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喪在海風中前行，上背著幾隻大瓷罐一般的瓷，形狀和尿壺一樣，但是開口卻是在瓷中間，一看就是老東西。書趣樓()胖子就嘖嘖道：「考考你，這傻背著的是什麼東西？」

我仔細去看，就看到這幾個東西是典型的老瓷白，開口位置的釉花是一朵蓮花，瓷的兩端有兩朵牡丹，牡丹中間是八卦的圖案。

於是我猜那是魂瓶——常見於南方古墓中，又作五穀囊。不過很多魂瓶都是長的，有些像竹筍一樣，也遠比這東西華麗。我見過的普通魂瓶，上麵的瓷雕都是三四層的，據說上麵疊層越多越能代表墓主地位。如果這是魂瓶，那也未免太簡陋了。

胖子對我道：「不知道了吧，這是趣用品，這小子是個變態，幹活兒還帶著。」

劉喪回頭就罵：「你他媽沒喝多吧，我敬你算是個長輩，你別倚老賣老老欺負我，這是地聽，你有沒有文化。」

我愣了一下，我聽說過地聽這種東西，沒想到是這種樣子的。

這東西是古代守城時防止外麵的敵軍挖地道用的，埋城牆下，能聽到遠的掘地聲。無風的時候可以再蒙一塊小牛皮，能聽得更清楚。

我走近去看，發現都是遼白瓷，看來是古戰場上挖出來的。聽說在這種地聽裡，晚上能聽到戰場上廝殺的聲音。我沒有想到劉喪用的是古法，不由有些改觀，這哥們兒看來有些真傳。

說著說著走到了灘塗邊緣。在灘塗走路非常艱難，泥帶著吸力，我們必須鞋，可才走了十幾步就筋疲力盡了。當地人用一種「海馬」的通工，其實是可以單腳跪立的雪橇一樣的木板，但是我們沒有，隻能徒步。

在灘塗中跟著劉喪爬了半天，也隻到了灘塗的中心。然後，他開始找位置，我們三個又花了十五分鐘纔到了他指定的三個方向位置，按順序往灘塗中埋雷管。

此時，我們已經不知道摔了多跤，渾都是爛泥，海風越來越冷，還好帶有酒，喝下去渾發暖。

夕也逐漸落了下去，海麵上沒有一艘漁船，除了我們灘塗上一個人也沒有，三叔他們的車在很遠的岸邊，打著雙跳，我們隻能看到燈。我拿出對講機，問風的況，風的人說整個海邊幾裡地一個人都沒有。

我看向劉喪，他將「地聽」一隻一隻地埋淤泥中，排列了一個很奇怪的形狀，然後每一個放一枚銅錢，祭拜了一番，就將自己的耳朵放一隻地聽的開口中。我們陸續引雷管，衝擊波巨大，造漫天的泥雨，我還兩次被震翻在泥裡。

劉喪趴在中間，仔細去聽，一邊讓我們用鏟把雷管越埋越深，埋深之後的炸就不像噴泉了，反而更像放屁——泥裡會湧起一個氣泡，然後非常猥瑣地破掉，散發出硫磺的味道。

天完全黑下來，我們打起手電筒，心隻有疲憊，海風吹得人全都麻了。酒勁兒也過去了，我們冷得直打擺子。灘塗上很多地方爬滿了海蟑螂，它們飛著湧向手電筒柱，看著真噁心。

劉喪一直沒有收穫。隨著我們炸的越來越多，我開始發現不對，他不說話了，表也開始疑起來。休息的時候，我們朝他聚過去，問了半天，他才肯道：「我現在隻能肯定兩點，下麵是礁石，礁石上應該有大量的孔，連通著岸上的巖山。那麼多海蟑螂出現在灘塗上不正常，肯定是被我們從下麵的孔裡震出來的。但因為下麵的礁石，我沒有辦法肯定有沒有鬥在下麵。」

我看他的表，就覺得不太對，他沒有說實話。我拍了他一下，對他道：「小哥在這兒呢，你得說實話。」

「你到底聽到什麼了？和胖爺說，我胖爺保證隻笑話你兩個月。」胖子對他道。

他看著悶油瓶，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但是他看著那個地聽，表非常疑。

糾纏著，忽然我就覺腳底的泥不太對，一下腳底的泥似乎變得鬆了好多。本來剛夠沒到腳踝的，一下沒到了膝蓋。而且我的腳奇，能覺到有無數的蟲子從泥中爬出來。用手電筒一照，我們腳踩的地方，泥水中到都有海蟑螂爬出來。

我和胖子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向悶油瓶，隻見他蹲下去，瞬間夾住一隻，看了看就丟掉了。胖子立即拿出訊號槍，對準天空就是一發訊號彈。

紅的彈在半空炸亮，我們向四周去，驚呆了，整個灘塗上，數以十萬計的海蟑螂正從爛泥中湧出來。我們目力所及的泥都在蠕，細看全是這些東西。

「咱們炸了蟑螂窩了。」胖子喃喃道。

劉喪的臉卻是獃滯的，他隻看著那個地聽，毫沒有在乎這些蟲子。

我看了看腳底，隨著蟲子湧出來，我們腳底的泥越來越鬆，剛想提議，悶油瓶忽然喊道：「上岸！」

我們三個人立即往岸上狂跑，劉喪沒有這種默契，他愣了一下。忽然，連我都聽到從地下傳來一連串打嗝一樣的巨響。接著，遠的灘塗冒出了十幾個巨大的氣泡，那個地方的泥猶如融化一樣開始地陷。我大了一聲「劉喪」，他才反應過來。四個人奪路狂奔，照明彈落下就看到灘塗上各冒氣泡，就像巨型一鍋的海蟑螂湯。

我們摔倒了十幾次，上爬滿了海蟑螂，但是灘塗太難走了，用盡所有力氣才跑出去十幾米。悶油瓶忽然停了下來，臉不對，我抬頭也發現了問題。

二叔他們的車燈不見了，我們沖的方向一片漆黑。

「麻痹是不是跑反了？」我大罵。回頭，仍舊是一片漆黑。

悶油瓶指了指前方，胖子單手換彈又是一發，照明彈向遠，我們目力所及竟然全部都是灘塗，沒有之前來的海岸，更不要說二叔的車了。

胖子在這顆照明彈沒有落下來之前，反方向又打了一發，兩邊同時照亮，我們就發現不對，兩邊都沒有任何的海岸，我們一個巨大灘塗的中心，遠比之前我們在岸上看到的灘塗要大。

「這是哪兒？」胖子問，「岸呢？」

「麻煩了，麻煩了。」我吸了一口冷氣，心說中邪了。我不停地看向兩邊，兩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無際的灘塗。胖子還要打訊號彈，我阻止他說：「省點用，咱們炸出禍來了。」

胖子一把揪住劉喪：「你他媽的到底聽到了什麼？這怎麼回事？」

劉喪發著抖，看著悶油瓶說道：「我聽到下麵有人說話。」