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法空擡頭看向天空。

明月高懸，清輝遍灑，宇澄清。

湖水裡的明月輕輕晃。

再平靜的湖水，也有波紋，便如這人心。

宋青萍執著於替顧心絃復仇，真是爲了立功，奪回奔雷神劍？

殺一個種藥的和尚就能奪回奔雷神劍，立下赫赫大功，這確實是巨大的。

神劍峰的獎勵是極富的，一次大功就能吃一輩子。

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修爲再高的人，如果心有所求，與凡夫俗子便沒什麼兩樣。

就像自己一樣。

有了悠久的壽元，還是一樣在追求武功天下第一。

他搖搖頭。

掐指算著時間，然後返視照腦海虛空。

藥師佛腦後的冰微微閃，一如外面夜空的明月。

信仰力有六點，應該能施展六次神通。

應該是足夠了。

法空從袖中取出凰神劍。

凰神劍與奔雷神劍差不多模樣。

劍黯淡晦，乍看像一柄烏木劍，毫無鋒利。

而且輕飄飄的，質也與木頭無異。

如果不知道底細，很難想象出它便是神劍峰大名鼎鼎的八大神劍之一。

神自晦。

腦海虛空，冰中飄出一縷亮，一分爲二飄落到了藥師佛的雙眼中。

法空眼瞳猛的擴散一倍大，眼瞳中心往裡深陷，令瞳孔形一個斗狀，深邃如無底的深潭。

他目一下變得凝聚如激。

在他的視野裡，凰神劍變得輕淡，虛化，好像化爲一面鏡子。

鏡子裡出現了冷豔人的宋青萍。

宋青萍正在一座山峰之上。

這是一座臨海的山峰。

滔滔海浪拍擊著山崖，發出有節奏的嘩嘩響。

一明月當空照，清輝灑落在上。

盤膝坐在一塊石頭上，遙著山峰下的大海，神惆悵而孤寂。

法空腦海虛空的冰又飛出一縷亮，一分爲二，分別落到藥師佛雙足上。

神足通發。

法空消失在原地。

林飛揚迅速鑽出屋子。

“法寧法寧！”他揚聲道。

法寧出了屋，眼睛。

“你還真睡著啦？”林飛揚道。

他沒想到法寧真睡得著，這是多大的事，竟然一點兒不心，說睡就睡。

怪不得這麼胖吶，心寬吶！

法寧打了個呵欠：“林大哥，出什麼事了？”

“法空終於去追殺那臭人啦！”林飛揚道：“不過這是什麼輕功？”

“師兄行事，毋須擔心的。”法寧不在意的又打個呵欠：“我們繼續睡吧。”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林飛揚哼道：“就一點兒不擔心他吃虧，甚至丟小命？”

法寧搖頭：“師兄行事很穩的，不須擔心。”

“我可沒你那麼心寬！”林飛揚道：“你們金剛寺還有這般厲害的輕功？”

法寧搖頭：“師兄能人所不能，要不然，林大哥你追過去看看。”

“我可追不上！”林飛揚哼道。

自己能瞬間三十丈，再遠就不行了，法空一下就消失不見了，遠不是自己能追得上的。

怪不得他不急吶。

這麼個速度，確實追得上那臭人。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手，那人太貌，一求饒的話，和尚會不會心放過？

——

法空出現在宋青萍後，輕輕一刺。

奔雷神劍劍藍盈盈的，已經激發了奔雷神劍所有力量。

快得出奇。

他知道宋青萍的護劍氣厲害，即使現在於虛弱期，不如平時，也絕不是尋常的劍能破開。

所以這一刺是傾盡全力。

宋青萍一臉惆悵孤寂，正沉浸於低沉緒中，法空出現得太突兀，甚至還沒發覺，心頭的警兆甚至來不及出現，奔雷神劍已至。

紅迸，護劍氣自行抵。

可終究還是沒能擋得住奔雷神劍。

法空如今的修爲已經不遜於，而又於虛弱期，此消彼漲。

奔雷神劍刺進曼妙。

低頭看向藍盈盈的劍尖，疑的扭頭，看到是法空，頓時出了恍然神：“果然是你這禿驢！”

怪不得顧師兄栽在這禿驢手裡，原來他有這一招！

法空一臉悲憫神：“宋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放手吧？”

“死！”宋青萍一掌拍出，掌力如火焰。

法空側閃避的同時，輕輕一拔劍，再一劍。

一劍刺進後腦勺。

劍尖過遠黛般眉心。

他知道凰神劍劍主有凰涅槃之能，可浴火重生。

不破壞了大腦是不會死的。

這是凰神劍外人難知的奧。

法空拔劍輕輕一甩，滴不沾。

藍瑩瑩的長劍恢復了黯淡晦，然後歸時塔。

法空面悲憫，雙掌對著宋青萍合什一禮，長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非要殺自己，唯有殺之。

只可惜了這一幅好皮囊。

他左手結印，右掌豎起，大明咒。

宋青萍頭頂浮現團，化爲一個小號的宋青萍，平靜看著法空。

這個狀態下的宋青萍是沒有緒的。

隨後化爲一道白沖天而起。

法空得到了宋青萍的記憶。

這才徹底明白，宋青萍爲何非要殺自己。

原來，顧心絃以爲他與宋青萍關係平淡甚至關係不好完全是錯覺。

宋青萍竟然暗著顧心絃，一片癡。

只是高傲而執拗，這一份癡只守在自己的心深，瞞得死死的，沒人知道。

甚至顧心絃也不知道。

法空搖搖頭。

即使得到記憶，知道一切想法，還是無法理解的想法。

明明癡一片卻不想對方知道，爲何就不能當面表白，則在一起，不則別白費力，天涯何無芳草。

宋青萍出於一個海邊的小宗門，於水，喜歡大海，無意中被神劍峰的弟子看中而引神劍峰。

從此之後，一直在峰苦修。

資質絕世，直接獲得了凰神劍的劍主資格，心無旁鶩苦修之下，很快正式繼承了凰神劍，爲劍主。

八大神劍的劍主是從天元境開始正式確立的，一旦爲神元境，就不能再爲劍主。

人擇劍，劍亦擇人。

即使爲劍主，也沒有自滿，因爲目標是超過顧心絃。

可沒想到，一次閉苦修煉之時，忽然心涌，知道了顧心絃已死。

悲痛之下出峰查找兇手報仇。

原本鎖定的是明月庵的寧真真與蓮雪。

後來奉劍使也應不出，爲了追查兇手，特意苦修了一門——引追魂。

憑藉此，找到了顧心絃的首，再通過顧心絃的首施展找到了法空。

只想著報仇，本沒把金剛寺放眼裡，所以直接闖藥谷要殺法空。

可沒想到法空難纏殺不掉，只能先行撤退。

待苦修之後再殺。

覺得顧心絃一定理解自己的決定。

無論如何，不能假借他人之手，不想找神劍峰相助，這個仇一定要親手報，親手殺掉法空。

覺得只有這樣，顧心絃才能瞑目。

萬沒想到法空出現得這麼離奇而突兀，萬般本事本沒來得及施展。

帶著強烈的不甘，被黑暗吞噬。

法空睜開眼睛。

看向茫茫大海。

月之下的大海約閃著，嘩嘩的海浪拍岸聲不停傳耳中。

世事之離奇當真不可想象。

誰能想到，差了二十多歲，一共沒見幾面，甚至還冷臉相向的人，竟然如此癡？

顧心絃如果知道了，會不會直接點破，與在一起？

兩人的命運會不會不同？

人的選擇真的決定命運。

命運……

法空擡頭看向明月。

忽然一拂袖子，宋青萍的首飄飄墜了大海。

塵歸塵，土歸土，出生之地的習俗是海葬，生於大海死於大海是每一個人的宿命。

既全了的習俗，也杜絕了引追魂。

顧心絃的首已經被宋青萍火化，不再爲麻煩。

天誅神劍，奔雷神劍，凰神劍，自己已經集齊了三柄神劍，是不是真要把八柄神劍集齊？

八劍合一，天下無敵。

可惜，需要八個人施展，自己有八柄神劍也是分乏的。

他凝大海。

儘管相隔兩百多米，他還是看得清清楚楚，天眼通還沒有完全失效。

一刻鐘後。

一羣鯊魚彷彿一竿竿小旗飄飄而來，在海邊轉了一個圈又離開。

宋青萍已經被三隻鯊魚分而食之。

下一刻，他一閃消失，出現在藥谷。

他乍一出現在湖邊，林飛揚恰好在湖邊轉悠，忙上前追問：“和尚，追上了嗎？”

“已經解決。”

“殺了？”

“嗯。”

“不可能這麼快吧？”

法空皺眉看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林飛揚被他這麼一看，心頓時虛了，忙道：“可這也太快了吧？”

“佛法無邊。”法空緩緩道：“去睡吧。”

“那說說怎麼殺的啊。”

“阿彌陀佛！”法空合什，轉離開。

林飛揚急得直跺腳。

“噹噹噹……噹噹噹……”六道鐘聲忽然響徹整個金剛寺。

寧靜詳和的夜一下被打破。

法空看向金剛寺方向。

林飛揚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法寧大步流星從屋裡出來：“師兄，出事了。”

法空頷首。

法寧道：“我去看看。”

法空搖頭：“別急，且靜觀其變。”

這兩次三聲鐘響，是給寺弟子與金剛寺外的弟子示警，提醒有敵。

“嘿，那我去！”林飛揚道。

法空點頭。

林飛揚閃了兩下，消失在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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