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第十一章

經過了這一次的經驗,新月知道了一件事,就是絕對不要違抗雁姬的命令。更不用試圖去解釋什麼,或者祈求原諒。因爲,在目前這種狀況下,雁姬本不會聽的。唯一所能做的事,就是逆來順,然後,等待奇蹟出現。

奇蹟一直沒有出現,災難卻一個連一個。

這天,新月和往常一樣,到雁姬房裡來當差。甘珠正拿著幾匹料子,給雁姬挑選做裳,試圖讓雁姬振作起來。雁姬看著那些綾羅綢緞,心裡的悲苦,就又翻翻滾滾地涌了上來。長嘆一聲,料和尺都往桌上一推,悽苦地說:

“士爲知己者死,爲悅己者容!現在,我就是死也不知爲誰死,容也不知爲誰容!再多的脂,也敵不過一張青春的臉蛋,再昂貴的綾羅綢緞,也敵不過一的冰!我現在……人老珠黃,青春已逝……還要這些布料做什麼?”

雁姬正說著,新月和雲娃到了,雁姬一轉眼,眼角瞄到了新月和雲娃,這一下,怒從心中起,又完全無法控制了。用力把布匹對新月掃了過去,新月還來不及弄清楚自己又犯了什麼錯,布匹、針線、剪刀……都迎面飛來。兩人慌慌張張地閃避開,仍然不忘蹲下子去行禮請安:

“奴才跟夫人請安!”

“請什麼安?正經八百說,是來示威是吧?”雁姬時新月一吼,“爲什麼來這麼晚?你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對不起!對不起!”新月連聲認錯。“大人今兒個上朝比較遲……所以……所以……等大人走了,這纔過來……”

“哦?”雁姬立刻妒火中燒,怒不可遏了。“我就說你是來示威的,你果然是來示威的!你是想告訴我,你忙著侍候努達海,所以沒時間過來,是嗎?你居然敢這樣來削我的面子,諷刺我,嘲笑我……”的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正好拍在那把量尺上。順手抓起了量尺,就對新月揮打過來。

雲娃一看不妙,一邊大著,一邊就去攔住雁姬。

“格格絕無此意!”話一出口,知道又犯了忌諱,就胡地喊了起來,“奴才說錯了,不是格格,是姨太……你打奴才!奴才該死!你打你打……”

雁姬劈手給了雲娃一個耳,打得跌落在地。握著尺追過來,劈頭劈臉地對新月打去。新月抱頭哀著:

“啊……啊……”

雲娃見雁姬像發了瘋似的,心中大驚。跳起來就去救新月。雙手抓住了雁姬的手,拼命和雁姬角力,裡急喊著:

“格格快逃!快逃啊!”

“反了!反了!”雁姬氣得渾發抖,“甘珠,你還不上來,快幫我捉住!”

於是,甘珠也參戰,從雲娃後,一把就抱住了雲娃。雲娃彈不得,雁姬揮舞著量尺,對雲娃打了好幾下,再轉去追打新月。新月一邊逃,一邊回看雲娃,顧此失彼,腳下一絆,摔倒在地。雁姬逮住了這個機會,手中的尺就像雨點般落在新月頭上上。

“啊……啊……”新月痛喊著,整個了一團。“請不要這樣啊……不要不要啊……”

事有湊巧,這天克善因老師生病,沒有上學,提前回家了。在月小築中找不到新月和雲娃,他就找到正院裡來。莽古泰追在他後面,想阻止他去上房,以免惹人討厭。正在此時,克善聽到了新月的慘聲,不大驚失。他一面大

“是姐姐的聲音!姐姐!姐姐……”

一面就跟著這聲音的來源,衝進了雁姬的房間。一見到雁姬正在打新月,克善就發狂了。他飛奔上前,拼命地去拉扯雁姬的胳臂,裡尖著:

“放開我姐姐!不能打我姐姐!爲什麼要打我姐姐嘛……”雁姬正在盛怒之中,手裡的竹尺,下得又狠又急,克善怎麼拉得住?非但拉不住,他也跟著遭殃,立刻就被打了好幾下,克善一痛,就哇哇大哭起來。新月和雲娃嚇得魂飛魄散,雙雙撲過來救克善,兩個人力道之猛,竟然掙開了甘珠的束縛,把雁姬撞倒於地。同時,莽古泰也已衝了進來。

雁姬從地上爬了起來,狼狽得不得了。新月雲娃和克善,在地上抱一堆,哭一團。莽古泰氣炸了,目眥盡裂,對著雁姬大吼大

“你還算一位夫人嗎?這樣怒打格格,連小主子都不放過!你還有人心嗎?還有風度嗎?還有教養嗎……”

他一邊吼,一邊步步進,神嚇人。珞琳、烏蘇嬤嬤、圖總管、和丫頭家丁們全從各個方向奔來。烏蘇嬤嬤一看鬧這個樣子,老夫人又去都統府串門尚未回家。生怕不可收拾,立刻人飛奔去宮裡通知努達海和驥遠。

珞琳著急地奔過去,雙手張開,攔在雁姬的前面,對莽古泰嚷著:

“你要做什麼?不可對我額娘無禮!”

家丁丫頭們早已圍過來,攔的攔,推的推,拉的拉,要把莽古泰弄出房間。莽古泰發出一聲暴喝:

“啊……給我滾開!”

手一陣揮舞,力大無窮,頓時間,丫頭家丁們跌的跌,摔的摔,乒乒乓乓東倒西歪。

雁姬被這樣的氣勢嚇住了,卻仍然努力維持著尊嚴,荏地說:

“放肆!你有什麼份直闖上房?有什麼份私室?更有什麼份來質問我?你給我滾出去!這兒是將軍府,不是端親王府!在這兒,你本沒有說話的餘地……”

“有餘地我也要說!沒餘地我也要說!反正我已經豁出去了!”莽古泰往前一衝,手怒指著雁姬,聲如洪鐘地吼著,“你憑什麼打格格?憑什麼傷害?你以爲格格對不起你嗎?是你們將軍府對不起呀!想以端親王府格格之尊,進了你們將軍府,就一路倒楣,倒到了今天,去做了努大人的二夫人,是委屈,還是你們委屈?如果你真有氣,你去質問大人呀!你去找大人算賬呀!但凡是個有襟氣度的人,也不會去爲難一個可以當你兒的姑娘!你們佔了便宜還賣乖,害新月格格削去了封號,降爲了庶民,如今這樣做小服低,簡直比丫頭奴才還不如!你們居然還要,甚至手打,你們堂堂一個將軍府,堂堂一個貴夫人,做出來的事見得了人嗎?不怕傳出去丟臉嗎……”

“反了!反了!”雁姬氣得渾發抖,臉慘白,“一個奴才,居然膽敢和我這樣說話!是誰得了便宜還賣乖?是誰欺負誰呀?你竟然對我紅眉綠眼睛地大……我……我……我怎麼落魄到今天這個地步!簡直是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了……”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沒有厥過去。珞琳慌忙用手拍著口,焦急地喊著:

“額娘彆氣,彆氣,他一個人,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話未說完,莽古泰再往前一衝,手就要去扣雁姬的手腕。“你幹什麼?”雁姬慌張一退,“難道你還要手?”

“你一個夫人都能手,我一個人有什麼不敢手?”莽古泰大喝著,“我要押了你去宮裡見太后!我給你鬧一個全北京城都知道,看是誰怕誰?”

“新月!”珞琳不得不大喊出聲了,“你任由他這樣鬧嗎?你還不說句話嗎?”

新月牽著克善,扶著雲娃,都已從地上站起來了。新月呆呆地看著莽古泰,沒想到莽古泰會說出這麼多話來,一時間,竟有些傻住了。雲娃只是用一對含淚的眸子,崇拜地看著莽古泰,看得癡癡傻傻的。克善著頭著手臂,還在那兒噎。新月被珞琳這樣一,恍如大夢初醒,急忙喝阻莽古泰:

“莽古泰!不得無禮!你快快退下!”

“格格,奴才一向以你的命令爲命令,但是,今天,我不能從你!你已經不能保護自己了,我豁出去拼了這條命,也要爲你討回這個公道!我一定要押了去見皇太后……”

“你哪兒見得著皇太后呢?”新月著急地說,“你要幫我,就不要攪我的局!快快退下!快快退下……”

“我雖然見不著太后,但是押著就見得著了!”說著,他迅速地出手去,一把就扣牢了雁姬的手腕。

“救命呀!”雁姬駭然大。“救命啊……”

“大膽狂徒!你不要命了嗎?”

忽然間,院子中傳來一聲大吼,是驥遠帶著府中的侍衛們趕來了。

這天也真是不巧極了,驥遠在宮中閒來無事,先行回家,纔到家門口,就闖見了要去宮中報信的家丁。他弄清楚狀況,就趕快去教場調了人手,氣吁吁地飛奔而來。

“莽古泰!你還不放手?”驥遠喊著,“你是不是瘋了?竟敢挾持主子!目無法紀!快放手!放手!”

“我不放!”莽古泰拽著雁姬往屋外拖去。“好狠毒的人!上回搞什麼三跪九叩,又潑茶又打人的,奴才已經嚥下了那口氣,這回怎麼也咽不下了!要不然……”他用力扭住雁姬的胳臂,“你就當衆給格格賠個罪,說你再也不待格格了,我纔要放手!”

雁姬憤已極,悲切地痛喊:

“我在自己的屋檐下,這種狗奴才的氣!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驥遠已經忍無可忍,此時,飛一躍,整個人撲向了莽古泰,這強大的力道,帶得三個人一起滾在地上,跌了一團。雁姬的指套釵環,滾得老遠。珞琳口尖聲大。新月和雲娃,看得目瞪口呆。

莽古泰沒料到驥遠會和撲上來,手一鬆,竟然沒抓牢雁姬。驥遠把握了這機會,對著莽古泰的下就是一拳,兩人大打出手。衆侍衛看到雁姬已經困,立刻一擁而上。

一陣混之下,莽古泰孤掌難鳴,被衆多的侍衛給制伏了。甘珠、烏蘇嬤嬤、珞琳都圍繞著雁姬,拼命追問:

“夫人,有沒有傷著啊?傷到哪兒啊?”

雁姬的手捂著口,好像全部的傷痛都在口。

“驥遠!”新月追著驥遠喊,“你高擡貴手,饒了莽古泰吧!”驥遠用十分稀奇的眼看著新月。

“你以爲,誰都要讓你三分嗎?你以爲,你的力量,無遠弗屆嗎?”他恨恨地問。“在他這樣對我額娘之後,你還敢我饒了他?”

新月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此時,雁姬用激得發抖的聲音,對驥遠著:“驥遠,你給我把他帶到教場去,替我狠狠地教訓教訓這隻瘋狗,聽到嗎?”

“聽到了!”驥遠大聲地回答。

新月和雲娃的心,都沉進地底去了。

莽古泰被捆在教場上的一大柱子上,由兩個侍衛,手持長鞭,狠狠地了二三十下。本來,了二三十下,驥遠的心也就了,只要莽古泰認個錯,他就準備放人了,所以,侍衛每兩鞭,驥遠都大聲地問一句:

“你知錯了嗎?你知道誰是主子了嗎?你還敢這樣囂張嗎?”偏偏那莽古泰十分氣,個倔強,一邊挨著打,還在一邊凜然無懼地大吼大

“奴才的主子只有格格和小主子,誰和他們做對,誰就是奴才的仇人,奴才和他誓不兩立!”

驥遠被他氣壞了,大聲命令著侍衛:

“給我打!給我結結實實地打!打到他認錯求饒爲止!”

莽古泰卻不求饒,不但不求饒,還越越大聲。於是,侍衛們繞著他打,也越打越用力。鞭子毫不留在他臉上上。他全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被招呼到了。沒有幾下子,他的服全都裂了,膛上、背上、上、臉上……都出了痕。如果努達海在家,或是老夫人不曾出門,新月和雲娃還有救兵可找,偏偏這天是一個人也找不到。新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克善哭著要去救莽古泰,新月不願他看到莽古泰捱打的形,死也不給他去,說好說歹,才把他安月小築。新月和雲娃趕到教場,莽古泰已被打得奄奄一息。還在那兒拼死拼活地,斷斷續續地喊著:

“奴才的主子只有格格和小主子……奴才的主子只有格格和小主子……”

“給我打!給我打!給我用力地打!”驥遠怒喊著。

新月看得膽戰心驚,雲娃已是淚如雨下了。

“驥遠!”新月哀求著喊,“我知道你對我很生氣很生氣,可是萬一你把他打死了,你不是也會難嗎?你一向那麼寬宏大量,那麼仁慈,那麼真摯和善良,你饒了他吧,你不要讓他來破壞你好的人生吧……”

驥遠驟然回頭,眼裡冒著火,聲音發著抖:

“他破壞不了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早就被破壞掉了!”

新月的淚滾落下來。祈諒地,哀傷地,真切地說:

“驥遠,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真的,真的!我全心全意地祝福著你!請不要把對我的氣,出在莽古泰的上,好嗎?我求你!求你!你從來不贊用暴力……這樣的你,實在不是真的你……如果我們都無法回覆從前了,讓我們最起碼,還保有以前那顆善良的心吧!”

這樣帶淚的眸子,和這樣哀楚的聲音,使驥遠整顆心都絞痛了。只覺得心中漲滿了哀愁,和說不出來的失意。他廢然長嘆,心灰意冷。

“不要打了!”他擡頭對侍衛們說,“放了他吧!”

他轉過子,不願再接到新月的眼,也不能再接到新月的眼,因爲,這樣的眼讓他心碎。他咬了咬牙,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匆匆而去了。

新月和雲娃,趕忙上去,解下渾的莽古泰。

於是,新月所有的遭遇,都瞞不住努達海了。這天晚上,努達海回到月小築,那麼震驚地發現月小築中的悲劇。新月無力再遮掩什麼,在克善憤怒的訴說中,在雲娃悲切的坦白裡,努達海對於新月這些日子所過的生活,也總算是徹底瞭解了。他聽得臉鐵青,眼幽冷。聽完了,好久好久,他一句話都不說。坐在那兒像個石像,也不。新月撲在他膝前,惶恐地說:

“我……我……一直以爲,這是我欠雁姬的債,我應該要還!但我實在沒料到要牽累這麼多人跟著我苦……”

他用他的大手,一把握住了的頭髮,把的頭,拽向了自己的前。看到臉上,脖子上的傷痕累累,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從齒中迸出幾句話來:

“當初在巫山,真該一刀了斷了你!免得讓你今天來這種心摧殘,而我來這種椎心之痛!”

“當初是我錯了,不該貪求這種不屬於我的幸福……”終於承認了,“我這麼失敗,弄得一塌糊塗,你乾脆給我一刀,把我結束了吧!我……認輸了!”

“是嗎?”他咬牙問,“當初是誰說,自殺是一種怯懦,一種罪孽呢?是誰說那是逃避,是沒勇氣呢?”

“我……”囁嚅地說,“我說錯了!”

“不!”他一下子推開了,站起來。“你沒說錯!我現在已經認清楚了,我再也丟不開和你共有的這種幸福!我要你!我也要活著!”他擡頭對雲娃果斷地代,“收拾一些必要的東西,我們連夜搬出去!在找到房子之前,先去住客棧!這個家,我是一刻也不要留了!我馬上去跟全家做一個了結!”

這次,新月沒有阻攔,已無力再鬥下去,也無力抗拒這樣的安排了。

努達海趕到老夫人房裡時候,老夫人正在爲白天發生的事,勸說著雁姬和驥遠。因而,全家的人都聚集在老夫人房裡。這樣也好,正好一次解決。努達海大步上前,對全家人看都不看,直接走到老夫人面前,就直地跪下了。

“請恕孩兒不孝,就此別過額娘,待會兒我就帶新月他們離開,暫時住到客棧中去!”他說著,就站起來。

“住客棧?”老夫人大驚失,“你這是做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嚴重呢?”

“我的意思就是,這個家既然鬧得勢不兩立,水火不容,爲了避免發生更可怕的事,我別無選擇,只有出去購屋置宅,給新月他們另外一個家!其實,這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提議,是從頭就有的構想,只是額娘不能接,新月又急於贖罪,這才拖延至今,現在,月小築裡,大的,小的,男的,的,人人遍鱗傷,這個債,他們還完了!”

“阿瑪!”珞琳第一個了起來,“你不要走,你一走,這個家還算什麼家呢?請你別這麼生氣吧!剛纔已經說了額娘跟驥遠一頓,以後肯定不會再發生這樣可怕的事了!”

“哼!”雁姬忍不住又發作了,“你只看得到月小築裡的人遍鱗傷,你看到別的人遍鱗傷了沒有?你看不見,因爲‘心碎’是沒有傷口的!即使有傷口,你也不要看,因爲你只有心去看新月!你甚至不問莽古泰到我房裡來發瘋,有沒有造對我的傷害!”

“如果你不曾毒打新月,莽古泰又何以會發瘋?”

“新月新月!你眼裡心裡,只有新月!我知道,你早就想走了!這個家是你的累贅,是你的阻礙,你不得早日擺我們,去和新月過雙宿雙飛的日子!你要走,你就走!留一個沒有心的軀殼在這兒,不如本不要留…

…”

“額娘!”珞琳著急地去拉雁姬,搖撼著,“你不要這個樣子嘛!冷靜下來,大家好好地說嘛!”

“是呀是呀!”老夫人急壞了,“我們要解決問題,不要再製造問題了!”

“解決不了的!”雁姬沉痛地喊,“他對我們全家的人,已沒有一丁點兒的,沒有責任心,沒有道義,這樣的人,我們還留他做什麼?”

“如果我真的沒有責任心,沒有道義,我就不會帶新月回來了!”努達海用極悲涼的語氣,痛楚而激地說,“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新月!新月也不該我!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段,我是理直氣壯的!就因爲有抱歉,有愧疚,還有對你們每一個人的割捨不下,我才活得這麼辛苦!我和新月,我們都那麼深切地想贖罪,想彌補,這才容忍了很多很多的事!”他盯著雁姬,“你從一開始,就地關起門來拒絕我們!輕視,唾棄,責罵,痛恨,折磨……全都來了,而且你要邊的人全都像你一樣,然後你張牙舞爪,聲嘶力竭,弄得自己痛苦,所有的人更痛苦,其實,你不知道,只要你給新月一點點好臉看,就會匍匐在你的腳下,我也會匍匐在你的腳下,新月邊的人更不用說了。我會爲了你的委曲求全而加倍激你!爲什麼你不要我的激和尊敬?而非要弄得月小築一片悽風苦雨、鮮淋淋的?我心寒,澆滅我的熱!你現在還口口聲聲說我存心要離開這個家?你不知道,要我離開這個家,如同斬斷我的胳臂,斬斷我的一樣,是痛骨髓的啊!你不瞭解我這份痛,但是新月瞭解,所以,一直是在忍人所不能忍!”他說得眼中充淚了,老夫人和珞琳也聽得眼中充淚了。說完,他甩了甩頭,毅然地說,“言盡於此,我走了!”

珞琳一個箭步攔住了努達海,回頭急喊:

“額娘!你說說話吧!你跟阿瑪好好地談一談吧!”

雁姬微微地張了張口,抖著,戰著,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把頭一昂,冷然地說: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努達海神一痛,也冷然地說:

“玉也罷,瓦也罷,這個家反正是碎了!”

說完,他再也不看雁姬,就大步地衝出了房間。驥遠此時,忍無可忍,追了過去,激地大聲喊著:

“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棄額娘而去,你只看到張牙舞爪地拉攏咱們,排你們,卻看不到的無助和痛苦,事實上,你除了新月以外,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的無助和痛苦。額娘本來是個多麼快樂的人,會變今天這樣,實在是你一手造的!”

“很好,”努達海憋著氣說,“你要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反正我是無能爲力了!”

“你不能一句‘無能爲力’就把一切都甩下不管,”驥遠火了,“我要弄個明白,我不管你多新月,到死去活來也是你的事,可是我要問你,你和額娘二十幾年的夫妻,二十幾年的,難道就一不剩了嗎?”

“如果你問的是,”努達海盯著驥遠說,“我不能騙你,有的男人可以同時間好幾個人,我不行!我只能一個,我已經全部給了新月!對你額娘,我還存在的是親,友,恩,道義之……這些,若不細細培養,也很容易煙消雲散!”努達海說完,掉轉了頭,自顧自地去了。驥遠氣得暴跳如雷,對著努達海的背影大吼大

“如此自私,如此絕!讓他走!還挽留他做什麼?”

珞琳對驥遠憤憤地一跺腳:

“你不幫忙留住阿瑪也算了,你卻幫忙趕他走,你哪一筋不對啊?”

老夫人一看況不妙,跌跌沖沖地追著努達海而去:

“努達海!努達海!三思而後行啊!”

珞琳見老夫人追去了,也就跟著追了過去。驥遠一氣,轉頭就跑了。剎時間,房裡已只剩下雁姬一個人,地站著,到的是徹骨徹心的痛。

當老夫人和珞琳等人追到月小築的時候,新月已經整裝待發了。阿山和幾個家丁推著一輛手推車,上面堆著簡單的行囊和箱籠,莽古泰強忍著傷痛,牽著小克善,大家都已準備好了。

“走吧!”努達海說,扶住新月。

正要出發,老夫人急衝衝地趕了進來。

“等一等!等一等!”

新月一看到老夫人,就不由自主地迎上前去,對老夫人跪下了。自從從巫山歸來,老夫人是這個家庭裡,唯一給了溫暖的人。

“新月叩別額娘!”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請原諒我的諸多不是……請原諒我引起這麼多的麻煩……”

“起來起來!”老夫人拉起了新月,急切地說,“新月!你可是行過家禮,是我的媳婦呀!”

“額娘!”努達海痛苦地說,“請您老人家別再爲難我們了,那個家禮,不提也罷!”

“怎能不提呢?”老夫人不住用手口,氣都快不過來了。“行過禮,拜過祖宗了,就是我家的人了,這是事實呀!不管怎樣,你們先聽我說,一切發生得太快,我想都來不及想,現在我知道,我非拿個主意出來不可了!你們聽著,要兩個家就兩個家,但是,不必搬出去,這兒,月小築就算是了!”

新月和努達海愕然對視,正想說什麼,老夫人做了個手勢阻止他們說話,繼續急急地說:

“這些日子來,都是我不好,拿不出辦法讓兩個媳婦都能滿意。新月,你是委屈了!但是,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再委屈了。月小築就是你和努達海的家,什麼請安問候當差學規矩,全免除!飲食起居也和家裡的人完全分開,就在這兒自行開伙!你們不用搭理任何人,我也不許任何人來侵犯你們,干涉你們,這樣可好?”

老夫人說得誠誠懇懇,新月心中酸酸楚楚。還沒開口說話,珞琳一步上前。

“新月!都這麼說了,你還不點頭嗎?”

新月猶豫著,生怕這一點頭,又會重墮苦海。老夫人往前一邁步,就握住了新月的手。

“我的保證就是保證,我好歹還是這個家裡的老太太!你如果把自己也當這個家裡的一分子,是不是應該希這個家團圓,而不是希這個家破碎呢?”

新月愁腸百折,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克善站在一邊,卻已經急了,不住手去拉新月的襬,說:

“姐姐,咱們走吧!離開這個好可怕的地方吧!大家都不喜歡咱們了!”

“克善!”珞琳啞聲地開了口,“你現在太小了,你不懂,等有一天你長大了,你就會了解,我們從來沒有停止過喜歡你們,只是局面的變化太大,大家都有適應不良的癥狀而已。”

新月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了一眼珞琳。在這一剎那間,舊時往日的點點滴滴,全都涌在眼前,那些和珞琳一起騎馬,一起歡笑的日子,仍然鮮明如昨日。那些大家給過生日,在花園裡跳燈舞的景,也恍如目前。的心中一熱,眼淚水就滴滴答答地滾落。一哭,珞琳就跟著哭了。老夫人趁此機會,也含著淚說:

“新月,努達海,你們忍心讓我在垂暮之年,來忍分離之痛嗎?如果你們還住在月小築,我好歹可以隨時來看看你們,如果你們搬走了,我要怎麼辦呢?努達海,你是我的獨子啊!”新月擡頭看努達海,哽咽著說:

“努達海……我們就照額孃的意思去做吧!”

努達海沉不語。新月雙膝一,就要對努達海跪下去,努達海一把拉起了,不長長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新月!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了,你別再跪我了!全照額孃的意思辦吧!”

就這樣,新月又在月小築住下來了。再一次,把自己隔絕在那座庭院裡。說也奇怪,這月小築,三番兩次,都的“園”。

經過了這樣一鬧,新月的家庭地位,反而提高了。老夫人對雁姬是這樣說的:

“想開一點吧!堂堂一個大婦,何必去和一個侍妾爭風吃醋呢?你這個主人的位子是一輩子坐定的,跑不掉的,你怕什麼呢?說句不中聽的話,到你這個年紀,不必想丈夫了,還是多想想兒才實在。只要兒子,你下半輩子的尊榮,不勝過這些風花雪月嗎?”

雁姬打了個冷戰,寒意從的心底竄起,一直冷到了四肢百骸。終於明白,自己和新月的這場戰爭,是輸得一敗塗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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