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雲》12

12

病了一個星期。

的病只有一半是屬於生理上的,自從淋雨之後,就患上了嚴重的冒和氣管炎,一直高燒不退。另一半,卻完全是心理上的,毫無生氣而神懨懨。躺在牀上,不能去上班,就總是迷惘地著窗子。雨季已經開始了,玻璃上從早到晚地落著雨珠,那階前檐下,更是淅瀝不止。而院子裡的芭蕉樹,就真正地“早也瀟瀟,晚也瀟瀟”起來。宛躺在牀上,就這樣寥落、蕭索地、憂鬱地聽著雨聲。

段太太始終伴著,全心全意地照顧著。至於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段太太已陸續從中,知道了一個大概。那晚,和孟樵一起出去,卻被顧友嵐裹在毯中送回家來,又溼,又冷,又病,又弱。當夜,在高燒中,只迷迷糊糊地對段太太說了一句話:

“媽,他們母子都看不起我,因爲我是個棄兒!”

段太太不用多問什麼,也瞭解以宛這樣倔犟任的個,一定和孟家起了絕大的衝突。後悔當初沒有叮嚀宛一句,對於自己的世最好不提。可是,再想想,養育了宛二十多年,仍然有揭穿的一天,那麼,這世界上豈有永久的?如果等到婚後,再讓孟家發現這事實,那個刁鑽的孟太太,一定更以爲自己是了欺騙,還不如這樣快刀斬麻,一了百了。想定了,就安心地照顧著宛,絕口不和提孟樵。自己也不再提,就好像孟樵已經從這世界上消失了,就好像從沒有認識過一個孟樵。卻時常談友嵐,談顧伯伯顧伯母,談年時代顧家如何照顧,每當顧太太來探時,就會難得地高興起來,抓住顧太太的手,常天真地問:

“顧伯母,你會一直這樣喜歡我嗎?你會一直疼我嗎?你會不會有一天不喜歡我了,不疼我了?”

“傻孩子!”顧太太是慈祥、溫而易的,會把宛擁進懷中,憐地拍的背脊,“你怎麼說這種話呢?顧伯母不只你、疼你,還要照顧你一輩子!現在,你不過我一聲伯母,過幾天,你就該改口我媽了!噢,宛,我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有你這樣一個兒媳婦!”

這時,宛就會含著淚笑了。一看到這種笑中帶淚的況,段太太就覺得又心痛又憐惜。因爲,從宛這種對“親”更勝過“”的求裡,深深會到在孟家所到的屈侮。孟太太,那是怎樣一個人呢?竟把宛所有的自信心,都掃得一乾二淨了。

顧友嵐每天下班後都來看宛,有時帶一束花來,有時帶一籃水果。坐在牀邊,他會想盡各種笑話來說給聽,只爲了博一笑。宛躺在那兒,靜靜地看著他,靜靜地聽著他,當他說到好笑的地方,也會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是那麼怯怯的,可憐兮兮的,含淚又含愁的。於是,有一晚,友嵐再也忍不住,他在牀前的地板上坐了下來,定定地看著,問:

“宛,你到底怎麼了?明白告訴我吧!別把我當傻瓜,宛,我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單純和天真,你之所以選擇我,一定有某項特殊的原因。”把握住那瘦骨支離的手,輕輕地說,“那個孟樵,他傷了你的心了,對不對?”

中有一熱浪,直衝到眼眶裡,迅速就把頭轉向了牀裡。但是,友嵐不容許逃避,扳住的頭,他強迫面對著自己,他穩定地看著,溫、誠懇但卻語重心長地說:

“宛,我不希自己是個代替品!但是,我要你,我也你,這份,可能遠超過你的想象。我不知道我在你心裡到底佔多分量,卻知道你並沒有如瘋如狂地上我。宛是一件很微妙的東西,我自己是否被,我心裡有數。可是,宛,即使你不我,我一樣也要你,因爲,有一天,你會我,超過那個孟樵!最起碼,我會避免讓你傷心!”

著睫,無言以答,卻淚水盈眶。

“別哭!”他吻去上的淚痕,啞聲說,“我永遠不會去追問你有關孟樵這一段,我相信,這已經是件過去式了。我只要告訴你,我明白你爲什麼會生病,爲什麼會痛苦,爲什麼會流淚,爲什麼變得這麼脆弱和憂鬱……宛!我要治好你!但是,答應我一件事!”

用詢問的眼著他。

“多想想我,想想孟樵!”

“哦!友嵐!”喊著,淚珠終於奪眶而出。的手臂圍了過來,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頭拉向了自己,地獻上了脣。他熱烈地、深地、輾轉地吻了,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眼眶溼潤。

“嗨!”他故作歡快地用手指頭輕的鼻樑,“從此,開心起來好嗎?爲了我!如果你知道,只要你一皺眉,我會多麼心痛,你就不忍心這麼愁眉苦臉了。” шшш● тт kдn● co

笑了,雖然淚珠仍然在眼眶裡閃爍,這笑卻是發自心深的。重新挽了友嵐的脖子,在他耳邊低低地、激地說:

“友嵐,你放心,我會做個好妻子!我會盡我的全心來做你的好妻子,友嵐,我永不負你!”

友嵐的脣從面頰上輕輕過去,再度落在的脣上,他的手臂溫而細膩地擁抱著。好一會兒,他們就這樣彼此擁抱著,彼此聽著彼此的心跳,彼此聽著階前的雨聲,彼此聽著芭蕉的蕭蕭瑟瑟。直到樓下的門鈴聲,驚了他們,友嵐放開了,想站起子,但是,宛握住他的手,輕聲說:

“別走!”

“我不走!”他坐在的牀沿上,靜靜地凝視著

樓下,似乎有一陣,接著,兆培那魯而不太友善的聲音,就約地傳了過來:

病了!不能見客!都是你害的,你還不能離遠一點嗎?”

的心臟怦然一跳,握在友嵐手中的那隻手就不自地微微痙攣了一下,友嵐和換了一個注視,兩人心中似乎都有些明白。友嵐低問:

“要我打發掉他嗎?”

遲疑著,而樓下的聲音得更厲害了,中間夾雜著一個似曾相識的、的哭泣聲。於是,宛那繃的神經,就立即鬆懈了許多,而另一種難言的、矛盾的、愴惻之,就涌進了心懷。來的人不是孟樵,而是那個“許伯母”!側耳傾聽,一面用徵詢的眼著友嵐,友嵐深思地凝視著,微微地搖了搖頭。

“你還在發燒,你能不激嗎?”

沉思片刻,段太太已經上樓來了,敲了敲門,段太太的頭進門來:

“宛,許伯母堅持要見你,你的意思呢?”

凝視著段太太,發現母親的眼角,溢著淚痕,而那眉峰,也是蹙著的。忽然間,覺得自己必須面對這問題,解決這問題了。忽然間,瞭解這並不僅僅

是長輩間的爭執,也是不能逃避的切問題。想起那夜,跪在段太太和段立森面前所說的話:

“你們是我唯一的父母,再也沒有別人!”

是嗎?爲什麼這位“許伯母”仍然牽心中的某神經,使作痛?咬了咬牙,從牀上坐起子,靠在枕頭和牀背上,下決心地說:

“媽,你讓進來,我要見!”

段太太略一遲疑,就轉去了。一會兒,段太太已陪著那位“許伯母”走進門來,許伯母一看到半倚半躺在牀上的宛,就像發瘋般撲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就抱住了宛子,哭泣著

“宛,你怎麼了?你爲什麼生病?我給你請醫生,我有錢了,我可以讓你住最好的房子……”

輕輕推開了“許伯母”,微皺著眉說:

“許伯母,你不要拉拉扯扯。友嵐,麻煩你搬張椅子給許伯母,我要和談談。”

友嵐搬了張椅子放在牀前,許伯母怯怯地看了宛一眼,似乎有些怕,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淚,很溫順地、很無助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帶著一的、哀切的神瞅著宛發怔。段太太看了們一眼,就輕嘆一聲,很知趣地說:

“友嵐,我們到樓下去坐坐,讓們談談吧!”

“不!媽媽!”宛清脆地,“你不要走開,友嵐,你也別走開!媽,爸爸呢?”

“在樓下和你哥哥下圍棋。”

“我要爸爸和哥哥一起來,我們今天把話都談清楚!”宛堅定地說,“友嵐!你去請爸爸和哥哥上來!”

“宛,”段太太狐疑地說,“你要做什麼?你很清醒嗎?你沒發燒嗎?”

“我很好,媽。”宛說,“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這是必須做的。”

友嵐下樓去了。宛開始打量這位“許伯母”,這還是第一次用心地、仔細地注視自己這位生母親。後者的臉上淚痕未乾,脂都被淚水弄模糊了,可是,那對秀麗的眼睛,那直的鼻樑和那雖已發胖卻仍看得出昔日廓的臉龐,都向宛提示了一件事實。年輕時代的一定不難看,而且,自己的長相和依稀相似。不會很老,推斷年齡,也不過四十歲,但額前眼角已佈滿皺紋,連那濃厚的脂,都無法遮蓋了。風塵味和風霜味,都明顯地寫在的臉上。連繃在上的、紅絨的洋裝,都有不倫不類的味道。宛細細地,模糊地衡量著自己與之間的距離。想起友嵐的比喻,綺爾維!綺爾維並沒有錯呵,只怪的命運是綺爾維!一時間,對這位“母親”生出一種強烈的、同的、溫緒。

段立森和兆培進來了,友嵐跟在後面。兆培一進門,臉就很難看,對著那位“許伯母”,他毫不留地說:

“我們本來有個很幸福的家庭,你已經把它完全破壞了!難道你還不能放掉宛嗎?你該知道,你本沒有資格來擾我們的家庭!”

“哥哥!”宛蹙著眉,“你說幾句吧!”

兆培不語了,在書桌前的椅子上一坐,他瞪著眼睛生悶氣。段立森走了過來,他看來仍然是心平氣和的,只是眉梢眼底,帶著抹難以察覺的憂。

“宛,”他溫和地問,“你是不是改變心意了?”

“沒有,爸爸。”宛清晰地說,著面前的“許伯母”,“我只覺得,事發生以後,我們從沒有三方面在一塊兒討論過。今晚,許伯母既然來了,我想把話說說清楚。”正視著“許伯母”,“許伯母,你見過我的爸爸媽媽,二十一年前,你把我‘送’給了他們,他們也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這件好事,把我養大了。記得你紙條上所說的話嗎?菩薩會保佑他們,如果這世界上真有菩薩,也實在該保佑我的爸爸媽媽,因爲他們盡心盡力地了我這麼多年,而且,我相信,他們以後還會繼續地我。所以,許伯母,你雖然生了我,你卻永遠只能做我的許伯母,不能做我的母親!菩薩也不能允許,在二十一年以後的今天,你再來把我從爸爸媽媽手中搶走!所以,許伯母,如果你我,請讓我平靜,請讓我過以前一樣的日子!”的聲音非常溫,“我會激你!”

那“許伯母”從皮包裡取出一條小手帕,開始嗚嗚地哭起來,一面哭,一面說:

“宛,我你呀!”

“我知道。”宛深沉地說,“以前,我總以爲是一種給予,一種快樂,現在我才知道,也是一種負擔,一種痛苦。哦,許伯母,今天我當著我所有親人的面前,告訴你這件事,我同你,我也你,但是,我只能認養育之恩,而不能認生育之恩。”

“哦,宛!”許伯母哭著說,“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再見到我嗎?”

“問題是,見面對我們都沒有意義,徒增我們雙方面的尷尬。”宛深思地說,“我本來想,我們可以保持來往,但是,現在,我覺得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你,你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我……”

“噢,宛,我知道,我知道!”那許伯母急促地說,“我會給你一棟樓,很多珠寶,還有錢……”

“許伯母!”宛打斷了,聲音輕如水,眼是同而悲哀的,“當初你‘送’掉了一個兒,現在你無法再‘買’回來呵!我們彼此之間,對的定義,已經差別太遠了!”疲倦地仰靠下去,頭倚在枕頭上,輕聲地說,“假如你還我,幫我一個忙,別再來增加我爸爸媽媽的苦惱!我媽——”地用手拉住段太太,“爲了這件事,頭髮都白了。”

段太太頓時眼眶發熱,攥住兒的手,一也不。那“許伯母”終於瞭解大勢已去,站起來,哭著往後轉,要衝出門去,宛及時了一聲:

“等一等,許伯母!”

許伯母回過子來。

“你過來,我跟你講一句話!”宛出另一隻手來,拉住許伯母,把一直拉到邊,擡起頭來,湊著的耳朵說,“再見!媽媽!”

鬆了手。那“許伯母”用手矇住臉,哭著往外奔去。段太太基於一種母的本能,忍不住也跟著奔下樓去。到了大門口,那“許伯母”終於回過頭來,地握住了段太太的手,含著淚,由衷地說:

“我再也不會來要回了。段太太,謝謝你把帶得這麼好,現在,我也放心了。我不知道,那麼你們,實在是個好孩子,是不是?”

“是的,”段太太也含滿了淚,“是個最好的兒,比我希的還要好。”

那“許伯母”消失在雨霧裡了。

當段家在“三面聚頭”的同時,孟樵正一個人在房間吞雲吐霧。夜已經很深很深了,他下班也很

久了,坐在一張藤椅裡,他只亮著牀頭的一盞小燈,不停地著煙,聽著廊下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他的思想混而迷惘,自從一耳打走了宛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大部分的意識和生命,都跟著宛一起跑了。可是,這幾日,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彌補這件事,母親與宛,在他生命的比重裡,到底孰輕孰重?他從沒想過,自己必須在兩個人的夾中掙扎。母親!他下意識地擡頭看看父母那張合照。宛!他心底掠過一陣尖銳的痛楚,用手支住額,他聽到自己心深,在發狂般地呼喚著:宛!宛!宛!於是,他知道了,在一種犯罪般的覺裡,會出宛的比重,竟遠超過那爲他守寡二十幾年的母親!

完一支菸,再燃上一支,滿屋子的煙霧騰騰。他著窗子,雨珠在窗玻璃上閃爍,街燈映著雨珠,發出點點蒼黃的芒。慢慢地,那街燈的芒越來越弱,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室枯坐了多久,但是,他知道,黎明是慢慢地來臨了。他聽到腳步聲,然後,一個黑影遮在他的門前,他下意識地擡起頭來,母親的臉在黎明那微弱的曙中,以及室那昏黃的燈下,顯得蒼老而憔悴。他記得,母親一向都是顯得比實際年輕,而且永遠神采奕奕,曾幾何時,竟是個憔悴的老太婆了?

“樵樵,”孟太太說,聲音有些弱而無力,“你又是整夜沒睡嗎?”

“唔。”他輕哼了一聲,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

“你在做什麼呢?”

“別管我!”他悶哼著。

孟太太扶著門框,瘦瘦的子嵌在門中,是個黑的剪影,不知怎的,孟樵想起宛罵母親的那些話:你守寡又不是你兒子的責任!你是個心理變態的老巫婆!你發誓你二十幾年來從沒想過男人嗎?你要獨霸你的兒子……他猛地打了個寒戰,地盯著母親,他覺得像個黑的獨裁者,攔著那扇門,像攔著一扇他走往幸福的門!或者,窮此一生,母親都會攔著那扇門,用一個網,把他地網住……

“樵樵!我們怎麼了?”孟太太打斷了他的思的聲音悲哀而絕,“你知道嗎?這幾天以來,你沒有主和我說過一句話!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在恨我!爲了宛,你在恨我!”

他凝視著母親,一句話也沒有說,這種沉默,等於是一種默認,孟太太深深地凝視著兒子,他們彼此對視著,在這種對視的眼裡,兩人都在衡量著對方的心理,終於,孟樵淡淡地開了口:

“我在想,宛有一句話起碼是對的,你守寡不是我的過失。這些年來,我一直想不通這點,總認爲你爲我而犧牲,事實上,你是爲了父親去世而守寡,父親去世不是我的過失。”

孟太太扶著門,整個人都靠在門框上,著。

“樵樵,”喃喃自語地,“我已經失去你了。我知道。宛把許多殘忍的觀念給了你,而且深到你腦海裡去了……”

“告訴我!”孟樵注視著母親,清晰而低沉地問,“宛的話,有沒有幾分真實?有沒有幾分講到你的心深去?你百般挑剔宛,是不是出於嫉妒的本能,你不能容許我有朋友?是不是?媽,是不是?”

“樵樵,”孟太太索進來,跌坐在椅子裡,用手抱住了頭,痛苦地掙扎著,“我只是你,我只是你。”

“媽!”他終於悲切地喊了出來,“你的會殺掉我!你知道嗎?宛對我的意義,比生命還重要,你難道不明白嗎?媽,你我,我知道。可是,你的像個大的蜘蛛網,快讓我掙扎得斷氣了!”

他跳了起來,拿起一件外套,對室外衝去,天才只有一點矇矇亮,雨點仍然疏疏地灑著。孟太太驚愕而又膽怯地喊:

“你去哪兒?”

“去找宛!”

“現在才早上五點鐘!”孟太太無力地說。

“我不管!”孟樵跑到宛家門口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冬天的天亮得晚,雨點和雲霧把天空遮得更暗。他一口氣衝到了那大門口,他就呆住了。他要幹什麼?破門而嗎?按門鈴通報嗎?在凌晨五點鐘?迎面一陣涼風,喚醒了他若干的理智,他站在那兒,凍得手腳發僵,然後,他在那門口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徘徊又徘徊,等待著天亮。最後,他靠在對面的圍牆上,仰著宛的窗子。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窗子有了靜,窗簾拉開了,那霧氣濛濛的窗子上,映出了宛的影子,苗條的、纖細的背影,披著一頭長髮……他的心狂跳了起來,忘形地、不顧一切地,他用手圈在上,大著:

“宛!”

窗上的影子消失了,一切又沒有了靜。

“宛!宛!宛!”他放聲狂,附近的人家,紛紛打開窗子來張,只有宛的窗子,仍然地闔著,那玻璃上的人影,也消失無蹤。

他奔過去,開始瘋狂地按門鈴。

門開了,出來的是滿面慈祥與溫的段太太。

“孟樵,”心平氣和地說,“暫時別打擾好嗎?病了,你知道嗎?”

他一震。

“我要見!”

“現在嗎?”段太太溫和地,“不會見你,如果你用強,只會增加的反。我不知道你對做了些什麼,但是聽到你的聲音就發抖了,在怕你。孟樵,忍耐一段時間吧,給時間去恢復,否則你會越弄越糟!”

他的心臟絞痛了。

“忍耐多久?”他問。

“一個月?”

“我沒有那麼大的耐心!告訴,我明天再來!”

第二天,他再來的時候,開門的變了兆培。

“我妹妹嗎?住到朋友家去了!”

“我不信!”他吼著,想往屋裡闖。

兆培攔住了門。

“要打架,還是要我報警?”他問,“世界上的追求者,沒有看到像你這麼惡劣的!”

他凝視著兆培,化了。

“我一定要見!”他低沉而切地。

段立森從屋裡走出來了。

“孟樵,”段立森誠懇而坦白,“真的住到朋友家裡去了,不騙你!如果你不信,可以進來看。”

他相信段立森,冷汗從背脊上冒了出來。

“段伯伯,請您告訴我的地址。”

“不行,孟樵,”段立森溫和而固執,“除非願意見你的時候。”

“難道不上班?”

已經辭職了。”

“我每天都會來!”他說,掉頭而去。

他確實每天都來,但是,不到一個月,他在段家門口看到了大大的“囍”字,宛了顧家的新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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