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第十二章

當珮出走,婉琳的電話打到雲濤來的時候,正巧俊之在雲濤。不止他在,雨秋也在。不止雨秋在,子健和曉妍都在。他們正在研究雨秋開畫展的問題。曉研的興致比誰都高,跑出跑進的,量尺寸,量大小,不停口的發表意見,哪張畫應該掛哪兒,哪張畫該高,哪張畫該低,哪張畫該用燈,哪張畫不該用燈。雨秋反而比較沉默,這次開畫展,完全是在俊之的鼓勵下進行的,俊之總是堅持的說:“你的畫,難得的是一份詩,我必須把它正式介紹出來,我承認,對你,我可能有種近乎崇拜的熱,對你的畫,難免也有我自己的偏,可是,雨秋,開一次畫展吧,讓大家認識認識你的畫!”

曉妍更加熱心,狂熱的喊:“姨媽,你要開畫展,你一定要開!因爲你是一個畫家,一個世界上最偉大最偉大的畫家!你一定會一舉名!姨媽,你非開這個畫展不可!”

雨秋被說了,笑著問子健:“子健,你認爲呢?”

“姨媽,這是個挑戰,是不是?”子健說:“你一向是個接挑戰的人!”

“你們說服了我,”雨秋沉的,“我只怕,你們會鼓勵了我的虛榮心,因爲名與利,是無人不的。”

就這樣,畫展籌備起來了,俊之檢查了雨秋十年來的作品,發現那數量簡直驚人。他主張從水彩到油畫,從素描到象畫,都一齊展出。因爲,雨秋每個時期所熱中的素材不同,所以,的畫,有鉛筆,有水彩,有畫,有油畫,還有沙畫。只是,表現的主題都很類似:生命,鬥,與。俊之曾和雨秋、曉妍、子健等,在的公寓裡,一連選擇過一個星期,最後,俊之對雨秋說:“我奇怪,一個像你這樣有思想,像你這樣有一支神奇的彩筆的人,你的丈夫,怎會放掉了你?”

笑笑,注視他:“我的丈夫不要思想,不要彩筆,他只要一個人,而世界上,人卻多得很。”沉思了一下,“我也很奇怪,一個像你這樣有深度,有見解,有眼,有鬥志的男人,需要一個怎樣充滿智慧及靈的妻子!告訴我,你的妻子是如何可?如何多?”

他沉默了,他無法回答這問題,他永遠無法回答這問題。尤其在子健的面前。雨秋笑笑,不再追問,就是那種人,該沉默的時候,永不會用過多的言語來困擾你。不再提婉琳,也不再詢問關於婉琳的一切,甚至於,避免和子健談到他的母親,子健偶爾提起來,雨秋也總是一語帶過聽說你媽媽是個人!有你這樣優秀的兒子,可想而知,一定是個好媽媽!”

每當這種時候,俊之就覺得心中被剜割了一下。往往,他會有些恨雨秋,恨的閃避,恨的大方,恨的明知故“遁”。自從那個早晨,他打電話告訴“幸福的呼喚”之後,對他就採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不論他怎樣明示暗示,總是笑不笑的、輕描淡寫的把話題帶開。他覺得和之間,反而比以前疏遠了,他們變了“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的局面。而且,雨秋很和他單獨在一起了,總拉扯上了曉妍和子健,要不然,就坐在雲濤裡,你總不能當著小李、張經理,和小姐們的面前,對吧!

在逃避他,他知道。一個一生在和命運挑戰的人,卻忽然逃避起他來了。這使他到焦灼、煩躁、和說不出來的苦越迴避,他越強烈的想要,強烈得常常徹夜失眠。因此,一天,坐在雲濤的卡座中,他曾正面問:“你逃避我,是怕世俗的批評?還是怕我是個有婦之夫?還是你已經厭倦了?”

凝視他,搖搖頭,笑笑。

“我沒有逃避你,”說,“我們一直是好朋友,不是嗎?”

“我卻很和好朋友‘接吻’過。”他低聲的,悶悶的,微帶惱怒的說。

“接吻嗎?”笑著說:“我從十六歲起,就和男孩子接吻了,我絕不相信,你會把接吻看得那樣嚴重!”

“哦!”他鬱的說:“你只是和我遊戲。”

“你沒聽說過嗎?我是出了名的浪漫派!”的一甩頭,拿起的手袋,轉就想跑。

“慢著!”他說:“你不要走得那樣急,沒有火燒了你的裳。你也不用怕我,你或者躲得開我,但是,你絕對躲不開你自己!”

於是,回過頭來著他,那眼神是悲哀而苦惱的。

“別我,”輕聲說,“橡皮筋拉得太,總有一天會斷掉,你讓我去吧!”

走了,他卻坐在那兒,深思著的話,一遍又一遍的想,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曾接過他,而卻又逃開了。直到有一天,曉妍無意的一句話,卻像雷擊一般的震醒了他。

“我姨媽常說,有一句語,‘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卻相反,說‘寧爲瓦全,不爲玉碎’,一生,面臨了太多的破碎,怕極了破碎,說過,再也不要不完整的東西!”

是了!這就是問題的癥結!他能給雨秋什麼?一份完整的?一個婚姻?一個家庭?不!他給不了!他即使是“玉”,也只是“碎玉”,而卻不要碎玉!他沉默了,這問題太大太大,他必須好好的考慮,好好的思索。面對自己,不虛僞,要真實的活下去!他曾說得多麼漂亮,做起來卻多麼困難!他落進了一個及理智的淤渦裡,覺得自己一直被漩到河流的底層,漩得他頭昏腦脹,而神志恍惚。

就在這段時間裡,珮的事發生了。

電話來的時候,雨秋和俊之都在會客室裡,在給那些畫編號分類。子健和曉妍在外面,曉妍又在大吃什麼雲濤特別聖代。俊之拿起電話,就聽到婉琳神經兮兮的在那邊又哭又說,俊之拼命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婉琳哭哭啼啼的就是說不清楚。最後,還是張媽接過電話來,簡單明瞭的說了兩句話:“先生,你快回來吧,小姐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他大:“爲什麼?”

“爲了小姐的男朋友。先生,你快回來吧!回來再講,這樣講不清楚的!”

俊之拋下了電話,回過頭來,他心慌意的、匆匆忙忙的對雨秋說:“我兒出了事,我必須趕回去!”

雨秋跳了起來,滿臉的關懷:“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誠懇的問。

“我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珮出走了。”俊之臉蒼白:“我實在不懂,珮雖然個強一點,卻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你不知道,珮是個多重、多有思想的孩。怎會如此糊塗?怎可能離家出走?何況,我那麼喜歡!”

雨秋容的看著他。

“你趕快回去吧!子健跟你一起回去,分頭去同學家找找看,孩子纖細,容易傷。你也別太著急,總會回來的。我從十四歲到結婚,起碼離家出走了二十次,最後還是乖乖的回到家裡。你的家庭不像我當初的家庭,你的家溫暖而幸福,孩子一時想不開,等想清楚了,一定會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我的家溫暖而幸福?”俊之倉促中,仍然惱怒的問了一句,他已直覺到,珮的出走,一定和婉琳有關。

“現在不是討論這問題的時間,是嗎?”雨秋說:“你快走吧,我在家等你電話,如果需要我,馬上通知我!”

俊之深深的看了雨秋一眼,後者臉上那份真摯的關懷使他心裡評然一。但是,他沒有時間再和雨秋談下去,跑出會客室,他找到子健,父子二人,立刻開車回到了家裡。

一進家門,就聽到婉琳在那兒噎噎的哭泣,等到俊之父子一出現,的哭聲就更大了,抓著俊之的袖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我……我怎麼這麼命苦,會……會生下珮這種不孝的兒來?……恨我,我……我養,帶從小弱,你……你知道我吃了多苦,才……才把辛辛苦苦帶大,我……我……”

“婉琳!”俊之強忍著要發的火氣,大聲的喊:“你能不能把事經過好好的講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珮爲什麼出走?”

“爲……爲了一個男人,一個……一個……天哪!”放聲大哭:“一個修車工人!哎喲!俊之,我們的臉全丟了!和一個工人了,一個工人!想想看,我們這樣的家庭,總算個大家閨秀,哎喲!……”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俊之聽到婉琳這樣一陣七八糟,糊里糊塗的訴說,又看到那副眼淚鼻涕的樣子,就覺得氣不打一來。他臉都發青了,拋開婉琳,他一疊連聲的張媽。這才從張媽的中,聽出了一個大概。尤其,當張媽說:“其實,先生,我看那男孩子也是規規矩矩的,長得也濃眉大眼,一聰明樣子。小姐還說他是個……是個……什麼……什麼作家呢!我看,小姐他是得不得了呢,衝出去的時候簡直要發瘋了!”

俊之心裡已經有了數,不是他偏,而是他了解珮,如果珮看得中的男孩子,必定有其可取之。婉琳聽到張媽的話,就又了起來:“什麼規規矩矩的?他本是個流氓,長得像個殺人犯,一兇神惡煞的樣子!他差點沒把我殺了,還說他規矩呢!他本存心不良,知道我們家有錢,他是安心來敲詐的……”

“住口!”俊之忍無可忍,大聲的:“你的禍已經闖得夠大了,你就給我安靜一點吧!”

婉琳嚇怔了,接著,就又呼天搶地般大哭起來:“我今天是撞著什麼鬼了?好好的待在家裡,跑來一個流氓,把我罵了一頓,兒再罵我一頓,現在,連丈夫也罵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不如死了好……”

“婉琳婉琳,”俊之被吵得頭髮昏了,心裡又急又氣又恨,“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轉過頭去,他問子健:“子健,你知道珮有男朋友的事嗎?”

“是的,爸,”子健說,“珮提過,卻並沒有說是誰?我一直以爲是徐中豪呢!”

俊之咬住脣,真糟!現在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要找人到哪兒去找?如果能找到那男孩子,但是,那男孩子是誰呢?他轉頭問婉琳:“那男孩什麼名字?”

“姓江,”婉琳說,嘟著,“誰耐煩去記他什麼名字?好像是單名。”

俊之狠狠的瞪了婉琳一眼,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連他的名字都不記一記,卻斷定人家是流氓,是敲詐犯!是兇神惡煞!

“爸爸,”子健說,“先去珮房裡看看,或者有要好的同學的電話,我們先打電話到幾個朋友家裡去問問,如果沒有線索的話,我們再想辦法!”

一句話提醒了俊之,上了樓,他跑進珮房裡,乾乾淨淨的房間,書桌上沒有電話記錄簿,他打開書桌的屜,裡面有一本緻的、大大的剪簿,他打開封面,第一頁上,有珮用藝寫的幾個字:

“江葦的世界”。

翻開第一頁,全是剪報,一個名江葦的作品,整本全是!有散文,有小說,有雜文,他很快的看了幾篇,心裡已經雪亮雪亮。從那些文字裡,可以清楚的讀出,一個艱苦鬥的年輕人的淚史。江葦的孤苦,江葦的努力,江華的掙扎,江葦的心聲,江葦的……江葦的,他寫了那麼多,關於他的——給小珮,寄小珮,贈小珮,爲小珮!那樣一份讓人心靈震撼,讓人緒激的深!哦,這個江葦!他已經喜歡他了,已經欣賞他了,那份驕傲、那份熱、那份文筆!如果再有像張媽所說的外型,那麼,他值得珮爲他“瘋狂”,不是嗎?合上本子,他衝下樓,子健正在拼命打電話給徐中豪,問其他同學的電話號碼,他簡單的說子健,不用打電話了,那男孩江葦,蘆葦的葦,希這不是他的筆名,我們最好分頭去查查區分所戶籍科,看看江葦的住址在什麼地方?

“爸,”子健說,“這樣實在太不科學,那麼多區分所,我們去查哪一個?我們報警吧!”

“他好像說了,他住在和平東路!”婉琳忽然福至心靈,想了起來。

“古亭區和大安區!”子健立刻說:“我去查!”他飛快的衝出了大門。

兩小時後,子健折了回來,垂頭喪氣的。

“爸,不行!區公所說,我們沒有權利查別人的戶籍,除非辦公文說明理由,我看,除了報警,沒有第二個辦法!我們報警吧!”

俊之挖空心機,再也想不出第二條路,時間已越來越晚,他心裡就越來越擔憂,終於,他報了警。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時間緩慢的流過去,警察局毫無消息,他焦灼了,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

他不停的撥到每一個分局……有車禍嗎?有意外嗎?據張媽所說的況,珮是在半瘋狂的狀況下衝出去的,如果發生了車禍呢?他拼命撥電話,不停的撥,不停的撥……夜來了,夜又慢慢的消逝,他靠在沙發上,上放著江葦的剪簿,他已經讀完了全部江葦的作品,幾乎每個初學寫作的作者,都以自己的生活爲藍本,看完這本冊子,他已瞭解了江葦:過去的,現在的,以及未來的。一個像這樣屹立不倒的青年,一個這樣在風雨中長的青年,一個如此突破窮困和艱苦的青年——他的未來必然是功的!

電話鈴驀然響了起來,在黎明的寂靜中顯得特別響亮。撲過去,他一把握起聽筒,出乎意料之外,對方竟是雨秋打來的,很快的說:“我已經找到了珮在醫院急診室,昨天夜裡送進去的……”

“哦!”他喊,心臟陡的一沉,出了車禍,他想,冷汗從額上冒了出來,他幾乎已看到珮模糊的樣子,他大大的吸氣:“我馬上趕去!”

“等等!”雨秋喊:“我已經問過醫生,你別張,沒事,巧值勤醫生是我的朋友,說珮已轉進病房,大概是三等,那男孩子付不出保證金,據說,珮不過是了點刺激,休克了。好了,你快去吧!”

“謝謝你,雨秋,謝謝你!”拋下了電話,他抓起沙發上的剪簿,就衝出了大門。婉琳紅腫著眼睛,追在後面一直喊:“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沒有死掉!”他沒好氣的喊。

子健追了過來爸,我和你一起去!”

上了車,發馬達,俊之才忽然想到,雨秋怎麼可能知道珮的下落,他和子健已經想盡辦法,尚且找不到毫線索,怎麼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查出佩的所在。可是,現在,他沒有心力來研究這問題,車子很快的開到了醫院。

停好了車,他們走進醫院,幾乎立刻就查出珮登記的病房,昨晚送進來的急診病人只有三個,是其中之一。醫院像一個迷魂陣,他們左轉右轉,終於找到了那間病房,是三等!一間房間裡有六個牀位,分別用屏風隔住,俊之找到珮的病牀,拉開屏風,他正好看到那對年輕人在深深的、深深的擁吻。

他沒有驚他們,搖了搖手,他示意子健不要過來,他就站在那兒,帶著種難言的、緒,分著他們那份“忘我”的世界。

發現了父親,驚呼了一聲:“爸爸!”

江葦迅速的轉過子來了,他面對著俊之。那份溫的、激的熱仍然沒有從他臉上消除,但他眼底已浮起了戒備與敵意。俊之很快的打量著他,高高的個子,結實的髮下是張桀驁不馴的臉,濃眉,鬱而深邃的眼睛,直的鼻子下有張堅定的。相當有個,相當男,相當吸引人的一張臉。他沉著,尚未開口,江葦已經直了背脊,用冷冷的聲音,斷然的說:“你無法把珮帶回家去……”

俊之出手來,按在江葦那寬闊的肩膀上,他的眼溫和而瞭解:“別說什麼,江葦,珮要先跟我回家,直到你和結婚那天爲止。”他出另一隻手來,手裡握著的是那本剪簿。“你不見得了解我,江葦,但是我已經相當瞭解你了,因爲珮爲你整理了一份你的世界。我覺得,我可以很放心的把我的兒,放進你的世界裡去。所以……”他深深的著江葦的眼睛:“我把我的兒許給你了!從此,你不再是的地下人,你是的未婚夫!”轉過頭去,他著牀上的珮:“珮,歡迎你的康理查,加我們的家庭!”

從牀上跳了起來,差點沒把那瓶葡萄糖弄翻,又是笑又是淚的歡呼了一聲:“爸爸!”江葦怔住了。再也沒料到,珮有一個那樣蠻不講理的母親,卻有這樣一個通達理的父親!他是詭計嗎?是謀嗎?是爲了要把珮騙回去再說嗎?他實在無法把這夫妻二人聯想在一起。因此,他狐疑了!他用困而不信任的眼看著俊之。可是,俊之的神那樣誠懇,那樣真摯,那樣坦率。他是讓人無法懷疑的。俊之走到牀邊,坐在牀沿上,他凝視著珮。“你的手怎麼弄傷的?”他問。

“不小心。”珮微笑的回答,看了看那裡著紗布的手,輕聲的改了口。“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醫生說會留下一條瘡痕,這樣也好,一個紀念品。”

“疼嗎?”俊之關懷的。

“不是疼,”子健接了口,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旁邊了,他微笑的著他妹妹。“是另外一個人疼。”他擡起頭來,面對著江葦,他出手去:“是不是?江葦?孩子,總有方法來治我們。我是賀子健,珮的哥哥!我想,我們會爲好朋友!”

江葦一把握住了子健的手,握得的,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滿腔熱,滿懷,而不知該如何表示了。

俊之著珮:“珮,你躺在這兒做什麼?”他熱烈的說:“我看你的神好得很,那個瓶子本不需要!你還不如……”

“去大吃一頓,”珮立刻接口,“因爲我了!說實話,我一直沒有吃東西!”

“子健,你去找醫生來,問問珮到底是怎麼了?”

醫生來了,一番診斷以後,醫生也笑了。

“我看,實在沒什麼病,只要飽飽,葡萄糖當然不需要。可以出院了,你們去辦出院手續吧!”

子健立刻去辦出院手續,這兒,俊之拍了拍江葦的肩,親切的說:“你也必須好好吃一頓,我打賭你一夜沒睡,而且,也沒好好吃過東西,對不對?”

江葦笑了,這是從昨天早上以來,他第一次發自心的笑了。珮已經拔掉了注針,下了牀,正在整理頭髮。俊之問:“想吃什麼?”

“唔,”深吸了口氣,“什麼都想吃!”

俊之看看錶,才上午九點多鐘。

“去雲濤吧!”他說:“我們可以把曉妍找來,還有——秦雨秋。”

“秦——雨秋?”珮怔了怔:“那個畫家?”

“是的,那個畫家。”俊之深深的兒。“是把你找到的,我到現在爲止,還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找到了你。”

沉默了。只是悄悄的把手給江葦,江葦立刻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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