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第八章

當曉妍醒來的時候,天早已大亮了,正從窗簾的隙進來,在室投下了一條明亮的、閃爍的、耀眼的金。曉妍睜開眼睛,一時間,有些兒迷糊,不知道自己正置。然後,看到了子健,他坐在面前的地毯上,雙手抱著膝,睜著一對大大的、清醒的眸子,靜靜的驚悸了一下,用手拂拂滿頭的短髮,愕然的說:“怎麼……我……怎麼在這兒?”

“曉妍,”他溫的呼喚了一聲,拂開遮在眼前的發鬈,抓住的手,“你睡著了,我不忍心醒你,所以,我在這兒陪了你一夜。”

凝視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昨夜發生的事逐漸在腦海裡重演,記起來了。已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子健,包括那件“壞事”。打了個冷戰,那樣好,卻忽然瑟了起來。

“啊呀,”輕呼著,“你居然不醒我!我一夜沒回家,姨媽會急死了。”而起。

“別慌,曉妍。”他按著:“你姨媽知道你在這兒,是我陪著你的。”

“哦!”低應一聲,悄悄的垂下頭去,不安的用手指玩弄著牛仔上的小花。“我……我……”囁嚅著,很快的掃了他一眼:“你……你……你一夜都沒有睡覺嗎?你……怎麼不回去?”

“我不想睡,”他搖搖頭,“我只要這樣看著你。”他握的手:“曉妍’擡起頭來,好嗎?”

坐在沙發上,頭垂得更低了。

“不。”輕聲說。

“擡起頭來!”他命令的:“看著我!曉妍。”

“不。”繼續說,頭垂得更低更低。依稀記得昨晚的事,自己曾經一直述說,一直述說,一直述說……然後,自己哭了,一面哭,一面似乎說了很多很多的話,關於自己“有多壞,有多壞,有多壞!”記得,他吃驚過,苦惱過,沉默過。可是,後來,他卻用手環抱住,輕搖著,對耳邊低低的絮語,溫存而細緻的絮語。他的聲音那樣低沉,那樣輕,那樣帶著令人鎮靜的力量。於是,鬆懈了下來,累了,倦了,啜泣著,啜泣著……就這樣睡著了。一夜沉酣,無夢無憂,竟不知東方之既白!現在,天已經大亮了,那有催眠力量的夜早已過去,竟不敢迎接這個白晝與現實了。把頭俯得那樣低,下口,眼睛看著襯衫上的扣子。心裡迷迷糊糊的想著:怎麼?沒有失去他?怎麼?他居然不把一個“墮落的、毀滅的、罪惡的”孩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擡起頭來!”他再說,聲音變得好和。“曉妍,我有話要對你說。”

“不,不,不。”驚慌的低語:“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

“我要說的。”他用手托起了的下,強迫面對著自己。於是,他看到了一張那樣張而畏怯的小臉,那樣一對而驚悸的大眼睛。他的心靈一陣激盪,一陣搐,一陣慄。噢,曉妍,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終日神采飛揚的孩,怎會變得如此弱?他深了口氣,低語著說:“我要說的話很簡單,曉妍,你也非聽不可。讓我告訴你——我你!不管你過去的歷史,不管一切!我你!而且,”他一字一字的說,“你是個好孩!天下最好的孩!”

瞪著他,不信任的瞪著他。

“我會哭的。”說,淚閃爍:“我馬上要哭了,你信不信?”

“你不許哭!”他說:“昨晚,你已經哭了太多太多,從此,你要笑,你要爲我而笑。”

瞅著他,淚盈於睫。脣邊,卻漸漸的漾開一個笑容,一個可憐兮兮的、楚楚人的笑容。那笑容那樣人,那樣弱,那樣……他不能不迎上去,把自己的脣輕輕的,輕輕的,輕輕的蓋在那個笑容上。

有片刻端坐不,然後,中發出一聲熱烈的低喊,就用兩手的箍住了他的脖子,子從沙發上了下來,他們滾倒在地毯上。擁著,他們彼此懷抱著彼此,彼此著彼此,彼此凝視著彼此……在這一剎那,天地倶失,萬灰,從亙古以來,人類重複著同樣的故事,心與心的撞擊,靈魂與靈魂的低語,融。

半晌,他擡起頭來。平躺在地上,笑著,滿臉的笑,卻也有滿臉的淚。

“我說過,不許再哭了!”他微笑的盯著

“我沒哭!”揚著眉,淚水卻串的滾落。“眼淚嗎?那是笑出來的!”的手重新環繞過來,攬住了他的脖子,的眼珠浸在淚霧之中,發著清幽的亮。“可憐的賀子健!”喃喃的說。

“可憐什麼?”他問。

“命運讓你認識了我這個壞孩!”低語。

“命運帶給了我一生最大的喜悅!讓我認識了你這個——壞孩!”

他再俯下頭來,靜靜的,溫的吻住了,室的空氣暖洋洋的,從窗隙中進來,明亮,閃爍,許多跳躍的點。終於,而起。興、活躍、喜悅,而歡愉。

“幾點鐘了?”問。

他看看手錶:“八點半,張經理他們快來上班了。”

“啊呀,”了一聲,“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三。”

“我十點鐘要學琴!”用手掠了掠頭髮。“不行,我要走了!你今天沒課嗎?”

“別管我的課,我送你去學琴。”他說。

站在他面前,用手指他的下潔的面龐正對著他,眼熱烈而憐的凝視著他。

“你沒刮鬍子,”低語,“你的眼睛很疲倦,你一夜沒有睡覺,我不要你陪我去學琴,我要你回家去休息。”把面頰在他前依偎了片刻。“我聽到你的心在說話,它在和我強辯!它在說:我不累,我一點都不累,我的神好得很!哦,”輕笑著,擡起睫來看著他,眼底是一片深切的,和一慧黠的調皮,“你有一顆很會撒謊的心,一顆很壞很壞的心!”

“這顆很壞很壞的心裡,什麼都沒有,只裝著一個很好很好的孩!”他說,低下頭去,很快的捉住的脣,然後,他把擁在懷裡。“天!”他說:“宇宙萬,以及生命的意義,在這一刻纔對我展示,它只是一個名字:戴曉妍!”

用手指玩弄著他的鈕。

“我還是不懂,你爲什麼選擇了我?”問:“在你那個杜鵑花城裡,不是有很多

功課好,學問好,品德好,相貌好,各方面都比我好的孩子嗎?”

“只是,那些好孩中,沒有一個名戴曉妍。”他說,滿足的低嘆:“命運早就安排了人類的故事,誰你那天早上,神氣活現的跑進雲濤?”

“誰吹口哨?”

“誰你穿迷你?”

“姨媽說我有兩條很好看的賣掉了一個玉鐲子,纔給我買了那套服。”

“從今以後,請你穿長。”他說。

“爲什麼?”

“免得別人對你吹口哨。”

著他,笑了。抱了他,把頭在他前一陣著說:“再也沒有別人了,再也不會有別人了!我心裡,不不,我生命裡,只能有你一個!你已經把我填得滿滿滿滿了!哦!子健!”喊:“我多你!多你!多你!多你!我是不害的,因爲我會狂的!”屏息片刻,仰起頭來,竟又滿面淚痕:“子健,”低語:“我曾經以爲,我這一生,是不會的。”

這樣坦率的一一鬧,他心激盪而酸楚,淚不自的在他眼裡閃亮。

“曉妍,”他輕喚著的名字,“曉妍,你註定要,只是,要等到遇見我以後。”

他們相對注視,眼睛,常常比人的更會說話,他們注視了那麼久,那麼久,直到雲濤的大門響了,張經理來上班了,他們才驚覺過來。

“我們走吧!”子健說。

走出了雲濤,滿街耀眼的,車水馬龍的街道,熱鬧的人羣,蔚藍的天空,飄浮的白雲……世界!世界怎能這樣呢?曉妍仰著天,有一隻鳥,兩隻鳥,三隻鳥……哦,好多好多鳥在飛翔著,喜悅的說:“子健,我們也變一對鳥,加它們好嗎?”

“不好。”子健說。

“怎麼?”著他。

“因爲,我不喜歡鳥的,”他笑著低語,“那麼尖尖的,如何接吻呢?”

“啊呀!”:“你真會胡說八道!”

他笑了。在他們面前閃耀,!他想歡呼,想跳躍,歡呼在裡,跳躍在裡。轉過頭來,他對曉妍說:“讓我陪你去學琴吧!”

“不行!”搖頭,固執的:“你要回家去睡覺,如果你聽話,晚上我們再見面,六點鐘,我到雲濤來,你請我吃咖哩飯。”

“你很堅持嗎?”他問:“一定不要我陪嗎?”

“我很堅持。”揚起下:“否則,我一輩子不理你!”

他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我怕你。”他說:“你現在爲我的神了。好,我聽話,晚上一定要來!”

“當然。”嫣然一笑,好甜好甜。然後,招手了一輛計程車。對他揮了揮手,的笑容漾在整個的裡,鑽進車子,走了。

目送的車子消失在街道的車羣中,再也看不見了,他深吸了口氣。奇怪,一夜無眠,他卻毫也不到疲倦,反而像有用不完的力,在他奔竄。他轉過子,沿著人行道向前走去,吹著口哨。電線桿上掛著一個氣球,不知是那個孩子放走了的。他跳上去,抓住了氣球,握著氣球的繩子,他跳躍著往前走,行人都轉頭看著他,他不自的失笑了起來,鬆開手,那氣球飛走了,飛得好高好高,好遠好遠,飛到金裡去了。

回到家裡,穿過那正在灑水的花園,他仍然吹著口哨,“跳”進了客廳。迎面,母親的臉孔一下子把他拉進了現實,婉琳的眼裡帶著無盡的責備,與無盡的關懷。

“說說看,子健,”婉琳瞪著他,“一夜不回家是什麼意思?如果你有事,打個電話回來總可以吧?說也不說,就這樣失蹤了,你我怎麼放心?”

“哦!”子健錯愕的“哦”了一聲,轉著眼珠:“難道爸爸沒告訴你嗎?”

“爸爸!”婉琳的眼神凌厲,的面孔發青。“如果你能告訴我,你爸爸在什麼地方,我或者可以去問問他,你去了什麼地方?”

“噢!”子健蹙起眉頭,有些弄糊塗了:“爸爸,他不在家嗎?”

“從他昨天早上出去以後,我就沒有看到過他!”婉琳氣呼呼的說:“你們父子到底在做些什麼?你最好對我說個明白,假若家裡每個人都不願意回家,這個家還有什麼意義?你說吧!你爸爸在哪裡?”

子健深思著,昨晚是在雲濤和父親分手的,不,那已經是凌晨了,當時,父親和雨秋在一起。他蹙眉頭,咬住脣。

“說呀!說呀!”婉琳追問著,“你們父子既然在一起,那麼,你爸爸呢?”

“我不知道爸爸在哪裡。”子健搖了搖頭,“真的不知道。”“那麼,你呢?你在哪裡?”

“我……”子健猶豫了一下。這話可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哦,媽,我一夜沒睡覺,我要去睡一下,等我睡醒再說好嗎?”

“不行!”婉琳攔在他面前,眼眶紅了。“子健,你大了,你人了,我管不著你了,只是,我到底是你媽,是不是?你們不能這樣子……”的聲音哽塞了:“我一夜擔心,一夜不能睡,你……你……”

“哦,媽!”子健慌忙說:“我告訴你吧!我昨夜整夜都在雲濤,並沒有去什麼壞地方。”

“雲濤?”婉琳詫異的張大眼睛:“雲濤不是一點鐘就打烊了嗎?”

“是的。”

“那你在雲濤做什麼?”

“沒做什麼。”子健又想往裡面走。

“站住!”婉琳說:“不說清楚,你不要走!”

“好吧!”子健站住了,清清楚楚的說:“我在雲濤,和一個孩子在一起,剩下的事,你去問爸爸吧!”

“和一個孩子在一起?”婉琳尖了起來:“整夜嗎?你整夜單獨和一個孩子在雲濤?你發瘋了!你想闖禍是不是?那個孩子沒有家嗎?沒有父母嗎?沒有人管的嗎?肯跟你整夜待在雲濤,當然是個不正經的孩子了!你昏了頭,去和這種不三不四的孩子胡鬧?如果闖了禍,看你怎麼收拾……”的話像倒水一般,滔滔不絕的傾了出來。

“媽!”子健喊,臉發白了。“請你不要講,行不行?什麼不三不四的孩子,我告訴你,是我心目中最完、最可孩。你應該準備接,因爲,爲我的妻子!”

“什麼?”婉琳的眼睛瞪得好大好

大。“一個和你在雲濤鬼混了一夜的孩子……”

“媽!”子健大聲喊,一夜沒睡覺,到現在才覺得頭昏腦脹:“我們沒有鬼混!”

“沒有鬼混?那你們做了些什麼?”

“什麼都沒做!”

“一個孩子,和你單獨在雲濤過了一夜,你們什麼都沒做!”婉琳點點頭:“你以爲你媽是個白癡,是不是呀?那個小太妹……”

“媽!”子健盡力抑著自己要發的火氣:“你沒見過,你不認得,不要下定語,不是個小太妹!我已經告訴你了,是世界上最完孩!”

“最完孩絕不會和你在外面單獨過夜!”婉琳斬釘截鐵的說:“你太小了,你本不懂得好與壞,你只是一個小孩子!”

“媽,我今年二十二歲,你二十二歲的時候,已經生了我了。”

“怎麼樣呢?”婉琳不解的問。

“不要再把我看小孩子!”子健大吼了一句。

婉琳被他這聲大吼嚇了好大的一跳,接著,一種委屈的、傷心的覺就排山倒海般的對捲了過來,跌坐在沙發裡,怔了兩秒鐘,接著,從脅下出一條小手帕,捂著臉,就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子健慌了,他走過來,拍著母親的肩膀,忍耐的、低聲下氣的說:“媽,媽,不要這樣,媽!我沒睡覺,火氣大,不是安心要吼,好了,媽,我道歉,好不好?”

“你……你大了,珮……也……也大了,”婉琳邊哭邊說,越說就越傷心了,“我……我是管不著你們了,你……你爸爸,有……有他的事業,你……你和珮,有……有你們的天地,我……我有什麼呢?”

“媽,”子健勉強的說,“你有我們全呀!”

“我……我真有嗎?”婉琳哭訴著:“你爸爸,整天和我說不到三句話,現……現在更好了,家……家都不回了,你……你和珮,也……也整天不見人影,我……我一開口,你們都討厭,不得逃得遠遠的,我……我有什麼?我只是個討人嫌的老太婆而已!”

“媽,”子健說,聲音弱而無力,“你是好媽媽,你別傷心,爸爸一定是有事耽擱了,事實上,我和爸爸分開沒有多久……”他沉著,跳了起來:“我去把爸爸找回來,好不好?”

婉琳拿開了著捂臉的手帕,著子健。

“你知道你爸爸在什麼地方?”

“我想……”他賠笑著:“在雲濤吧!”

“胡說!”婉琳罵著:“你回來之前,我纔打過電話去雲濤,張經理說,你爸爸今天還沒來過呢!”

“我!我想……我想……”他的眼珠拼命轉著:“是這樣,媽,昨晚,有幾個畫家在雲濤和爸爸討論藝,你知道畫家們是怎麼回事,他們沒有時間觀念,也不會顧慮別人……他們都是……都是比較古怪、任、和不拘小節的人,後來他們和爸爸一起走了,我想,他們準到哪一個的家裡去喝酒,暢談終夜了。媽,你一點也不要擔心,爸爸一夜不回家,這也不是第一次!”

“不回家也沒什麼關係,”婉琳勉強接了兒子的解釋,“和朋友聊通宵也不是沒有的事,好歹也該打個電話回家,免得人著急呀!又喜歡開快車,誰知道他有沒有出事呢?”

“纔不會呢!”子健說:“你不要好端端的咒他吧!”

“我可不是咒他,”婉琳是迷信的,立刻就張了起來,“我只是擔心!他應該打電話回來的!”

“大概那個畫家家裡沒電話!”子健說:“你知道,畫家都很窮的。”

婉琳不說話了,低著頭,只是嘟著出神。子健趁此機會,悄悄的溜出了客廳。離開了母親的視線,他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站在門外,他思索了片刻,父親書房裡有專線電話,看樣子,他必須想辦法把父親找回來。他走向父親的書房,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個人猛然從沙發中站起來,子健嚇了一跳,再一看,是珮。他驚奇的說:“你在爸爸書房裡幹什麼?”

對牆上努了努

“我在看這幅畫。”說。

他看過去,是雨秋的那幅《浪花》。這畫只在雲濤掛了一天,就被挪進了父親這私人的小天地。子健注視著這畫,心中電石火般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父親一夜沒有回家,昨夜雨秋和父親一起走出雲濤,雨秋的畫掛在父親書房裡,他們彼此不拘禮,而且直呼名字……他怔怔的著那畫,呆住了。

“你也發現這畫裡有什麼了嗎?”珮問。

“哦,”他一驚,“有什麼?”

“浪花。”珮低聲念。

“當然啦,”子健說,“這幅畫的題目就是浪花呀!”

“新的浪衝激著舊的浪,”珮低語,“浪花是永無止歇的,生命也永不停止。所以,朽木中嵌著鮮花,爲強烈的對比。我奇怪這作者是怎樣一個人?”

“一個很奇異,很可人!”子健衝口而出。

深深的看了子健一眼。

“我知道,那個畫家!那個危險的人,哥哥,”輕聲的說,“我們家有問題了。”

子健看著珮,在這一剎那,他們兄妹二人心靈相通,想到的是同一問題。然後,珮問:“你來爸爸書房裡幹什麼?”

“我要打一個電話。”

“不能用你房裡的電話機?”珮揚起眉:“怕別人聽?那麼,這必然是個私人電話了?我需不需要回避?”

子健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走過去鎖上了房門。

“你留下吧!”他說。

“什麼事這麼神?”

子健,然後,他徑自走到書桌邊,撥了雨秋的電話號碼,片刻後,他對電話說:“姨媽,我爸爸在你那兒嗎?”

“是的,”雨秋說,“你等一下。”

俊之接過了電話。

子健說:“爸爸,是我請你幫我掩飾的,但是,現在我已經幫你掩飾了。請你回來吧!好嗎?”

掛斷了電話,他著珮

“珮,”他說,“你過嗎?”

了一下。

“是的。”說。

“正在進行式?還是過去式?”他問。

“正在進行式。”答。

“那麼,你一定懂了。”他說:“我們請得回爸爸的人,不見得請得回爸爸的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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