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滿天》18

18

喬書培衝出了那個“家”,迎著秋夜的涼風,他在街上毫無目的地走著。在他心底,除了憤怒之外,還有種近乎絕緒,把他整個地吞噬了。他大踏步地著步子,寒風鼓起了他的夾克,天上有幾點疏疏落落的星,又高又遠又冷地懸著,像是幽靈的眼睛,帶著狡獪的冷漠,俯瞰著人世間一切可悲可笑的故事。

他的眼從天空調回來,注視著自己在街燈下的影子,又瘦又長又孤獨,那影子忽焉在前,忽焉在後,不即不離地跟著他。或者,人類本該是個孤獨的,只有“影子”纔是終的伴?他走著,心裡糟糟的茫無頭緒,只是心痛的絕,絕的心痛,還有份難言的沮喪和無所適從的愁苦。

菸,喝酒,找麻煩,變了!他咬牙關,想著這一切。的變化是逐漸的,就因爲那樣緩慢而逐漸地變,纔會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事實上,最近家裡的一切都在變,添購了冰箱,冰箱裡總有吃不完的食說:

“你同學來的時候,我總不在家,冰箱裡有吃的,你們隨時可以自己弄了吃!”

後來,又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說: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能會寂寞,偶爾看看電視,可以打發時間!”

是的,都已經想好了,冰箱、電視、他的同學們。緩緩地,不落痕跡地把自己從他的生活中退出來。每次燕青他們一來,即使在家,也會找個藉口走開,不是說“我去買點吃的”就是說“我還要去學一支新的曲子”,總有理由走開。而逐漸地,燕青他們也習慣於沒有采芹的了,在場,反而使大家都有些尷尬,使所有的話題都無法盡興打開,使每個人都拘束。爲什麼?這明明是有意造的!不肯和他的朋友打一片,寧願退開,寧願退得遠遠的!

是有意的嗎?安心想離他了嗎?他模糊地想著。許久以來,這是第一次他認真地在分析采芹,分析他們最近的“關係”。越來越時髦,越來越明豔,每次盛裝出門,他都有種窒息似的覺。尤其,當燕青何雯等也在場的時候。燕青永遠是件大方而簡單的格子襯衫,一條牛仔,瀟灑年輕而隨便。何雯就更不修邊幅了,長上的襯衫,常常只在腰上打個結,長髮永遠隨風飄飛,和們比起來,采芹像是另一個世界裡的人,脂、長肩襯衫、水鑽項鍊、電子琴……現在,再加上煙和酒!

他並不是那麼討厭菸酒,他只是痛心地覺得,采芹被這個花紅酒綠的臺北給吞噬了,給污染了。在墮落,在出賣自己的青春!電子琴演奏,唱歌,高薪的待遇……那麼簡單嗎?他竟一次也不敢去看的工作形!他怕看到在賓客們的笑鬧簇擁下引吭高歌,他也怕去面對那個事實……什麼事實呢?他心痛地會出來了,在這惻惻寒風中會出來了。他,一個高傲的大學生,卻靠采芹彈電子琴來養活著,靠去買冰箱,買電視,買藤椅,買風扇……甚至,買他上這件夾克!不不,他不敢去“喜鵲窩”,因爲他一點也不高傲,他自卑,自卑得不敢面對真實!自卑得不敢面對西餐廳裡的采芹!

而采芹,在燈紅酒綠中墮落了,在遠離他的世界了!安心找麻煩,安心要吵架,安心調查他的行蹤,安心破壞一切氣氛……氣氛,這些日子來,生活裡還有什麼氣氛?總是那樣忙,即使在家,他們也常無言相對。他不願和談畫,談燕青,談詩文,談他的學校生活。更絕口不提的電子琴、西餐廳和演奏的況。氣氛,他們的生活裡還有什麼氣氛?

他大踏步地在夜霧裡走著,不知不覺地,他走過了和平東路,穿過了同安街,來到淡水河堤上了。沿著河堤,他仍然走著,怒氣漸漸地消了,心痛的覺卻沒有消,絕覺也沒有消。他走下了河堤,找到一塊比較乾淨的草地,他坐了下來。弓起膝,他瞪視著那河水。河面反著星,反著燈,反著不知來自何的各種。他瞪視著河面,腦中浮起了一句話,一句久遠以前的話:

“……你如果真的還要我,我就給你當小丫頭,你和那個好漂亮的小姐談,我也不吃醋!”

說的嗎?說過的嗎?可是,現在,在找麻煩了!甚至不允許他和燕青一起工作!不允許?爲什麼不允許?他蹙起眉頭,更深地凝河水,似乎河水裡有關於人類心靈深的答案。他忽然打了個寒戰,吃醋!確實在吃醋!

“你可以吃醋,任何一個妻子,都可以吃丈夫的醋!”誰說過的話?他嗎?他把頭埋進了手心裡。爲什麼吃醋,因爲他嗎?因爲一直他嗎?又爲什麼要從他生活裡退出去?因爲也自卑嗎?因爲也和他一樣怯場嗎?他不敢面對西餐廳,不敢面對燕青和他的同學!會嗎?會是這樣的嗎?

采芹,他心中苦惱地呼喚著:我們在做什麼?我們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彼此的相了彼此的折磨?爲什麼當日的狂歡變了今日的煎熬?采芹,我們在做什麼?到底在做什麼?我們還相嗎?還希擁有彼此嗎?還願意共同走上結婚的禮壇嗎?結婚,這兩個字一掠過他的腦海,他就不自地痙攣了,他夾克口袋,那裡面有早上才收到的父親的來信,他幾乎可以背誦出其中的一段:

……你暑假不回家,寒假總該回來一趟了。中國人的觀念,過年總是一家團聚的,你這個家雖然簡單,父子二人,也相依爲命了這麼多年。希你在和燕青之餘,也偶爾想到一下你的老父。不過,書培,我也年輕過,我也過,我知道短暫的離別都是苦楚。假若你和燕青,真有意走上結婚禮壇,你是不是覺得,該讓我見見這個孩子了?……

燕青!燕青!父親已經認定這個孩是燕青了!這個結怎麼解呢?但是,他真有心要解這個結嗎?他對燕青,又是怎樣一份呢?友誼?單純的友誼嗎?單純的友誼會讓他和燕青共同工作到深夜十二點?或者,采芹是該吃醋的,是該嫉妒的,是該生氣的……他咬脣,瞪著河水。想著他回家時,采芹蜷在藤椅裡的樣子,想著臉龐上瘋狂迸流的淚水……他的心驀然絞痛而搐了。他忽然想起夏天裡他們那場使天地變的吵架,和那句悽楚而絕的話:

“我不能用我的來牽累你,我非走不可了!”

“不要!”他衝口而出地迸出一聲大,從河堤邊直跳起來。就在這忘形的一喊裡,他才驟然又衡量出自己對采芹的。不要,不要,不要!他在心中狂喊著,不能想像如果失去采芹,他將如何活下去?早已爲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不,而是“生命”的一部分!依稀彷彿,他耳邊又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

“我撿到一隻小麻雀,它不會飛了!”

噢!他的采芹,那從小就屬於他的采芹!那小心坎裡,除了他就沒有別人的采芹!當然該吃醋,當然該生氣,當然該嫉妒呵,誰教他跟別的孩逗留到十二點!

他爬上了河堤,開始拔往家中奔去。怎樣都不該負氣離開,怎樣都不該上房門,怎樣都不該把孤零零地丟在小屋裡。他跑著,冷清清的街道上連一輛計程車都

沒有,他覺得這段距離比十萬裡還遙遠。他奔跑著,急促地奔跑著,越來越跑近家門,他就越來越有種模糊的恐懼:走了!可能已經走了!不會在那小屋裡等他了!一定走了!

衝上那臺的時候,他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小屋的門靜悄悄地合著,窗簾後著燈,卻杳無人影。他的心沉進了地底。一下子衝進房門,他蒼白著臉喊:

“采芹!”

沒有迴音,沒有反應,滿屋子靜得嚇人。他恐懼地四面張,於是,他立即看到了。並沒有走,並沒有離開,並沒有消失……仍然蜷在那藤椅中,和他離開小屋時一模一樣地蜷在那兒,仍然穿著那件米的薄紗裳,仍然把頭埋在靠墊裡。也不地蜷著,像是睡著了。夜風從敞開的窗子裡吹了進來,把那薄紗的服吹出了波紋,的長髮披瀉在靠墊上,也在風中飄的臉完全藏在靠墊裡,他看不到的表,只看到那頭黑髮的頭和米衫。房子裡好冷,冬天還沒到,就已經充滿了寒意了。

“采芹!”他再喊,走近了

仍然不,仍然毫無反應。忽然間,有個念頭瘋狂地來到他腦中,死了!他直撲了過去,跪在藤椅的前面,他用雙手一把扶起了的頭。

“采芹!”他沙啞地喊。

的頭被地擡了起來,睜開眼睛。謝謝天!沒有死!他長吁出一口氣來,渾都發著注視著他,默默無言地注視著他,滿臉的淚,頭髮也被淚水沾溼了,在面頰上,的眼睛又紅又腫……天哪!竟然蜷在這兒哭了一夜!但是,沒有走,沒有離開,沒有死掉……他把的頭擁在前,把的長髮裡。

“采芹,哦,采芹!”他低喚著,口齒不清地低喚著,眼裡凝滿了淚,頭哽塞,“我錯了。”他低低地說,“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再也不對你吼,再也不發脾氣了。”

仍然不說話,眼淚濡溼了他前的服,燙得他的心疼痛而灼熱。他推開,用手擡起的下,去看的眼睛。怎麼?世界上竟有如此愁苦的眼神?如此無助的眼神?如此黯然的眼神?他仔細地看立即垂下了睫,把那對浸在水霧中的眸子掩藏住了,輕輕地扭開頭,掙開了他的手,腦袋又無力地落在那深藍的靠墊中了。的長髮披了下來,半遮著的臉龐,就這樣靠著,把頭轉向裡面,不看他,不,也不說話。

在做一種無言的、愁苦的反抗,他就覺得心翻攪了起來。一向順,一向有種令人吃驚的“逆來順”的本能。尤其對於他,幾乎是用崇拜的心來尊敬和服從的,不會反抗他,似乎也不可能反抗他。但是,他現在覺得到的反抗了。那麼默默地、愁苦而無助地躲開他,使他深切地彷徨了起來,慌了起來。他再試著用手去拂開面頰上的頭髮,了一下,把眼睛閉得的。

“你跟我生氣了?”他輕聲地問,“你不預備理我了?你不和我說話了?”

不回答,又把子往椅子裡蜷去,盤在那兒像個小小的蝦子。他看了好一會兒,心裡模模糊糊地涌上了一陣不滿,我來道歉了,我說過我錯了,難道你還一定要“冷戰”下去?他從邊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窗子前面,呆著窗外的夜

一時間,屋子裡又是那種死樣的寂靜,躺在椅子裡默不做聲,他用手扶著窗欄,迎著那惻惻寒風,他覺得心臟在,這種僵持比發的吵架更令人難耐,他驟然回過頭來,大聲說:

“采芹,你到底要怎麼樣?”

驚悸地睜開眼睛,哀傷地瞅著他。這眼立刻碎了他心頭的怒火,他重新撲到椅子邊來,把從椅子中用力拉起來,他用雙手定定地扶著,注視著的眼睛,他有力地、清楚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你必須跟我說話!如果你再堅持不開口,我……我……我立即出去,然後再也不回來了!”他衝出這句話以後,自己也嚇住了,他簡直在威脅呢!他並不是真想說這句話,但的沉默使他心慌意,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大,怯意明顯地寫在眼睛裡,張開,掙扎著,似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好半晌,終於開口了:

“我……我不是生氣,我……我……我想,我一直帶給你恥辱,我喝了酒,又菸,你從心底看不起我,我不敢跟你說話,我不配跟你說話!”

他用手拂開面頰上溼漉漉的頭髮,仔細地去研判,想弄清楚這幾句話的真正意義。然後,他就把的頭在自己的肩上,嘆口氣說:

“你是真的生氣了!你在說氣話!采芹,”他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睛,“我們之間是怎麼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如果你真恨了我,你就說出來吧!我們不要冷戰,不要這樣彼此折磨,行嗎?”

“我……我一直在想……”言又止。

“想什麼?”他追問。

搖搖頭,疲倦地嘆口氣。

“不,我不能說!”

“你一定要說!”

“我不說!”拼命搖頭,慢吞吞地從他懷中擡起子,坐在椅子上,雙手握地放在褶裡,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我累了,書培。你回來就好了,我以爲你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我嚇得要死。現在,你回來就好了,我……”苦惱地蹙了一下眉,臉上始終帶著那種揮之不去的、深切的悲苦。不肯擡起眼睛來看他,用舌頭不住去潤著乾燥的脣:“我想不通很多事,我實在想不通,我……我累了,我現在不能再想,你讓我休息一下,等我們都冷靜了,我們或者可以好好地談了。”

他瞪著言辭含糊而語焉不詳,他點點頭,心裡有些明白,許多時候,人與人間彼此的傷害,不是三言兩語所能挽回的。他回憶著自己把摔進椅子裡的形,回憶著自己對說過的話……他覺得頭腦裡也越來越不清楚了。一夜不眠使他腦筋混沌而神疲倦。

“好,”他同意地說,“我們都需要休息,等我們休息夠了,你就不會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低聲說,像是說給自己聽。

他看了一眼,沒再說話。算了,是真的累了,蒼白得像張紙,眼睛底下都有了黑圈。一切明天再談吧,像郝思嘉說的,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明天,就又有個新的開始了!明天,大家就會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忘了。

是的,明天確實是新的一天,他們照常地生活,誰都不再提前晚的一切,他有整天的課,仍然是上晚班。中午,他回家吃的午餐,依然蒼白,但是,卻是滿面含笑的。由於抱歉,他溫存地吻了順得像只波斯貓了。他在邊低語:

“不再生氣了?”

“從來就沒生過氣!”笑著說,有些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一陣小小的風暴而已。誰能保證人之間沒有風暴呢?現在,風暴已經過去,天氣又晴朗了,他去上課的時候,心裡已經毫無芥了。

采芹照樣

去上的班,到了西餐廳,關若飛就迎了過來。六點鐘前是個空當,晚餐時間還沒開始,餐廳裡只有寥寥幾人。關若飛不彈琴的時候,總在餐廳一角,留一個桌子。采芹想直接去彈的琴,經過昨晚的事,不知道如何應付關若飛。可是,他一把握住了的手腕,直接把帶到他的桌上去,幾乎是強制執行地把按進了椅子裡,他低聲說:

“你用不著這麼急著表演,客人都還沒來呢!”

“你不是要跑場嗎?”弱地問。

“不去了。”他簡單明瞭地說,“我辭掉了‘琴心’那邊的工作,我寧可用這個時間來看著你!”

蹙了蹙眉,下意識地接過他遞給的咖啡。啜了一口,覺得裡淡而無味,頭昏昏的,事實上,今天一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昨夜沒睡,又吹了風,可能有些冒。

“喂,”他的眉頭皺攏了,手來的手,“你怎麼了?你蒼白得像蠟做的,我打賭你在發燒。”他又手來的額。

慌忙避開,急切地說:

“請你不要這樣,請你不要我!”

他的手了回去,地握著打火機。有抹傷的表飛進了他的眼睛裡,但是,他剋制了自己。取了一支菸,他點燃了,他的眼睛盯著

“他沒發現你在生病嗎?”

“誰?”驚愕地說。

“還有誰,你那位大學生啊!”

咬咬脣,忽然眼底飛上了霧氣。擡起睫來,用那對霧濛濛的眼睛正視著他,臉上,那種揮之不去的悲苦就又涌現了,輕聲問:

“你有沒有過?”

他迎視著的眼。天啊,這孩快要被那段折磨死了!那個該死的“他”啊,怎能讓這樣憔悴,這樣苦惱,這樣無助?“他”在做些什麼?謀殺嗎?他咬牙,心深的那弦,在急促地了。

“告訴我,”他低沉地說,語氣裡有種強而有力的、穩定的、安的力量,“把你的苦惱告訴我,把你的故事告訴我!你需要一個人來幫你分擔,否則,你會被那份沉沉重擔碎了。采芹,說吧!”他鼓勵地看著,“你會發現我是個很好的聽衆,而且,我會很公正地給你意見。”

於是,說了。那麼需要一些助力,那麼有人分擔,確實快被碎了。說了,斷斷續續地,說出了自己和書培的整個故事,由年時期到年時期,由年時期直到今天。說得非常坦白,包括父親的獄和姓狄的那一段。他那關懷的眼恤的注視使不能不坦白,他那樣溫地看著,讓覺得,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瞞的,他會了解,他一定會了解而同的。說得很拉雜,但是卻很完全,一直說到昨晚的風波。說完了,地看著他,迷茫而昏地說:

“昨晚,我就躺在那兒想啊想啊,我就是想不通,我彈電子琴,是個很卑賤的職業嗎?爲什麼他看不起我?或者,是因爲我有了姓狄的那一段,他不願意說,可是,他心裡不了!反正,我知道他是看不起我的,他自己也在跟自己作戰,他也痛苦呵!我喝了酒,了煙,他就發那麼大的脾氣,好像我已經墮落了!可是,如果是蘇燕青喝了酒了煙呢?那天他們在我家玩,我就親眼看見陳樵他們灌喝啤酒,大家嘻嘻哈哈的好開心。爲什麼對我,他就那樣苛求啊?我想不通,就是想不通!我看他跟蘇燕青在一起,總是快快樂樂的,我想,他或者對我只有憐憫,而沒有熱了!或者,我該離開他,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用手捧住要裂開似的頭,“他說我已經讓他不能忍耐了。”擡眼哀愁地看他,“我真的已經讓人厭惡到這種地步了嗎?”

的手上,的手滾燙。在發燒了,怪不得的面頰由蒼白而變得緋紅,眼睛也水汪汪的了。他吸了口氣,那個該死的喬書培,他有了珍寶而不知珍惜,憑什麼要迷他啊?但是,要公正,他不能火上加油,那是卑鄙的!

“不要去記吵架時候的話,”他說,“昨晚,是我不好,我灌輸了你太多的觀念,引你到一條他已經變心的路上去。是我不好。”他皺攏眉頭,對的憐惜使他的心痛楚,“或者,他並不是輕視你,而是輕視他自己!”

“輕視他自己?”挑起眉,不解地問。

“不可否認,你帶給他很多問題,他還年輕,這些問題對他來說,都太棘手了。而最重要的,你有沒有想過,你傷了他的自尊?”

“我?”地說,“怎麼會?”

“你不瞭解男人。”他對而憂傷地微笑著,他恨自己太公正了,他大可趁此機會,對那該死的喬書培大事攻擊一番的,但是,他卻誠實地說出了心裡的覺,“所有的男人都是自大而驕傲的,他們不能忍由一個人來賺錢養家。”

“哦?”睜大了眼睛,有兩小簇火焰在那對眼睛中燃燒起來了。那麼麗的芒,閃耀得整個臉孔都發了。他看得心中冒火,嫉妒得要發狂了。

“不過,”他按捺住了心頭的妒火,“那個蘇燕青,是你真正的威脅!”他深深地看,“何不讓他跟蘇燕青配上一對,你跟我配上一對,豈不皆大歡喜?”

瞪著他,笑了,這是今晚第一次笑。

“你在說笑話。”說。

“一點都不說笑話!”他正說,正經得不能再正經了,他眼中幽幽地閃著,深沉地盯著,他的語氣鄭重、嚴肅、誠懇、堅定而溫,“我說過,我會等你到頭髮變白!我在等著,你們的故事並沒有完,我在等著!”

驚愕地看著他,他眼底的使他惻然心。他那固執的語氣更讓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發現餐廳經理在對他們行注視禮了。正想起,他一把拉下了子,聲說:

“你坐著,多喝點冰水,你起碼燒到三十八度!如果你那個見鬼的喬書培不懂得如何照顧你,就只好由我來照顧你!你不要,我去代你彈琴!”

他站起子,對餐廳小弟俯耳低語了兩句話,就徑自往電子琴的方向走去。靠進了椅子裡,忽然覺得渾乏力,頭痛裂。一直忙著敘述,忙著傾吐,直到此刻,才覺得自己是真的病了。用手支著額,昏昏然地坐在那兒,心裡有點糟糟的。怎麼,已經有了書培,爲什麼還會對關若飛的深?虛榮啊,采芹,你是虛榮的,你只是因爲自己還有的吸引力,就獲得安了。那麼,喬書培對蘇燕青呢?會不會也有這種心?想到這兒,是真正地發起愣來了。

就在發愣的時候,小弟送來了一盒阿司匹林藥片,一壺冰水,一張小紙條:

“請幫我一個忙,吃藥,休息。不要再想了,我唱歌給你聽!”

愕然地看著紙條和藥片,又聽到他在唱那支歌了:

不管你的心在何流浪,

我一直在這兒癡癡盼

你的每個微笑我都珍藏,

你的眼淚是我致命之傷,

不管歲月怎樣消逝,

我等待你直到白髮如霜……

(本章完)

    人正在閲讀<彩霞滿天>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