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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認識了高凌風，雅蘋整個生活軌跡，都已經全了。無怨無尤，甚至不敢苛求什麼，但是，生活裡，那種張的、抑鬱的緒是越來越重了。高凌風像一座不穩定的活火山，隨時都可能發生一場嚴重的發。雅蘋不能不小心翼翼地，戰戰兢兢地度著日子，生怕一不小心，就引起那火山的噴。可是，儘管小心，儘管注意，許多事仍在防範以外。

這天，魏佑羣來看，坐在客廳，他們有一次“攤牌”似的談話。這些年，魏佑羣對照顧備至而微，雖然引致許多流言，雅蘋卻也不在意。但是，有了高凌風，一切都不同了。著魏佑羣，非常坦白，非常歉然地說：

“請你原諒我，佑羣，以後除了工作時間之外，我不能再和你見面！以前我不在乎人言可畏，但是，現在我卻不能不在乎了？”

魏佑羣在室走來走去。

“你就那麼他？”他悶悶地問。

“是的！”

“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魏佑羣低著頭，著腳下的地毯。“就是沒想到來得這麼突然！我能說什麼呢？”他擡頭注視。“你明知道我對你的！”

雅蘋含淚看他。

“我知道。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之間的結也解開了。以後，你該全心照顧你的太太，我全心追求我的！”

魏佑羣坐進沙發裡，燃起了一支菸。他噴出一口重重的煙霧，神激。

“是很好，各得其所，有何不好？”

“請你不要生氣。”雅蘋委婉地。

魏佑羣搖搖頭。

“爲什麼是他？”他不解地蹙眉頭，“他連個工作都沒有！”

“他會有的！”

“他學非所用，前途茫茫！”

“那可不一定！”

“你——真是不可救藥了！”

“我承認。”

“但是，據說他不忘舊，始終眷念著他從前的朋友！他心中到底有你嗎？”

雅蘋垂下頭，默然不語。

“你知道他你嗎？”

雅蘋猛烈地搖頭，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要知道！”

“你就這樣毫無條件地他？”

“！”雅蘋咬著牙說，“不管他上山，不管他海，不管他唱歌，不管他要飯，不管他不我，只要他允許我留在他邊一分鐘，我就留一分鐘！”

魏佑羣著，廢然長嘆。

“好！既然你已經一往深，我還能說什麼呢？各人有各人的緣分，各人有各人的命運！”他從懷裡拿出一沓鈔票，放在桌子上。“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先給你，我知道你會缺錢用！最後，我還要給你一個忠告，”他盯著，語重而心長。“雅蘋，你可以他，但是不可以養他！因爲他是個男子漢！”

忽然，雅蘋覺得有點不對勁，迅速地轉過頭去，一眼看到高凌風正站在門前，橫眉怒目地著他們。顯然，他已經聽到魏佑羣最後的幾句話。的心臟猛然往下一沉，正想解釋，高凌風已掉轉了頭，如飛般地向外跑去。雅蘋跳起來，像箭般衝出屋子，直追了過去，不住口地喊著：

“凌風！凌風！你聽我解釋，凌風！”

高凌風已衝下了樓，直衝向大街，對頭也不回，看

也不看。跌跌沖沖地追了過去，息著，上氣不接下氣地拉住他的胳膊，急急地說：

“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凌風！”

“你不用解釋！我已經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你還說和他沒有關係！你用他的錢，還讓他來誹謗我！我會要你養嗎？我高凌風是這種人嗎？尤其，是他的錢！”他怒發如狂。“你安心要侮辱我！”

雅蘋急得淚下如雨。

“不是的，凌風，那錢是我的薪水……”

“哈！薪水！老闆會把薪水親自送到你家裡來！你好大的面子！別掩飾了！你和他的桃新聞，早就人盡皆知！你，孟雅蘋，你也不是名門淑，犯不著裝出一副純潔無辜的樣子來……”

雅蘋閉了閉眼睛，淚珠紛紛滾下。

“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哭著說，“我本來就不是名門淑，不是你的夏小蟬……”

“我警告過你！”高凌風吼著，“不許你提夏小蟬的名字！”

“是的，我不提，因爲我不配提，”雅蘋啜泣著，依然用手攀著高凌風的胳膊，“我早就知道，我卑賤，我渺小，我不是名門淑，更非大家閨秀！我沒有一點地方趕得上，但是，凌風，我比你！”

高凌風大大地震了一下，他回頭著那被淚水浸溼的眼睛。

“你一生過多男人？”

“只有你一個！”雅蘋衝口而出。“信不信由你，只有你一個！魏佑羣從沒有得到過我，從沒有！從沒有！從沒有！”

高凌風站住了，審視著。

“爲什麼要接他的錢？”

“我再也不接！那是我的薪水，你不開心，我就辭職不幹！離開魏佑羣的公司，離開時裝界，再也不當模特兒。只要你滿意，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高凌風凝視著。終於，他搖搖頭，心痛地手拭去頰上的淚痕。

“雅蘋，雅蘋，”他低聲說，“你爲什麼要我？爲什麼要跟我苦罪？多男人對你夢寐以求，你爲什麼偏偏選中了一事無的我？”

仰頭著他。

“我你的真實，你的坦率，你的固執，甚至你的壞脾氣！你不虛僞，不作假，有最富和強烈的……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發現一個你，凌風，別離開我！”

他出手去，把挽進了懷裡，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用力地握了那小小的手。

一場風暴就這樣過去了。但是，沒有風暴的日子能夠維持多久呢？三天後的晚上，高凌風在外面謀職歸來，呆呆地坐在餐桌前面，看著雅蘋佈置桌上的碗筷。

“你沒有問我今天找工作的形！”他說。

勉強地笑了笑。

“你的臉已經告訴我了。”

“我去錄音室試唱過。”

“哦？”悄悄看他，把菜端上桌子。

“你猜怎麼？”他落寞地笑笑。“他們說我的音不夠好，音量又不夠寬！”

“他們故意這麼說，找藉口拒絕你！”

高凌風玩弄著面前的筷子。

“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有天才了！”

看了他一眼。

“別這麼容易灰心好不好？”

“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要發瘋了

！”他仰靠在椅子裡，瞪著天花板。“這麼大的人，大學畢了業，還靠爸爸養，我真不是東西！”

雅蘋沉了片刻。

“我說……凌風！”

“什麼事？”

“算了，不說了！”

他坐正了子，著。

“一定要說！”

“我說了你別生氣！”

“你說！”

“上山吧！”

高凌風的臉沉了下去，悶聲不響。雅蘋畏怯地看看他，他忽然站起來，板著臉說：

“我走了！”

“去哪兒？飯菜都好了！”

“回家去！”

雅蘋攔在他面前，賠笑地說：

“說好不生氣，你又生氣了！”

“我如果肯上山，今天也不會在這兒了！”

“我不過提提而已，”雅蘋慌忙說，“不去就不去！明天，你再到別家唱片公司試試！”

高凌風頓時又冒起火來。

“試試！試試！試試！我的人生就一直在試試！”他一把抓住雅蘋，心灰意冷，而又悲切沮喪。“雅蘋，我怎麼辦？事業、、婚姻，和前途，全是茫然一片，我怎麼辦？”

雅蘋略帶傷地看著他。

“你連也否決了嗎？我不算你嗎？凌風！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馬上結婚。”

高凌風像被針刺了一般，猛地跳了起來。

“結婚？”他吃驚地嚷，“你要和我結婚？我有什麼資格談結婚？我拿什麼來養你？”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高凌風大起來，“我養不起你，結什麼婚？難道用你的錢？還是用姓魏的錢？”

“你別又扯上魏佑羣！”雅蘋憋著氣說，“我知道這些都不是理由，我知道你心裡的問題，你本不想要我，從頭到尾，你心中只有一個人……”

“你敢再說出那個名字！”高凌風瞪大眼睛。

“我不說，我本不配說！”雅蘋眼裡又充滿了淚水。

高凌風惱怒地著雅蘋。

“讓我們把話說清楚，雅蘋，我們往，是兩相願，誰也不欠誰什麼。我今天一無所有，沒有錢，沒有事業，沒有自尊，還剩下的，是一點點自由。結了婚，我就連自由都沒有了！我夠倒楣了！我還要這點自由，你懂嗎？”他抓住雅蘋的胳膊，瘋狂地搖撼著。“我不要婚姻來把我拴住，你懂嗎？你做做好事，別把我這最後一點點自由也給剝奪掉！”

雅蘋大哭了起來，不顧一切地了一聲：

“如果我是夏小蟬，你也要自由嗎？”

高凌風狂怒地吼了回去：

“可惜你不是夏小蟬！”

雅蘋忍無可忍，淚水迸流，而渾抖。

“好！你要自由！”大，“好！我給不起你自由，因爲我從來沒有拿走過你的自由！正好像你從來沒有過我，你的是夏小蟬！現在，你要自由，要自由，你走！你馬上走！你去找你的自由！你走！你馬上走！馬上走！馬上走！……”

高凌風往門外衝去。

“是你我走的，你別後悔！”

“砰”然一聲門響，他衝出去，關上了房門，這聲門響震碎了雅蘋最後的意識，崩潰地哭倒在沙發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