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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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間,天氣暖和了,雨季已過去,終日燦爛地照在小院子裡和窗櫺上。五月,天氣熱了,我已換上了短袖襯衫,而院中的一棵小石榴花,綻開了一樹鮮豔的花朵。杜小雙是一月初來我家的,到五月中,已經足足來了四個月了。
這四個月間,小雙已由一位陌生人變了我家的一分子,的存在,就像我和詩晴的存在一樣,爲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夏天的來臨,小雙的變化也是很明顯的。首先,的面頰紅潤了,剛來臺北時的那種不健康的蒼白,已被朱家溫暖的氣氛所趕跑。其次,的笑容增加了,很再看到板著小臉,一副冷淡和倨傲的表。現在,總是笑的,總是閃著滿眼睛的彩,抖落著無數青春的喜悅。再有,胖了,正像最初對所許諾的:三個月之,要長得白白胖胖的!並沒有真的白白胖胖,僅僅是稍稍了一些,看起來,就更增加了幾分的嫵。小雙,每當我靜靜地注視著的時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會出中國語的巧妙,什麼“我見猶憐”,什麼“楚楚人”,什麼“冰玉骨”,什麼“風姿綽約”。無論如何,我仍然不認爲小雙有什麼奪人的豔麗,只是與生俱來就有份清雅俗的味道。這“味道”二字,卻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了。
小雙在外表上,固然有了許多變化,可是,在個上,卻依然有的固執和倔犟。就拿的工作來說吧,後來我們才弄清楚,的工作質,就是教授一些孩子們彈琴,那家音樂社類似一傢俬人的音樂學校,教鋼琴之外,也教吉他、電子琴、喇叭、鼓和一些中國樂。教授的地點,在一家樂店的二樓。他們有間小教室,裡面有架蹩腳鋼琴。教鋼琴這門課,是必須個別教授的,以小雙的鋼琴和音樂修養,的學生竟越收越多,工作時間也越來越長。可是,的薪水卻並非計時收費,而是按月拿薪水,每月只有三千元。常常中午就去上課,教到七八點鐘,晚飯也沒吃,累得筋疲力盡地回來。詩堯有次不平地說:
“這本是剝削勞力,如果你去當家庭教師,很可能教一個孩子就能拿三千元。”
“算了,”小雙卻灑地說,“來學琴的很多都是苦孩子,家裡買不起琴,又有這份興趣,只能勉強湊合著學學,音樂社收他們的錢也很。我不計較這些,許多人從早到晚地做工,還賺不到三千元一月暱!”
“你倒有個優點,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強!”詩堯說。
“人生要退一步想,”小雙微笑地說,“比上不足,總是比下有餘的。”
的話又似無意似有意地扣上詩堯的心病,詩堯就默不開腔了。詩堯是與衆不同的,詩堯並不那麼容易原諒命運,他曾私下咬著牙對我說,他是“比下不足,比上有餘”的!老天,他真忘不掉他的跛腳!
看小雙奔波來奔波去,不勝辛勞,詩堯忍不住又開了口:
“家裡白放著一架鋼琴,我彈的時候也不多,你就乾脆把學生帶回家來吧!”
“那怎麼行?”小雙揚著眉說,“家裡的生活多麼寧靜安詳,如果學生來了,從早到晚‘多米梭米’地彈拜爾德、湯姆遜、索那提那,不把人弄得頭髮昏纔怪!那些學生,並不是一上來就能彈西班牙狂想曲或幻想曲的!”
小雙這句話倒是實,既然固執於的工作,大家也就不再幹涉。的第二項固執是對薪水的理,發薪的第一個月,就把三千元全部給了媽媽。媽媽大吃一驚,說:
“你這是幹嗎?”
“我看到詩晴和詩堯也把薪水給您的,我既爲這家中的一分子,應該按規矩來做吧!”
“什麼規矩!”媽嚷著,“詩晴的薪水,只夠添添裳、買買胭脂,給我的,不過是意思意思而已。詩堯收多,負擔一下家庭是理所應該的。你一個孩子家,自己也需要用錢,給了我,你用什麼?”
“我吃的喝的都有了,我還要用什麼錢呢?”
“嗬!”媽提高了嗓音,“原來你想繳伙食費呀!”
“朱伯母,別這樣說,”小雙一臉的誠摯和堅決,“我真要繳生活費,三千元又怎麼夠!你們對我的恩,又何嘗需要我用金錢來補報?我之所以拿出來,只想和詩晴他們一樣,爲朱家的一分子,盡點心力而已。”
“既然如此,”媽說,“給我五百元,象徵一下,剩下的你自己用。天熱了,你也該做做裳了,雖然是戴孝,也不必天天穿黑的,藍啦、白啦、綠啦……都可以穿,孩子,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纔好。”“那麼,”小雙說,“我留五百元零用好了,兩千五百元給您。”
“胡鬧!五百元夠幹嗎?”
“所以我怎能只五百元給您?”
看們兩個一直扯不清,我不耐煩地喊:
“你們都不要,就給我算了,反正我還在讀書,是手階級!”
“不害臊!”嚷,“聽我說一句,三千元除以二,一半給心珮,一半小雙留著,別再吵不清了。心珮,你拿著那一千五,等小雙有了人家兒,咱們好給辦嫁妝!”
“哼!”我輕哼了一聲,“好人哦,拿人家的錢給人家辦嫁妝,說不定啊,還辦到自己家來呢!”
手在我面頰上死揪了一把,笑著直搖頭:
“詩卉這小丫頭越來越壞!雨農又沒個媽,你真該有個惡婆婆來管管你!”
“我被惡婆婆欺侮,你又有什麼好?”我對做了個鬼臉,“只怕惡婆婆還沒我一手指頭,我家的惡就要打到人家的門上去了!”
“哎喲,心珮!”又笑又罵,“你瞧瞧,你也不管管你兒!生了這麼一張利牙利,將來那個雨農啊,不吃虧纔怪呢!”
“噯噯,”我直咂,“人家還沒爲你的孫婿,就要你來心疼了!”
著我,又笑又搖頭。經我和這樣一鬧,小雙的薪水也就了定局,以後,每月都是一半繳庫,一半自用。小雙似乎還很過意不去,每次下課回來,不是給帶點糖蓮子,就是給爸爸帶點薰蹄,詩晴吃的牛乾,我嗑的五香瓜子兒,媽媽喜歡啃的爪子,全顧到了,就不知道那一千五百元怎麼如此經用。媽媽和呢,也沒白收那一千五,媽給剪了布,幫忙裁著。四月裡,小雙就換上了一新裝,白的長袖襯衫,天藍的長,套著一件藍小
背心。明亮的、清爽的,一下子取代了那一黑。站在小院子的籬笆前面,掩映在盛開的扶桑花下,直在髮際眼底,亭亭玉立,纖細修長,飄逸得像天空的白雲,清雅得像初生的竹。那天早上,我注意到,我的哥哥對著院子足足發了一小時的呆。
總之,夏天來臨的時候,小雙已爲我們家不可或缺的一分子。我不知道媽媽爸爸和怎麼樣想,我自己卻存下了一份私心,命運既然把小雙帶到我們家裡來,就應該真正爲我們家的一分子,不是嗎?明裡暗裡,我比誰都注意我那個哥哥。可是,朱詩堯莫測高深,朱詩堯心如止水,朱詩堯是書呆子,朱詩堯與衆不同,朱詩堯不是別人,朱詩堯就是朱詩堯,他不追求孩子!
詩堯真的不追求孩子嗎?五月中,他忽然忙碌起來了。公司採用了他的建議,新闢了一個大型的綜藝節目,其中包括歌唱、舞蹈、人專訪、生活趣事,以及世界民歌和風的介紹。這節目長達一小時半之久,每星期推出一次,詩堯兼了這節目的製作人。這一下,就忙了個不亦樂乎。最初,是收集各種資料,然後,是選拔一個節目主持人。
詩堯第一次對家裡提到黃鸝的時候,我並沒有怎麼注意,只覺得這個名字怪怪的。但是,孩子爲了上電視、演電影,取個藝名,怪一點才能加強別人的印象,這也無可厚非。何況只是許多參加選拔的準主持人之一,與我可一點關係也沒有,原也不值得我去注意。只是,當詩堯經常不回家吃晚飯,當黃鸝的名字被天天提起,當擔任那主持人的呼聲越來越高的時候,我覺得這件事有點問題了,而真正讓我到不安的,還是黃鸝來我家玩的那個晚上。
那晚,詩堯已經預先打過電話回家,說要帶黃鸝回家來坐坐,我心裡就有點兒嘀咕,主持人應該到公司裡去主持,怎麼主持到製作人家裡來了?但是,詩堯在電話裡對我說:
“我要你和詩晴、小雙大家幫我看看,這個人到底能不能用?”想到我也有暗中取決一位電視節目主持人的權力,我就又樂起來了。因而,當黃鸝來的時候,我們全家倒都是熱、高興地待以貴賓之禮。
不可否認,那黃鸝長得可真漂亮。事實上,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還不夠,是“豔四、華麗照人”的。的眉又黑又濃,眼睛又黑又大,再加上,經過了細心的修飾,就更加引人注目,脣輕點而朱,眉淡掃而翠,眼細描而秀,頰微染而紅。我這樣說,並不是說的都經過了人工,就事論事,現在哪個明星不化妝?化妝也要有人底子才化得出來。如果一張大塗了口紅豈不盆大口?如果生來是掃把眉,再畫它一畫,豈不變芭蕉葉子了?黃鸝是真的很,不只的臉,還有的材,穿了件寬袖的鵝黃鍛子襯衫,一件黑曳地長,真是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坐在那兒,笑地端著茶杯,微微地翅著個小手指頭,真是明豔萬端。如果我要橫下心來挑的錯,我只能說,雖然很,卻不屬於我們朱家這個世界裡的人,令人聯想到夜總會與香檳酒,而朱家的世界裡,只有藝與詩歌。
爸爸很客氣地問了問的家庭,也很客氣地答覆了,帶著點兒上海口音,有江南人那種特別有的嗲勁兒。原來的父親服務於工商界,還是個小有名氣的人。
最會倚老賣老,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人看,也不管人家會不會不好意思,好在黃鸝並不在乎,我看已經被人看慣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話來:
“老天爺造人越造越巧了。畫裡的人兒也沒這麼漂亮的,真不知道爹媽怎麼生出來的!”
我們都笑起來了,我直說:
“,你說些什麼?”
黃鸝倒大大方方地對彎了彎腰:
“謝謝朱老太太誇獎,我什麼都不懂,還要各位多多指教呢!”李謙坐在黃鸝對面,對從上到下地看了一個飽。
“黃小姐,我看你也別去當什麼主持人了,”他說,“我那部新連續劇裡缺個主角,乾脆你來當主角吧!”
黃鸝眼珠一轉,很快地對李謙拋來一個深深的注視,角一彎,就甜甜地笑了笑,出兩排整整齊齊的牙齒,和一對小酒窩。
“李先生別說笑話,”翹了翹脣,“你們連續劇裡一定早就定了人了,您不過和我開開玩笑罷了,我這種醜八怪,哪裡能演連續劇?”
“不蓋你,”李謙慌忙說,不知道他熱心個什麼勁,“如果你不信,咱們約一天,和製作人一起吃個晚飯,大家談談。”
黃鸝轉過頭去,著詩堯笑。
“朱副理,你說呢?李先生是騙我們,是不是?”
“詩堯,你知道的,”李謙急急地說,“我們現在正缺主角,本來要請某明星來客串,偏偏又軋戲軋不過來,我看黃小姐倒很合適。”
“李先生,”黃鸝地說,“我怎麼和人家明星比?你要是有心栽培我嘛,給我個小角試試,不過……”又轉向詩堯,笑得更甜了,“還要朱副理批準呢!朱副理,你說呢?恐怕主持節目已經夠忙了,是不是?”
“當然,最好是又演戲,又主持節目,我並不覺得這之中有什麼衝突呀!”詩堯說。
“真的嗎?”黃鸝的笑容又拋向了李謙,“朱副理說可以,我就遵命,你可別逗人家玩!”
李謙正要說話,我注意到詩晴悄悄地把手繞到李謙後,在他背上死命地掐了一把,臉上卻不聲地笑著對黃鸝說:
“黃小姐,你放心,他們都會支持你的,憑你的條件,當電影明星也綽綽有餘呢!”
“朱小姐拿我開心呢!”黃鸝接口,“全電視公司的人都知道,朱副理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只是請不出來,要不然,什麼節目主持人啊,什麼主角啊,還不都是兩位朱小姐的份兒!”
我這一聽,可真有點“飄飄然”,恨不得馬上跑到臥室裡去照照鏡子,到底自己長得如何“如花似玉”法?想想雨農也常誇我“明眸皓齒”,我總說他是人眼裡出西施,現在,聽黃鸝這樣一說,我可能真有明星之貌也說不定呢!我這裡的自我陶醉還沒完,爸爸可潑起冷水來了。他安安靜靜地說了句:
“黃小姐謬讚了,們兩個,說是會念點書,還是真話,漂亮嘛,那就談不上了。”
爸爸就會掃人家興!我暗暗地聳了聳鼻子,還沒說話,黃鸝又接了口:
“朱伯伯家學淵源,兩位小姐當然學問好,大家都說,朱伯伯教子有方,一門俊秀!您看,朱副理是全公司最年輕的副理,兩位小姐又才貌雙全,”轉向和媽媽,“朱老太太,朱伯母,您兩位好福氣哦!”
樂了,拍著手,興高采烈地說:
“這位小姐,不但人長得漂亮,又會說話,真是的,將來不知道哪個有福氣的男孩子修上你!”
“朱老太太,別說笑話!”黃鸝的臉紅了。
我現在有點明白黃鸝的名字爲什麼黃鸝了,原來和黃鸝鳥兒一樣善鳴善。不管怎樣,那晚上,黃鸝的表現實在不錯,能言善道,落落大方,周旋在每一個人間,把大家都應酬得服服帖帖。只有小雙,我記得一直笑地躲在唱機旁邊,當大家談論的時候,就默默地傾聽著,一面注意著那沓唱片,每當唱片唱完了,就換上一張。整晚,只是微笑、傾聽、換唱片,一句也沒有。
最後,黃鸝告辭回家了。等黃鸝一走,大家就熱鬧了起來,七八舌地討論,從的頭髮,到的服裝,到的談吐,到的容貌,批評得沒個完。詩堯站在屋裡,著大家,神采飛揚地問:
“我的眼不壞吧?來主持這個節目,功率已經高達百分之八十。”
“失敗率也達百分之八十!”
一個聲音清清楚楚地說,大家都吃了一驚,看過去,卻是整晚沒說過話的小雙。依然笑的,斜倚在唱機邊,眼睛著詩堯。
“爲什麼?”詩堯問,“不夠漂亮嗎?”
“很夠,太夠了。”小雙說,“可惜你不主辦選節目。”
“怎麼講?”詩堯盯著,“一個節目主持人該備的條件,應該要應對自如,要漂亮,要能言善道,要八面玲球,要人見人……”
“爲什麼?”小雙睜著對大大的眼睛,“我覺得,該備的是富的常識、純的國語、高貴的氣質、優的風度、高深的學問,最要的一項,是必須言之有!黃鸝,選做際組組長,很不錯;選飾演漂亮的際花,也不錯;選當朋友,可以引人注意;選當太太……”笑了,“可以飛黃騰達。選當你的節目主持人,不夠資格!”
“我還是不懂。”詩堯蹙起眉頭,顯得十分不快,“我覺得,你對有那種直覺的敵意!”
小雙臉上的笑容驀然消失了。轉過子,關掉唱機,冷冷地說:“那麼,我就不說了。”
轉就向房裡走,詩堯一下子攔在前面。
“慢一點,你說清楚,爲什麼不行?給我一個最的理由!”小雙站住了,沉了一下。
“你那個節目的重心是什麼?”
“音樂。”
“我放了一晚上的唱片,放些什麼?”
“就是我選出的那沓民謠唱片呀!”
“主持你的節目,竟對你選的唱片毫不研究嗎?無論如何,也該有一些興趣啊!事實上,不喜歡音樂,或者,本不懂音樂,因爲對這些唱片毫不注意。要不然,就是太急於表現自己了。你要知道,電視觀衆對節目容的注意更勝於主持人的醜。而訪問節目必須針針見,並不是阿諛諂,假若你讓主持訪問,只怕所有的話被一個人講了,被訪問者還來不及說話呢!老實說,我早看厭了電視上訪問明星:‘你越來越漂亮啦,你越來越年輕啦,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啦,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的另一半是誰呀?’假若你的節目水準,也不過如此,那麼,是我多管閒事!假如你真想製作一套有深度有水準的東西,你就必須請一個有深度有水準的人出來!”
“很好。”詩堯的臉漲紅了,額上的青筋又暴了出來,呼吸沉重地鼓著他的鼻翼。他冒火了,他又冒火了。“你聰明,你能幹,你懂音樂,告訴我,哪兒去找這個有深度有水準的人,你嗎?”
“別取笑我,”小雙著背脊,揚著眉,眼睛清亮而有神,“我有自知之明,我當然不夠格去當你這個主持人,但是我認識一個人,卻有足夠的資格,假若你能冷靜一點,我倒可以向你推薦!”
“是誰?你說!”詩堯大聲問。
“是你!”小雙清清脆脆地說。
室靜了兩分鐘,然後詩堯仰天大笑了。
“哈哈!你真會開玩笑,你真會諷刺人。不要黃鸝那樣的,卻要一個男人,一個跛的、殘廢的男人!你要我去博取同票嗎?”
“哼!”小雙輕哼了一聲,下擡得高高的,“別讓我笑話你,朱副理,別讓我輕視你,朱副理。埃德·蘇利文又老又醜又是男人,他的節目在國已風行了十幾年!打不破觀念上的癥結,當什麼企劃部副理!”
小雙說完,頭一揚,長髮在空中畫下一道弧線,掉轉子,向室就走。這次,詩堯沒有攔阻,他呆了,他整個人都呆在那兒了。小雙走到客廳門口,又回過頭來,用手扶著門框,臉上的線條放和了,眼底,卻又浮上常有的那種冷漠與倨傲,輕聲地再說了幾句:
“不過,我還是應該告訴你,以審的觀點來看,黃鸝確實是個麗的人,也確實能言善道,八面玲規,你的眼真的不錯!假若你能制下想上電視的虛榮心,倒很可以娶回來做個賢助!”
走了,走進屋子裡面去了。當的影消失在客廳門口之後,我們大家仍然靜悄悄地站在屋裡,連平日說笑的,都被噤住了。好一會兒,爸爸才輕呼出一口氣來,轉頭對媽媽說:
“這一代的孩子,你還能小看他們嗎?一個晚上,領略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孩子!真是後生可畏呢!”
詩堯仍然站在那兒發愣,顯然,小雙把他完全弄迷糊了,他臉上逐漸浮起一層迷惘的、嗒然若失的神。爸爸走過去,用手重重地在他肩上了一下,一句話也沒說,就進屋裡去了。我迫不及待地衝進浴室,對著鏡子默立了三秒鐘,然後,我折回到客廳裡,站在詩堯面前,我重重地說:
“哥哥,我投小雙一票,不,投一百票,一千票,因爲是真實而不虛僞的!”
我回到臥室去給雨農寫信,我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告訴他,最主要的,我要說明,我雖然長得明眸皓齒,卻並非如花似玉,我是個平凡的孩!寫完了信,我回過頭去,著已經蒙曨睡的小雙,我在信上又加了一句:“小雙是個不平凡的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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