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他從屋裡笑著出來，長長一個懶腰。

“師兄。”法寧正在練拳，招呼一聲沒停手。

“嗯。”法空應一聲。

昨晚看過《月菩薩通慧經》，果如自己所料。

湛藍寂靜虛空裡，藥師佛座下是三層蓮花。

每次誦完藥師經會落下三滴甘。

一天能增七十二天壽元，五天便能獲得一年壽元。

這速度纔算夠看。

他在院裡笑著走了幾步，外面傳來敲門聲，寧真真的聲音傳來：“法空師兄。”

正在院中練功的法寧猛一下躥過去，到了門後，深吸一口氣之後整理一下自己僧袍，再輕輕拉開門。

寧真真提了一個紫檀飯匣進來，衝法寧嫣然一笑，輕盈步至石桌邊。

法寧紅著臉合什。

法空坐到石桌邊：“寧師妹，我吃過飯就該回去了。”

寧真真遲疑一下。

法空道：“寶樹應該沒問題了。”

寧真真張了張櫻脣，言又止。

法空道：“我藥谷那邊也需要小心照看，不能耽擱太久。”

來明月庵的目的已然達到，不想再節外生枝，自己現在沒資格多管閒事。

就像寧真真瞭解他，他也瞭解寧真真。

昨天是徹底得罪了，冷眼相對，今天忽然笑臉，必有事相求。

寧真真咬咬紅脣，輕聲道：“我有一位師叔，經年走火魔之苦。”

“我於藥材，卻不於醫。”法空道：“樹還好，人就無能爲力了。”

“師兄佛咒玄妙，既能用於樹，應該也能用於人。”寧真真清冷眼眸出哀求之意：“還師兄你發慈悲心，救蓮雪師叔。”

“非是不救，實是不能也。”法空搖頭。

“一顆太果。”

“……確實沒辦法。”

“再加一顆太洗髓丹！”

“……那就姑且一試吧，效果實在不好說！”

“多謝法空師兄！我請蓮雪師叔過來。”寧真真轉便走。

法空剛吃了幾口飯，寧真真已經揹著一個消瘦憔悴中年子進來。

這中年子雖然瘦得一陣風能吹走，眉眼憔悴不堪，可仍難掩其貌。

氣質溫如春水，進來之後，衝法空歉然道：“勞煩你啦，真真總是不死心，實在拿沒辦法。”

知道自己的傷是無藥可醫的，什麼醫道大家都請過了，皆束手無策。

殘天指是魔宗六道之一的殘天道鎮道奇功，歹毒強絕，中指者，除非修爲遠高於對方纔能倖免於難。

而法空既無醫之名又無修爲在，縱使於藥材而治好了太寶樹，也難起希。

畢竟失了太多了，絕日久，心灰如死。

法空放下筷子，雙掌合什：“蓮雪師叔，我且一試。”

“有勞。”蓮雪溫的點頭。

寧真真先揹著進屋取一張矮牀，將小心翼翼放到矮牀上，以枕頭墊起後背。

蓮雪綿綿的，彷彿沒了骨頭，全靠枕頭撐著才能半倚著子。

法空直接坐在小亭裡，垂眼簾，手結印，脣翕張，連誦十遍回春咒。

蓮雪聽了一遍開始犯困，越來越困，終於撐不住眼簾睡過去，發出輕微酣聲。

寧真真忙打手勢，示意別出靜。

蓮雪每每要睡著就會被疼醒，藥石難治，活著就是莫大的折磨

寧真真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遞給法空。

不管能不能治好蓮雪師叔，僅這一場好睡，就值得這顆太洗髓丹。

法空接了玉瓶，忍不住把玩。

碧玉所雕，玲瓏緻，手溫潤，瓶繪了一明月照松林，幽香，是的香。

法空裝作什麼也沒聞到，收懷中，順便取出那本太小煉形慢慢翻。

寧真真以眼角餘看蓮雪，生怕自己的凝視會驚醒。

法寧站在原地不，一會兒看寧真真，馬上又轉開目，看向遠天空。

小院裡只有潺潺流水聲，簌簌竹葉聲。

時間好像靜止下來。

“嗯……”蓮雪悠悠睜開明眸，眼神迷離。

左右看一眼便要坐起。

“師叔！”寧真真上前扶住香肩，發現蓮雪已然能坐起。

法空放下太小煉形：“回春咒威力有限，沒辦法一下拔除沉痾，需要多次施展。”

蓮雪驚奇的看自己雙手。

清晰覺到變輕盈，變得有力。

“法空師兄，那怎麼辦？”

“不行的話，就隨我一起回藥谷吧。”

“……也好！”寧真真稍一遲疑，馬上點頭。

“真真！”蓮雪忙道：“好什麼好！”

寧真真道：“師叔，能治好傷就行。”

蓮雪輕輕搖頭：“太過打擾人家了，不方便。”

法空微笑：“蓮雪師叔，我那邊是獨立於金剛寺的山谷，只住我自己一人。”

他明白蓮雪的顧慮。

爲明月庵弟子，與金剛寺弟子平時見面沒什麼，可住到一起，那就不僅僅損了的清譽，還會連累明月庵的名聲。

金剛寺那邊也麻煩。

蓮雪遲疑。

“師叔，就這麼定了！”寧真真道：“……難道師叔你甘心嗎？我反正是不甘心的！”

不報此仇，怎能甘心！

蓮雪明眸閃了閃。

寧真真正看向法空：“有勞法空師兄了！”

法空微笑：“我盡力而爲，但要提前說好，蓮雪師叔這傷恐怕不是短時間能治好的。”

他已經發現回春咒的侷限，治病確實咒到病除，治傷卻不行。

回春咒的力量很像中醫所講的正氣，正氣祛除邪氣，也就是病氣，自然病也就除了。

可正氣上傷勢，只能提升恢復速度，而且現在回春咒威力還弱，提升微小，不能讓傷勢瞬間恢復。

他有辦法頃刻間讓蓮雪恢復，就是甘枝。

蓮雪雖且溫，還不足以讓他消耗自己的壽元，用回春咒慢慢恢復即可。

他清晰覺得到回春咒的提升，隨著施展，練度增加，威力也在增加。

——

法空由法寧帶著，蓮雪由寧真真帶著，一行四人離開明月庵，疾行向金剛寺。

眼前景飛速後退，一掠而過，法空心滿意足。

明月庵一行收穫巨大。

一天增加七十二天壽元，一個月後就是六年壽元，利用這六年，自己可以在般若時塔裡練小羅漢拳與太小煉形。

太寶樹五年一結果，結的果子助自己修煉太小煉形。

太洗髓丹可是好東西，是明月庵的丹，有伐洗髓改善資質之妙用。

這能提升自己的資質，再加上塔裡的奇異狀態，足夠自己在六年時候把小羅漢拳與太小煉形練了。

練了這兩個，便打下了深厚基，再正式練金剛八絕就會快很多。

練小羅漢拳就過九品八品，再加把勁，爭取儘快達到五品，那就堪堪有了自保之力，打不過也能逃得掉。

他沉默著思忖。

蓮雪因爲臨行前又一次回春咒而陷沉睡。

法寧看他們都不說話，也埋頭趕路，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寧真真落下，太丟臉。

一行人沉默疾馳。

“太小煉形其實不適合你修習的。”寧真真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法空道：“哦——？”

“你們金剛寺武學至剛至，一旦同練，恐怕會走火魔。”

法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其實你可以只練太小煉形，太小煉形比你們的小羅漢拳強了可不止一星半點兒。”

法空笑了。

“不信？”

“爲何太小煉形更強？”

“我們明月庵的武學比你們金剛寺如何？”

“……平分秋。”

寧真真笑了：“法空師兄你看月菩薩通慧經可有悟？”

是不屑反駁。

“我觀月菩薩通慧經不是爲了參悟佛法，”法空道：“我只是想通過明月庵第一代庵主的字跡，領略其風采一二。”

“字如其人。”寧真真明眸閃：“祖師的風采著實讓人神往。”

創庵祖師的事蹟們神往無比，激勵們努力修煉。

大雪山當時只有七十二座寺院，明月庵第一代祖師——明月大師以兒橫一時，大雪山七十二座寺院高手竟然無人能敵。

故明月庵位列大雪山一百零八寺中的上九寺，皆是得承明月大師澤。

法寧不上話，埋頭趕路。

他對法空能與寧真真談笑自若羨慕之極，毫沒察覺法空與寧真真的暗流洶涌。

抵達藥谷時，蓮雪悠悠醒來。

法空讓法寧再建一座松木屋給蓮雪。

他到了慧南跟前，詳述事經過，然後想留在般若院住，藥谷便給蓮雪暫住。

慧南聽他治好了太寶樹，銀髯頷首，只說了句“不錯。”

然後說起法空佛咒靈驗之因。

般若院諸長老共同研究，覺得法空可能是某位菩薩轉世，前世積累的資糧與功德令他如此。

這猜測已經近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