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15

15

年底,我去看小雙。

大約是晚上八點鐘,我預料小雙和盧友文都在家,但是,到了那兒,才發現只有小雙一個人在家裡。那棟小屋好安靜、好孤獨地仁立在一大堆公寓中。屋只亮著一盞六十瓦的小檯燈,檯燈放在鋼琴上面,小雙正俯在那兒改譜,我去了,仍然工作著,不時按一兩個琴鍵,單調的琴聲就打破了那無邊的寂靜。好一會兒,小雙輕嘆一聲,推開樂譜站起來。已經大腹便便,行顯得有些兒遲滯,那暗淡的燈發著昏黃的線,照微笑著,那笑容好單薄,好脆弱,好勉強,好寂寞。

“盧友文呢?”我問。

“他……我也不知道。”眼底有一,“最近總是這樣,下了班就很回來,他說,上了班就有朋友,有了朋友就要應酬。一個男人的世界是很廣大的,不像人,除了家庭,就是家庭。”

“胡說!”我快地接口,“李謙和詩晴都上班,早上一起起牀弄早飯,吃完了分頭去上班,下班後,誰先到家誰先做晚飯,嘻嘻哈哈地吃,吃完了搶著洗碗。我就沒聽李謙說男人的世界有多廣大,也沒聽詩晴說,人的世界只有家庭。”

小雙靜靜地聽我說,眼中浮起了一抹欣羨的芒。

“他們好幸福,是不是?”說,“他們配得真好,兩個人能同心合力地向一個目標邁進。”

“你們呢?”我問,“盧友文難道放棄寫作了?”

“沒有,他說他永不會放棄。”

“那……怎麼不寫呢?”

小雙走向外間的客廳裡,我跟著走了出去,打開燈,我就看到一書桌的稿紙,寫了字的,沒寫字的,寫了一半字的,寫了幾行字的……全有。小雙在書桌前坐下來,拿起一張稿紙看看,放了下去,又換一張看看。我不由己地跟過去,拉了一張椅子,我坐在小雙邊,問:“我可不可以看?”

小雙遞給我一張紙,上面只有幾行:

“他站在那高崗上,讓山風吹拂著他,他似乎聽到海嘯,很遙遠很遙遠的海嘯,那嘯聲聚集一種強大的力量,對他像吶喊般排山倒海而來……”

我放下紙張:

“頭起得還不錯,爲什麼不寫下去呢?”

“因爲……”小雙輕蹙著眉頭,“他不知道這吶喊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那海嘯從何而來。我覺得,那是他心裡的一種掙扎,他總聽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對他說:你是天才,你是天才!你是天才!你該寫作,你該寫作,你該寫作!於是,他因爲自己是天才而寫作,卻實在不知道要寫什麼東西!”

“我記得,”我皺眉說,“盧友文第一次來我家,就曾經侃侃而談,他對寫作似乎充滿了計劃,何至於現在不知道要寫什麼。”

小雙的面容更困了,擡起眼睛來看我。

“詩卉,我也不懂,我已經完全糊塗了。在我和友文結婚的時候,我以爲我是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一個人,可是,現在,我覺得他簡直像一個謎,我越來越看不他。詩卉,我不瞞你說,我常有種張和驚慌的覺,覺得我在一團濃霧裡索,而他,友文,他卻距離我好遙遠好遙遠。”

“這大概因爲你總是一個人在家,想得太多了。”我勉強地笑著說,“盧友文真該在家陪陪你,尤其,”我看看的肚子,“在你目前這種況。”

“沒關係,”小雙笑了,“要二月底才生呢!何況,我有護符。”

“護符?”我不解地問。

給的玉墜子呀!”襟裡拖出那墜子來,笑著,“我一直戴著呢!只要戴著它,只要著那塊玉,我就好安好開心,我會告訴自己說:杜小雙,你在這世界上並不孤獨,並不寂寞,有人著你,有人關心著你,有人把你看自己的孫兒一樣呢!”

我瞪著小雙,難道已經到孤獨和寂寞了嗎?難道並不快樂,並不甜嗎?小雙著我,忽然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跳起子,笑著說:

“我們何必談友文的寫作呢?我們何必談這麼嚴肅的問題呢?來吧!詩卉,我彈一支曲子給你聽,這支曲子是我自己作的呢!你聽聽看好不好聽?”

折回到鋼琴前面,小雙彈了一支曲子,我對音樂雖然不太懂,但是,從小聽詩堯玩鋼琴,耳濡目染,倒也略知一二。那曲子剛勁不足,卻有餘,而且,頗有種愴惻與淒涼的韻味。我說:

“只是一支鋼琴曲,不是一支歌曲嗎?”

“是一支歌曲。”小雙說,“只是我不想唱那歌詞。”

“爲什麼?”

“友文說,這種歌詞代表標準的‘歌詞’。”

“歌詞還分和男嗎?”我哇哇大,“又不是!這別怎麼劃分呢?”

“你不知道,據友文說,電影也有‘電影’,小說也有‘小說’,歌詞也有‘歌詞’。”

是好還是不好暱?”我問。

“大概是不好吧!”小雙笑笑,“這代表‘無病第一、沒丈夫氣、風花雪月’的總和。”

“哦!”我低應著,“確實有很多缺點,奇怪的是男都缺不了!”

“友文說,這就是人類的悲劇。”

“他怎麼不寫一篇‘人類悲劇論’呢!說不定可以拿諾貝爾獎呢!”我有點生氣地說,好端端,幹嗎要侮辱呢?這世界上沒有哪兒來的男

“詩卉最沉不住氣,”小雙笑笑說,繼續弄著琴鍵,那的音符跳躍在夜裡,“這也值得生氣嗎?假若你這麼生氣,和友文在一塊兒,你們一定從早到晚地拌!”

“所以我很和他在一塊兒呀!”我說,“好了,小雙,把你的歌詞唱給我聽聽吧!”

小雙彈著琴,正要唱的時候,門鈴響了,小雙跳了起來,臉上燃起了采。只說了句“友文回來了”,就趕到大門口去開門,我走進客廳裡,聽到他們夫妻倆的聲音,小雙在委婉地說著:

“以後不回來吃晚飯,好歹預先告訴我一聲,我一直等著你,到現在還沒吃呢!”

原來小雙還沒吃晚飯!我看看手錶,九點多鐘了!如果給知道,準要把罵個半死。我站在那兒,盧友文和小雙走進來了,看到了我,盧友文怔了怔,就對我連連地點頭,笑著說:

“你來了,好極了。詩卉,你正好陪小雙聊聊天,我還有事要出去呢!”

小雙大吃了一驚,拉著友文的袖,急急地說:

“怎麼還要出去呢?已經九點多了!你到底在忙些什麼?這樣從早到晚不回家!明天不是一早就要上班嗎?你現在又出去,深更半夜回來,你明天早上起不來,豈不是又要遲到?這個月,你已經遲到好多天了!”

“我有事嘛!”盧友文不耐煩地說,扯了扯小雙的服,對臥房努了努,低聲說,“進去談,好不好?”

看樣子是避諱我呢!我立即往玄關衝去,說:

“我先走了,小雙,改天再來看你!”

“別走!別走!千萬別走!”盧友文攔住我,“我有急事,非出去不可。但是,我一出去,小雙可以整夜坐在這兒淌眼淚。奇怪,以前的小雙不是頂堅強的嗎?什麼事都不肯掉眼淚的嗎?可是,我告訴你,詩卉,事實上我娶了一個林黛玉做太太,偏偏我又不是賈寶玉,對眼淚真是怕了!小雙流起眼淚來呵,簡直可以淹大水!”

我站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看小雙,極力忍耐著,但是,眼眶兒已經有點紅了。我只好站定,靠在門框上,著他們發呆。盧友文又折回到小雙面前,說:

“有事和你商量!”

小雙背脊。

“有什麼事,你說吧!”咬了咬脣,“詩卉又不是外人!你還要避諱嗎?”

“那麼,”盧友文沉了一下,“我需要一點錢。”

小雙直直地著他。

“你是回來拿錢的!”說,“如果你不缺錢用,你會不會回來這一趟呢?”

“別蛋裡挑骨頭好不好?”盧友文皺起了眉頭,“我沒有時間耽誤,也不想吵架,你拿三千塊給我!”

“三千塊!”小雙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你以爲我挖到金礦了?我從什麼地方變出三千塊錢給你?而且……你要三千塊錢幹什麼?”

“不要管我要錢幹什麼,”盧友文惱怒地說,“你只要把錢給我就行了!”

“我……我哪裡有錢?”

裝蒜了!”盧友文那兩道濃眉虯結到了一塊兒,臉變得相當沉而難看,“詩卉在這兒,你難道一定要我抓你的底牌嗎?”

“我的底牌?”小雙愕然地張大了眼睛,臉雪白,眼珠烏黑晶亮,詫異地說,“我有什麼底牌?”

“你弄得我不耐煩了!”盧友文大聲說,“別做出那副清白樣子來!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上星期詩堯纔給你送過錢來!而且不是小數字!”

我的心怦然一跳,詩堯,詩堯,你這個渾蛋!你畢竟和單獨見面了,而且還留下把柄給那個丈夫!我向小雙,卻並不像做了任何虛心事,依然是那樣坦然,那樣無畏無懼,那樣一團正氣。迎視著盧友文的眼說:

“你怎麼知道的?”

“我打電話問李謙的!他說你那兩支歌早就賣掉了!電視上也早就唱出來了。奇怪,居然有那種冤大頭的唱片公司,出錢買你這種莫名其妙的歌!可見,嘿嘿……”他冷笑了一聲,“這之中大有問題!好吧,我也不追究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你把錢給我就行了!”

小雙的呼吸急促,聲音震

“你……你在暗示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暗示!”盧友文大,“我的意思只是說,你杜小雙了不起!你杜小雙是天才!你隨便塗幾句似通非通的歌詞,居然就能變鈔票!你偉大!你不凡!你有本領!好了吧?現在,你可以把錢給我了吧!”

小雙抖著,拼命在抑自己,口劇烈地起伏著。的眼睛黑黝黝地盯著盧友文,眼裡充滿了悲哀,充滿了憤怒,充滿了委屈。的聲音,卻仍然極力維持著平靜:

“友文,你做做好事。是的,我收了一萬塊錢,人家買我的歌曲,主要是電視公司肯唱,是的……這是詩堯的介紹和幫忙……但是,絕無任何不可告人的事……你別……別夾槍帶棒地罵。我寫歌詞,賣歌曲,這……這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我說過這是可恥的事嗎?”盧友文大吼了一句,用手握著小雙的胳膊,小雙在他那強而有力的掌握下掙扎。盧友文喊著:“你到底給不給我錢,你說!你說!”

“友文,友文!求求你,”小雙終於哀懇地喊了出來,“你讓我留下那筆錢來,等生產的時候用吧!”

“生產!距離你生產還有兩個月呢!到那時候,我早就有一筆稿費了!”

“友文,我不能期於你的稿費呀!那太渺茫,太不可靠……”小雙口而出,接著,就大喊了一句,“哎喲,你弄痛了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奔上前去,我一把抓住盧友文的手腕,搖撼著他,推著他,我著說:

“你瘋了!盧友文!你會弄傷肚子裡有孩子呢!你瘋了!你還不放手!”

盧友文用力把小雙一推,鬆了手。小雙站立不住,差一點摔到地板上去,我慌忙抱住了忍耐著,倔犟地忍著這一切,子卻在我手臂裡劇烈地抖。盧友文仍然站在我們面前,高得像一座鐵塔,他的聲音撕裂般地狂著:

“小雙!我警告你!永遠不要嘲笑我的寫作!永遠不要嘲笑我的寫作!”

小雙巍巍地從我懷抱裡站起來,立刻顯出滿面的沮喪和懊悔,膽怯地手去索盧友文的手,急切地解釋:

“對不起,友文,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是我錯,都是我錯!”

我坐在地板上,深了一口涼氣。搞了半天,都是錯哩!這人生,還有一點真理嗎?我想著,眼仍然直直地著他們。於是,我看到盧友文用力地甩開了小雙的手,就跑去一個人坐在藤椅裡,用兩隻手抱住頭,好像痛苦得要死掉的樣子。小雙慌了、急了,也嚇壞了,跑過去,用手著盧友文的滿頭髮,焦灼地、擔憂地、祈求地說:“友文!友文?你怎樣?你生氣了?”

盧友文在手心中輾轉地搖著頭,他苦惱地、抑地、悲痛地說:

“你瞧不起我!我知道,你本瞧不起我!我在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你,但是,你瞧不起我!”

小雙立即崩潰了,用雙手抱了盧友文的頭,好像一個溺的母親,抱著打架負傷的孩子似的。急急地、賭咒發誓地說:

“友文!我沒有!我沒有,如果我瞧不起你,我就不得好死!友文,我知道你有天才,有雄心,但是,要慢慢來,是不是?羅馬也不是一天

的,是不是?友文,我沒有要傷你的心,我不該說那幾句話,我不該苛求你……我……我……我……”說不下去了,嚨完全哽住了,已經在眼眶裡掙扎了很久的眼淚,這時才奪眶而出。盧友文擡起頭來了,他用苦惱的、無助的、孩子般的眼看著小雙,然後,他把小雙的子拉下來,用胳膊地擁抱著,他說:

“小雙!你爲什麼這麼命苦!難道除了我盧友文,你就嫁不著更好的丈夫嗎?你爲什麼要跟著我吃苦?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你爲什麼要選擇我?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又爲什麼這樣不爭氣?爲什麼?”

他那樣痛心疾首,他那樣自怨自艾,使小雙頓時淚如泉涌。用手捧著他的頭,睜大那帶淚的眸子著他。抱他、他、擁他,一面不住口地說:

“我沒有命苦,我沒有命苦,友文,你是好丈夫,你是的,你一直是的!”

然後,小雙掙了他,跑到臥房裡面去了。只一會兒,又跑了出來,手裡握著一大沓鈔票,也不知道是多把鈔票往他外口袋裡一塞,就強忍著眼淚,用手梳理著他蓬蓬的頭髮,低言細語地說:

“你不是還有事嗎?就早些去吧!免得別人等你!”

“我不去了。”盧友文說,“我要在家裡陪著你,我要痛改前非,我要……”

“你去吧!友文!”小雙聲說,憐地而又無可奈何地著他,“你去吧!只是,儘早回來,好嗎?你如果不去,整夜你都會不安心的!”

“可是……”盧友文瞅著,“你不會寂寞嗎?”

“有詩卉陪著我呢!”

“那麼,”盧友文站起來,猶疑地看看我,“詩卉,就拜託你陪陪小雙……”

我從地板上一躍而起,各種複雜的心在我腔裡戰,我迅速地說:

“不來!盧友文!小雙是你的太太,你陪……”

小雙一把拉住了我,用帶淚的眸子瞅著我。

“詩卉!”,“我沒有得罪你吧?”

我泄了氣。對盧友文揮揮手,我說:

“你去吧!你快去吧!我陪你太太,不管你有什麼重要事,只請你快去快回!”

盧友文猶豫了大約一秒鐘,就重重地把額前的頭髮掠向腦後,下決心地掉轉了頭,大有“我不地獄,誰地獄”的那種悲壯之概,他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門,很快地,我就聽到大門“砰”然一響,他走了。

這兒,我和小雙面面相對,好半天,誰也沒說話。然後,小雙去廚房裡洗臉,我跟到廚房門口。家的廚房是要走下臺階的,我就在臺階上坐了下來。說:

“你還沒吃晚飯,我在這裡看著你,你弄點東西吃!”

小雙可憐兮兮地搖搖頭:

“我現在什麼都吃不下,等我了,我自己會來弄東西吃!”

我嘆口氣,看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必也是吃不下。我們折回到臥房裡,我,忍不住問:

“你到底知不知道,盧友文這麼晚出去,有什麼重要的事?”

“我知道。”靜靜地說。

“是什麼?”小雙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我追問著:

“是什麼事?你說呀!告訴我呀!”

小雙仍然不說話,可是,那剛剛乾淨的臉上,又下兩道淚痕來了。我心裡猛地一跳,就“哎喲”一聲了起來:

“老天,小雙,他是不是在外面弄了一個人?我告訴你,像盧友文這種小白臉就是靠不住,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孩子喜歡,他就難免拈花惹草……”

“詩卉!”這可把小雙憋出話來了,“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他不會的。在上,他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

“那麼,”我愣愣地說,“這麼晚了,他還能到什麼地方去?”

“他……他……他……”小雙囁嚅著,終於輕輕地說出口來,“他去賭錢。”

“什麼?”我直跳起來,“你居然讓他去?你昏了頭了?小雙?你發瘋了!你有多家當去給他輸?你是大財主嗎?你有百萬家財嗎?你知道多人爲賭而傾家產?你這樣不是寵他、慣他,你是在害他……”我一連串像倒水一樣的說,小雙只是靜靜地瞅著我,然後,搖搖頭,低聲說:

“你看見的,我能阻止他嗎?我能嗎?如果我再多說兩句,他非把我看仇人不可。詩卉,你不瞭解他,他也很可憐,寫不出好作品使他自卑,使他苦悶,他必須找一樣事來麻木自己,來逃避自己……”

“小雙!”我惱怒地,“任何賭徒都有幾百種藉口!虧你還去幫他找藉口!你真是個好太太啊!”

小雙哀愁地著我,忍耐地沉默著,滿臉的悽然與無奈。我不忍再說什麼了,,我嘆口氣,嚥住滿腔要說的話。小雙默然良久,終於,振作了一下,忽然懇切地說:

“求你一件事,詩卉。”

“你說吧!”

“關於今天晚上的事,關於友文賭錢的事,關於我們吵架的事,請你——”咬咬脣,“請你千萬不要告訴詩堯,也不要告訴他們。”我看著那樣哀哀無助,那樣可憐兮兮,我還能怎麼樣呢?我還能說什麼呢?點了點頭,我說:

“你放心,我一個字也不說。”

小雙激地看著我。然後,站起來,走到鋼琴前面,慢吞吞地坐下,慢吞吞地按了幾個琴鍵,慢吞吞地說了一句:“你剛剛不是要聽我的‘歌詞’嗎?”

於是,一邊彈著琴,一邊用含淚的聲音低唱著:

請你靜靜聽我,

爲你唱支悲歌,

有個小小孩,

不知是什麼。

對月亮許願,

但願早浴河,

月亮對低語,

只是苦果。

如今已嘗過,

滋味如何!

爲誰忍寂寞?

爲誰斷星河?

爲誰長夜等待?

爲誰孤燈獨坐?

沒有唱完那支歌,因爲,驟然間,撲在琴上,放聲痛哭。我跑過去,抓住了的手,握著我,哭泣著喊:

“詩卉!詩卉!爲什麼會變這樣?他到底是我的人,還是我的敵人?是我生命裡的喜悅,還是我生命裡的悲哀?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冤孽?”

(本章完)

    人正在閲讀<在水一方>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