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雲》15

15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友嵐坐在客廳的沙發裡,一口一口地噴著香菸,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了。顧太太坐在立地臺燈下面,正用鉤針鉤著件線披風——宛的披風。的手練地工作著,一面不時擡頭看看壁上的掛鐘,再悄眼看看友嵐,那鍾滴答滴答地響著,聲音單調地、細碎地,帶著種迫的力量,催促著夜的流逝。

終於,當顧太太再擡眼看鐘時,友嵐忍不住說:

“媽!你去睡吧!讓我在這兒等!”

顧太太看了看友嵐。

“友嵐,你斷定不會出事嗎?怎麼連個電話也不打回來呢?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每次都按時下班的……”

“我等到一點鐘!”友嵐簡短地說,“再不回來我就去報警!”他熄滅了菸,聲音裡充滿了不安,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焦灼與憂慮的痕跡。

“再打個電話問問段家吧!”

“不用問了,別弄得段家也跟著張,很可能什麼事都沒有,很可能跟同事出去玩了,也很可能……”

門外,有托車的聲音,停下,又駛走了。友嵐側耳傾聽,顧太太也停止了手工。有鑰匙開大門的聲音,接著,是輕悄的腳步聲,穿過了院子,在客廳外略一停留,友嵐頭張著。門開了,宛遲疑地、緩慢地、不安地走了進來,站在屋子中間。燈下,的眼閃爍而迷濛,臉睛不定,神態是張的、曖昧的。而且,渾上下,都有種難以覺察的失魂落魄相。

“噢,總算回來了!”顧太太了起來,略帶責備地看著宛,“你是怎麼了?友嵐急著要報警呢!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們打了幾百個電話找你……”

“對不起。”宛喃喃地說著,眼神更加迷了,“我……我到了一個老同學……”

到老同學也不能不打電話回家呀!”顧太太說,“你該想得到家裡會著急,我們還以爲你下班出了車禍呢!害友嵐打了好多電話到各派出所去查問有沒有車禍,又開了車沿著你下班的路去找……”

對友嵐投過來默默的一瞥,就垂下頭去,低低地再說了一句:

“對不起!”

友嵐熄滅了菸,站起來,他慢慢地走向宛,他的眼在宛臉上深沉地繞了一圈,就息事寧人地對母親蹙了蹙眉,微笑地說:

“好了!媽!平安回來就好了!你去睡吧,媽。宛的脾氣就是這樣的,永遠只顧眼前,不顧以後。從小到大,也不知道失蹤過多次了。”他用胳臂輕輕地繞住宛的肩,低聲說,“不過,此風不可長,以後再也不許失蹤了。”

顧太太收拾起線團,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往屋裡走去。

“好吧!你們也早些睡吧!都是要上班的人,弄到三更半夜才睡也不好,白天怎麼有神工作呢!尤其是友嵐,工作可不輕鬆!”

聽出顧太太語氣中的不滿,宛的頭垂得更低了。友嵐目送母親的影子消失,他再注視了宛一眼,就手關掉了客廳裡的燈,把宛拉進了臥室。房門才關上,友嵐就用背靠在門上,默默地凝視著,一語不發地、研判地、等待地、忍耐地

擡頭迎視著他的眼索著,走到牀邊坐下。的臉好白好白,眼睛睜得好大好大,那大睜著的眼睛裡沒有,盛滿了某種令人心悸的激,坦白而真誠地看著他。脣輕輕地翕著,低語了一句:

“他來找過我了!”

他走近邊,也在牀沿上坐下,他注視著。好長的一段時間,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注視著。這長久而專注的注視使心慌意了,的睫閃了閃,頭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他用手托起了的下,不容許逃避,他捕捉著的眼

“你和他一直談到現在?”他問。

“是的。”

“談些什麼?”

哀懇般地看了他一眼。

“談——”的聲音低得像耳語,“一些過去的事。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他拂開額前的一綹短髮,定定地

“我不能阻止你和朋友談過去的事,對不對?”他深沉地說,“不過,有這樣一個晚上,你們不論有多‘過去’,都已經該談完了。以後,不要再和他去談過去!因爲,你應該跟我一起去開創未來,是不是?”

的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眼底浮起了一層迷茫與困。在他那穩定的語氣下,頓時間心如麻。在心深,有個聲音在向吶喊著:不行!不行!不行!你應該有勇氣面對真實呵!你在雅敘,已經給了孟樵希,現在,你竟然又要向友嵐投降嗎?張開來,訥訥地、口齒不清地說:

“友嵐,我……我想,我……我應該告訴你,我……我覺得……”說不下去了。

他堅定地

“你覺得什麼?”他溫和地問,手握住了的雙手,“你覺得冷嗎?你的手像冰一樣。別怕冷,我會讓你不冷。你覺得心神不安嗎?你滿臉都是苦惱,像個迷了路的孩子。不要心神不安,我會讓你安定下來!你覺得矛盾和煩躁嗎?不要!都不要!”他把拉進了懷裡,用胳膊溫地卻堅定地擁住了。他的聲音的、低低的,卻有一龐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在耳邊清清楚楚地說:“聽我說,宛!我或者不是個十全十的人,我或者也不是個十全十的丈夫。但是,我真心要給你一個安全而溫暖的懷抱,要讓你遠離災難和煩惱,不管我做到了還是沒有做到,你應該瞭解我這片心和誠意。宛,難道我的懷抱還不夠安全嗎?還不夠溫暖嗎?”

費力地和眼淚掙扎,眼前全蒙上了霧氣。

“不,不是你的問題!”悽苦而無助地說,“是我!我不好,我不是個好孩!”

“胡說!”他輕叱著。推開子,他再一次搜視著的眼睛。“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溫而從容地說,“你大概只有五歲,是個又頑皮又淘氣的小孩。有一天,我和兆培還有許許多多大男孩子,一起到碧潭那邊的深山裡去玩,你吵著鬧著要跟我們一起去,兆培沒有辦法,只好帶著你。結果,我們在山裡玩得很瘋很野,我們都忘掉了你,等到要回家的時候,才發現你不見了。天快要黑了,我們遍山遍野地分頭找你,你的名字,後來,我在一個放打穀機的草寮裡發現了你,你滿臉的眼淚,在那草堆中,又髒又又害怕。我抱起你來,你用手摟住我的脖子,把頭埋在我肩膀中說:友嵐,你不要再讓我迷路!”

凝視著他,微微的揚著眉

“有這樣一回事嗎?”問,“爲什麼我記不得了?”

“是真記不得了?還是不想去記呢?”他深沉地問,誠摯地,“再想想看,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想著。年!年是許許多多繽紛的彩堆積起來的萬花筒,每一個變幻的圖案裡似乎都有友嵐的影子。了一口氣。

“是的,”承認地說,“有這麼一回事,這事與今晚有什麼關係呢?”

“今晚你一進門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又在迷路了。”他點了點頭,啞聲說,“宛,我不會再讓你迷路了!”他用手輕的面頰,“可是,你要和我

合作,唯一不迷路的辦法,是不要去跑!宛,答應我,不再跑!那麼,你會發現,我的懷抱仍然是很安全而溫暖的!”

不自覺地用牙齒咬脣,困著他。好半天,才一面輕輕地搖著頭,一面喃喃地說:

“友嵐,你使我自慚形穢!”

“別這麼說,”他用手捧住的頭,穩定了,“如果我不能把你保護得好好的,是我的失敗!如果我再讓你迷路,是我更大的失敗!但是,宛,”他盯著,“你答應我,不再跑,好嗎?你答應嗎?”

哦!答應嗎?答應嗎?宛的腦子裡了一團,而在這堆麻般的思緒和近乎疲憊的神志中,看到的是友嵐那穩重的臉,聽到的是他穩重的聲音:

“別從我懷裡溜走!宛。”他的頭俯近了,“你還是我的,對不對?”他輕輕地擁住,輕輕地的脣。一凜,本能地往後一,就倒在牀上了。他低頭凝視,眼底有一抹傷的神。“真這麼嚴重嗎?”他問,“我是有毒的嗎?宛?”

哦!不!閉上了眼睛。友嵐,我不要傷害你!我不要!我不要!我絕不要!於是,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那兒弱地、無力地、幾乎是違心地說著:

“沒有!友嵐,你讓我別迷路吧!”

“那麼,你答應我不跑了?”

“是的!”淚水沿著的眼角滾落。覺得心已經碎了。再見!孟樵!永別了!孟樵!原諒我,孟樵!你就當我死了,孟樵!

“是的,友嵐,”閉著眼睛,機械化地、暱喃不斷地說,“我答應你,答應你,答應你!”

他低下頭,吻去眼角的淚痕。

“從明天起,我開車送你去上班,再開車接你下班!”他平靜地說,“我要保護我的珍寶。”

不說話,咬了牙關,閉了眼睛,心裡在瘋狂地痛楚著,在割裂般地痛楚著。友嵐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研究著,打量著,終於命令地說:

“睜開眼睛來!宛!”

地張開眼睛,眼底是一片迷茫與悽楚。他長嘆了一聲,憐惜地把擁進了懷裡。

“我會信任你!宛,信任你今晚所答應我的!但是,你也信任我吧,我會給你溫暖,給你安全,也給你幸福!我保證!”

於是,從這天起,生活改變了一個方式。友嵐每天按時開車把送到雜誌社門口,眼看走進雜誌社的大門,他纔開車離去。黃昏,他再開了車到雜誌社門口來等,直等到下班,再把接回去。一任友嵐接接送送,心裡有種聽天由命的覺。就這樣吧!永別了,孟樵!在那椎心的痛楚中,不止在心中喊過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永別了!孟樵!天下有而不能相聚的人絕不止我們這二對!人生就是如此的!在那種“認命”似的緒裡,逐漸去會出人生許許多多的“無可奈何”!

在下定決心以後,給孟樵寫了一封簡短的信。

孟樵:

我曾經怪過你,恨過你,現在,我不再怪你也不再恨你了,請你也原諒我吧!原諒我給了你希,又再給你失。命運似乎始終在播弄我們,我屈服了,我累了,我承認自己只是個任而懦弱的孩子,我無力於和命運挑戰,以前,我戰敗過,現在,我又失敗了!

我不想再爲自己解釋什麼,任何解釋,都可能造對你更重的傷害。我只有一句話可說:人,除了以外,還有道義、責任與親。後者加起來的力量,絕不輸於前者。所以,我選擇了後者。原諒我吧!孟樵!因爲,我已經原諒你了!

別再來找我,孟樵!永別了,孟樵!我到底只是一片雲,轉瞬間就飄得無蹤無跡!

祝你

別再遇到另一片雲

信寄出去的第三天上午,不過才十點多鐘,宛正在勉強集中自己的腦力,去刪改一篇準備墊版的稿子。忽然間,電話鈴響了,雜誌社的電話幾乎是從早到晚不斷的,因而,並沒有注意。可是,接電話的王小姐

“段宛,電話!”

拿起桌上的按鍵分機。

“喂?”問,“哪一位?”

“宛!”對方只稱呼了一聲,就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宛的心臟立即跳到了嚨口,瞪著那電話機,整個人都在剎那間變了化石。他那聲沉長的嘆息撕裂了的心,更進一步地在撕碎的決心與意志。“宛!”他再,“你好狠!你真以爲可以和我永別了嗎?”他低低地對著聽筒說,“我還沒有死!”

“孟樵,”低聲音,戰慄著說,“你——你怎麼說這種話?我現在在上班,你別打擾我吧,好不好?你理智一點行不行?”

“理智!”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帶著抑不住的、強烈的痛楚,“如果我理智,我在國外就不回來,如果我理智,我早已經忘記了你,如果我理智,我現在就不打電話!如果我理智,我就不會白天發瘋一樣在街上轉,夜裡又發瘋一樣坐在那兒等天亮……不,宛,我沒有理智,我現在要見你!”

“哦,不行,孟樵……”用手支住額,心慌意,而且整個人都像被火燃燒起來一般,息著,覺得自己簡直不過氣來了。地對那聽筒哀求般地說:“請你不要再我吧,請你讓我過一份安靜的生活吧……”

“你這樣說嗎?”他打斷了,聲音裡帶著種近乎絕的悲切,“如果我不打擾你,你就真能過一份平安的生活嗎?你真能把我從你心裡連拔除嗎?那麼——”他吸了口氣,“我抱歉我打擾了你!再見!宛!”

“喂喂!”急切地低喊,覺得自己所有的意志都崩潰了,“你在什麼地方?”

“見我嗎?”他切地、抑地低問。

“見你!”衝口而出,毫無思索的餘地。

聽筒那邊忽然失去了聲音,大急,在這一瞬間,想見他的慾超過了一切,急急地問:

“喂喂,孟樵,你在嗎?”

“是的。”他悶聲說,然後,聽到他在笑,短促的、帶著鼻音的笑聲,自嘲的、帶著淚音的笑聲。他吸了吸鼻子,聲音阻塞地說:“我有點傻氣,我以爲我聽錯了。宛——”他重重地了口氣,“你請假,我十分鐘以後在雜誌社門口等你!我馬上過來!”

掛斷了電話,呆坐著,有一兩分鐘都無法移。自己是怎麼了?發昏了嗎?爲什麼答應見他?可是,霎時間,這些自責的緒就都飛走了,消失了,要見到他的那種狂喜衝進了懷,把所有的理智都趕到了九霄雲外。像個充滿了氫氣的氣球,正輕飄飄地飄到雲端去。不再掙扎,不再猶豫,不再考慮,不再矛盾……所有的意識,都化爲一強烈的求:要見他!

十分鐘後,他們在雜誌社門口見面了。

他扶著托車,站在那兒,頭髮蓬,面頰瘦削,形容憔悴而枯槁。可是,那炯炯發的眼睛,卻熾烈如火炬,帶著燒灼般的熱力,定定地呆站在那兒,在這對眼下,似乎已被燒灰燼。多久沒見面了?一星期?兩星期?爲什麼竟有恍如隔世般的覺?頭哽著,想說話,卻吐不出一點聲音。他手輕輕地的頭髮,那麼輕,好像是玻璃做的,稍一用力,就會碎掉。他揚了揚眉,努力想

說話,最後,卻只吐出簡單的幾個字來:

“先上車來,好嗎?”

上了車,用手環抱住了他的腰,當的手在他腰間環繞過去的那一剎那間,他不自主地一震,發出了一聲幾乎難以覺察的嘆息,好像他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待了千年萬載似的。閉上眼睛,全心靈都爲之震撼了。

車子發了,固執地閉著眼睛,不看,也不問他將帶到哪裡去。只因爲心裡深深明白,跟著他去,只有兩個地方,不是“天堂”,就是“地獄”。或者,是這兩個地方的綜合。車子加快了速度,到車子在上坡,迂迴而蜿蜒地往上走,迎面吹來的風,逐漸帶著深深的涼意,空氣裡有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心裡有些明白了,“舊時往日,我重尋”,這是《格拉齊耶拉》裡的句子。只是,人生,有多舊時往日,是能重尋回來的?

車子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他和一樣沉默。然後,風是越來越冷了,空氣是越來越清新了,的心也越來越混了……終於,車子停了,他手把抱下車來。

睜開了眼睛,四面張著。是的,森林公園別來無恙!松樹依然高聳雲,松針依然遍佈滿地,空氣裡依然飄送著淡淡的松香,微風依然在樹梢低,天際依然飄著白雲,四周依然杳無人影……擡頭看看天,再低頭看看地,就被地靠在一棵松樹上,怔怔地、無言地、深刻地著他。

他站在那兒,不,不說話,眼睛也怔怔地。他們彼此對視著,彼此在彼此的眼睛裡搜尋著對方靈魂深的東西,時間停頓在那兒,空氣僵在那兒。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一下子握住了的手臂,低沉地、啞聲地、悲切地說:

“宛!你要殺了我了!”

凝視著他,在他如此沉痛的語氣下震撼了,而在這震撼的同時,一種無可奈何的緒嚴重地影響了,使、悲憤,而且忍無可忍了。瞪大眼睛,眼裡逐漸燃燒起憤怒的火焰,咬咬牙,用不信任的、惱怒的、完全不平穩的聲音,低嚷著說:

“孟樵,你怎麼敢說這句話?是我要殺了你,還是你要殺了我?你知道你是什麼?你是我命裡的剋星!既然你這樣要我,當初爲什麼要讓你母親一次又一次地侮辱我?你不是站在你母親一邊嗎?你不是唯母命是從嗎?你不是容忍不了我對你母親的頂撞嗎?那麼,你還纏住我做什麼?你弄弄清楚,是你得我嫁了,而現在,你還不能讓我平靜嗎?你說我殺了你了,是我殺你還是你殺我?孟樵!”把頭轉向一邊,悽苦而無助地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用手扶住的下,把的臉轉向了自己,他的眼神變得昏而狂熱,像是發了熱病一樣,充滿了燒灼般的痛苦和激,他語無倫次地說:

“你罵我吧!你恨我吧!我早就知道,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我現在的心!你恨我,我更恨我自己!恨我沒有事先保護你,恨我當初在你和母親起衝突的時候,竟不能代你設地去想!但是,宛,你公平一點,也代我想想,當初那個下雨的晚上,在你和母親之間,我能怎麼辦?你知道你也是個利利牙的孩嗎?你知道你的措辭有多麼尖銳刺激嗎?”

“我知道,”點點頭,“所以,我放掉你,讓你去當你母親的專利品!我多大方,是不是?”

“哦,宛!”他苦惱地喊,“我們別再算舊賬了吧!是我錯了!我承認我錯了!而你,你給我的信裡說,你已經原諒我了!”

“你不要斷章取義,原諒你,是請你別再糾纏我!”

“我不是糾纏你,我要娶你!”

“娶我?”幽幽地問。

“是的,娶你!”

用手遮住臉,然後,放下手來,忽然問笑了起來。

“真要娶我?”

“是的!”他肯定地說。

笑得更厲害了。

“很好,”邊笑邊說,“我們到非洲去。”

“到非洲去幹嗎?”

“我聽說非洲有個部落,一個人可以有好幾個丈夫!”大笑,“我們結伴去非洲吧!”

“不要笑。”他低吼。

仍然在笑。

“你以前說過,我一笑你就想吻我!”

他的眼眶溼了。

“你還記得?”

不笑了,的眼眶也溼了。

“記得你說過的每句話!‘不許踢石子,當心給我踢出一個敵來!’你知道嗎?你本沒有敵,我纔有敵,我的敵是你的母親,而且,這一仗,我輸了。”

“不,輸了。”他拂開被風吹了的長髮,的眼睛,“宛不再是以前的了,不再專制,不再驕傲了。最大的願,就是我能找回失去的幸福!宛也很可憐,的出發點並不壞,只是我!不知道,也會殺人的!”

“你知道這點嗎?”問。

“我知道。”他深深點頭,“我們現在就在彼此殘殺!很可能,我們兩個都活不!”

凝視他,慢慢地搖頭。

“孟樵,饒了我吧!”

他也慢慢地搖頭。

“不是我不饒你,是——請你救救我吧!”

“我怎樣救你呢?”

“你知道的。”他輕聲而有力地吐了出來,“別再猶豫,別再矛盾,你應該和他離婚,嫁給我!”

的眼睛哀愁地瞪視著他,然後,開始猛烈地搖頭,拼命地搖頭,喊著說:

“不行!我已經答應了他,我不再迷路了!”

“可是,你選擇他,就是一條錯誤的路呀!”他也喊著,用雙手抓住的手腕,激地搖撼著,“你不是現在才迷路,你是老早就迷路了,你這個婚姻,本就走在歧路上!我現在纔是要引你走正途!”

“你怎麼知道我的婚姻是走在歧路上?”

“你給我的信裡起碼承認了一項事實,你選擇了親,拋棄了!”他盯著,恨恨地說,“你的婚姻居然決定在親上,而不是上,你是個荒謬的傻瓜!”

“可能對我而言,”而矛盾地掙扎著,“親更重要!”

“胡鬧!”他怒聲說。

“怎麼胡鬧?”挑釁似的揚起了眉,“你憑哪一點說我的婚姻是絕對的錯誤?”

他用手托起了的下,讓的眼睛對著。那閃亮的線使睜不開眼睛。他定定地注視著的臉。

“因爲你的眼睛不會撒謊,你的表也不會撒謊,它們都告訴了我這項事實!宛,你發誓吧!你發誓說你的婚姻是絕無錯誤的,我就再也不來糾纏你!你發誓吧!”

“好!”橫了橫心,“我發誓,我……”的聲音僵住了。

“說呀!”他命令地,盯著,“說呀!”

“我的婚姻……”

他迅速地用脣堵住了的脣,幾乎聽到他心臟那擂鼓般的跳聲。他沙啞地說:

“別說違心的話,宛!你敢說謊,我不會饒你!”

“哦,孟樵!”終於崩潰地喊了出來,“我發誓我錯了!從頭到尾就錯了!”哭著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聽著他那狂猛而劇烈的心跳聲響,“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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