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第十六章

俊之回到了家裡。

客廳裡靜悄悄的,俊之以爲客廳裡沒有人,再一看,才發現婉琳在長沙發的角落裡,正在不停的抹眼淚。珮呆呆的坐在婉琳邊,只是瞪著眼睛發愣。客廳裡有種特殊的氣氛,是暴風雨之後的甯靜,俊之幾乎還可以嗅出暴風的氣息。他進門的聲音驚了那母兩個,珮跳起來,有了份張後的鬆弛。

“好了,爸,”籲出一口長氣,“你總算回來了!媽媽心不好,爸,”對父親暗中眨了一下眼,“你最好安媽媽。”

?俊之心中涌上一陣苦而嘲弄的緒,真正需要安的是誰?婉琳?雨秋?曉妍?子健?還是他自己?他在婉琳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掏出香菸,找不著火柴,珮拿起桌上客人用的打火機,打著了火,遞到父親面前,低聲的說:“爸爸,你別染上煙癮吧,你最近菸很兇啊!以前,你一向不菸的。”

“以前一向不做的事,現在做的可多了,何止菸一件?”俊之冷冷的說,著婉琳:“婉琳,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婉琳擡起眼睛來,很快的俊之。俊之的眼深邃而凌厲,忽然害怕起來,驚悸起來,畏起來。這眼如此陌生,這男人也如此陌生,子往沙發後面蜷了蜷,像個被了的蝸牛,急於想躲進自己那脆弱的殼裡去。張開囁囁嚅嚅的說:“沒……沒……沒什麼,是……是……是子健……”

“子健!”俊之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很好,我們就從子健談起!”

他的聲音裡有種無形的力量,有種讓人張的東西,有種足以令人驚嚇、恐懼的味道。那正準備悄然退開的珮站住了,然後,在屋角一個矮凳上靜靜的坐了下來。

“很好,”俊之再噴出一口煙霧,“子健了一個朋友,不是,是熱上了一個孩子——戴曉妍。聽說,今晚你對曉研有很彩的一幕演出……”

“俊之,”婉琳驚愕的喊,“那孩……”

“我知道,”俊之打斷,“曉妍的過去,不無瑕疵,曾經有過一段相當驚人的歷史。但是,那已經過去了,犯過錯,用了四年的時間來掙扎向上,來改過遷善。你在幾分鐘之,就把努力了四年的績,完全砸碎。婉琳,我佩服你!”

婉琳張大眼睛,更瑟了,俊之的聲音,那樣冷冰冰,卻那樣咄咄人。瞪著俊之,心裡迷迷糊糊的,只約約的到,自己那場小風暴,可能要引起一場大風暴!咬住牙,本來嗎?早就告訴自己,兒的事本沒權利管,卻要管!現在,會管出什麼結果來呢?

“你曾經干涉珮,因爲江葦出貧賤,現在,你干涉子健的,因爲曉妍曾經墮落過。你甚至不去深的研究研究江葦和曉妍兩個人,在基本上,在做人上,在思想上,在心靈上,在各方面的形,你立刻先天的就反對,而且採取最激烈的方式。似乎全世界都是壞人,只有你和你的兒是好人!全世界的人都來欺侮你,來佔你的便宜,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是有有自尊的人,包括你的兒!婉琳!我和你結婚這麼多年,我現在才知道,你多虛榮,你多無知,你多稚,你多自私!”

婉琳跳了起來,怒了,被傷害了,瑟和恐懼遠遠的離開了瞪大眼睛,大聲的吼了起來:“你不要這樣給我加罪名,你看我不順眼,你就實說吧!自己做了虧心事,你回來先下手爲強!我沒說話,你倒先來了一大串,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現在姘上了一個年輕的野人,你看我這個老太婆……”

“住口!”俊之大聲,臉鐵青。“你對每個人的侮辱都已經太多太多,別再傷害雨秋!你如果再說‘野人’三個字,我會對你忍無可忍。無論如何,我們今天還都是文明人,我們最好用最文明的方法,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他深了一口煙,低了聲音:“婉琳,二十幾年的夫妻,我不預備虧待你,我會給你一筆錢,你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錢,這房子,你要,也可以拿去,我只要雲濤就夠了。好在,我們的孩子都大了,都有他們自己的世界,早晚都要各奔前程……”

婉琳的眼睛張得好大好大,裡面逐漸涌起一陣恐懼及驚慌的神愕然的、喃喃的說:“你……你要幹嘛?好好的,我……我……我又不要和你分家。”

“不是分家,”俊之清清楚楚的說,“是離婚!”

這像一個炸彈,突然從天而降,掉在婉琳的面前,把的世界、宇宙、天地,一下子都炸得碎。呆了,昏了,腦子麻木了,張大眼睛和像個石塑的雕像,既木訥,又呆板。

“爸爸!”珮的角落裡跳了起來,旋風般捲到父親的面前:“爸爸,你不能……”

“珮,”俊之兒,“你能不能不管父母的事,只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我不能。”珮的眼裡涌滿了淚水。“因爲我不是一個安靜的旁觀者,我是你和媽媽的兒,我是這個家庭裡的一份子。”

“那麼,”俊之視著,“你爲什麼曾經從這個家庭裡出走?是誰把你找回來的?又是誰你出走的?珮,你能從這個家庭裡出走,我也可以從這家庭裡出走!你是個懂事、明理,懂的孩子,用用你的思想!珮生話並不是只有你們年輕人才有!你懂嗎?你想想看吧!現在,珮,不要多,如果你不能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你就退出這房間,讓我和你母親單獨談談!”

被擊倒了,俊之的言論,帶著那麼一強烈的、迫的力量,對輾過來,無力承擔。退了開去,回到自己的小角落裡,坐下來,開始無意識的咬著自己的手指甲。心裡像翻江倒海般轉著許多念頭,父母的離婚,代表的是家庭的破碎。是的,和子健都大了,有一天,會嫁爲江家婦,再也管不了父母的事。子健會娶曉妍,獨立去創他們的天下。父親呢?當然和雨秋在一起,結婚也好,同居也好,他們會過得很甜。剩下的是什麼?母親!只有母親,一個年華已去,青春早逝,懵懂,糊塗,而孤獨的人!,將靠什麼活下去?珮指甲,指甲裂開了,好痛。甩甩手,注視著母親。

婉琳的神志已經回來了,終於弄清楚了俊之的企圖。離婚!並沒有聽錯那兩個字。結婚二十幾年,跟他苦過,鬥過,生兒育,努力持家。然後,他功了,有錢了,有地位了。包圍在他邊的,是一羣知名之士,畫家,作家,音樂家。他們談聽不懂的話,研究無法瞭解的問題,藝,文學!早就被他排在他的生活之外。現在,有個年輕的、漂亮的、會打扮的、風流的“畫家”出現了。他就再也不要了!抹煞掉二十幾年的恩,抹煞掉無數同甘共苦的日

子。了虛榮、無知、稚、自私的人!一仰頭,瞇起眼睛,開始尖:“賀俊之!你這個卑鄙下流的無賴漢!記得你追求我的時候嗎?記得你對我發誓,說沒有我你就活不下去的時候嗎?現在,你功了,有錢了!有人結你了,有畫家對你投懷送抱了!離婚!你就要和我離婚了!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你卑鄙!你下流!你混蛋!”提高嗓音,尖聲怪:“離婚!你休想!你做夢!秦雨秋那個婦,婦,婊子,娼……”

哦,不不!珮在心裡狂著:媽媽,你要闖禍,你要闖大禍!你真笨,你真糊塗!攻擊秦雨秋,只是給你自己自掘墳墓!果然,“啪!”的一聲,看到父親在狂怒中給了母親一耳。他的聲音沙啞而蒼涼:“婉琳,你比我想象中更加低級,更加無知,更加沒教養!我真不知道我當初怎會娶了你!”

“你打我?你打我?”婉琳用手著臉,不信任的問。“你居然打我?爲了那個臭人,你居然打我?”

“你再敢講一個下流字!”俊之警告的揚起了聲音,眼睛發紅:“我會把你撕碎!”

“哎喲!”婉琳尖了一聲:“天哪!上帝!耶穌基督!觀世音菩薩!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開始放聲大哭。“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癟三!你這個王八蛋!你要打,你就打,打死好了!”一頭衝向他:“打不死算你沒種!賀俊之!我就要講,我偏要講,那個野人,賤貨!婊子!……”喊個沒停了。

俊之氣得發抖,臉黃了,眉也直了,他瞪著著氣說我不打你!我打你都怕打髒了手!很好,你再說吧!多說幾句,可以讓我多認識你一點!現在,我和你離婚,不再會有毫心理負擔!因爲你只是一個道道地地的潑婦,你本不配做我的妻子!說完,他轉就往樓上走,婉琳撲過去,依然不停口的尖著:“你不是要打我嗎?你就打呀!打呀!撕我呀!撕不碎我你就不姓賀!”

“我不和你談!”俊之惱怒的吼:“明天,我會律師來跟你談離婚,我告訴你!”他斬釘截鐵的說:“願意離,我們要離,不願意離,我們也要離!”甩開,他徑自的走了!

“你別走!姓賀的,我們談個清楚……”婉琳抓著樓梯欄桿,直著脖子尖聲大。“你別走!你有種就不要走……”

再也忍不住了,跑過去,扶住母親,眼淚流了一臉。哀求的、婉轉的、溫:“媽媽!你不要吼了,坐下步,你冷靜一點,求求你,媽媽!你這樣,只會把事越弄越糟,媽媽,我求求你!”

婉琳被珮這樣一喊,心裡有點明白了,停止了吼,怔怔的站著,怔怔的看著珮,然後,一徹心徹骨的心酸就涌了上來,一把抱著珮,哭泣著說:“天哪,珮,我做錯了些什麼?爲什麼這種事偏偏要到我頭上來呢!我又沒有不管家,我又沒有紅杏出牆,我又沒有天天打麻將,我也幫他生兒育了!爲什麼要離婚?爲什麼?我還要怎樣纔對得起他?二十幾年,我老了,他就不要我了!天哪!男人的心多狠哪!早知如此,我當初還不如嫁給杜峰!他雖然尋花問柳,總沒有要和太太離婚呀!天哪!我怎麼這麼倒黴?我怎麼這麼倒黴?”

“媽媽!”珮含著淚喊,把母親扶到沙發上去坐著:“媽媽,你如果肯冷靜下來,我有幾句話一定要跟你講!媽媽,事或者還可以挽救,如果你安心要挽救的話!你能不能靜下來聽我講幾句?”

“我老了!”婉琳仍然在那兒哭泣著自言自語。“我老了!沒人要我了!珮,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也嫌我,子健也嫌我,我是每一個人的眼中釘!如果我現在死掉,你們大家都皆大歡喜!天哪!爲什麼我不死掉!你們都不得我死掉!你們每一個都恨我!天哪,我爲什麼不死掉?爲什麼不死掉?”

“媽媽呀!”珮哀聲的大了一句:“你的悲劇是你自己造的!難道你還不瞭解嗎?”

婉琳愕然的安靜了行來,瞪視著珮

“你……你說……什麼?”口齒不清的問。

“媽媽,請聽我說!”珮含著滿眶的眼淚,抓著母親的手,誠懇的、懇切的說:“我們沒有任何人恨你,我們都你,可是,媽媽呀,這些年來,你距離我們好遠好遠,你知道嗎?你從不瞭解我們想些什麼,從不關心我們的、思想、和自尊!你只是嘮叨,只是自說自話,雖然你那麼好心,那麼善良,但是,人與人間的距離,會從一條小汪洋大海。我,哥哥,爸爸,都不是游泳的好手,即使我們能遊,我們也遊不過大海。”

“珮,”婉琳瞪著眼睛喊,“你在說些什麼鬼話?我沒發昏,你倒先發起昏來了!我什麼時候要你們學游泳過?我什麼時候怪你們不會游泳了?”

住了口,凝視著母親,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廢然的長嘆了一聲,低下頭去,自言自語的說了句:“什麼汪洋大海,我看,這是太平洋加上大西洋,再加上北極海,黑海,死海,還得加上國的五大湖!”

婉琳怔怔的看著珮忘了哭泣,也忘了面臨自己的大問題,奇怪的說:“珮,你怎麼了?你在背地理嗎?”

“不,媽媽,我不在背地理。”珮擡起眼睛來,的盯著母親,深吸了口氣。“我們換一種方式來談吧,媽媽。”再吸了口氣,“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雖然生活在一個屋頂底下,卻有完全不同的世界。媽媽,你不瞭解我們,也不願意費力來了解。舉例說,你罵過江葦,你又罵曉妍,你忽略了我江葦,哥哥曉研,你這樣一罵,就比直接罵我們更讓我們傷心……”

“我懂了。”婉琳悲哀的說:“凡是你們的,我就都得說好,這樣你們纔開心,這樣就做了解。如果有一天,你們都上了臭狗屎,我就應該說那臭狗屎好香好香,你們得好,得高明……”

“媽媽!”珮眉頭,打斷了。“媽媽!”啼笑皆非,只能一個勁兒的搖頭,“我看,我要投降了,我居然無法講得通!怎麼人與人的思想,像我們,親如母,要通都如此之難!”注視了母親好長一段時間。“好了,媽,我們把話題扯得太遠,別管我和哥哥怎麼樣,爸爸說得對,有一天,我和哥哥都會離開這個家庭,去另創天下。兒大了,都會獨立,那時候,你怎麼辦?媽媽,爸爸要和你離婚,你不要以爲他是一時負氣,,明天就沒事了,爸爸不是那樣的人,他是認真的!”

婉琳又開始手足失措起來,拼命的搖著頭,:“不離婚!不離婚!反正我不離婚!看他一個人怎麼離!我又沒做錯事,爲什麼要離婚?”

“你不離婚,爸爸可以走的!”珮冷靜的說:“他可以離開這個家,再也不回來!那時候,你離與不離,都

是一樣,你只保留了一個‘賀太太’的空銜而已。”

“那……那……那……”婉琳又哭泣起來:“我……我怎麼辦?都是那個賤人,那個婊子!天下男人那麼多,不會去找,偏偏要勾引人家的丈夫……”

“媽媽!”珮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秦雨秋不是賤人,不是婊子,是個充滿了智慧和靈人,滿的詩畫意,滿心的熱和溫暖。不見得漂亮,卻瀟灑俗,飄逸清新。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是那種任何有思想的男人都會爲心的人!”

“哦!”婉琳然變:“你居然幫那個壞人說話!你居然把了神,講了仙,你到底是站在我一邊,還是站在一邊?”

“媽媽,如果我不是你的兒,我會站到一邊的!”珮大聲喊,眼眶紅了:“我同爸爸!我同秦雨秋!你不知道我有多同他們!但是,我是你的兒,我只能站在你一邊,我你!媽媽!我不要你傷害,我不要這個家庭破碎,我想幫助你!你卻拒人於千里之外,你不肯聽我說,你不肯讓我幫助你!”

婉琳愣在那兒,看來又孤獨,又無奈,又悲哀,又木訥。好半天,才結舌的說:“如……如果,……那麼好,我怎麼能和比呢?怎麼能……保住你爸爸呢?”

“你能的,媽媽,你能。”珮熱烈的喊,抓母親的手:“媽,所有的人都有一個通病,當丈夫有外遇的時候,就拼命罵那個人是狐貍,是臭婊子,是壞人,勾引別人的丈夫,破壞別人的家庭等等。但是,幾個妻子肯反躬自省一下,爲什麼自己沒有力量,把丈夫留在邊?你想想,媽媽,這些年來,你給了爸爸些什麼?你們像兩個爬山的伴,剛結婚的時候,你們都在山底下,然後,爸爸開始爬山,他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你卻停在山底下不,現在,爸爸已經快到山頂了,你還在山底下,你們的距離已經遠得不能以道里計。這時候,爸爸到了秦雨秋,他們在同一的高度上,他們可以看到同樣的視野,於是,兩個孤獨的爬山者,自然而然會攜手前進,並肩往山上爬。你呢?媽媽,你停在山下,不怪自己不爬山,卻怪秦雨秋爲什麼要爬得那麼高!你想想,問題是出在秦雨秋上呢?還是出在你上?還是出在爸爸上?”

婉琳很費力的,也很仔細的聽完了珮這篇長篇大論。然後,怯怯的說:“珮,說實話,你剛剛講了半天的海,現在又講了半天的山,到底海和山與我們的事有什麼關係?你爸爸是另外有了朋友,並不是真的和秦雨秋去爬山了,是不是?”

跌坐在沙發裡,用手著額角,暗暗搖頭,只覺得自己頭昏腦脹。閉了一下眼睛,試著整理自己的思緒,然後,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那秦雨秋,和爸爸纔是真正的一對,願天下有人皆眷屬!爲什麼要這樣費力的去撮合爸爸和媽媽呢?兩個世界的人爲什麼一定要拉在一起呢?算了,投降了,無法再管了,因爲母親永不可能胎換骨,變另一個人,自己只是在作徒勞的努力而已。睜開眼睛,想上樓了,但是,立即接到母親的眼:那樣孤苦無助的看著自己,好像這中惟一的生路。珮心中一,那種母間本能的緣關係,本能的,就牢牢的抓!不不!得想辦法幫助母親!

“珮!”婉琳又茫然的說:“你不要講山啦,水啦,我弄不清楚,你說秦雨秋很可,我鬥不過,是不是?可是,我和你爸爸結婚二十幾年了,和你爸爸認識才一年,難道二十幾年抵不過一年嗎?”

“二十幾年的陌生,甚至於抵不過一剎那的相知呢!”珮喃喃的說。悲哀的著母親。然後,振作了一下,說:“這樣吧!媽媽,我們拋開一切道理不談,只談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好不好?”

“你說,我聽著。”婉琳可憐兮兮的說,不兇了,不神氣了,倒好像比兒還矮了一截。

“媽,你答應我,從明天起,用最溫的態度對爸爸,不要嘮叨,不要多說話,尤其,絕口不能攻擊秦雨秋!你照顧他,盡你的能力照顧他,像你們剛結婚的時候一樣。你不可以發脾氣,不冒火,不生氣,不大聲說話,不吵他,不鬧他……”

“那……我還是死了好!”婉琳說:“我爲什麼要對他低聲下氣?是他做錯了事,又不是我做錯了事!依我,我就去把秦雨秋家裡打個落花流水……”

“很好,”珮忍著氣說,“那一定可以圓滿的達和爸爸離婚的目的!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想離婚!”

“誰說我想離婚來著?”婉琳又哭了起來:“我現在和他離了婚,我到哪裡去?”

“媽媽呀!”珮喊著:“你不想離婚,你就要聽我的!你就要低聲下氣,你就要對爸爸好,許多張媽做的工作,你來做!爸爸沒起牀前,你把早餐捧到他牀前去,他一回家,你給他拿拖鞋,放洗澡水……”

“我又不是他的奴隸!”婉琳嚷著:“也不是日本人!再下去,你要我對他三跪九叩了!”

“我原希你能和爸爸有思想上的共鳴!如果你是秦雨秋,爸爸會對你三跪九叩,可惜,你不是秦雨秋,你就只好對爸爸三跪九叩,人生,就這麼殘忍,今天,是你要爸爸,不是爸爸要你。媽,你不是當初被追求的時代了!你認命吧!在思想上,心靈上,氣質上,風度上,年齡上,各方面,我很誠實的說,媽媽,你鬥不過秦雨秋,你惟一的辦法,只有一條路——苦計。我說的各項措施,都是苦計,媽媽,如果你想爸爸回頭,你就用用苦計吧!爸爸惟一可攻的弱點,是心,你做不到別的,你就去攻這一個弱點吧!你畢竟是跟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妻子!”

“苦計?”婉琳這一下子纔算是明白過來了,恍然大悟的念著這三個字。“苦計?”看看珮:“會有用嗎?”

“媽,”珮深思著,“你只管用你的苦計,剩下來的事,讓我和哥哥來理。今晚,我會在這兒等哥哥,我們會商量出一個辦法來。無論如何,我和哥哥,都不會願意一個家庭面臨破碎。”

“子健?”婉琳怯怯的說:“他不會幫我,他一定幫曉妍的姨媽,何況,我今晚又罵了曉妍。”

“媽媽!”珮忽然溫的摟住了母親的脖子。“你真不瞭解人,我恨過你,哥哥也恨過,但是,”滿眶淚水,“你仍然是我們的媽媽!當外界有力量會傷害你的時候,我們都會而出,來保護你的!媽媽,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那些汪洋大海,會有多好!”

汪洋大海?婉琳又糊塗了。但,珮那對含淚的眼睛,卻使若有所悟,忽然覺得,珮不再是個小孩,不再是的小兒,而是個奇異的人可能真有神奇的力量,來挽救自己婚姻的危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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