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好長一段時間的零，像幾百個世紀那麼長。醫院、急救室、漿、生理食鹽水、手房、醫生、護士……靈珊只覺得頭昏腦漲，眼花繚而心驚跳。然後就是等待、等待、等待……無窮無盡的等待，永無休止的等待。和邵卓生，坐在手室外的候診室裡。陸超和阿秋，一直站在窗口，眺著窗外的燈火。房間裡有四個人，但是誰也不說話。靜默中，只看到護士的穿梭出，漿瓶的推進推出。最後，終於有個醫生走出來了。“誰是的家屬？”醫生問，眼掃著室的四個人。

“誰負的責任？”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沒有一個人答話。

“你們沒有一個是的家屬嗎？”醫生奇怪地問。

靈珊忍不住站了起來。

“醫生，怎麼樣了？救得活嗎？如果你需要籤什麼字，我來籤！”

“要住院，你們去辦理住院手續！”

靈珊大喜，差點眼淚就奪眶而出了，忘形地抓住了醫生的手腕，一迭連聲地著說：“活了！是不是？會活下去，是不是？沒有危險了！是不是？”

“等一等！”醫生掙了的拉扯，嚴肅地看著。“你是的什麼人？”

靈珊愣了愣。

“朋友。”勉強地說。

“的父母呢？”

“——沒有父母。”

“兄弟姐妹呢？”

“——”邵卓生走過來了。“也沒有兄弟姐妹。醫生，你可以信任我們，我們負的全責。醫藥費、保證金、手費……我們全負擔！”

那醫生蹙眉頭，面容沉重。

“很好，你們先給辦好住院手續，送進病房去，我們都只有走著瞧！”

“走著瞧？”靈珊結舌地說，“這……這是什麼意思？……沒有離危險嗎？”

“的況很特別，”醫生誠懇地說，“按道理，這一點刀傷流不了太多的，不應該造這麼嚴重的後果，可是，原先就有極厲害的貧癥，還有心臟衰弱癥，胃潰瘍，肝功能減退……一定又菸又喝酒？”

“是的。”靈珊急急地說。

“本來就已經百病叢生，怎麼還得起大量失？我們現在給輸，注葡萄糖，一度呼吸困難，我們用了氧氣筒……現在，並沒有離危險，我們先把送進病房，繼續給輸，給治療……大家都只有走著瞧！我們當然希救活！”

醫生轉走開了，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

“我最怕治療這種病人，”他冷冷地說，“別的病人是求生，他會自己和醫生合作，這種病人是求死，他和醫生敵對。即使好不容易救活，焉知道不會再來一次？你們是的好朋友，應該防止這種事發生呵！”

醫生走開了。靈珊和邵卓生面面相覷。然後，手室的門戛然一響，阿裴被推出來了。靈珊本能地奔了過去，看著，靈珊真想哭。的手腕上著針管，吊著漿瓶，被刀所割傷的地方厚厚地綁著繃帶，鼻子裡著另外一管子，通往一個瓶子，邊全是七八糟的管子瓶子架子……的臉和被單一樣白，雙目地闔著，那兩排又長又黑的睫，在那慘白的面頰上顯得好突出。這樣無助地躺著，了無生氣地躺著，看起來卻依然麗！麗而可憐，麗而淒涼，麗而孤獨！

邵卓生靜靜地看了一眼，眉頭鎖著，然後，他毅然的一甩頭，說：

“靈珊，你陪去病房，我去幫辦手續。”

陸超到這時候，才大踏步地上前來：

“邵卓生，給住頭等病房，所有的醫藥費，由我來出！”

“是的，”阿秋急急地接口，“不要省錢，我們出所有的錢！”

我們，我們！我們？怎樣一場的遊戲？用生命作賭注的遊戲！靈珊直視著陸超，有怒氣抑不住地在腔中鼓，無法控制自己的舌頭。

“你出所有的醫藥費？”盯著陸超，“是想買回的生命，還是想買你良心的平安？”

陸超直了背脊，他一瞬也不瞬地迎視著靈珊，他的臉上既無悔恨，也無歉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臉的嚴肅，一臉的鄭重，他低沉、清晰而有力地說：

“我不用買良心的平安，因爲我的良心並沒有不平安！尋死，是太傻！人生沒有值得你去死的事！爲我而尋死，未免把我看得太重了！”他掉過頭去，對阿秋，“我們走吧！”

他們走到門口，陸超又回過頭來：

“我出醫藥費，只覺得是理所當然，因爲是我的朋友！”他頓了頓，又說，“我會送錢來！”

“除了錢，”靈珊急急地追問，“你不送別的來嗎？一束花？一點安？一張卡片？”

陸超瞪著，好像是個奇怪的怪。

“靈珊，”他深沉地說，“你難道不懂嗎？不需要花，不需要安，不需要卡片……需要的是！我給不了，給別的又有何用？”

“你……你真的給不了嗎？”靈珊覺得自己在作困之鬥。“你曾經過的，是不是？”

“曾經，曾經是一個過去式。靈珊，阿裴過去也過一個男人，那男人也死心塌地地過。而今——這份在哪裡？何必要去抓住失去的東西？”他盯著靈珊，“你不會了解我，我有我的人生觀，我活著，活得真實。我不自欺，也不欺人，阿裴當初我，就上我這一點，我不能因爲尋死，就改變我自己。這樣，即使我回到邊，那不是，而是被用生命脅迫出來的，我會恨！如果聰明，總不會要一個恨的男人！”

靈珊糊塗了，被他攪糊塗了，也被這整個晚上的事件弄糊塗了。眼睜睜地看看陸超挽著阿秋，雙雙離去，竟不自覺地，自言自語般地說了句：

“希有一天，阿秋會棄你！”

陸超居然聽到了，回過頭來，他正視著靈珊：

“很可能有那一天，人生的事都是不能預卜的！如果到了那一天，我會飄然遠行，決不牽累阿秋。”

他們走了。靈珊傻傻地站在那兒，傻傻地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忽然有些明白，阿裴爲什麼會對他這樣如癡如狂，五投地了。真的，他活得好“真實”，活得好“灑”，也活得好“狠心”！

阿裴被送進病房了，躺在那兒，始終昏迷不醒。那漿瓶子吊在那兒，一滴一滴地流進管子裡，注裡，但是，卻始終染不紅的面頰。邵卓生和靈珊都守在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只盼睜開眼睛來，但，那兩排的睫一直闔著。

時間緩慢地流逝。邵卓生喃喃地說：

“天快亮了！”

靈珊直跳了起來，糟糕！自己竟出來了一整夜，連電話都沒有打回家，爸爸媽媽不急死纔怪！還有韋鵬飛！匆匆地對邵卓生說：

“我去打個電話！”

一句話也提醒了邵卓生，他歉然地看看靈珊說：

“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守著！”

“不！”靈珊固執地。“我要等醒過來，我要等離危險！”走出病房，在樓下的大廳中找到了公用電話。接電話的是劉太太，一聽到靈珊的聲音，就焦灼地大大嚷了起來：

“靈珊，你到哪兒去了？全家都出了在找你，連你姐姐、姐夫都出了！你怎麼了？你在什麼地方？……”

“媽，我在醫院裡……”

“醫院？”劉太太尖，“你怎麼了？出了車禍……”

“不，不是的，媽，我很好，我沒出事……”

電話筒似乎被人搶過去了，那邊傳來了韋鵬飛的聲音，焦急關切之，充溢在電話裡。原來他也在劉家：

“靈珊，你出了什麼事？你在哪裡？我馬上趕來……”

“不不！不要！”靈珊慌忙說，心想，這一來，況不定要變得多複雜，怎樣也不能讓他再見到阿裴！惶急地說，“我沒出事，我一切都很好，因爲我有個朋友生了急病，我忙著把送醫院，忘了打電話回家……”

“別撒謊！靈珊！”韋鵬飛低吼著，“我去了你的學校，他們告訴我，你是和那個邵卓生一起走的！”

怔了怔。

“是的，”惶地說，“我們去了一個朋友家，那朋友不在家，我們又去了另一個朋友家，原來那個朋友在另一個朋友家，原來那個朋友突然生病了……”

“靈珊！”韋鵬飛急急地說，“你在說些什麼？左一個朋友家，右一個朋友家？我聽得完全莫名其妙！你在發燒嗎？你在生病嗎？……”

“不是我生病！”著說，“你怎麼夾纏不清，是我的朋友生病！”

“是邵卓生嗎？”

“不是邵卓生，是他……他的朋友！”

“到底是你的朋友，還是他的朋友？”韋鵬飛又惱怒又焦灼又糊塗。“你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我來接你！”

“不！不行！你不能來……”

電話筒又被搶走了，那邊傳來劉思謙的聲音：

“靈珊，”劉思謙的聲音肯定而堅決。“我不管你在哪裡，我不管你哪一個朋友生病，我限你半小時之回家！”

“好吧！”靈珊長嘆了一聲，“我馬上回來！”

掛斷了電話，回到病房。阿裴仍然沒有甦醒，邵卓生坐在那兒，癡癡地凝視著。靈珊走過去，把手按在邵卓生肩上，低聲說：

“我必須先回去，如果醒了，你打電話給我！”

邵卓生默默地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你也別太累了，”靈珊說，“在那邊沙發上靠一靠，能睡，就睡一會兒吧！”

邵卓生又默默地搖搖頭。

靈珊再看了他們一眼，心裡又迷糊，又難過，又酸楚，又茫然。不懂，阿裴爲陸超而割腕，邵卓生卻爲阿裴而守夜，這是怎樣一筆賬呢？人生，是不是都是一筆糊塗賬呢？越來越覺得頭昏昏而目涔涔了。一夜的疲倦，張，刺激……使整個子都發了。

回到家裡，一進門，就被全家給包圍了。責備、關切、懷疑、困……各種問題像海浪般對衝來：

“靈珊，你到底去了哪裡？”

“靈珊，你怎麼這樣蒼白？”

“靈珊，是掃帚星生病了嗎？”

“靈珊，你有沒有不舒服？”

靈珊筋疲力竭地坐進沙發裡，用雙手抱了頭，祈求般地喊了一句：

“你們能不能讓我安靜一下？”

大家都靜了，大家都怔怔地看著，才發現自己這一聲得又響又激。然後，韋鵬飛在邊坐了下來，用胳膊摟住了的肩，他拍著的肩胛，地，溫地，低沉地說：

“你累了，你應該先去睡一覺，一切都醒來再說吧！你又冷又蒼白！”

靈珊看著韋鵬飛，然後擡頭看著父母。

“爸爸，媽媽，”清晰地說，“我有個朋友切腕自殺了，我連夜在守護！”

“哦！”劉太太一震，關心而恍然地問，“救過來了沒有？”

“還沒有離險境！一直昏迷不醒。”

“爲了什麼？”劉思謙問。

“的男朋友變了心，棄了。”靈珊說，正視著韋鵬飛，一直看進他眼睛深去。“鵬飛，你會不會棄我，跟另外一個人走掉？”

“你瘋了！”韋鵬飛說，把從沙發上橫抱了起來，也不避諱劉思謙夫婦，他抱著走向臥室。“你累得神志不清了，而且，你了刺激了。”他把放在牀上。“你給我好好地睡一覺，我要趕去上班，下了班就來看你！”他吻住的脣，又吻的眼皮。“不許胡思想，不要把別人的事聯想到自己上。我如果辜負了你，對不起你，我會死無葬之地……”

手去蒙他的，他握住的手，把面頰在那手上，眼睛不看，他低語著說：

“我要向你招認一件事，你別罵我！”

“什麼事？”

“我以爲——你和掃帚星在一起，我以爲我又失去了你！我以爲你變了心”他咬咬牙。

“這一夜，對於我像一萬個世紀！”他擡眼看，眼睛裡有著霧氣。“答應我一件事，靈珊。”“什麼事？”再問。“永遠別‘失蹤’，哪怕是幾小時，永遠別失蹤！”

用手勾住他的頭頸，把他的子拉下來，主地吻住他。

韋鵬飛走了以後，真的睡著了，只是，睡得非常不安穩。一直在做惡夢。一下子，夢到阿裴兩隻手都割破了，渾都是。裡自言自語地說：“我做錯每一件事，我一了百了。”一下子，又夢到陸超口把刀，兩個眼睛往上翻，裡還在理直氣壯地吼著：“我有罪嗎？我欠了你什麼？我有沒有對不起你？”一下子，又夢到邵卓生抱著阿裴的子，直著眼睛走過來，裡喃喃自語：“死了！死了！”一下子，又是阿秋在摟著陸超笑，邊笑邊問：“爲什麼要自殺，得不到男人的心，就自殺嗎？”一下子，又是阿裴穿著一襲白，飄飄仙地站在韋鵬飛面前，說：“男子漢大丈夫，對該提得起放得下，儘管纏住我做什麼？”一下子，變了韋鵬飛攜著阿裴的手，轉去，韋鵬飛一面走一面對說：“靈珊，我真正的不是你，是阿裴！”

驀然間，電話鈴聲狂鳴，靈珊像彈簧般從牀上跳了起來，驚醒了，滿頭都是冷汗。同時，劉太太在客廳裡接電話的聲音，約地傳進屋裡：

“你是誰？邵卓生

？靈珊在睡覺……”

靈珊抓起了牀頭的分機，立刻對著聽筒喊：

“邵卓生，怎麼樣了？醒了嗎？”

“是的，靈珊，”邵卓生的聲音是哽塞的，模糊不清的，“你最好快點來，大概不行了……”

靈珊摔下電話，跳下牀來，直衝到客廳，再往大門外衝去，劉太太追在後面：

“靈珊！你去哪一家醫院？你也留個地址下來呀……”

靈珊早就衝出大門，衝下樓梯，衝得無影無蹤了。

到了醫院，靈珊剛跑到病房門口，就一眼看到邵卓生，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用雙手抱著自己的頭。而護士醫生們，川流不息地從病房門口跑出跑，手裡都捧著瓶瓶罐罐和被單枕套。靈珊的心猛往下沉；我來晚了！想。已經死了！阿裴已經死了！走過去，邵卓生擡起頭來了，他一臉的憔悴，滿下的胡茬，滿眼睛的紅。

“靈珊！”他喊，嚨沙啞。

“——死了嗎？”慄著問。

“不，還沒有，醫生們剛剛搶救了。”邵卓生說，著。“不久前，醒過來了，發現自己在醫院，發現有漿瓶子和氧氣筒，就發瘋了，大不要活，不要人救，就扯掉了氧氣管，打破了漿瓶子，好多醫生和護士進去，才讓安靜下來。他們又給換了新的漿，又給打了針。醫生說，一個人真正地不要活，就再也沒有藥能夠治。現在的脈搏很弱很弱，我想，醫生能做的，只是拖延時間而已。”

靈珊靜靜地聽完了他的敘述，就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阿裴躺在牀上，兩隻手都被紗布綁在木板架子上，的也被綁在牀墊上，以防止再打破瓶子和針管。像個被綁著的囚犯，那樣子好可憐好可憐。的眼睛大睜著，是清醒的。一個護士正彎著腰掃掉地上的碎玻璃片。好幾個護士在理漿瓶子灑下的斑斑漬。靈珊站在病牀前面，低頭注視著。

“阿裴。”低聲。阿裴的睫閃了閃，被地著。

“何苦？阿裴？”說，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手了那被固定了的手。“在一種況下我會自殺，我要讓我的人難過，要讓他後悔，如果做不到這點，我不會自殺。”

阿裴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地瞪著。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開了口，聲音清晰而穩定。“我早知道他不會在乎，我死了，他只會恨我！恨我沒出息，恨我不灑，恨我給他的生命裡留下了影。”

“你既然知道，又爲什麼這樣做？”靈珊睜大眼睛。

“我並不是報復，也不是負氣。”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活得好累好累，我真正地，真正地不想活了。”

“爲什麼？”

“爲什麼？”重複靈珊的話，眼睛像兩泓深潭。“人爲什麼活著？你知道人爲什麼活著嗎？爲了——人和被，爲了被重視，被需要。男人被人需要，丈夫被妻子需要，父母被子需要，政治家被羣衆需要……人，就因爲別人的需要和護而活著。我——爲什麼活著呢？我已經一無所有！沒有人需要我，也沒有人非我而不可！”

“你知道有一個人直在照顧你嗎？”

“你說的是掃帚星？”低嘆一聲。“他會有他的幸福，我只是他的浮木。沒有我，他照樣會活得很好，他不是那種很強烈的人！”

“你需要一個很強烈的人？”

“不。我已經沒有需要，沒有，沒有牽掛，沒有慾，什麼都沒有了。我活著完全沒有意義，完全沒有！”

靈珊著，的眼睛直直地，向前過去，過了牆壁，落在一個不知道的地方。的臉上毫無表，毫無生氣，毫無喜怒哀樂，毫無目標……靈珊驀地打了個寒戰。真的，這是一張死神的臉，這是一張再也沒有生命慾的臉！一時間，恐懼和焦灼地抓住了，真想捉住阿裴，給一陣搖晃，搖醒的意識，搖醒對生命的慾，搖醒的……可是，靈珊無法搖，而，闔上了眼睛，似乎關掉了自己生命中最後的窗子，不想再看這個世界，也不想再接這個世界了。

“阿裴！”靈珊喊。

不理。

“阿裴！”靈珊再喊。

仍然不理。

“阿裴！阿裴！阿裴！”靈珊一迭連聲地。

寂然不爲所。邵卓生衝了進來，以爲死了。一位護士小姐過來按了按的脈，翻開的眼皮看了看，對靈珊說：

“是醒的，但是不理你！看樣子，是真的不想活了！”

靈珊擡頭著邵卓生，沉思了片刻，對邵卓生很快地說：

“你在這兒陪，我回去一下，馬上就來！”如飛般地跑走了。

半小時以後，靈珊又回到了病房裡。病房中靜悄悄的，邵卓生靠在沙發中睡著了，一個護士坐在窗邊，遙遙地監視著阿裴。阿裴依舊靜靜地平躺著，依然閉著眼睛，依舊一點表都沒有，依舊像個死神的獵獲，依舊毫無生氣毫無活力。

靈珊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打開一本冊子，像個神父在爲垂死的病人念祈禱文，平平靜靜地念了起來：

初認識欣桐，總於那兩道眼波，從沒看過眼睛比更的孩。每次對我一笑，我就魂不守舍。古人有所謂眼波流，的眼睛可當之而無愧，至於“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更非誇張之語了。……

坐在那兒，清脆地、虔誠地念著那本“桐雜記”，一則又一則。當念到：

今夕何夕？我真願重做傻瓜，只要欣桐歸來！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讓我像對欣桐那樣心了，永不可能！因爲上帝只造了一個欣桐，唯一僅有的一個欣桐！

阿裴忍無可忍了，的眼睛大大地睜開了，啞聲地、含淚地：

“靈珊，你在念些什麼？”

靈珊把冊子闔起來，把封面那“桐雜記”四個字豎在面前。阿裴的眼睛發亮，臉上發，呼吸急促而神激。靈珊俯下頭去，把脣湊在的耳邊，低聲地，清晰地說：

“阿裴，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人你嗎？真的沒有一點點東西值得你留嗎？甚至你的兒——楚楚？”

阿裴張開了，陡然間，“哇”的一聲，放聲痛哭了起來。邵卓生和護士都驚了，他們奔往牀邊，只看到阿裴哭泣不已，而靈珊也淚痕滿面。邵卓生愕然地說：

“怎麼了！怎麼了！”

靈珊把手裡的冊子放在阿裴的前，說：

“剩下的部分，你自己去看吧！”

擡起頭來，著邵卓生：

“你是筋，這故事對你來說，太複雜了。但是，我想，會活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