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小樹林

發現了康勤這麼大的，夏磊整個人都被震懾住了。在害怕、焦慮、擔心、難過……各種緒的力下，還有那麼深刻的同和憐恤。他同心眉，同康勤，也同康秉謙。看到康秉謙毫不知地著他那平靜安詳的日子，堅稱“恬淡”就是幸福，夏磊心驚膽戰。每次走進康家那巍峨的大門，每次穿過湖心的水榭，每次看著滿園的銀杏石槐，和那些曲徑迴廊時，他都到康家的景只是一個假象，事實上卻是烏雲佈，暗洶涌，而大難將至。

這些“暗”中，當然包括了自己和夢凡。在“康記”的事件之後，他幾乎不敢再去想夢凡，不敢再去這個問題。但是，夢凡見到夏磊一連數日，都是愁眉深鎖，對也採取迴避的態度，心裡就明白了！夏磊不敢告訴天白！他怎樣都開不了口！失極了。失之餘，也有憤怒和害怕：夏磊不對了！夏磊完全不對了！他整個人都在瑟，都在逃避，他甚至不肯面對，也不肯和私下見面了！又恐懼又悲痛，夏磊啊夏磊！你到底要把我們這份，如何理？經過了曠野上“走還留”的一場掙扎，你如果還想一走了之，你就太殘忍太無了！夢凡心底，千纏百繞，仍然是夏磊的名字。最深的恐懼，仍然是夏磊的離去。

這天一清早，夢凡忍無可忍，在夏磊門前攔截了他。四顧無人，夢凡拉著他，強迫地說：

“我們去小樹林裡談個清楚！走！”

在夢凡那燃燒般的注視下，夏磊無法抗拒。他們來到了小樹林，康家屋後的小樹林，年時，夏磊來到康家的第一個早晨，就曾在這小樹林中，無所遁形地被夢凡捕捉了。如今，他們又站在小樹林裡了。

“夏磊，聽我說！”夢凡面對夏磊，一臉的堅決。“你不要再舉棋不定，你不要再矛盾了！我已經決定了——我們一起私奔吧！”

“你說什麼？”夏磊大吃了一驚。

“私奔！”夢凡喊了出來，面容激，眼神堅定。“我想來想去，沒有其他辦法了！你不是一直想回東北嗎？好！就回東北吧！我們一起回東北！”

夏磊深了口氣，眼灼灼地盯著夢凡。

“私奔？你居然敢提

出這兩個字！夢凡呵！你對追求的勇氣，實在讓我佩服！坦白說，這兩個字，也在我腦海中盤桓過千百次，我就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那麼，就這樣辦了！”夢凡更加堅決了。“我們定一個計劃，收拾一點東西，說走就走！”

夏磊怔怔地看著夢凡。

“可是，我們不能這樣辦！”

“爲什麼？”夢凡大怒起來，“我已經準備爲你奉獻一切了！跟著你顛沛流離，吃苦罪我都不怕！離鄉背井，告別爹孃，負了天白……我都不顧了！我就預備這樣豁出去，跟著你一走了之！你怎麼還有這麼多的顧慮？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說！你說！”“我們如果私奔了，乾爹乾孃會陷進多麼絕的打擊裡！一個是他們的掌上明珠，一個是如己出的義子……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我實在做不出來！何況天白……我們會把他對人世的熱一筆勾銷，我們會毀掉他……不不，我們不能這樣做的！”

“你膽小！你畏！”夢凡絕極了，淚水奪眶而出。雙手握著拳，對他又吼又地大嚷了起來。你顧忌這個，你顧忌那個！你既不敢向全世界宣佈你對我的，又不敢帶著我私奔！你只會鼓吹你的大道理，一旦事到臨頭，你比老鼠還膽小！你這樣懦弱，真讓我失了！用袖子狠狠地一拭淚，更憤怒地喊，“我終於認清楚你了！你這個人不配談！你的全是裝出來的！你滿口的仁義道德，只爲了掩飾你的無！你只想當聖人，不想爲你所的人做任何犧牲……事實上，你只你自己，只你所守住的仁義道德！你本不我，你從來沒有過我……你是如此虛僞和自私，你讓我徹底地失和絕了！”

夏磊大大地睜著眼睛，地盯著夢凡，隨著夢凡的指責，他的臉越來越白，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心深，被那麼尖利的語言，像一刀一刀般刺得千瘡百孔，而且流了。他不想辯白，也無力辯白。頭一昂，他勉強制住傷的自尊，僵地說：

“既然你已經把我認清楚了，我們也不必再談下去了！你說的都對！我就是這樣虛僞懦弱！”

說完，他轉過子，就預備走出林去。

“夏磊！”夢凡尖。

的聲音那

麼淒厲，使夏磊不得不停住了步子。他站著，雙目平視著前面的一棵樺樹，不願回頭。

夢凡飛奔過來，從夏磊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腰，痛哭了起來，邊哭邊喊著：

“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我口不擇言，這樣傷害你，實在是因爲我太太你呀！我願意隨你遠去天涯海角，也願意和你一起面對責難，就是無法忍和你分開呀！”

夏磊轉過子，淚，也跟著落下。

“夢凡，你知道嗎？你說的很多話都是對的！我膽小，我懦弱，我顧忌太多……你可以罵我，可以輕視我，但是，絕對絕對不可以，懷疑我對你的！如果不是爲你這樣牽腸掛肚，我可以活得多麼瀟灑快樂，多麼無拘無束，理直氣壯！你說我本不你，這句話，哦！”他痛楚地嚥了口氣。“我不原諒你，我不要原諒你！我——會恨你！因爲恨你比你好太多太多了！”

“不不不！”夢凡狼狽地用手捧住夏磊的臉，泣不聲地說，“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我是這麼這麼這麼樣的你，你怎麼可以恨我呢？……”

夏磊崩潰在夢凡那強烈的表白下，忘了一切。忘了道德枷鎖，忘了康家天白，忘了仁義禮教，忘了是非曲直……他擁著，把自己灼熱的脣，狂熱地在那沾著淚水的脣上。

這是他第一次吻，天旋地轉，萬皆消。

他不知道吻了多久。忽然間，有個聲音在他們耳邊炸般地響了起來：

“夏磊！夢凡！”

夏磊一驚，和夢凡乍然分開。兩人驚愕地擡頭，只見夢華雙手握拳，怒不可遏地對著他們振臂狂呼：

“好呀！你們兩個！躲在這樹林裡做這樣見不得人的事！夏磊！你混蛋！你欺負我妹妹！你憑什麼吻！你不要臉！你無恥！你下流！”

他揮起拳頭，一拳打到夏磊下上。夏磊後退了一步，靠住樹幹，他擡頭迎視著夢華，忽然覺得一塊石頭落了地，所有混沌的局面都打開了。他深深吸口氣，斬釘斷鐵地，堅定有力地說：

“夢華，我沒有欺負你妹妹，我是上了，完全無法自拔地上了！就算要遭到全世界的詛咒，我也無可奈何，我就是這樣不可救藥地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