招府的使喚丫鬟，前麵一種需要賣契，後麵一種麼……你們家有給過我家雇傭的工錢嗎？”

“這是你們欠我家的！還想要工錢，你咋不上天呢！”青雨是直懟，毫沒察覺出自問題。

青寧凝笑了聲，突然往前踏出一步，聽得“啪”的一聲，姑娘的臉上立即多了一道掌印。

“啊！你……”青雨捂臉往後退，滿是不可置信，“你，你敢打我！”

“已經打了。”青寧凝甩了甩手，語氣帶笑：“我還是講道理的，為堂姐有責任告訴你，無論出門還是在家，說話做事最好帶上腦子。”

“你，你找死！你敢這麼對我，我要去告訴我爹和我哥！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青雨捂著臉，知道打架自己不是對手，轉就想要走。

青寧凝涼淡的話語從後追了上來，“說你沒腦子，還真不是冤枉。你哥和你爹不是一早就出門，趕在二叔的屁後麵，將之前攢下的皮拿到縣城去售賣了嗎？”

且那被賣的皮，還是父親和二叔上山所獵，與六叔一家全無關係！

青雨步子一頓，回眸憤恨瞪來：“你趁著我爹和我哥不在家時打我，以為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別忘了，你爹就要病死了，等你爹一死，我就要我爹把你賣到勾欄院去，讓你弟繼續給我家做牛做馬，這輩子都不得翻！”

青寧凝神涼了下來。

大概頓了那麼兩秒，角忽地勾了下，指了指旁邊的佳肴，“素菜豬頭湯，你想要嚐嚐嗎？”

青雨還捂著臉頰，聞言愣了下，眸瞥過灶臺上的素菜豬頭湯，以為是青寧凝怕了的威脅，心中幾分得意，“哼，算你識相，要是你好好給我家做牛做馬，你爹死了，我家也能賞你口飯吃。我要那顆豬頭，全部夾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