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崖》22 馬廄
22
馬廄
追風靜靜地佇立在馬廄裡,頭微微地昂著,曉過柵欄,在馬鼻子上投下一道影。夏磊拎著行囊,走了過去,拍了拍馬背,啞聲地低語:
“追風,十二年前,我們曾經出走過一次,卻失敗而歸,才造今日的種種。現在,我們是真正地要遠行了!”
追風低哼了一聲,馬鼻子呼著熱氣。夏磊把行囊往馬背上放好,再去牆角取馬鞍。這一取馬鞍,才赫然發現,馬廄的乾草堆上,有個人影像剪影般一也不地坐著。
“夢凡!”夏磊失聲驚呼,“你怎麼在這裡?你在這裡做什麼?”夢凡站起來了,慢慢地,走近夏磊,慢慢地,看了看馬背上的行囊,再掉頭看著夏磊。的眼落在他臉上,癡癡地一瞬也不瞬。的聲音也是緩慢的,滯重的,帶著微微的震:
“要走了?決定了?”
夏磊震地站著,注視著夢凡,思想和神志全凝固在一起。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從昨天半夜,你被爹進祠堂以後,我就坐在這兒等你!”夢凡緩慢地吸了口氣,“兄妹一場,你要走,我總該送送你!”
“你……”夏磊終於痛楚地吐出了聲音,“你已經料到我要走了?”
“哦,是的!”夢凡應著。“十二年了,你的脾氣,你的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一陣子,我們都經歷過了最重大的選擇,面對過最強大的和掙扎,如果我曾痛苦,我不相信你就不曾痛苦!”夏磊怔怔地站著,眼無法從夢凡那麗而哀慼的臉龐上移開。
“昨夜你喝醉了,”夢凡繼續說,“你大鬧康家,驚了家裡的每一個人!你的醉言醉語
,不知道今天還記得多?但是,你說過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你說我是第一個給你陀螺的人,我害你一直轉呀轉呀轉不停。我手裡拿著鞭子,每當你快轉停的時候,我就會一鞭子揮下去,讓你繼續地轉轉轉……”
夏磊心中絞起一熱流,眼中充淚了。
“我這樣說的嗎?”
“是的!你說的!”夢凡凝視著他。“我這才知道,我是這麼殘忍!我一直對你揮著鞭子,害你不停地轉!我真殘忍……原來,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這樣對你!請你,原諒我吧!”
夏磊強忍著淚,地盯著夢凡。
“我想,我不該再拿著鞭子來你了,如果你不想轉,就讓你停吧!但是,經過昨夜的一場大鬧,經過爹對你的疾言厲,經過在祠堂裡的懺悔,再經過酒醒後的難堪……知你如我,再怎樣也猜得到,這次你是真的要走了!如果連這一點默契都沒有,我還是你所喜歡的夢凡嗎?”
夏磊眼睛眨,淚便奪眶而出。
“所以,我來了!”夢凡的聲音,逐漸變得堅強而有力。“我坐在這兒等你!面對你將離開我,這麼嚴重的問題,我沒有理智,也無法思想,所以我又拿著鞭子來了!”
“夢凡!”夏磊口驚呼了。
“我不能讓你走!”夢凡強而有力,固執而熱烈地說,“我捨不得讓你走!你罵我殘忍吧!你怪我揮鞭子吧!我就是沒辦法我就是不能讓你走!”
夏磊再也無法自持了,他強烈地低喊了一聲:
“夢凡呵!”
就往夢凡衝了過去。這一衝之下,夢凡也瓦解了,兩人就忘形地抱在一起了。經過片刻的迷失,夏磊震驚地發現夢凡竟在
自己懷中,他渾痙攣,一把推開了夢凡,他踉蹌後退,慌地,啞聲地喊了出來:
“瞧!這就是你揮鞭子的結果!你這樣子我!這樣子迷我……不不不!夢凡!我這麼平凡,無法逃開你強大的吸引力……我終有一天會犯罪……我必須走!”
他拿起馬鞍,放上馬背,繫馬鞍的手指不聽使喚地抖著。夢凡淚眼看著他,面如白紙。
“不許走!”強烈地說。
“一定要走!”他堅決地答。
“你走了,我會死!”更強烈地說。
他大驚,震地擡頭盯著。
“你不會死!”他更堅決地答,“你有爹孃寵著,有胡嬤嬤、銀妞、翠妞照顧著,有夢華天藍護著,還有天白那麼好的青年守著你,你不會死!”
“會的!”固執地,“那麼多的名字都沒有用!如果這些名字中沒有你!”
夏磊深了口氣。
“夢凡,你講不講理?”
“我不講理!”夢凡終於嚷了出來,“的事本就無法講理!你走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爹和娘不重要了,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了!什麼國家民族,我也不管了!我這才知道,我的世界只有你,你走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夏磊倒退了一步,心一橫,手解下馬繮。
“對不起,我必須走!”
夢凡急忙往前了一步,終於會到夏磊必走的決心了。昂著頭,死死地看著他。
“你一定要走?我怎麼都留不住你了?”
“是!”
“那麼,”夢凡似乎使出全的力氣,深深地了口氣,“讓我送你一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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