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裳》第五章

早上,雅晴被一陣啁啾的鳥鳴聲驚醒了,睜開眼睛,著裝飾著花紋的天花板,聞著繞鼻而來的淡淡花香,聽著晨風穿過樹梢的低鳴,和鳥語呢喃。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正置。然後,立即回過神來。是的,這不是陸家,不是自己的閨房。這是桑家,正睡在桑桑的牀上!

用雙手枕在腦後,不想立刻起牀。腦子裡還縈繞著昨天一切的一切,一幕與一幕。多麼神奇,多麼玄妙,居然演了這場戲,自始至終就沒懷疑過。如果父親看到了這場表演,一定也該對刮目相看吧!父親,又想起父親和曼如了。當初,決定來演這幕戲的時候,本想找個理由來騙父親,說在南部找到工作了,說要到國旅行去,說想坐船周遊世界……最後,還是爾旋簡單明瞭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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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騙你爸爸,任何理由都會讓他疑心,如果他登報找尋失蹤的兒,我們反而又多一項難題。告訴他實話!告訴他你要去安一位偉大而善良的老太太……”

“我爸會認爲我發瘋了!”

“本來,這計劃就有點瘋狂,不是嗎?”爾旋盯著。“去說服你爸爸,他不要找你,你可以常常打電話給他,也可以回家去看他,反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你父親也幫著保,就不會穿幫。總比你父親擔心你爲了和小後母慪氣,而離家出走好些!”

“我爸不會相信我,他會以爲我在編故事!”

“我陪你去。”爾旋說。

歪著頭打量爾旋,“哼”了一聲:

“你陪我去恐怕更糟,他準以爲我被一個花花公子騙了!你看來……又危險又狡猾!”

“真的嗎?”爾旋也打鼻子裡哼著,“從沒有人說過我狡。”

“想得出這樣的計劃,就夠狡猾了!”說,一個勁兒地搖頭。“不,不。我爸雖然不得我能離開一段時間,可是,決不會允許我墮什麼古怪的陷阱,被登徒子拐跑。”

“我像登徒子嗎?”爾旋沒好氣地問。

“說實話,有些像,你長得像年輕時代的路易斯·喬登,路易斯·喬登就是標準的登徒子相。”

“我不知道——你是在罵我,還是恭維我?”爾旋挑高了眉,“如果我不陪你去,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蘭姑!”,“蘭姑是最有力的說服者!又忠厚又慈祥又溫,誰都會相信的!”

於是,蘭姑陪著去見了父親,們幾乎用了整整一個下午,來述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來說服陸士達讓去做這件“荒謬的冒險”。記得父親的驚訝與懷疑,困與不信任,他說:

“聽起來,像個現代話!”

“我正要試著,把現代話變現代神話!”對父親說。

話與神話有什麼不同?”陸士達皺眉頭。

話屬於孩子,神話屬於人。話大都是編造,神話裡有奇蹟。爸,我需要奇蹟。”

父親若有所,看了好一會兒。

父親“考慮”了兩天,後來,雅晴才知道父親並非“考慮”,而是“調査”,他査清楚了整個桑家的背景,桑老太太的過去與現在,證實了蘭姑的故事。他同意了。不止同意,他還給了雅晴最深摯的祝福與鼓勵。

“既然去了,就只許功,不許失敗。”他說,“避免拆穿底牌,我不能和你聯絡,但是,你要時時刻刻告訴我你的進展。”

“如果我沒有消息給你,”笑著說,“也就表示一切順利了,我總不能公然在桑家打電話給你!”

於是,來了。於是,離開了陸家,走進了桑家。於是,剪短了頭髮,修細了眉,買了打深紫淺紫、白、黑的服裝……於是,從雅晴變了桑桑。

現在,躺在桑桑的牀上。

早已爬上了窗櫺,那淡紫的窗簾在出紫水晶般的澤,窗臺上放著一盆石榴花,沒想到石榴到七月還開花,那紅豔豔的花朵在紫的照耀下,有種迷人的澤。環顧室,落地長窗、梳妝檯、小書桌、小書架、古董架……事實上,這房間早已看得好了。桑家兄弟從電影上學來一套很科學的辦法,他們把桑園的每間房間,每個角落,都拍了無數幻燈片,反覆放映給看,早就記了桑家的一切,包括那隻白狐貍狗和老花貓。

小白!那隻要命的狐貍狗!昨天下午,差點被這傢伙給“穿幫”了。那時正和坐在客廳裡“蓋”,反正,昨天一天從早到晚,就一直說個沒停,嘰嘰唆喳地就像只多話的小鳥,膩在懷裡,賴在邊,伏在膝上……告訴在“國”的一切又一切:冬天的雪、夏天的熱、麥唐納的漢堡、肯塔基的炸、嬉皮的當街遊、百貨店職員的罷工遊行……說得那麼繪聲繪,聽得桑家兩兄弟都傻了眼。他們不知道,已經快把外國電影裡看來的東西都用了。那時,正順著說:

“我住的子公寓隔壁,有兄弟兩個,哥哥史塔基,弟弟……”的“哈奇”幸好沒來得及說,否則非給宜娟聽出來不可,因爲爾旋已經在“咳嗽”了,說溜了,把電視劇集《警網雙雄》裡的兩個男主角也搬出來了。反正,就在提到“史塔基”的時候,那隻要命的狐貍狗進來了。桑家兩兄弟雖然串通了蘭姑和紀媽,但是顯然沒串通這隻狐貍狗!這傢伙一進門就對著雅晴齜牙咧,一兇相,然後居然又吼又,大大示威起來了。雅晴嚇得跳到沙發上,眉頭一皺,只得抱著耍“賴皮”,一迭連聲地嚷開了:

“哎呀,不來了!不來了!,你們把我的小白弄到哪兒去了?怎麼換了這樣一隻大兇狗!我的小白呢?我的小白暱?”

“噢,”慌忙拍的背脊,像哄孩子似的,“這就是小白呀!”回頭瞪小白,氣呼呼地怒叱著,“小白,坐下!你瘋了?連主人都不認識了?”

“這就是小白?”雅晴睜大眼睛,一副又驚訝、又愕然、又天真無邪的表。“講!我的小白只有這麼一點點大!”用手比劃著,心裡有些打鼓,老實說,忘了問清楚,桑桑離開的時候小白到底有多大。

“傻丫頭!”笑得彎了腰,“小狗會長大呀!你走了三年多了呢!哎,”小白的頭,那狐貍狗已經不不願地伏下了子,仍然用頗不友善的眼瞪視著雅晴,“畜生就是畜生。”下了註解,反而安起雅晴來了,“你不能希經過三年時間,它還能把你記得牢牢的!”

“我的小白不會忘記我,”雅晴噘起了,豁出去地演起戲來,“這變大白

了,不好玩了,準是有了男朋友……”

“咳!”爾旋重重地咳了一聲嗽,重得連都聽到了,擡起昏花的老眼,看著爾旋說,“你怎麼啦?一定是冒了。今天你咳了好幾次了!”

“我最近嚨一直不大舒服。”爾旋說,若無其事地走到窗口去,忽然大發現似的嚷起來,“桑桑,你快來看,那花棚上的蔦蘿……你還記得嗎?”

“我種的蔦蘿嗎?”雅晴歡呼著,從沙發上跳下來,衝到那窗口去看。爾旋纔在耳邊低低地說:

“不要演戲演得太過火。小白是隻公狗!”

誰知道小白是公狗呢?從沒有人告訴過。演戲演得太過火!躺在牀上,瞪著天花板,想著爾旋的警告。爾旋,爾旋,爾旋……又想起昨天那一吻了。那代表了什麼?他吻了!爲什麼?下意識地用舌頭脣,覺得心中陡然涌塞起一暖洋洋、昏沉沉的緒,四肢都的,像有一片溫的浪在卷擁著

爾旋,低念著這個名字,要命!從牀上直跳起來,他是你的二哥呀!起牀吧,桑桑不見得有賴牀的習慣,看看手錶,快十點鐘了。

起了牀,這房間是套房,有私人的浴室。梳洗了,對著鏡子,細心地讓額前的小發卷垂下來,遮掉那兩道太濃的眉。打開櫥,選了件薄麻紗的淺紫洋裝,對鏡自視,頗有份飄逸瀟灑的味道。對自己很滿意,不管看起來像不像桑桑,今晨的,是清新雅緻活潑而且神采煥發的。

輕悄地走到房門口,輕悄地打開房門,輕悄地穿過二樓的客廳,往樓梯口走去,還沒到樓梯口,就聽到的聲音了。耳朵聾,常常自以爲在說“悄悄話”,實際聲音卻並不小:

“……你們誰都不要去吵,讓多睡一會兒。坐了十幾小時的飛機呢!昨天又本沒休息,只是說啊說啊的。噢,蘭丫頭,我有沒有做夢啊?是真的回來了,是不是?紀媽,是真的回來了,是不是?爾凱,你們別笑我啊,我昨夜就是睡不著,我一直想啊想啊,比以前更漂亮了,是不是?這次回來,你們都要讓著一點,不能再把氣走了……哎,的那些照片呢?誰把的照片都拿走了?”

“是我。”爾旋的聲音,“,桑桑已經回來了,以後你可以面對的本人,不需要拿著的照片發呆了!那些舊照片沒一張照得好的,桑桑自己都不喜歡!”

想得周到!雅晴想。那些照片確實是的威脅,如果宜娟夠聰明,只要拿照片跟雅晴本人好好地核對一下,不難找出十個以上的不同點。

“那麼,桑桑是真的回來了?是不是?”又在問了,“確實回來了,是不是?不是我在幻想了,是不是……”

傻氣呵!!雅晴又覺得眼眶發熱,簡直忘了自己是個冒充者了。驀然間飛快地奔下樓梯,飛快地撲向,飛快地抱住的腰,又飛快地吻在的面頰上,就一連串地喊了出來:

“傻!傻!傻!你看,我不是真的在這兒嗎?你不是看得到我,聽得到我,得到我,抱得到我嗎?傻!傻!”把頭埋進懷中,拱,像只小貓,“你怎麼這樣傻氣呵!”

“別鬧,別鬧,”笑開了,笑得咯咯咯的,“你弄得我渾的!擡起頭來,讓看你!”

“昨天看了一整天,還沒看夠嗎?”爾凱在說。

雅晴擡起頭來,悄眼看爾凱,一面從眼角找爾旋。

,”地,“大哥總是和我作對……”

子驚了一下,了雅晴。

“不會不會!”急切地保證著,“有在呢!沒有人會和你作對了,大家都疼你,大家都你,真的!”

雅晴在那迫切的保證下,驚覺到往日這家庭中曾發生過的“戰爭”。當時,不知是站在哪一邊?注意到爾凱的神暗了。而爾旋,他正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手,顯然想把大家的注意力移開:

“桑桑,你真懶,害得全家肚子,等你吃早餐!以後如果你還是這麼晚起牀,對不起,我們要先吃了去上班。你只好跟一塊兒吃!”

“誰要你們等我?”雅晴接口,“我寧願和一塊兒吃!”

“哦,不領呢!”爾旋笑了,“老實說,桑桑,爲了慶祝你回家,我和你大哥今天都不上班,在家裡陪你!瞧!你的面子夠大吧?”

陪我?雅晴有些失笑。正經說,你們兩個都不放心,“狐貍狗”事件不能再發生,你們只好在家裡“靜以觀變”,好隨時做適當的掩護。

大家走進了餐廳,紀媽把早餐弄得好盛,榨菜炒、螞蟻上樹、皮蛋拌豆腐、油炸花生米,外加醬瓜、鬆、乾、麪筋……等一大堆小菜,熱騰騰的稀飯在冒著蒸氣,滿餐廳都是菜香。桑桑挨著坐下了,爾旋才忽然若有所悟地著雅晴,問:

“桑桑,你還吃得來清粥小菜當早餐嗎?在國外住了三年,要不要吃烤麪包,或是衝杯牛?還是要杯咖啡什麼的?”

雅晴看了他一眼,他眼裡有著真切的關懷與疑問。心中又激盪過一陣溫的暖流,因爲知道,他這話並不是在問“桑桑”,而是在問“雅晴”。

“噢,不。”懇切地說,“在國外,要吃這樣的早餐都吃不到呢!我做夢都夢到紀媽的榨菜炒!我不要麪包,我吃得膩死了!”

盯著。用那昏濛不清的眼,努力集中視線,又憐又又惜又疼地看著

“晚上睡得好嗎?棉被會不會太厚或是太薄了?有沒有關好窗子?夜裡沒做噩夢吧?我們早上有沒有吵你?屋裡沒蚊子吧?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幾千幾百個問題呀!幾千幾百種摯呀!桑桑何幸,生在這樣的家庭;桑桑何不幸,離開了這樣的家庭!

,”嚥下一大口稀飯,“我什麼都好,睡得又香又甜,夢裡都是!”

“馬屁!”笑著用筷子打的手腕,眼眶又溼了。“既然這麼想,怎麼三年多了纔回來!”

“人家在念書嘛,在念那個鬼碩士嘛……”

“噢!”頓住了,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掠過一陣痙攣,有些張地著雅晴,小心翼翼地說,“你瞧,是樂糊塗了,最重要的事都忘了問你。桑丫頭——”脖子,困難地、擔心地、艱地問了出來,“你這次回家,是——度假呢,還是——長住呢?”

迎視著的目,收起了笑容。“,”吞吞吐吐地說,“我——一直沒有拿到那個碩士學位。”

“呃,”似乎哽住了,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你的意思是,你還要回去拿那個學位。”

“我的意思是……”低哼著。

“說大聲點,耳朵不行了,聽不清楚。”提心吊膽地把頭湊近

“我是說——”提高了聲音,“去他的碩士學位!只要不在乎我出去白混了三年,我就再也不走了,全世界,沒有一個地方比家更好!那個學位……”

“哎哎哎,桑丫頭,”如釋重負,眉開眼笑了,“什麼鬼碩士喲!從沒有要你當學者呀,這下好了!這樣說,你是回家長住了?”

“回家長住了!”點著頭。

“雨蘭!紀媽!爾凱!爾旋!你們都聽到了?”環桌四顧,笑得像個小孩子。“你們都聽到了?你們都聽到了?你們都聽到了?”重複地問。

“都聽到了!”爾旋接口,他的眼地落在雅晴臉上,語重而心長。“你說的,你會在家裡長住了!我們都是證人。”

不知怎的,雅晴覺得爾旋似乎話中有話,他眼中的彩那樣特別,的臉竟然驀地發熱了。

接下來的一天順利極了,雅晴沒有出任何的差錯,一直開心得像個小娃娃。爾凱、爾旋、蘭姑、紀媽也都一塊石頭落了地,大家繃緒都放鬆了。空氣說有多融洽就有多融洽。晚上,宜娟也來了,大家說說笑笑的,一天就飛馳過去了。真好,當桑桑也不錯,雅晴簡直有些暈陶陶了,覺得衆星捧月,自己在“雅晴”的生命裡,還沒有當過這樣的“主角”呢!

深夜,雅晴纔回到自己的臥房,因爲拉著的手,就是不肯回房,好不容易,纔在蘭姑連哄帶騙下,把送上牀去了。雅晴待在“桑桑”的臥房裡,倚窗而立,可以看到花園裡的花木扶疏,和那棵梧桐樹。掠過圍牆,還可以看到外面的湖水,真沒料到這兒的視野如此廣闊,而風景又如此優!昨晚自己“演戲”演得太累了,倒上牀就睡了,竟沒發現這房間的優點。在窗前站了好久好久,聆聽著花園裡的蟲聲,湖畔的蛙鳴,看著天邊的一彎月亮,和那草叢裡螢火的明滅。多麼靜謐呀!多麼安詳呀!多麼溫馨呀!窗子大開著,從湖面吹來一陣陣涼爽的夜風,比冷氣還好。深吸著那清涼的風,讓自己沐浴在那涼風裡,的頭髮飛舞而袂翩然。

好半晌,離開了窗口,神好得很,了無睡意。走到書架邊,想找本小說來催眠,書架上的書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桑桑留下的。有一些翻譯小說:《飄》、《簡》、《大衛·科波菲爾》、《號拍》、《包法利夫人》……要命,都是看過的。有些現代臺灣的文藝作品,看了看書名,大部分也是看過的。然後,看到一疊樂譜,桑桑會彈吉他,桑桑會唱歌,桑桑音樂……隨意地拿起一本樂譜,翻開一看,麻麻的五線譜,上面爬滿了小蝌蚪,這種小蝌蚪爬樓梯的玩意兒雅晴從小就弄不清,音樂老師有一次曾經指著的腦袋罵笨蛋。放下了這本樂譜,翻了翻別的音樂書籍,有本書名字:《認識和絃》。

認識和絃?天知道什麼“和絃”?不經心地拿了起來,隨手翻弄著,只看到一大堆的圖表,寫滿了C和絃、G和絃、F和絃、Am和絃、Dm和絃……看得一頭霧水。正要放回原,有張紙輕飄飄地落了下來。拾起那張紙,打開來,是一張手抄的樂譜,卻是用簡譜寫的。這引發了的興趣,著那歌曲的名字:《夢的裳》。

《夢的裳》?這就是桑桑唱的那支歌了?當初就覺得歌名古怪得厲害,卻也嫵得厲害。夢的裳!怎樣一件裳呢?攤平了那張紙,開始看了下去:

我有一件夢的裳,

青春是它的錦緞,

歡笑是它的裝潢,

是它的點綴,

我再用那無盡無盡的思量,

把它仔仔細細地刺繡和鑲。

每當我穿上了那件裳,

天地萬都爲我改了模樣,

秋天,我在樹林中散步,

秋雨梧桐也變了歌唱。

冬天,我在花園中舞蹈,

枯萎的花朵也怒放!

有一天我遇到了他,

他揹著吉他到流浪,

只因爲他眼中閃耀的彩,

我獻上了我那件夢的裳!

我把裳披在他的肩上,

在那一瞬間,在那一瞬間,

日月星辰都變得黯然無

我有一件夢的裳,

如今巳披在他的肩上,

我爲他的芒而歡樂,

我對他只有一句叮嚀:

請你請你請你——

把這件裳好好珍藏!

念了一遍,不由自主地,再念了一遍。自認對文學詩詞歌賦都一竅不通。但是,不知怎的,被這歌詞迷住了。不由自主地想起桑桑,穿一飄然的紫裳,拿一把吉他,坐在梧桐樹下,清清脆脆,悠悠揚揚,委委婉婉地唱著:

……

我有一件夢的裳,

如今已披在他的肩上,

我爲他的芒而歡樂,

我對他只有一句叮嚀:

請你請你請你——

把這件裳好好珍藏!

怎樣一件夢的裳!如今,那披著這裳的男孩呢?那使日月星辰都變得黯然無的男孩呢?他可曾將這件裳好好珍藏?他可知道那獻上裳的孩已經與世長辭?雅晴握了那張歌譜,一時間,想得癡了,迷了,出神了。桑桑和那件夢的裳!彈吉他的男孩和那件夢的裳!噢,多好奇呀,多想知道那個故事呀!也陷進某種共鳴似的緒中,驀然覺得自己在緒上和那個已逝的桑桑確有靈犀相通的地方。夢的裳!發現這四個字的神了:也有一件夢的裳呵,一件用青春和編織而裳,只是,不知道這件裳,該披在誰的肩上?眼前模糊地涌出一張臉孔:那年輕的、熱的、堅決而又細膩的臉……天!是桑爾旋的臉呢!

甩甩頭,下意識地又走回窗前,注視著窗外的梧桐樹,蒼白的樹幹在月下聳立著,心形的葉片搖曳在夜風裡。桑桑坐在梧桐樹下琴而歌,小鳥兒都停下來傾聽……搖了搖頭,花園裡靜悄悄的,梧桐樹下空的。側耳傾聽,有風聲,有樹聲,有蟲鳴,有蛙鼓……沒有吉他聲,也沒有歌聲。

走回牀邊,倒在牀上,手裡握著那張歌譜。

那夜的夢裡全是音樂,全是吉他聲,全是和絃,全是“夢的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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